第11章

韓琦心懷坦蕩,對于官家娘子的召喚,自然沒什麽不安的情緒,而且說實話,對于皇後他心裏還是十分欽服的,一個能寫出《三字經》的女子,定然是聰慧過人、知禮賢達的。然而,他這般淡然無懼的情緒在真正見到曹恩英的那一刻卻盡數化為了東流,這位在歷史上都鼎鼎有名的大才子,幾乎是目瞪口呆,渾身哆嗦,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看見本宮就這麽激動嗎?”曹恩英滿臉欣慰之光,嘆息道:“不枉咱們相識一場啊!”

“竟然是你?”韓琦看着面前的女子,簡直是如墜噩夢。

說起兩人相識,那也是別有一番淵源的。

話說多年前,韓琦上京趕考路過青州,結果不僅生了重病,身上的錢財還讓人給卷走了。可憐見的大才子不得不一邊發着高燒,一邊流落街頭,就在這絕境時刻,卻偶遇恩人。是的!那個恩人就是曹恩英,彼時她與母親來到青州外祖家探親,結果機緣巧合的就撿到了韓琦。

韓琦獲救,本該心懷感恩,實際上他也的确是無比感激的,但奈何,那時年齡尚小的曹恩英實在是太過古靈精怪,她以恩人自居,狹恩以報,天天變着法的折騰韓琦。那些日子簡直是——韓琦都不能想,因為一想,他就有種要犯心梗的沖動。

“你、居然當上了皇後?”韓大官人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是吧,誰能想到呢!當初那個往你臉上畫王八的女孩,居然成皇後了!你說命運這種東西,是不是很神奇呀?”

韓琦聞言不語,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了。

不過他不知道,曹恩英卻知道啊!

只見其一攤手心,張嘴就道:“還錢。”

韓琦愣了下,随即臉上露出了抹苦笑,當初曹恩英的确是贈了三十兩銀子讓他繼續上京趕考的,這錢理應要還。

韓琦當下一振廣袖就要去掏錢囊,然而——

“三千兩。”

“什麽!!!”韓琦震驚了,一副你怎麽不去搶的表情。

“就是三千兩。”曹恩英理直氣壯地地給他算了一筆賬。

她表示,若是沒有自己資助他上京趕考,他能中進士嗎?那要是中不了進士,他現在還能當官嗎?更何況還有救命之恩!“你這麽有才華,以後一定能步步高升,說不定哪天還能當上宰相呢。”曹恩英說:“一個宰相,怎麽就不值三千兩銀子了?”

“你、你這就是敲詐。”時隔多年後,韓琦終于記起了被這個女人支配的恐懼,他面色通紅,氣的渾身發抖:“三十兩變三千兩,放印子的都沒有你這麽狠。”

“真的不給?”曹恩英眯起了眼睛。

韓琦見狀心中一抖,但還是脖子一梗地說道:“不給……賣了我也不值三千兩。”

“罷了,不給就不給吧!”出乎意料的,曹恩英這次卻放過了他:“先讓你欠着!反正人也跑不了。”

韓琦:“………”。

是的!跑不了!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自己以後會永遠有一個甩不開的債主,一想到這裏,從來都是精神抖擻器宇軒昂的韓琦,精神都不由地開始萎靡起來,那半垂着腦袋的樣子,活像是一只被偷了家的公鹌鹑。

故人相見自然高興(某人單方面的),曹恩英請了他坐下,并讓女使奉上了新茶。

“今日請大人過來,其實是有件事情要與你商量。”曹恩英看着韓琦,語氣加重地說道:“此事關乎社稷。”韓琦一聽,微微一愣,不過他以為皇後要說的是趙宗實學業上的事情。但很顯然,他又一次猜錯了。

曹恩英要說的其實是“金坷垃”的事情。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韓琦韓大才子,頂着曹皇後漫天的唾沫星子,陷入了魔性般的頭腦風暴中。

“金坷垃,金坷垃,稻谷畝産一千八。”

“有了金坷垃,地力不流失!不蒸發!”

“金坷垃,金坷垃,農民伯伯需要它。”

“金坷垃,金坷垃,發家致富全靠它。”

韓琦眼冒金星,現在腦袋裏全都是所謂的金坷垃,于是他忍不住大吼一聲:“究竟什麽是金坷垃?”

“是一種肥料哦!”皇後娘娘娘微微一笑。

她告訴韓琦,只要農作物使用這種肥料,就會達到一種叫做增産的神奇效果。

韓琦聞言眉頭一皺,明顯不信什麽稻谷畝産一千八,真是笑話,要知道即便是最最上等的水田,在風調雨順且沒有任何自然災害的情況下,一畝地也不過堪堪能得三石罷了。

一千八?牛都不敢那麽吹!

見韓琦滿臉不信,曹恩英微微一笑,魔術般的從身後變成出一只長盒來。

“喏,打開看看。”

韓琦皺着眉頭掀開來看,結果愕然地發現這裏面放置的居然是一支麥穗,當然了,麥穗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面滿滿當當,沉甸甸,幾乎挂滿了的金黃色麥粒。韓琦出身官宦世家,然幼時卻家道中落,只能靠半耕半讀地過生活,所以他也是下過地,親自種過糧食的,正因如此,他比誰都清楚,一只麥穗上最多能結出多少麥子。

“這、這、這……”他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疑惑、震驚、狂喜,數種情緒輪這番的從臉上劃過。

“你若還不信,便去皇家禁院看看吧!”曹恩英告訴他,禁院有她種的試驗田,足可證明其所言不虛。

韓琦接連倒氣數下,心裏面卻已然開始相信曹恩英的話了。

“我剛才說的那些是有點誇張,不過那也只是口嗨起來的一點小玩笑罷了!”曹恩英表示:畝産一千八的确不可能,但是讓糧食産量翻倍,甚至是三倍,四倍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既有如此神物,娘娘為何不直接禀告官家?”

曹恩英咧了一下嘴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表示自己想要開一個化肥廠,可以與朝廷聯手,公私合營。

“本宮希望大人能夠出面促成此事。”

“為何非要是我?”

“一來,咱們是熟人熟人好辦事嘛。二來,大人是真正關心民間疾苦之人。三來,你不是也挺閑的嗎?”前兩個理由尚算可以接受,至于最後一個,韓琦就不幹了,只見他腦袋意一昂,滿臉正色的表示自己每天都要上朝,與諸公一起為國家盡心盡力,那也是很忙很忙的……

曹恩英聞言卻撇了撇嘴巴,心想:一個上朝時只能站在後三排的人,恐怕也只有嘴上可以忙了。畢竟現在才二十多歲的韓琦,可遠遠沒到手掌重權之時嘞。

當然了,說是這麽說,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韓琦顯然并沒有推脫的意思。

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兩個人很是認真的讨論了起來。

曹恩英告訴他,讓他去曹記食輔找一個叫曹純的人。

“他是本宮的一個遠房表弟。”曹恩英想了想,之後告訴他說:“我表弟很會做生意的。以後化肥廠的一切,就由他來打理。”

如此,兩個人足足談了許久許久,直到雙方都口幹舌燥了方才停了下來。

韓琦行禮說:“娘娘,微臣告退了。”

曹恩英看着眼前這個面如冠玉,齒紅唇白的超級帥哥,微微一笑,說了句:“與大人能夠重逢,本宮心裏甚是高興。”

韓琦苦笑:“因為可以要到債?”

“也許吧,哈哈哈……”曹恩英捂着嘴巴,毫不客氣的發出了杠鈴般的愉快笑聲。

韓大才子的行動能力果然不同尋常。

僅僅半個月後,曹純的化肥廠就順利的建立了起來,月底的時候,第一批上百公斤的金坷垃就秘密完成了。韓琦見狀當即就大筆一揮,洋洋散散的寫下了一篇贊美金坷垃的奏文,而後秘密呈與官家面前。趙祯上午的時候看見的玉簡,下午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叫去了禦書房。

君臣兩個關上門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反正等到官家再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副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模樣了。

曹純手中上百公斤的金坷垃,就這樣全部被朝廷給“買”走了。

它們會被廣泛地使用在皇家禦田中,只要結果真的如同韓琦所說的那般,能夠增産。那麽它們就會立刻被推送到全國各地,等到那個時候——

曹恩英眯着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把鈔票向自己飛來的模樣。

我這麽盡心盡力,才不是為了錢。我就是單純的為了國家,為了人民而已,憂國憂民的皇後娘娘心安理得的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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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事業和家庭都要兼顧好的優秀女性。

皇娘娘不僅要種得一把好田,她還要管理好後宮的紀律。

最近就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尚美人和楊美人,當着官家的面打了起來。

要說這兩個女人,那還真是天生的冤家,只要在一起,那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

至于這次打架的原因,不用問,肯定與在官家面前争寵有關。不過這一次,很顯然,趙祯也是有些惱了的,于是他對曹恩英說,對這兩人要好好懲治一番。

這還不容易,曹恩英微笑地說道:“都殺了就是。”

趙祯:“……”。

“我是我開玩笑的,陛下莫要當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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