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冷雲趕緊撥通了郝震天的電話,當對面傳來穩定溫和地聲音時,所有人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雲朵,你怎麽還不回來?!”白冷雲的心漸漸暖了起來,抿着嘴角淡淡地叫了一聲:
“爸,我是冷雲……”頓時對面傳來激動不已地呼吸聲,試着幾次開口說話都沒能成功。白冷雲便鄭重地提醒父親:“爸,白龍情緒失控了,你要小心一些!”
郝震天這才緩緩吐着話,因為白冷雲對他的稱呼,聲音依然有一絲顫抖與激動:
“不用擔心,機場旅店的保安措施很好,我身邊有兩個保镖,我會小心的!你跟你媽在一起?你們更要小心一些……再就是你弟弟小仁……”白冷雲的眼睛又猛得睜大,因為白龍第一個想除掉的就是郝仁。下午時他從金字塔走出,他……一定是去找郝仁了!現在已經夜幕降臨……天——
與郝震天通完電話,便與雲朵慌慌張張地往郝宅跑去。白冷雲一邊開車一邊給葉茗茱打電話,葉茗茱接電話的語氣十分愉悅:
“冷雲,我找到小晨和小曦了,正往香港趕呢……”
“茗茱,出事了——我想父親可能去找郝仁了,你現在馬上趕回來,必要的時候可以報警——我跟陳護士正往郝宅趕,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傍晚時,郝仁一直老老實實在郝宅呆着,因為小新說過她會回來,所以他必須等她。門鈴響起時,使他興奮不已,拉開門的那一瞬間,臉上的傻笑也便是僵硬無比。
白龍并沒有理會郝仁的驚訝,直接走進了客廳,平穩地坐在沙發上。淡淡地看了一陣愣在門口的郝仁,又指了指客廳的酒櫃,淡淡地說:“你父親最喜歡的拉圖酒莊紅酒,拿出來給我品嘗品嘗……”郝仁回過神,從酒櫃裏将紅酒和高腳杯拿了出來親自為白龍倒上……
白龍就那樣淡淡地品嘗着郝震天的一切美好,卻沒有一絲香甜的感覺,全是苦澀與嫉妒!白龍喝到第三杯,才緩緩開了口,說了曾經對白冷雲和白素兒說的那些,關于郝震天殺妻殺友的事情。郝仁只是瞪大不可思議的眼睛,自是不信他說的這些話。父親,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白龍見郝仁一臉的不信任淡淡地笑起:“原來不止你一個人,你們所有人都從來沒有信任過我,包括我的親生女兒!我承認我的喪心病狂,承認我的死有餘辜,我更承認把冷雲留在身邊就是想讓他跟你父親、跟你互相殘殺!可到最後……我依然是一無所有!可就是死……我也要将我的想法繼續延續,那就是報複!容不得任何人阻止……唔——”
說完這段話,白龍便開始嘔吐不止,全身抽搐。郝仁震驚不已,還沒有在他狠毒的話中領路到什麽,便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家的沙發上走向生命的盡頭……面如青紙、死不瞑目……
郝家大門被推開的時候,葉茗茱、白冷雲、雲朵都張大了驚恐的眼睛……随後幾個警察沖了進來……
死亡的目的
葉茗茱一步一步、沉重無比地走到沙發前,看着一臉痛苦,瞪大雙眼已經失去生命的父親。到死眼睛裏都是閃爍着深深地痛恨與不甘,還有一絲她的倒影。她一驚,回首見郝仁已經被兩個警察帶走,而報警人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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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辦法開口阻止警察的懷疑,因為這……就是父親的目的。顫抖地手伸到父親的臉上,本想将他怒瞪的眼睛合上,卻被警察阻止!命令她站到一旁,不要阻礙他們現場取證,她便全身顫動着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給死亡的父親拍照,看着他們在父親身上搜查着,包括頭發絲都沒有放過……又看着他們将死亡白布蓋到父親的身上,像擡着一根木頭似的将父親擡出了郝宅!
“葉小姐,白先生。請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雖然沒有像郝仁那樣被帶上手铐,可依然讓有一種被押向刑場的感覺……
心一點一滴的沉着,想在腦子裏理清一些事情卻真是徒勞。父親的死,使她全身連同心肺都是戰栗不已……她痛恨過父親,也恨不得他死!可見到他真正死在自己面前時,心依然是窒息般難過。他,那樣不愛自己,那樣利用自己,是為了今天的死亡不讓她難過嗎?!她不知道如果是他面對她的死亡,會不會永遠都是那淡然的模樣,像是死去一只小貓小狗一般無關痛癢。可是……他的死确實讓她心痛了,一直痛到麻木,一直痛到毫無感覺……
在警察局錄完口供,雲朵便與他們道別回了機場旅店,而她與白冷雲在等着郝仁那邊的情況。在等待中,白冷雲将一切真相都告訴了她。她震撼之餘,心中便是無邊無際的惆悵……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無辜最委屈的那個人,将自己殘忍的打磨,完美的變身,卻是跑回來報複父親傷害過的人。
父親把白冷雲活生生地從生父生母那掠走,為的只是那份得不到的假想愛情。喪心病狂地将他打造成與親生父親、親生兄弟相背離的工具!這麽多年,他……得有多苦?!他因為愛她而被父親牽制,而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利用他……
而那個她一直當作女鬼厭惡的白素兒都比她可憐數倍,慘遭父親滅門,慘遭父親的威脅與逼迫……戰戰兢兢地活在金字塔中,因為對白冷雲的愛被父親牽制,得到的全是丈夫的漠然與冷酷……而她,也時時刻刻地想讓她死……父親……真的是魔鬼,而她……是魔鬼的女兒!她,是不是應該替父還債?!
驗屍官從遠處走了過去,跟警官淡淡地交待了兩句又走到葉茗茱與白冷雲面前,公式化交待:
“令父已經出現糖尿病并發症,視網膜病變、腦部退化、致命的是并發性心髒病!通過透視我們發現令父體內殘留一小部分類似糖品,目前并不清楚糖品性質。我想這可能是導致令父加速死亡的原因……我們必須對屍體進行解剖,兩位如若同意請在此簽個字!”說着将筆和‘屍體解剖家屬知情同意’書遞了過來……
白冷雲第一個不同意:“既然父親已經離開了,我們不想讓他死無全屍,我們的母親也不會同意的!”而葉茗茱卻是顫抖地接過了筆、接過了同意書,白冷雲見她真要簽字猛得抓住了她顫抖地右手,低吼:“你不能這麽做,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這還不夠嗎?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葉茗茱猛得推開白冷雲,果斷地在同意書上簽了字。驗屍官拿着屍檢同意書,漠然地走開……白冷雲瞪大眼睛狠狠地甩了葉茗茱一個巴掌,大吼:
“你瘋了——你就算恨他?也不能讓他死無全屍——他是你父親,親生父親——”葉茗茱卻不管被白冷雲甩得**的臉頰,也顫抖地大吼回去:
“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就是要屍檢,就是要讓郝仁跟着他一起陪葬——就是要看着我們個個生的痛苦,死的也痛苦!這——就是他死的目的!!!”白冷雲踉跄一下,終于明了父親的全部意思。
他到死……也不放過他們?!為什麽,生的時候讓他們生不如死,死的時候也讓他們生不如死?!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麽?錯就錯在沒有跟他一起瘋狂、錯就錯在他打磨的工具一致将矛頭指向了他?
白冷雲的手機瘋狂地響起,一看是醫院打來的,便提着心接聽了電話:“白先生,請您馬上趕來醫院,您的妻子已經出現了心髒驟停……”白冷雲的臉刷得一下變得煞白,又變得青緊,猛得奔出警察局……
葉茗茱則顫抖地坐在冰冷地長椅上,等着父親的屍檢,等着父親最後的一次報複……漸漸地,她已經不再顫抖,似乎有一種釋然!也許白素兒會死、郝仁會死、她跟白冷雲都不能活……可是,小晨和小曦還活着,他想保護的小刀和妩媚一家都活着!他們會快快樂樂地生活在無恨的世界裏,而他們這裏曾經懷揣着痛恨的人,注定沒辦法再回到有愛的世界裏……
他們可以與愛隔絕,與恨相伴。可心底早就萌芽,早就成熟的愛情已經注入了彼此的一生,哪怕是一起去死,也是心甘情願的!她想如果白素兒死了,白冷雲會是行屍走肉;如果郝仁死了,她絕對不可能再活着……她,已經痛苦夠了!
驗屍官又漠然地走出,淡淡地交待:“我們已經檢驗出來,此糖丸為特制的X糖丸。我們在犯罪嫌疑人家客廳沙發下,也找到了此等糖丸!
此糖堅硬無比,人的唾液及胃液很難将其融化,只能通過紅酒或白酒才能化解。如若是普通人服食,并無太大危險,關鍵是你父親已是糖尿病晚期……”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驗屍官餘下的公式化語言,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只是失神地跌坐于長椅上,那顆糖丸……那顆糖丸……當初她為什麽不吞下?當初她為什麽對死亡卻步?她的一切猶豫,原來都得到了父親的充分利用……
郝仁不會說那個糖丸是她拿去的,他一定會痛痛快快将一切事情都攔在自己的身上!他,一定也是不怕死亡。
他一心保護的橙子,曾被她用計陷害送進鐵窗;他一心維護的蘋果,被她逼得誘發心髒病失子又得了憂郁症……而郝仁現在想維護、想保護的那個人一定是自己!他不想讓她有事,他想讓她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她,一定會選擇跟他一起隕落!!
驗屍官還在說着什麽,可她已經雙目失神,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經過了太多喧鬧的街道,經過了太多的喜氣洋洋,經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她走在死亡的邊緣,卻怎麽也找不到死亡的入口。眼睜睜地看着該死的人死了,不該死的人也死了……而她,卻還好好的活着!!
腿十分疼十分疼,腳下的步子卻不容她遲疑半點……她,有太多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比如母親,比如BY,比如那對可愛的兒女!
白文晨與白文曦她已經讓司機安排住校,金字塔此時的恐懼她不能讓孩子們去面對。她留給孩子的一定是最美好的回憶,最憧憬的未來!
她不知道父親什麽時候開始計劃死亡的,金字塔裏此時居然空無一人,大堂中刺目的明亮與地上刺目的鮮血透着地獄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四肢骸骨都穿透進死亡的氣息,凄涼、戰栗、死一般的安靜……
恍惚間見塔外跌跌撞撞沖進來一個黑影,還沒等她看清便是瘋狂地向她奔來,瘋狂地甩了她一個巴掌。頓時她跌向旋轉樓梯口,眼前一片模糊……這個甩她耳光的力度裏包含太多的憎恨和恨不得她死的決心: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這是母親的吶喊!
原來無論父親給她多少冰冷、漠視、災難、折磨……母親都是那樣深愛着父親……就算父親每天都到地下室以語言刺激她一翻,她依然習慣了他的出現,習慣了他的聲音,習慣用他的存在證明自己的存在!如今,他已經不存在,她當然是痛心疾首、肝腸寸斷……
葉茗茱适應了瘋狂巴掌帶來的眩暈,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母親蒼老蒼白無氣的臉,和毫無焦距的雙眼,一步一步走過去,心痛得顫抖不已:
“媽……”
“滾——”母親又猛得推了她一把,自己也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絕、失聲痛哭、大聲謾罵: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儈子手——你這個逆子——你居然會殺了你的父親……你居然讓你的父親死無全屍——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白龍——你帶我走吧——”哭喊之餘便是起身奔向牆面……
葉茗茱阻止卻是來不及,飛奔過去拉住了母親的胳膊,可她的額頭還是撞擊到了牆面……雖然額頭撞出了血,可由于葉茗茱拉住了她的胳膊,起到了一個緩沖的作用,還不至于致命。
葉茗茱顫抖地将母親送到了醫院,心中麻亂不已……她是說過要看着他們死……那是因為她心中存有太多的恨,恨他們對她的不負責任,恨他們對她的冷漠……可永遠,他們都是她至親至尊的親生父母啊……
由于母親常年生活在黑暗中,且經過了太多的煙熏,雙目已經失明。父親的死對她的刺激很大,精神幾度失常,葉茗茱将近乎于崩潰地母親送到療養院修養。父親已經火花,她将父親的墓碑豎在一個十分幽靜的田園裏。可是每次去見母親,得到的都是漠然與死一般的沉默……使她心中難過不已。
将手裏的水果放到門口的桌子上,便輕輕走向床邊,看着坐在床上雙目呆滞、一臉死灰的母親,輕輕地叫了一聲:
“媽——”母親依然沒有理會她,悄悄坐在母親的身邊,想去觸碰母親的手有一絲退縮,便是緩緩地将手收回,輕輕地交待着:
“爸這一輩子都喜歡安靜,我把他的安葬在一處十分幽靜的田園裏,我想他一定會喜歡的!”說着,收回的那只手,大膽的撫向母親冰冷地手……可還未觸及,便被母親無情的甩開:
“滾——”母親冰冷的聲音還是觸痛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輕輕吸了一口氣吐出正要起身之時,母親又冰冷地說:
“別再來,我不想再看到活着的你——”葉茗茱心頭猛得一墜,疼得無法呼吸,跳起來怒視着母親,提高了聲音吼起:
“你恨不得我死是嗎?你既然那麽恨不得我死,當初為什麽還要生下我?你自己得不到白龍的愛,就把全部錯誤推到我的身上嗎?這麽多年,你跟白龍兩個人有盡過做父母的責任嗎?我懂事以前你就躲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我每次去看你、求你、盼你……你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你說小新死了,小新沒死的時候你有愛過她嗎?你知道她每天是怎麽過的嗎?她看着別人都有爸媽陪,自己卻是孤零零一個人,你知道她當時有多渴望你們、有多期盼你們嗎?
你看着父親一步一步走向報複,你做妻子沒有想辦法感化他、阻止他?你逃避的選擇不僅是對他的縱容、支持,且也将自己的女兒一起推向他。讓他殘忍地把我打造成非人、非物、冰冷的複仇工具!
你既然沒有本事讓他愛上你,就不應該嫁給他,更不應該生下我!!現在,你期盼我去死……好,我告訴你——我會去死……可現在,你還活着幹什麽?你也去死,立刻去死——”
她瘋狂地吶喊剛結束,母親猛得推了她一把……不知是失明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光明,還是回光返照……她,就那樣準确無誤地奔向窗口,一躍而下……
女兒小新
母親大力推得她那一把使她的雙腿疼痛不已,可母親墜落的聲音卻使她的雙腿頓時癱軟,跌坐在床上,全身顫抖不已……
這……是十樓……母親……一定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淚水瞬間從眼角直速而下,像一把刀子将她的心髒一片一片地淩遲,鮮血淌遍她的全身,溪一般的淚水怎麽也沖刷不清這心痛的血……流向四肢骸骨、每一處每一點,都疼得無法形容……
顫抖,瘋狂,大喊:“媽——媽——媽——”三聲之後,卻是猛得止了哭泣,抓起手機撥通了朋友的電話:“小默,我要見你!!”
兩個小時,她完成了母親的火花,母親的安葬,還是那處幽靜的田園。這對夫妻終于是同生共死、死入同穴了、……
葉茗茱站在剛剛新立不久的墓碑前,上面她剛剛寫上了母親的名字。刺眼的陽光使她十分不适應,旺盛的雜草也是她十分厭惡的。香港四季如春?香港TMD四季不明……這些草兒連死亡的權力都不能自主享受……
緩緩坐在父母的墓碑前,輕輕地倚了上去……在他們活着的時候,她是如此渴望被他們擁抱……卻只能在他們死後實現孩子最簡單的夢想!
小默與她一起坐了下來,陪她沉默了很久,葉茗茱才将包裏的合同遞給他,不理會他驚愕的表情,淡淡地說:“先幫我打理着吧,如果郝仁能活着出來問他還有沒有興趣!”
小默将合同收起,看着她過分平靜的面容,擔憂不已:“你……不等耗子了?”葉茗茱宛然一笑,因為太陽的刺目她不得不眯起好看的眼睛,看向小默擔憂無比的臉:
“我等的不耐煩了,再等下去我就老了……我想出去走走……”說着,緩緩地站起,又望了一陣父親的墓碑,淺淺地笑着準備離開,小默又叫住了她:
“小新……你——”葉茗茱回身,輕輕地與小默擁抱在一起,嗓子十分沙啞,眼眶也泛起了紅光:
“小默,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什麽叫快樂……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的!”留戀一陣,便是瞬間割舍,大步地走向遠方。小默在她身後大聲喊着:
“小新——我跟小刀等你回來——也等耗子回來——”葉茗茱腳下的步子卻是十分堅定,伸出手背對着小默揮了揮……
天上的太陽依然耀眼無比,卻是意外地飄起了毛毛細雨……朦胧了整個世界、整個香港、還有她整個人……一片朦胧之下,似乎那個傻傻地男人又沖她傻傻地笑着……使她也不自覺地笑起,面帶着微笑,又步入這個死亡之塔……
一步一步走向旋轉樓梯,父親的地盤依然讓她有窒息的感覺。心底對父親的恐懼,到他死了、成灰了,依然存于心底深處……
父親的地盤雖然灰暗無比,卻也十分整潔。來到酒櫃前,打開撫摸起來……他,為什麽會喜歡藏酒呢?一個只喜歡雪茄煙的老頭子,居然會學她愛酒之人藏起酒來……
酒櫃一處十分角落的地方,惶然看到一個高腳杯子,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将盛滿液體的杯子原封不動的拿出。當杯子裏的顏色呈現出來時,她的手一抖,心一撞,手裏的杯子差點滑落……
那是……她的……blackangels?!她……從來也沒有為父親調過這種雞尾酒,父親……怎麽可能會有?将杯子放到大書桌前,在酒櫃子裏又查找了一翻,終于找到黑紅藍三種酒品,又在大書桌下的櫃子裏翻出了幾個調酒器……還有……那個黑色調酒手套……
眼淚怎麽也止不住的流着……父親居然會調酒?父親居然會送她手套?又跌跌撞撞地跑進父親三角小書房裏,在狹小整潔的書房裏翻了起來,終于在一個十分隐蔽的地方,找到一個三角形大綠盒子……打開……
頓時哽咽起來……裏面全是她從小到大的照片。第一張是一個包着粉色薄被的嬰兒,照片的後面備注:小新生日1985。10。22;第二張是爬行之時、第三張是蹒跚學步時……照片的後面都備注着十分詳細的日期……
坐在父親的黑皮轉椅上,眼睛死死地閉緊,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些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眼睛再睜開時,眼淚永不停歇,那些大大小小的照片依然、存在……
父親二十四小時都開着的電腦屏保上,居然是她八年前在夏威夷時,不知是誰**的黑臉照片……捂着顫抖地嘴唇,顫抖地手伸到鼠标處晃了兩下,父親的電腦亮起……顯眼的位置有一個文件夾上,标注着:‘女兒小新’!顫抖地點開,顯示出幾個視頻……
她胡亂地點開一個: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小吧臺前為父親調酒的視頻……她一直以為父親完全漠視她,卻不知,他注視的是一個酒瓶上的自己……眼底閃爍的光芒和嘴角淺淺的笑意,原來不光只是算計,還有一絲欣賞與喜愛……
接下來的幾個視頻……有她沉睡時;有她偷偷換衣服時;有她對着視頻大罵大哭時……原來這就是父親不在其他卧室、只在她卧室安裝監視器的原因……
猛得丢了手裏的鼠标,将桌子上的電腦也一股腦地推到了地上“砰——”的一聲伴随着她的大哭、大喊:
“爸——你既然那麽愛你的女兒——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你為什麽不能因為愛我而放棄這一切毫無意義的報複——你為什麽不能因為愛我而讓我知道你的愛——
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有多殘忍、你知道不知道——你女兒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我對父親的渴望、換來的就是你這些隐藏的疼愛嗎?為什麽——為什麽——啊——”
我只是來跟你道個別
郝仁的判決已經下來了,十五年……十五年之後,他還不到五十歲,還沒有到白龍死去的那個年紀!他還可以繼續享受他餘下的人生,如果那個時候他心愛的白小新會等她……如果得到不她的等待,她的存在也是他心滿意足的!
葉茗茱帶着白文晨和白文曦來到郝家小宅子時,郝震天與雲朵正應約等候着。葉茗茱将兩個孩子領到他們面前,蹲下身來對孩子說:“叫爺爺奶奶……”
兩個孩子有些退縮,可見面前的爺爺奶奶十分和藹,便怯怯地叫了兩聲:“爺爺……奶奶……”頓時郝震天與雲朵眼眶都泛起了紅光,下一秒便是流下了淚水。
葉茗茱站起身,笑着說:“爸,雲阿姨……孩子拜托你們照看一段時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兩個孩子頓時急了,抱着葉茗茱的大腿不放松,哭喊着:
“我們不要跟姑姑分開……我們想去找爹地和媽咪……”葉茗茱頓時心中十分疼痛,他們的‘母親’還徘徊在生死線上,而他們的‘父親’正死死地守候在旁!
葉茗茱又輕輕地蹲了下來,擦了擦他們滿是淚水的小臉,笑着、顫抖着、哽咽着、求着:“能不能……叫姑姑一聲媽咪?”
兩個孩子頓時忘了哭泣,十分疑惑地看着他們的‘姑姑’,雲朵走到他們身邊也蹲了下來,流着眼淚鼓勵孩子:
“姑姑像媽媽一樣愛你們,你們叫她媽咪也是應該的!”兩個孩子頓時抱住了葉茗茱的脖子,大喊着:
“媽咪——媽咪——不許離開小晨和小曦……媽咪——”葉茗茱的眼淚再也是控制不住,哽咽地哭了起來……閉着眼睛,感受着這份溫暖的親情,卻是下一秒的分離。将兩個孩子生生地從懷裏推開,扭頭奔了出去……孩子依然大哭不止的喊着:
“媽咪——媽咪——”……
葉茗茱坐在探監室外,拿起話筒對郝仁揚起一絲微笑,顫抖地雙唇正要說什麽,而郝仁卻是先開了口:
“對不起,小新!”他的對不起瞬間又使她的眼淚決堤……他對不起嗎?!最無辜最無辜的他,對不起誰了?!
他現在的模樣很憔悴,讓人很心疼。往日那個朝氣蓬勃的大男孩,在她和她父親的**下,變得已無人形。而他居然還會對她說對不起?有多可悲?有多可憐?
葉茗茱淡淡地搖搖頭,将手伸到隔音玻璃前,郝仁也立刻将手撫了上去。兩個人隔着玻璃輕輕地相互柔觸着,像是隔了兩個世紀的愛戀,像是隔了整個太平洋的眷戀……讓他們永遠無法相交,永遠無法相愛……葉茗茱止了止淚水,淡淡地說:
“仁,我騙了你!”郝仁隔着玻璃的大手一滞,眉頭輕皺,看着葉茗茱十分淡然卻掩飾不住的悲傷之意,心中不解:
“什麽?”葉茗茱揚起微笑的嘴角開始微微顫抖,努力地平整着心中的疼痛,顫抖淡淡地陳訴:
“我騙了你……八年前從郝宅走出去的我……确實懷孕了!小晨和小曦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他們……是我跟你的兒女……”郝仁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大手也微微顫抖着,葉茗茱喘了一口大氣,繼續說着:
“我想告訴你的時候,白冷雲送來了兩份合同。我曾經十分期盼你不要簽字,我也想求你不要簽字……因為我愛你,我無法離開你;因為我正孕育着另兩個生命,是你跟我的骨肉!
你簽字的那一瞬間,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卻在白冷雲的車上。我覺得一切可能只是一場噩夢,可白冷雲的存在告訴我……我又被抛棄了……我又被賣了……我只有恨,連綿不斷的恨……”淚水靜靜地流淌着,看着郝仁痛苦地漲紅了眼睛,眼底全是懊惱與悔意。葉茗茱哭着,淡淡地說着: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得到過父親的憐愛,直到他死後,我才知道他有多愛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定做這些無謂的報複,可能是他習慣了,他沒辦法回頭了。我雖然無法理解,可我必須跟着父親一起墜落……
仁,孩子我交給郝叔叔和雲阿姨照看!等你出去了……就跟他們相認!我……今天……只是來跟你道個別……”說完,不等郝仁回應什麽便斷了手裏的話筒。
郝仁頓時在鐵窗內叫嚷起來:“小新——你回來——你回來——”可是留給他的只是一個離別的、憔悴不堪的背影……又連忙沖着警察大喊:
“我要上訴——我要上訴——我沒殺人——我要見D集團的默總,我要請國際律師左弘文——”
…………
葉茗茱跌跌撞撞地跑出,又是沒入這繁華得讓人窒息的街道……一輛又一輛的豪車飛來竄去,有一瞬間她想直接鑽進這些車轱辘底下,也便是解脫了……
可是,雙腿沒有一絲力氣,連忙抓住路邊的柱子,身子慢慢下滑……做了幾次努力,額頭溢出了汗珠,仍然沒能讓自己站起來……
跌坐在冰冷地街頭,她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了。雙腳的無力,心底的無力已經讓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茫然地看着馬路中央的川流不息,又做了幾次努力,可惜……永遠都是以失敗告終!這個熱鬧又冷漠的馬路上,沒有一個人上前問問她到底怎麽了,沒有一個人過來好心地扶她一把。她在心中冷笑不已,路人再冷漠也沒有她當初的喪心病狂殘酷……
她沒有一絲憐惜自己的心情,只是心底的凄涼無法抑制……那個說會當她一輩子雙腿的男人,正在守候着別的女人;那個大喊讓她回來、留在他身邊一輩子的男人,正在鐵窗之中為她犯下的過錯贖罪……
終于一個女孩蹲到她身邊,焦急地問:“葉小姐,你怎麽了?!”
愛情之屋
葉茗茱擡起蒼白的臉,看着女孩眼底不滲一絲假意的關懷。再看看女孩的面容頓時有一絲熟悉,她一定認識自己,不然不會叫她‘葉小姐’!
女孩見她眼底的疑惑,趕緊報上了自己的大名:“葉小姐,我是蘇小蕊呀!去年你讓我去公司培訓部培訓,我返回時雖然BY換了總裁,可默總十分爽快的讓我以總裁助理身份留在他的身邊……葉小姐,我真的十分感激你,你對我的扶持,改變了我的一生……”
葉茗茱看到了女孩胸前的牌子:‘BY總裁助理蘇小蕊’,聽到她說‘改變一生’時眼底的光芒,頓時讓她知道,她的引薦可能打開了她的愛情之門?在心中苦笑,也是一陣的羨慕,對她揚起一絲微笑,問:“能不能幫幫我?我需要一幅輪椅……”
蘇小蕊因為對葉茗茱深深地感激,答應陪她一段時間,幫着她處理一些事務。而葉茗茱卻對她鄭重的交代:“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包括你心中的默……”她面上一紅,也便是答應了!
葉茗茱讓蘇小蕊找來了一個工程隊,坐在輪椅上,淡淡地看着工程隊将金字塔大堂的旋轉樓梯拆了去,看着工程隊将塔尖入口處封死。眼睛漲得通紅,靜靜地流下兩滴淚珠,她……隔離了父親對她所有的愛,和她對父親所有的恨!看着工程隊将塔尖外體的墨綠色恢複與塔身一樣的金粉色,便讓蘇小蕊把自己推了出去……
不一會兒,金字塔大宅子駛進一輛紅色路虎,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行色匆匆的黑衣女子。女子跑到工程隊前,大聲喊問:“有沒有看到葉小姐?!”工人人茫然地搖搖頭……女子又瘋狂地跳上車,駛了出去……只是她尋找的方向正好是相反的……
一個星期,她用了一個星期時間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讓蘇小蕊把自己推進已經布滿灰塵的烏龜殼中,将手裏的一疊合同遞給她:“幫我按照上面的名字送到每個人的手上,就不用再回來陪我了……”
“葉小姐……”蘇小蕊見她眼底的沉默,有一瞬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而這個時候的葉茗茱卻是對她開懷地笑起:
“我朋友一會兒來接我,帶我去環游世界……你就別杵在這了!我是不可能帶你一起去的……想去,讓默帶你去!”蘇小蕊面上又一紅,拿着一疊合同走了出去,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