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已經去世了……”說罷,他的雙眼适時地染上一絲悲傷,芳澤心腸軟,驚覺虧欠,沒多想便應了下來。誠然芳澤并未對儀式本身有所懷疑,她只是擔心自己并未真正的門內人,也并未修過道法,恐耽誤了儀式的完成。丈夫知曉了她的顧慮後,好心地安慰她,還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你若擔心誤了儀式,我可在師父處取一味失去意識的良藥,原本只是湊人頭的作用,你便在儀式中睡去也無妨。”
芳澤一聽,心裏的負擔頓時輕了不少,欣喜地應了。
很多時候,人之所以蠢,是未知全貌。她不懂得門內的規矩,所以理所當然被他诓騙,踏進了東越門的聖堂,被安置在堂內的正中心坐着。
堂內設有五座金石做的蒲團,四面八方為小,中間為大,丈夫的母親告訴她有身孕的需坐在中間,這是規矩,她便信了。
丈夫從聖堂的室內端出一碗藥材,目光如水般潤澤,從未如此輕盈地呼喚她的名字:“睡吧,別害怕,等醒來後,一切就結束了。”
她端着碗,發現丈夫的手在抖。她以為他在緊張,還笑着安慰他,說沒事,只要不耽誤儀式,她就不害怕。又說等孩子出生叫什麽好呢,現在還不知是男是女……
丈夫聽見“孩子”兒子,顫抖地閉上雙眼,下一瞬再睜開時,雙眸已恢複正常。
芳澤喝了藥,很快陷入了昏迷。這藥不愧是東越門的秘藥,效果好得令人咋舌,明明在半夢半醒中,她聽見了一些人在說話,在某個時刻,身體的下部分突然爆發出無法抑制得疼痛,她疼得在金石蒲團上打滾,卻無法睜開眼睛,恢複意識。
這疼持續了好長的時間,長得她已經習慣了疼痛,終于結束後,陷入了久久的昏迷。
等再睜開眼時,入目乃一片黑暗。鼻尖竄進木頭的黴味和火焰的塵埃味,芳澤的意識正在一點點恢複,動了動手指,便是刺骨的疼。她喘着氣,看清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破舊的宗廟。
好巧不巧,這間宗廟恰好位于東越門的山下,在她和丈夫進東越門之前,曾寄宿了一夜。那夜她在猶豫,抵不過丈夫的柔情蜜意。
旁邊響起一道無感情的聲調,說:“你醒了?”
這聲音很熟,仿佛是丈夫的妹妹。
這位妹妹她見得少,或者說從她踏進東越門開始,她就很少見過除了丈夫和他父母以外的其他人。丈夫當時說她不懂門內規矩,還是少抛頭露面為好,又說他妹妹脾氣不好,少見面是為了她着想。芳澤當時略有些失望,但她覺得他說得對,便謹遵恪守。
此情此景,火焰熾熱的光線晃着她的眼,不知如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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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覺得和她多呆一會兒便是浪費時間,妹妹從火堆旁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又抽出袖子裏的藥,扔在芳澤面前。
“你現在一定很疼,儀式的過程如此痛苦,你都熬下來了,現在想必應該也能熬過去。”
芳澤微微茫然。
“這藥能緩解痛苦,是我哥讓我給你的。他說對不起你,也說你雖為戲子,但是一個好女孩,望日後獨自一人時,萬分珍重。”
芳澤依舊茫然。
“我知道你很困惑,此番我在這裏,便是解答你的疑惑。”
妹妹嫌棄破廟的肮髒與晦氣,站得料峭筆直,如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望向芳澤的時候,露出了一絲憐憫:“九雲十三州的一名戲子,你可知你的出生并不是這般低俗,乃是東越門一支旁系的子孫後代。你的父母輩做了錯事,被門內出名,卻除不了身上的仙根。而你,繼承了你父親的仙根,乃天生慧骨,有飛升成神的資質。”
妹妹說這話時,有一絲羨慕,也有一絲鄙夷,還有一絲不甘心:“但你,卻因為父母早死,流落在外,白白浪費了這一身仙根。”
芳澤對于仙根不仙根的東西,不是很懂,此刻的疼痛讓她也無法仔細思考,一雙眼眸睜大着,想要知道這與她遭受的一切,有何關系。
若說妹妹之前說的話,将芳澤的身世拔高于雲霄,那麽接下來的話,便成功将她從雲霄拍入深淵。
“我哥不是普通的名門弟子,我們家族四代,代代飛升,後代擁有的仙根,向來是極品中的極品,”妹妹頓了頓,突然壓低了聲音,“但只有我哥,是一個例外。”
四代的仙神家族,出了一位劣品仙根的攜帶着,她哥作為長子,将會永遠被名門中的人所嘲笑,歧視,看不起。所以從哥哥生下來,家族便隐藏了這個秘密,在經過了幾十年的探索後,終于在一本禁書上找到了一種改變仙根的方法——
需尋找一位擁有極佳仙根、卻未進行修煉的女子,與其結為伴侶,女子有孕後,未修煉的仙根便會自行轉移至腹中的孩子中。在一月中日照最短的那日,利用禁書上的儀式,便能将胎兒中的仙根剝離,轉入他人的身體。
儀式需同系血緣至親四人,位于東西南北四角,被剝離的人位于儀式中間,接受仙根的人位于其正對面。仙根剝離的時候,需擁有仙根之人時刻保持清醒,才能保證仙根的靈性。而剝離的過程痛苦至極,又要保證擁有仙根之人清醒,唯有服藥。
但服藥,腹中的胎兒便一定會死亡。
此法倒行逆施,損人利己,天地不容。
說了這麽多,妹妹的聲音一直很平淡,仿佛做了這麽多事,不過稀疏平常,她淺淺道出:“所以,我哥之所以看上你,不是因為你是什麽名動天下的戲子,而是因為你有仙根。我們四代仙神家族,不能容忍一個污點。”
最後,在芳澤渙散的瞳孔處,她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能承受也好,不能承受也罷,這就是真相。”
芳澤被她丢在這座破廟裏,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夜。第一天她一直哭,就算全身疼得破碎,也哭着喊着詛咒他的祖宗十八代。第二天她安靜下來,心想若仙神的德行如此,所謂的名門,真的是名門嗎?第三天她開始幻想複仇,想要向世間揭發所謂名門的醜惡,宣告他們的惡性。
芳澤下定了決定,便強忍着痛苦,從地上撿起來妹妹留下的藥,這是他所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能夠緩解疼痛。這或許是他最後的仁慈,以及多年情分的終結。
她撿起這顆藥,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單是這個簡單的過程,她便花了整整一個時辰。
然後……
然後芳澤便死了。與她約定終身的丈夫,在欺騙了她的感情,剝離了她的仙根,殺掉她的孩子,弄碎她的身體後,還利用她的最後一絲希望,讓她失去引以為傲的聲音,以及生命。
洛未谙怔在原地,似乎不能理解,世上為何還有這麽殘忍的人。
她看着芳澤在最後一刻,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扣住自己喉嚨,扣得鮮血染紅了破廟的地面,也不敢相信這顆她以為能緩解疼痛的毒藥,是她最後的絕望。
妹妹說了這麽多,只有一句話入了她的心——我們四代仙神家族,不能容忍一個污點。她芳澤正是這家族的污點,這樣的家族,怎麽可能容忍她這個污點的存在?
芳澤狂笑着,五指擰成扭曲的形狀,趴在地上,肢體被毒素侵染,最終無法動彈。此時屋外風雨亂躁,将破廟的窗戶拍打成一節一節的紙片,一道閃電劈向破廟的銅像,佛祖慈悲的嘴角産生裂痕,胸前的指節應聲而斷。
天譴将至,厲鬼已出。
第 16 章
芳澤身死後,洛未谙便與芳澤打了第一次照面。但在她曾經的印象中,芳澤的怨氣雖重,經過她的點撥後,一直安分守己,潛心修煉,千百年未闖出什麽殺人的大禍。她死去的這一萬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洛未谙很想知道,但清音幻境在此刻中斷,不是因為她不想繼續看,而是因為突然有人——打斷了她。
此人如一朵仙氣騰騰的祥濃雲,突然從高處橫空闖入,刀法凜冽快捷,方向刁鑽,若不是清音幻境外面一層結界擋着,陷入幻境的兩人此時已兇多吉少。
“啪”的一聲脆響,手中的長柄法器碎裂成沫,飄蕩于水中,清音幻境破碎,因是法器所創,洛未谙和芳澤并未受到多少實質性傷害。只是洛未谙此時神力大減,芳澤将醒未醒,情緒和怨氣不穩定,不是打架的好時機。
漆黑的影子見一擊不成,頓時發起第二波殺意,仙澤在水底激起數條水柱,水柱發出一陣光亮後,如魚得水,飛速向洛未谙的方向攻來。洛未谙順勢抽藤擊倒了數個,最後一個失了些準頭,斜斜與她擦肩而過。
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