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時間,火辣得疼痛侵襲全身,洛未谙舊傷未愈又添心傷,身體有些吃不消。她頓了頓,收回藤條,用剩餘的神力幻出一把屏障,漆黑靜默的瞳孔深深地望向蝕骨深淵的某處。

她輕笑一聲,在寂冷的環境裏,顯得尤為清晰。輕啓慘白的嘴唇,将鮮血混着吞下腹部,漫不經心地調侃:“想不到仙界一代仙尊,竟也幹偷襲這等無恥之事。”

深淵的黑影沉默着,卻未在出手攻擊。

“也對,能幹出剝離仙骨,诓騙良善女子這類勾當的,想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洛未谙垂眉,看向腳底昏迷的芳澤,嘴角勾出一絲冷笑,反問道,“我說的對嗎?白夜仙尊。”

話音剛落,深淵水底的漆黑的濃霧散去,洛未谙那朵仙氣騰騰的濃雲漸漸露出身影,站在離她幾步遙的地方,停住。

白夜一席绛藍衣,手持裂口殘刀,刀光隐約,照得他面無血色,膚色慘白。唯那雙寶石般的瞳孔,在黑暗中異常清晰,透出一股的仙骨铮铮,遺世獨立的氣息。

洛未谙瞧着他的氣質,覺得有些荒唐和可笑。

……

她與白夜此人,曾有過兩面之緣。第二次是在蝕骨深潭的岸上,她、小黑、贏塵于白華交鋒的那次,白夜救走了白華。而第一次……洛未谙想了想,應是從天宮下凡前,前往飛凡神殿處登記。

她依稀記得贏塵當時說:“下凡前,需要去白夜仙尊處登記,他掌管仙神的飛升下凡,晉升羽化。若沒有登記,日後若是在凡間出事,那就是自己咎由自取,全權自己扛責。”

當時登記時,她略微沒教養了些,殘留了在鬼界橫行霸道的習慣,未敲門便直沖沖地闖入神殿,就這麽尴尬,恰好碰見白夜仙尊與他的妻子卿卿我我。

洛未谙愣在原地,瞅了瞅天上盛得刺眼的太陽,琢磨着如今仙界的風氣如此開放,已然能在□□下做羞羞的事了嗎?當時贏塵坦然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後一拽,還貼心地閉了門。

“額,今日天氣不錯呀。”她尴尬時,就愛談論天氣。

贏塵知她在想什麽,眼神透露的心知肚明讓洛未谙緊張了那麽一下,結巴着:“誠然,我剛才忘了敲門,但是……但是他們也不能将辦公事的地方當做……”

她不知道是個什麽形容詞來形容得好,沒繼續說了。

贏塵卻提了興致,哦了一聲後,問道:“當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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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未谙:“……”

“當做自己的寝卧?”他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當日便将書房的東西搬進了兩人的寝卧,意味再明顯不過。奈何如此明顯的意味經不住洛未谙對□□的空白,當晚她只欣喜地說了句“仙尊你處理事務莫要太晚”後,就自己滾上床睡了。

洛未谙從白夜想到贏塵,驚覺自己想偏了,飛快拉回神志,回到她與贏塵兩人從飛凡神殿出來後,贏塵同她說的話。

他說白夜仙尊為人正派,處事謹慎,在天宮津津樂道的,卻不是他的能力與神力,而是他與妻子的相戀相守。

聽說他飛升時便已娶妻,妻子不忍與他分開,悲傷上達天聽,神武大帝仁慈惜才,便從此刻批準:夫妻同心,若其中一人飛升,只要另一人擁有仙根,無論優劣,皆可攜帶另一人,共同飛升。

而白夜與其妻子終成眷屬,成為天宮真正的神仙眷屬。

當時洛未谙還詫異了一下,感嘆天宮還有如此癡情的男女,感嘆神武那小人也有仁慈,一陣唏噓。

如今她再回想起那幕,只覺自己乃貨真價實傻瓜一枚。白夜為人時便是世間少有演技精湛的千面臉,在天宮演繹一番神仙眷侶又有何難?不過又是一場計劃好的陰謀罷了。可憐芳澤為鬼受盡苦楚,而讓她失了性命的罪魁禍首卻在天宮上演終成眷屬的佳話。

……

白夜于黑暗中露臉,已然是破罐破摔的打算。他絲毫沒有被識破的慌亂,反倒冷靜得令人害怕。白夜将目光落在碎成沫的法器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你竟然會打造清音幻境的法器?這法器雖沒什麽殺傷力,卻設計精巧,耗神費力,小小山神是嫌自己的時間太多了嗎?洛未谙死後其法器被模仿得不成氣候,你這個……看到的前世今生應當很混亂模糊吧?”

洛未谙想說謝謝您的誇獎,誇獎從您嘴裏說出來,她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還想說她打造此物并非嫌時間太多,而是靠着“喜歡”二字。正所謂神力不夠,法器來湊,她向來醉心于打造法器,打造一個小小的清音幻境不成問題。

話滾到喉嚨口,被她換成了另一句:“雖混亂模糊了些,但依稀能辨出其中的男主角是誰。”

白夜聽後,臉色微微變了變。

洛未谙謹慎着他的舉動,一邊恢複神力,一邊祈禱着贏塵和小黑快點蘇醒,随便哪一個都好,不然她今日拆了白夜的廟,定然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她斟酌地組織語言,意圖拖延時間:“只是我有一點不懂,既然你将芳澤視為你人生的污點,找到她的鬼身後,為何不盡快将她毀滅?”

他們仙者,毀滅一只鬼的方法能撰出一本厚厚的書,上百種方式不帶重樣,白夜這樣的強者,還怕收拾不了一只芳澤嗎?若早日将她毀滅,何來今日真相大白,毀他形象的一天?

白夜緩緩将目光,從洛未谙身上挪向地上的芳澤,他似乎在自信端詳,又似乎在組織語言,洛未谙替他想了千萬種理由,卻萬萬沒想到他長久的思考後,說出的竟然是:“我從沒想過将她毀滅。”

洛未谙困惑地擡眼。

他注視着她,喃喃自語:“是……我最開始接近她,确實帶着目的,想要她的仙根,想要她懷上孩子。為人,在利益和自私面前,最是控制不住自己。但我也知此法天理不容,易遭天譴。所以我想,等儀式結束後,便傾盡全部,好好待她。”

“可是……可是……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沒有撐過儀式的痛苦便死亡,雖我獲得了她的仙根,但接納新的仙根對我亦是一種重創,我昏迷了一月有餘,醒來後卻被家人告知,她獨自逃離下山,死在了山下的破廟裏。”

白夜憶至此,渾身輕輕哆嗦,雙眼盛滿了極大的痛苦:“此後我的心死,日日修煉仙根,終受上天眷顧,飛升成神。成神後我在鬼界尋着她,卻再也不敢靠近她。她定然十分恨我,既已仙鬼殊途……那便傾盡我全力,護她周全吧。”

白夜又道:“芳澤她在洛未谙的庇護下過得很好,我帶着這個罪孽,也過得心安了些。後來仙鬼兩界大戰,我分身乏術,便對她管得少了。洛未谙灰飛煙滅,我處理完仙界事物,再去尋她時,竟然窮盡很多地方,都沒找到她的蹤影。”

“也正是在最近,你與贏塵破開了蝕骨深淵的口子,引起她怨氣的流出,我才知曉她竟然到了蝕骨深淵,還……做了如此多的惡事。”

洛未谙站在原地,一臉愕然。聽到最後,嘴已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白夜時而茫然,時而痛苦,時而懊悔,時而鎮定,時而低聲下氣地祈求她:“我剛看你做出清音幻境,不知你還有沒有,能替我去看看她在洛未谙死後,發生了什麽嗎?芳澤排斥我,不喜歡我的味道,是定然不會讓我進入她的記憶的……”

難怪,與芳澤初照面的時候,她說自己身上有股不喜歡的味道。當時洛未谙以為是血腥味,想想想想,應該是白夜的味道。

自古深情多磨難,錯過最唏噓。洛未谙委實沒想到,在芳澤幻境中如此徹底的負心漢,原來從另一個角度,卻是不同的故事。

在這場戲中,她做了個看客,終是無法替戲中人說出看法。洛未谙低下頭,在水底發現了一滴液體,來自芳澤的眼角。

她低聲說:“你醒了罷,那你睜開眼,自己同他說吧。”

白夜一怔,不可置信看向地上。

芳澤不知在哪句醒來,也不知她聽了多少。知曉前世今生後,她如今的情緒如何。緊閉的雙眼在瞬間睜開,瞳孔一點點縮小,眼白中血絲蔓延,逐漸擴滿。

洛未谙表情嚴肅,這是要暴走的跡象了。

果然,芳澤聽了白夜的話,情緒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更為痛苦與崩潰,她永遠無法相信,自己的執念竟然和想象不一樣。

芳澤的身體飄起來,怨氣緊緊圍繞于她全身,漆黑而濃郁,僅留下一雙通紅的眼,和蒼白的嘴唇。

她瞪着白夜,說你可知我撐過了儀式,但我沒撐過你白家的陰狠。你可知我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你妹妹扔在了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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