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這樣說,但洛未谙卻覺得……不是。
不是這樣的,娘親仿佛對這場入侵沒有任何意外,他們仿佛早就預料到這天會到來,連商量都沒有,煞白着臉拉着她逃跑,殺敵。
他們甚至對這樣的指控,沒問一句為什麽。
仿佛只有她不知道。
“西烏夫人,何必這樣騙小孩子呢。”遠處傳來一聲平和的聲調,聲調中藏着一絲笑,方向正是祭壇的門口。
那裏,早已一波人身着藍衣,久久等候,請君入甕。
娘親腳步一頓,眼中是慘然的黑。
為首者是位老者,洛未谙再熟悉不過,正是他,鬓間泛白,面若菜色站在她門口,指控她殺了他的女兒。那時洛未谙覺得他一下子老了十歲,此時……此時藍袍加身,威壓四方,躊躇滿志,志在必得。
冷劍指向洛未谙的方向,聲壓衆人:“洛未谙,你可知自己從小到大便身懷孽障!是你父母利用一禁術陣法,倒行逆施!踩着無數無辜的鮮血與鬼魂的怨氣,才讓你活到今日的?!”
“你本該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死了。”
第 53 章
後來洛未谙回想起,這件事似乎在很早之前便有了預兆。
譬如她在小時候聽同門的少年嚼過舌根,說她出生的時候,門主夫人九死一生,疼了三天三夜,但西烏門主不僅沒有像其他丈夫一樣收在産房門前,反而去了祭壇祭拜老祖宗。
而後洛未谙降生後,并沒有聽見哭聲。
從産房出來的産婆曾經傳出過謠言,說小姐剛出生時,明明就是沒有呼吸的,下一瞬間仿佛被施了什麽法術,猛地活了過來。
小時候的洛未谙抱着金絲軟球,噔噔噔跑回去歪着腦袋問娘親,聲調軟軟糯糯的:“我其實已經死了嗎?什麽叫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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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一愣,摸着她腦袋問:“誰告訴你的?”
小洛未谙就搖頭,她也不認識。
娘親就笑:“死,死的意思就是去另外一個地方找娘親的意思。”
“為什麽要去另一個地方?”
“因為另一個地方需要你呀。”
然後,很久很久,她再也沒見過那個嚼舌根的少年了。
又譬如她的靈根,在西烏門衆多佼佼者中,只屬于中下水平,甚至按照她的靈根,根本進不了西烏門。但因為她是門主小姐,這件事雖無人敢當面質疑,卻不代表大家心中沒有不滿。
她不止一次聽別人在背後議論,說平常家的小孩五歲就能開靈根啦,她十幾歲還一無所知。說她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一是靠那麽一點聰穎,二是靠所受的待遇不同。還說她的靈根根本沒有遺傳到父母的一星半點,是不是被抱來的野種。
這事她最開始還會罵回去,回家抱着被子哭了許久,師兄們會抱團安慰她,說些好聽的,做些好吃的,逗她開心。後來她長大了,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心裏也不好受。
然後,很久很久,那些對她不敬的人,也會見不着了。
還譬如得知她喜歡贏塵後,娘親來找她談心的那個夜晚,娘親欲言又止,說贏塵百年難遇,天賦異禀,靈力極強,日後定是要修道成仙的,你為何要執迷于他?
又說你可知,你靈力不及他高,倘若他在你們新婚之期,甜蜜之時飛升成神,從此天涯兩隔,你要花多少年才能見着他。
此後兩位疼愛她的師兄也斷斷續續勸過她,無非就是,你們靈根雲泥之別,他日後可是要成仙的,你怎麽辦?你們沒有結果這類的話。
那時候洛未谙覺得他們杞人憂天,現在想來,不過是……不過是,早知道今日。
……
洛未谙強忍着心中的翻騰,臉色如雪一樣白,嘴唇因着胭脂,丹紅耀眼,她一字一句問娘親:“他說的,什麽意思?”
娘親微合雙眼,強忍着什麽,道:“一會兒單獨跟你說。”
“哎,”南兮門主假笑了笑,搖頭,“面對自己用心呵護的孩子,西烏夫人自然是說不出這麽殘忍的真相。但真相就是真相,小洛這孩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不可能一輩子将她瞞在鼓裏吧。”
“你住口!”向來溫和的娘親這一瞬極為狠厲,抽出兵器遙遙相對,“我們門內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
“外人?我怎麽能是外人呢?你忘了,我可是贏塵的師傅,贏塵無父無母,恩師如父,那我們也算是親家,也算是一家人。”
南兮門主橫眉一對,冷笑着:“更何況……你們家的事?你确定是你們家的事,你們背信棄義,罔顧論法,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這不是危害天下嗎?居然還有臉說是家事?”
……
門外號角連天,兵器相接聲傳入耳中時,冰冷刺骨。兵器入肉聲,血濺當場聲,慘叫聲,厮殺聲,聞風戰栗。
娘親綻了絲慘笑,問道:“你今日籌劃的這一切,是早就籌劃好了的吧。從那一次四大名門選拔弟子就開始的吧。”
說到選拔弟子,自然就想到被她“害死”的繁思,南兮門主那倒黴催的女兒。
南兮門主雙眸沉了沉,點頭:“倒是猜的不錯。”
娘親嘴角的嘲諷更甚:“為了扳倒我們,甚至不惜害了自己的女兒?”
洛未谙一愣,直直朝南兮門主看了過去。
後者一陣沉默,竟真沒有否認。
想起女兒,仿佛又變成了那位蒼老了十幾歲的老者,再睜開雙眼時,閃過狠厲的矍铄:“繁思是為了大義死的,她死的不願。日後投胎,定然不俗。”
洛未谙胸中一蕩,忍不住罵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我有病,我能有什麽病?”
“你連自己女兒都會害,還不是有病?”
“是的,”南兮門主冷笑道,“我害了自己的女兒,嫁禍給你,是因為半月前拿到密報,得知你們西烏門的秘密。當時便聯合了其餘兩個門派,出謀劃策。”
“當時你們西烏門,實在太強了,自身不俗,還有皇室傍身。就算我們三個門派聯合起來,也不一定能敵過。所以我們制定了三步,來削弱你們的力量。”
“第一步,便是讓洛未谙身敗名裂。”
要是最終讨伐者,當屬洛未谙,只能讓更多的人讨厭她,才能讓更多的人結盟。
“第二步,是游說你們西烏門弟子,知道你們的醜聞。”
當時是,南兮門主說了這句話,原本站在娘親和她身邊的一衆弟子,突然變了神色,走向對面的陣營中去。
娘親的臉更白了:“是我們西烏門……對你們不好嗎?”
“不是不好……”有的弟子突然倒戈,面露愧疚,卻在大道、真理和如今的局面面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您确實隐瞞了我們小姐的事。”
“如果再不阻止您,我們也許也變成了小姐的祭品。”
娘親單薄的身子,于風中飄蕩了一下。
“做好前兩步,幾乎便成功一半了。這第三步嘛……你也看到了,”南兮門主遙遙一指,指向這單方面倒戈的戰局,“聯合另外兩門,依舊站在正道方向的弟子,将你們打個措手不及!”
西烏門,依舊是那個青山水秀的西烏門。
這塊兒她日常愛捉鳥的地方,還留有她往日的歡聲笑語。但現在,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遠處不是修煉的聲音,而是刀劍入腹的刮耳,還有心疼。
“所以贏塵,”洛未谙腦子頓了頓,慢半拍地思考,“今日飛升是因為……”
“贏塵?你現在還有心思惦念着贏塵?”南兮門主似乎很新奇,“這孩子倒是個意外。”
為了這個意外,花費了他不少心血。
“我實在沒想到,我最得意的弟子會喜歡上你這樣一個孽障,甚至願意娶你為妻。”南兮門主道,“我試了很多種方法讓他遠離你,皆沒有成功。”
“沒辦法,我的徒兒實力如此厲害,早就遠遠超過了我,若他在這種時刻仍舊選擇站在你這邊,今日的讨伐……雖說不一定會失敗,但一定會極為困難。”
洛未谙的臉色更白了:“所以……”
“所以我耗費了畢生靈力,打通他最後一層瓶頸,特意在今日,助他飛升成功。”
“……”
這一瞬間,洛未谙其實是想笑的。
但她怎樣裂開嘴,也笑不出聲。
她只是心想,何德何能,她們西烏門就這樣令人讨厭?
“就是讨厭。”一旁的東越門主開口,毫無溫度,“你們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門,憑什麽坐在首位,靠什麽德行教育子弟,統領四大名門。”
“哦不對,今日之後,只有三個名門了。”
“我們也并不是趕盡殺絕的門派,修道之人,當以慈悲為懷,”另一位北陽門長老道,“只需你們交出‘身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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