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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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鳳求歡(高幹)

作者:木語歡

文案:

如果曾經愛得刻骨銘心的那個清冷少年,變成了無法觸碰的禁忌戀人,身邊又多了一個溫柔完美無可挑剔的他……

你會願意飲下忘情水,遺忘甜蜜而又折磨的過往麽?

多歡想不出答案來。

她很羨慕閨蜜簡季怡,因為她一場車禍,忘了曾經糾纏的全部過往,也忘了那個她曾經愛得奮不顧身飛蛾撲火的妖美少年。

而她,卻十分清醒。所以回回夢裏,那雙清冽如水時而溫柔時而冷漠的眉眼,才會來苦苦糾纏,讓她一遍一遍複刻記憶,輾轉、心痛,然後永世不可翻身。

漫漫的五年時光,她以為已經将他遺忘,直到再一次相遇??

她還是只為了他心跳。

這是個發生在鳳、秦、李三大世家豪門之間,邊宅鬥邊談情的僞高幹故事。

這篇不是大虐文吶!是溫馨文有木有!結局一定HE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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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青川市最豪華的酒店,莫過于隸屬于四方集團的四方帝國酒店。

而今晚,一向走低調奢華路線的四方帝國酒店燈火璀璨,門口豪車排成長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最大的宴會廳紫金香廳更是極盡豪華鋪張,衣香鬓影,觥籌交錯,歡歌笑語不斷。

也難怪如此鼎盛熱鬧,今天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四方集團的開創者鳳河鳳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以鳳老爺子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勢,以及白手起家一手開創國民經濟支柱“四方事業王國”的傳奇事跡,他的大壽自然作為全城豪門的盛事,極盡鋪張之能事,只差普天同慶了。

祈多歡一下車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極盛場面,已是七月流火的季節,習習的晚風吹來還是有點冷,她不禁攏了攏裸着的肩頭。

“歡小姐,請問需要給您添件皮草披肩麽?”一旁訓練有素的女秘書Angela立即上前體貼的問候。

“不用了,謝謝。”多歡勉強笑了笑,伸手壓了壓不停縮上來的緊繃裙擺。

她突然想念起了此刻遠在歐洲的李沐西。

少了他溫暖的大手牽引着,今天這樣的大場合她手都不知道要怎麽放。

事實上,自從上次吃飯以後他跟她就極少見面了,他一下子變得更忙碌。其實多歡心裏清楚,他只是不想面對他們此刻這樣子的情況。

特別是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如果陪她一起來參加,絕對是李氏夫婦最喜聞樂見的,但是沐西最不恥的,莫過于是靠女人上位,特別是利用的對象是她,這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他挑了這個時間去歐洲出差,只是讓撲克臉助理幫他轉交了賀禮,沒有陪她一起來。

而雙胞胎哥哥多澤在知道她要參加這場宴會時,據說相當,呃,應該說是十分的不高興,但還是派了這個叫Angela的女秘書來幫她打點一切。因為不希望參加宴會的其他人注意到她,他也刻意不找她做他女伴。

多歡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多澤如此謹慎小心的保護她,如果知道她今晚要來做什麽,應該會氣暈過去吧……

想到昨天的那個交易,她明亮的眼睛暗了暗,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地踩着不太習慣的銀色高跟鞋向宴會廳走去。

因為有着Angela的細心打點,祈多歡毫無困難地走進了紫荊香宴會大廳。

壽宴開始前是一連串無聊的社交談話,現場各式各樣的名人,企業家,商人,小開,名媛,明星,導演等,都各自抱着團高談闊論。現場人來人往,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形單影只的她。只除了被包圍在最中心的多澤看到她走了進來,劍眉一挑,狹長的鳳眼微微閃了閃,繼續神态自若的跟人交談。

祈多歡自顧自的走到了自助餐桌的角落裏,當起壁花小姐,專心致志地品嘗現場的各國美食來。一整天忙着試衣服化妝準備之類的,都沒有好好吃飯,而今天晚上又絕對要面臨一場硬仗,她要好好存儲能量才行。

多歡邊吃着平時難得吃到的美食,邊默默觀察着現場的人。

李氏夫婦正背對着她和另一對衣着華麗的中年夫婦高聲闊談,兩人一舉一動倒是表現得相敬如賓,十分恩愛。

她暗暗一嗤,等下可得避開點,不要被他們看到她來了才行。

目光梭尋全場,沒有看到好友簡季怡和她的男友秦衡,多歡也暗暗松了口氣。看來……秦衡也很知道要避開今天這種多澤會出現的場合,不然以他的家世地位,肯定也在受邀名列。

祈多歡一邊吃着一邊目光亂掃,突然像感應什麽一樣的定格了。

在她前方不遠處,兩個穿着一黑一白明顯名媛模樣的女子,正親密的跟一個穿着黑色手工西裝的年輕男子站在一起。

黑裙女子背對着她,看不到臉,卻可以看到一頭性感的金黃色大波浪卷發,和包裹在黑色繃帶短裙裏讓人血脈急速噴張的窈窕曲線。

白裙女子隐約只能看到側面,卻可以看出有一張冰山美人的臉,美目半掩,臉上是溫和有禮的笑容,卻隐隐帶着對黑裙女子話題的不耐煩,嬌弱得如同一株美麗的白玫瑰,懶懶地斜倚在身邊偉岸的男子身上。

而那個黑裝男子,卻似乎絲毫沒有為身邊嬌媚的白玫瑰所動,只是定定的看向她的方向,向來清冷無波的漆黑眸子裏,盈滿震驚之色——

☆、引君入甕(一)

一個月前——

“噗——”

祈多歡剛含進口的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連忙拿起紙巾掩口咳了幾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眼前的好友:

“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

簡季怡笑眼彎彎的看向一臉震驚的她,興奮地向她晃了晃手上在餐廳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的碩大鑽戒:

“阿衡向我求婚啦!我要結婚啦!”

“……”

祈多歡還是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聽到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戒指,腦袋裏只有嗡的一聲,如同有一百只大象在瘋狂跳桑巴一樣地轟隆作響——

季怡要結婚了?

和秦衡?

那“他”怎麽辦!

“你……确定沒有在開玩笑?”多歡遲疑了一下,才問了出口。

“怎麽可能!”

季怡撲哧一笑,開心地說:“你也不敢相信對不對!一開始他那樣大費周章,一臉嚴肅的樣子,我還以為他要和我分手,差點吓死我呢!”

“……”

看着好友的笑顏,想到自己家裏可憐的那只,多歡卻是笑不出來了。她心煩意亂地攪着眼前的奶茶,看着好友欣然的神色斟酌了半響:

“結婚是終身大事,你……真的想好了?”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心裏有個忘不掉的身影麽?你……不在乎了?”

簡季怡聞言,笑容僵在了唇邊。

多歡顧慮的沒錯。

她心裏,的确有個忘不掉的身影。

從四年前開始,她幾乎每天都會做同一個噩夢。

夢魇裏,她身處黑暗的地獄,被一棵黑色妖樹的粗壯枝條緊緊纏住,懸在半空中,沒有辦法呼吸。每一次在她瀕臨窒息時,渙散的視線裏總會出現一個高大卻模糊的男子身影。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都沒有辦法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捕捉到的,是一雙如妖精般魅惑人心的鳳眼。

每每夢醒,她總是不自覺地淚流滿面,仿佛自己的心髒被生生挖出了一大塊,還在泊泊流血。

她也因此直覺地認為,自己因為車禍失去的那一年的記憶裏,一定丢失了某個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惜,無論她如何拼命回想,只要一觸碰到那一塊回憶,腦袋就好像要裂開一般的疼痛欲絕,讓她不敢繼續深究下去……

已經四年了,她還是擺脫不了這個可怕的夢魇。

季怡黯然了一會兒,視線落在自己手指上帶着的閃耀鑽戒,想到現在陪在她的男友,又不自覺地扯出了大大的笑容。

“可是多歡啊,我現在有秦衡了。”季怡收起笑容,看着多歡複雜的眼神,認真的說道:

“阿衡讓我覺得,就算找不回原來的記憶,找不出來那個人,也無所謂了。”

她笑眼彎彎:“愛人一個就夠了,我不貪心。”

我……

卻希望你貪心。

祈多歡看着她幹淨明朗的笑容,思及被她遺忘的那個人,心頭一陣抽疼,卻只能默默無語。

其實……能怨誰呢?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局面的。

如果……忘掉過去,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的話,那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吧。

細細看着好友喜悅的面容片刻,祈多歡終于鄭重伸地出手,将季怡的手掌輕握在自己手心裏:

“季怡……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幸福哦。”

如果可以,她願意把屬于自己的幸福份額都給她!

吃完一個食不知味的下午茶,多歡與季怡手挽手緩緩走出餐廳,就看到了停在餐廳門口顯眼的白色寶馬。一個身形修長地男子斜倚在車門上,聽見她們的談笑聲,緩緩轉過頭來。

嚣張的濃眉下,一雙桃花眼妁妁發亮,笑着的薄唇邊一個調皮的小梨渦,讓他原本英氣的五官,竟顯出幾分不協調卻意外好看的稚氣來。

“秦衡!”

驚喜的看到男友的季怡立刻撲進他的懷抱:“你怎麽有空來接我?”

“剛好在附近談生意,就過來了。”

秦衡寵溺的摸摸膩在他懷裏撒嬌的小女友的秀發,擡眼看向停在門口,看着他們倆沉默不語的長裙女子。

“下午好。”他輕摟着季怡,嘴角勾着一絲笑,笑意卻沒有直達黑湛的眼底。

作為季怡的男友,對她的這個閨蜜也當然并不陌生。

只不過……因為某些人和事,注定了他們永遠不會有真的和諧共處成為朋友的一天。

多歡看了看偎在他懷裏一臉幸福的季怡,才緩緩的向他點點頭回禮,眼底分外的清冷。

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洋溢雄性荷爾蒙味道的出色男人,就算不論雄厚的家庭背景,他的外表也足以讓一衆雌性動物瘋狂。說實話,季怡跟他在一起,也不算吃虧。

只可惜……

人生總是有那麽多但是。

送走季怡這一對,多歡就被腦海中回蕩着的問題纏繞着,以至于見到男友李沐西都沒有精神,坐在車上就一直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默默無語。

李沐西方向盤一個打轉,把車停在了路旁,側身探了過來,溫暖的長指輕觸她的額頭: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她今天沉默異常,讓他很不放心。

多歡輕輕拉下他放在額頭上的手,放在微涼的手心裏把玩着,小小聲地說:

“我沒事。”

沐西的手就如同其人,永遠讓人覺得幹淨,溫暖,多歡原本混亂的心緒也跟着慢慢安定下來。

看到沐西不予置信的微微皺起了眉頭,她試着想要解釋她的心情,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說:

“下午跟季怡在一起的時候,她說……她要結婚了。”

結婚?

是與秦家的秦衡?

怪不得……她會煩惱成這樣子。

李沐西眼神閃了閃,看向低頭玩着他手指的多歡,這是她煩躁時候的習慣動作。

“別想那麽多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愣,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什麽時候,他也信命了?

“我知道……”多歡喃喃的說道,眼神黯淡。

可惜,她無論怎麽催眠自己,一切從四年前開始就注定了的,還是覺得心裏非常難受。

一晃神,耳邊仿佛還回響着五年前的那些對話——

季怡興奮地在電話那頭不斷尖叫:小木,怎麽辦!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于找到我的“救命恩人”啦!

季怡嘩啦啦将書本文具一下子掃進書包裏,焦急的拜托她:“小木,他電話裏的聲音很不對,我好擔心他,必須去看看才安心,你幫我簽到好不好?”

季怡笑眼彎彎:“小木,我要是追到了多澤,不就變成你嫂子了?哈哈哈,好像偶像劇裏的老梗哦,閨蜜變大嫂,哈哈哈……”

……

她真的不知道,她現在應該如何做。她都因為不能告訴季怡一切事實而如此的痛苦,那麽多澤呢?

當初因為她選擇轉身離開,在她面前消失,而現在,至今深愛着的女孩,不僅忘記了他的存在,甚至即将要嫁為人婦,他知道了,又會是如何的痛苦不堪?

而且這樣子,繼續對季怡隐瞞下去,真的是對她最好的麽?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那麽,會不會太遲,一切都無法再挽回了?

沐西看着眉頭緊縮的多歡,知道她又一個人陷入回憶之中,突然間有一股沖動,想用力搖醒她,把她拉回現實來。

但他握了握拳,終究什麽也沒做。

罷了,他沉靜的雙眸看着她。

至少……現在她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了他們兩人沉默的思緒,沐西看了一下電話號碼,是相當熟悉的數字。他接起來後靜靜聽着,眉頭卻開始越蹙越緊。

“怎麽了?”多歡搖了搖他的手,用口型無聲問道。

李沐西按掉電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緩緩啓唇:

“爸和阿姨……想見你。

☆、引君入甕(二)

剛剛吃完下午茶沒多久,看着眼前的讓人垂涎欲滴的鮮嫩小牛排,多歡還是沒有任何胃口,只是拿着叉子無意識地插來插去。

“怎麽了多歡?”林惠英一臉慈祥的端詳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兒一般親切:“東西不合口味麽?”

她坐起身來,揚手就要侍應從新上菜,多歡連忙阻止,抱歉的解釋只是自己剛吃過東西,沒有什麽胃口。

“那就好。”林惠英慈愛的摸了摸她尖尖的小臉:“還是得多吃點啊,現在太瘦了點。”

多歡暗暗皺了皺眉頭。

林惠英一向對她冷淡得可以,今天怎麽突然這麽熱情?看向一旁的沐西,他也微蹙着眉,看向笑得誇張的繼母。

“多歡啊,你的研究生課程也讀完了吧?”林惠英緊接着問。

“剛剛舉行完畢業典禮,算是正式畢業了。”大學四年後,她選擇了繼續讀研,今年正是她研究生畢業的時候。

林惠英呵呵一笑,誇張的拍掌:“終于我們家多歡也畢業了啊,我和你李爸爸一直伸長脖子等着這一天呢!呵呵呵……”

多歡被她一連串誇張的笑聲弄得毛骨悚然,不禁沉默低頭喝水。

林惠英看她淡然的樣子,又悄悄向李父使了個眼色,但他只顧着埋頭吃飯,對她的頻頻暗示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又急又氣,只能清清嗓子自己來了:

“話說小西啊,多歡都畢業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

“咳咳咳……”

正低頭喝水的多歡,聞言今天第二次悲劇地被水嗆到,一個勁地咳個不停。

李沐西在聽到林惠英的話時手瞬間一僵,原本溫和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看了低着頭看不到表情的父親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咳得臉發紅的多歡,一邊拿了紙巾遞了過去,一邊幫她慢慢順着背。

“喲,這孩子還害羞了。”

林惠英呵呵一笑,等了一會等不到在場人回應,又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事說起來也不早了,小西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多歡二十五,你們今年結婚,剛剛好夠時間生小孩。”

又是見鬼的結婚!今天是什麽日子!

多歡看着連指甲油都沒塗的粉色手指甲,沒有說話,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其實,林惠英說的也不無道理。

真要算起來,她和沐西認識了十年,交往了也有近五年之久。

沐西對于她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在一起這些年來,他對她百般呵護,默默包容着她的倔強和小任性,有他在身邊,她總能覺得心裏安定。

他的家世人品,都沒有一絲一毫可以挑剔的,實在是完美的結婚對象人選,不是麽?

多歡突然之間羨慕起季怡來,因為她忘了全部過往,而她卻十分清醒。

就是因為将所有回憶的一份一秒都記得清清楚楚太過牢靠,所以腦海中那雙時而溫柔時而冷漠清冽如水的眉眼,才會常常在午夜夢回時候來苦苦糾纏,讓她一遍一遍複習、心痛,也讓她失去了再瘋狂愛一個人的能力,永世不能翻身。

多歡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沐西也一直在看着她。他看的如此仔細,仿若一眨眼,她就會飛走了一樣。他拉過她纖長微涼的手,與他的長指密密交纏,手心熨燙着手心,仿若牢不可分。

他知道她在想着些什麽。

結不結婚,對他而言都無所謂,他唯一怕的,是逼急了她,她就會像五年前那樣,自己找個隐秘的地方躲起來,抛下他在原地守候,無法回頭也無法向前走。

但是某人似乎等不及了……

看來,有些計劃是該提前進行了。

他目光一冷。

“所以啊……”

林惠英在沒有聽衆的情況下,也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大道理,才終于奔向了她今天的主題所在:

“我說多歡,你們要結婚的話,雙方家裏的‘長輩’,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見見面?”

她特意加重的字眼傳入多歡耳內,她擡頭看向她:

長輩?

多歡喃喃道:“我爸爸媽媽都在美國,應該——”

“多歡啊,”早有準備的林惠英幹脆地打斷她:

“我知道,你和你的養父養母很親,但是結婚這麽大的事,還是應該——要和你家裏親生的長輩商量才好。”

親生的長輩?

聽到這裏,對她今天的過分殷勤,多歡心裏一下子了然,不禁心裏一陣冷笑。

這才真正是她今天這麽親切殷勤的目的所在吧,她還想說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時也都不怎麽待見沐西和她,怎麽會忽然關心起她們的婚事來。看來……某人還是插手了。

正想着,多歡突然覺得手一緊,偏頭就看到坐在旁邊的沐西嘴角緊抿,眼底是一片蒙上黑影的陰鹜。

多歡突然覺得心疼。

正如同李沐西了解她一樣,她也深深知道他的罩門所在。

沐西的生身母親,是一名頗有才氣而又極有教養的溫柔女子,只可惜未婚生子,為人所诟病。

但所幸如此,以為自己親生父親已死的沐西,才能在母親的教育下養成如今沉靜內斂的性格。但是,他所僅僅擁有的一點美好,卻都在他十六歲那年被打破。他長期卧病在床的母親去世,被媒體曝光才知道,自己溫柔美麗的母親,竟然是有婦之夫在外面的情人,而他,就是所謂的私生子!

他的生身父親李志斌,是豪門林家的上門女婿,憑借林家雄厚的家族勢力和地位才一步一步爬升到現在的名望和地位,在驕橫跋扈又極有心機的林惠英面前總是低她一等,擡不起頭來。因為林惠英不能生育,在母親去世後,他才被接回李家來。

豪門入贅女婿與外頭情婦的私生子,這個難聽的頭銜,絕對是他人生的最大污點。他為了給自己的母親正名,為了自身能夠得到認可,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多歡都一清二楚。

而且,李家也算是名門望族,雖然沐西不是林惠英所生,但是因為他對外是唯一的繼承人選,所以也很難逃過包辦婚姻的命運。她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要有林惠英看中的資源和背景。而那個人,毫無疑問具有讓所有名家豪門都要想盡辦法巴結上關系的實力。

可是沐西一直以來,寧可委屈自己,讓林惠英一直抓着她普通的家庭背景刁難,也要對她的真實身世守口如瓶,就是為了護她安穩。

所以,她此刻才會如此心疼。

他應該是最幹淨純粹如同玉石一般的人,她不願他被迫沾染這項龌鹾腤髒的交易一絲一毫!

多歡啪地一聲打開開關,小小的室內一下子一片光明。這是她因為畢業而找的小單身公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一天的折騰,她累得一頭仰躺在柔軟的床上,手擡起來放在額頭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今天是壓抑沉重的一天,無論是季怡的婚事,還是李家的試探和“逼婚”,都讓她疲于奔命,無力接招。剛才在送她回來的路上,沐西也都抿緊唇在思考着什麽,一路默默無語,讓她心疼得要死,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

是啊,無論是林惠英,還是那個人,勢力和心機都遠遠勝過沐西和她。她們又有何勝算呢!

太陽穴一直都一跳一跳的生疼,多歡隐隐有種要變天的不詳預感。

但是,此刻她卻相當迷惘,那個人的意思到底是什麽?她又在這場大型棋局裏,擔任着怎樣的角色?區區一個她,能夠做什麽?

☆、鴻門宴(一)

美麗的初夏早晨,陽光輕輕灑在蔥郁的草地上,美麗的花兒和粉蝶星星點點,十分好看。紅星福利院裏一片熱鬧的歡聲笑語。祈多歡和孩子們在院子裏一邊随意的玩耍,一邊聊天。

不同于其他的孤兒院,因着她的原因,多澤每年都捐贈大筆錢財物資給這所曾撫養她五年的福利院,所以紅星福利院設備完善,風景如畫,比一般的幼兒園還要好上幾分。

多歡每個月都會抽空來這裏待上幾天,和小朋友們談心和作輔導。畢竟這裏成長環境再好,也很難撫平孩子們失去父母關懷愛護的傷痛,對這點她感同身受。

孩子們正聽多歡講故事聽得起勁,突然一個小朋友看到推開大門進來的年輕女子,開心的叫道:“小木姐姐,你看你看小櫻姐姐回來啦!”

祈多歡聞言擡頭,就看到提着剛剛采購完的大包小包姍姍向她們走來的徐明櫻。

如瀑般的栗色長發只是樸素的紮着馬尾,美麗明亮的眼眸,白嫩的吹彈可破的肌膚,櫻花粉的嘴唇,秾纖合度的身材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棉布長裙,卻依然美得讓人心驚。甚至,美過當年初見時,正青春洋溢而且精心打扮的那個她。

多歡看着她現在素淨溫婉的笑顏,突然覺得像穿越了千年的時光,那個時候,自己那麽的憎她,哪裏有想到,自己和她竟然還有現在如此平靜相處的一天。驀然之間有些恍惚。

徐明櫻看到她也是一怔,将手上的東西讓大點的孩子拿了進去,随意抹了抹手:“你今天來得正好,我們中午準備烤肉呢!”

說完兩人相對而笑,都是默默無言。

一邊娴熟的将雞翅膀翻面,一邊看着院子裏邊吃邊鬧的小朋友,徐明櫻低聲問站在她身旁的多歡:

“小木,發生什麽事了?你看來去精神不太好。”

雖然她現在叫祈多歡,但是之前就認識她的人都還是習慣性親切的叫她小木,像沐西,和眼前的徐明櫻。

沒想到她如此心細,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多歡窒了窒。

這些天她一直輾轉反側,思緒混亂,感覺冥冥之中有張大網逐漸收緊,她快要無法呼吸,就忍不住逃到紅星福利院來了。這裏是她心中的一方淨土,和孩子們相處會讓她暫時忘記一切煩心事。

她斟酌着是否要把這些天的權衡掙紮告訴明櫻。

當年發生的事情,明櫻也算是參與者之一,所以後面為了自我忏悔和救贖,她跑到紅星福利院來當了常駐社工,孩子确實是上天派來的天使,和孩子們這些年的相處,她說自己慢慢覺得心靈得到了淨化,現在整個人難得的心境平和安定。應該……對某些人和事也不在執着了吧?

多歡終于開口,有些許遲疑和不确定:

“季怡……要結婚了。”

徐明櫻聽到這句話猛地擡起頭來,眼底是來不及掩飾的震驚:

“結婚?和誰?”

“秦衡。你知道的那個。”多歡苦笑。

“……”

徐明櫻皺緊了眉頭,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

“多澤……知道麽?”

“他應該還不知道。”

多歡嘆了口氣,說:“其實這些天我在糾結的就是,究竟……是該讓一切順其自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祝福他們,還是應該想辦法讓季怡想起當年的事?你也知道的,當年的事……”

徐明櫻聞言,想起當年那些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是她呀,都是因為當年那個任性不懂事的自己,如果她沒有做那件事,那麽多澤和季怡他們兩個,現在應該是很幸福的在一起……

“雖然不能直接告訴她當年的事……”

徐明櫻陡然睜開雙眼,微微激動對多歡說:“

但是至少,也該給多澤一個機會不是麽?”她嘴裏微微發苦:“如果就放任事情這樣子下去,他……太可憐了。”

因為真的愛得太深,才選擇離開了自己深愛的人,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結婚,生子……

老天爺這樣子安排,委實對他太殘忍。

兩人思量的目光相對,默契地沉默了。

“小木姐姐小櫻姐姐,外面來了一個大哥哥說要找小木姐姐哦!”一個孩子突然跑過來說,指了指大門口。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那裏,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看到她們看向他,恭敬地鞠了個躬。

看到那車頭的特殊标記多歡眉頭一跳,連忙擦擦手向他走了過去。

見她走近,那個栗色頭發的西裝男子笑嘻嘻地又鞠了個大躬。

“見過歡小姐!”

那人長得也不算英俊,但是笑起來卻一臉陽光燦爛,嘴角深深的梨渦,平添了幾分陽光帥氣。

“劉深,你少給我不正經!”

看到他耍寶,祈多歡不自覺撲哧笑出來,思及又皺了皺眉。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年輕人,正是她雙胞胎哥哥多澤的貼身私人秘書,也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心腹,今天派他找到這裏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麽?

極善察言觀色的劉深連忙收斂起泛濫的笑容,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澤少派我來,是有些事情要交代。”

他說完,看了看她身後院子裏的一堆人,其中一個清冷美女分外惹眼。他因着澤少的原因來過了多次,卻始終沒有跟那位冰山美女搭上話,想想都讓一向自诩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自己汗顏。

多歡順着他遲疑的視線看了看身後,向他點了點頭:“沒事,在這裏說吧。”

劉深咽了下口水,才開口:

“再過一個月就是鳳老爺子的八十歲大壽……”

他看到多歡驟沉的臉色,下意識地頓了頓,又吞了吞口水,才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

“鳳老爺子……希望……呃……多歡小姐能夠出席他的壽宴。”

“……”

看着黑着臉沉默不語的多歡,劉深不自覺想擦一把汗。昨天當一向喜怒無常的澤少聽到電話裏老爺子這個命令,差點把辦公室掀了,他還記憶猶新,至今膽戰心驚呢。眼前的歡小姐雖然非常平易近人,看起來像一只無害單純的小白兔,但畢竟和澤少是一個胚胎裏培養出來的,保不定也有什麽性格的陰暗面……

他忙不跶的補上一句:“澤少說你可以不去,他會擺平。”

但是天知道他會怎麽擺平,劉深又不自覺在心裏暗暗吐槽。澤少和鳳老爺子一向以來都是火星撞地球,一言不合就像火山爆發一樣不可收拾,最後苦的,還是在他們手下做事的他和一幫同事!

多歡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斂眉沉思。

果然,那個人,那個被他們稱作“鳳老爺子”的人,還是出手了……

也是,他放任她逃離他手掌心自由了這麽久,也算是仁慈了。這些天來,她一直在試圖理清這些年她一直逃避的這些關系,想到的就只有眼下一個辦法,難道真的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思考了仿佛一個世紀之久,她終于開口:

“幫我轉告多澤,我會去參加,讓他不用費心。”

呼……

劉深幾乎在聽到答案時不自覺地長籲一口氣,感激涕零到不行。但是轉念一想,突然想到他漏了講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呃,歡小姐。”劉深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可忘不了澤少說這件事時,那個恐怖陰鹜的表情。最近鳳家不太平吶!

“那個……澤少還說……”他艱難地一字一頓地擠出了口:

“他說墨少回來了,那天也會出席……”

☆、鴻門宴(二)

“墨少回來了,那天也會出席……”

一個月前劉深的話還回蕩在多歡的耳邊,她呆呆地站在宴會廳原地,癡癡地看着對面的男子,心裏除了震耳欲聾的呼呼風聲,不餘其他。

墨……

還記得當初她老是笑他男生女相,他假裝生氣,兇巴巴地的撲上來呵她的癢,兩個人最後都笑着滾成一團,分享最甜蜜的親吻……

五年沒見,他原來微長的如墨發絲削短了,露出耳後頸上光滑美麗的曲線。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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