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頭緒,最後抱病遺憾而終。

然後後來,才有了他們這些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她拿着手表站在他床邊正發着楞,突然聽到身後咔嚓一聲,她回頭,如同幻覺一般,就看到了她剛才還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鳳玄墨昨晚喝酒喝到後半夜才終于醉倒,卻被一大早被叫進公司接手工作,因為精神不佳頻頻出差錯,老頭子就趕他走,他也樂得回家休息。

一進家門他扯掉了束縛着他的領帶解開扣子喘了口氣,卻意外在玄關地上看到了一雙式樣眼熟的平底鞋。

他微微一愣,仿佛什麽像一束光一樣閃過他的腦海,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上樓,黑瞳焦急的梭巡。

她的房間門打開着,空無一人,而他的房間卻傳來些微響動。他一凜,像要證明什麽似的咔嚓一聲一下子拉開了自己的房門。

他想的那個人,此刻站在他的床邊,正好轉頭與微微氣喘的他對望。

看着她僵立住的身影,他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上緊握着的手表上。

那是……他送她的,她還留着!

看着她掩飾地急忙把手背到身後去,眼裏是如小白兔一樣的驚慌失措,他不覺喉嚨發緊,止不住的狂喜——

以為已經失去的,沒有辦法追回的珍寶,竟然再次回到他眼前,他一瞬間聞到了幸福的氣息。

真好,他的小木還在。

真好,他們還沒有完全錯過。

☆、傷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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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闖進來的……”祈多歡吶吶的解釋,不敢去看他此刻過分灼熱的黑眸,把視線下移,卻定在了他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的脖頸上。

一枚閃亮的雪花形狀的鑽石墜子,靜靜地躺在他光滑的胸前。

那是……

她原本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多歡認出的一剎那驀地一怔。

用一點一點的純淨碎鑽鑲成的璀璨雪花,她第一眼在雜志上看到,就覺得它應該屬于她的墨,一樣的純粹,美好。她還清楚記得,當年的自己無數次經過那個品牌專櫃,都會頂着專櫃小姐或熱情殷勤或冷淡嘲諷的介紹,趴在那裏看那條項鏈看好久,一邊甜蜜想象着他戴上它的模樣。

可惜它的價格對于一介大學生一窮二白的她來說,委實是太貴了。她因為這樣偷偷打了好幾份工,才趕在他生日前攢夠錢買下它,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就在她準備把它送出去的那一天,她的身世被揭穿,後來……

她記得自己在他決絕轉身走後哭成了淚人,傷心欲絕地用力把那條沒有來得及送出去的項鏈遠遠扔進空曠的草地裏。

但是現在為何又出現了?難道,這一條只是剛好和她當年要送的一模一樣?

“這是你送我的。”注意到她落到他頸上的目光,鳳玄墨低眸,摩挲着胸口陪伴了他心跳五年的鑽石墜子:

“你也不找個好點的地方扔,我找了大半夜。”他聲音淡淡,竟似帶着一絲寵溺。

多歡猛地擡頭看向他,他的漆黑的眼瞳深深,花影重重中,倒映出她呆愣的樣子。

多歡突然手足無措。

亂了,什麽都亂,她只是想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而已,她好不容易修補回來的心,不該因他再起任何波瀾。

她不敢再看他仿佛要把她吞噬的黑眸,下意識的匆匆向門口撲去,想避開擋着房門的他逃走,卻被他強有力的手一把攔腰抱住!

鳳玄墨把她摟緊,高大的身軀微躬,将頭緊緊埋在她的肩窩裏,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甜美味道。

有多久了,他如此渴求着再次擁她入懷。

“小木!”

他溫熱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炙熱眷戀的吻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多歡惶恐地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期待着他的懷抱,在被他擁進懷裏的一瞬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不已。

她輕輕的發出一聲喟嘆,忍不住擡手想回抱他,腦袋裏卻突然閃過沐西溫柔的臉。她一凜,劇烈地掙紮起來。

“你放開我!”

“不!”鳳玄墨更加摟緊她,恨不得把她嵌進他的身體。

他心裏清楚,這一次他再放手,他們就會永遠錯過。失去過才懂得眼前這個小女人對他生命的意義。沒有她的這幾年,他活得行屍走肉毫無意義。現在她既然再次來到他的身邊,就算要背負道德的十字架一輩子,他也絕對不會再放手!

“你放開我!”被他的鐵臂牢牢箍着,發現他的炙熱懷抱對她理智的嚴重影響力,多歡不禁更慌了。

他怎麽可以這樣做!他們現在……是兄妹啊!

理智在叫嚣,她慌不擇路地去掰他的手,手心卻觸到一絲冰涼。

她不禁低頭看了一下,戴在他左手中指上的一個泛着冷光的白金戒指刺痛了她的眼。

多歡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凍結,突然想起昨晚宴會站在他身邊舉止親密的出色女子,和那個她也認識的黑裙美女。

方思思,當年雲都市C大的校花。她與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拜鳳玄墨所賜,她們也算是有過一段淵源……

還是很老套的劇情。當年鳳玄墨交換來C大的時候可以說是轟動全校。傾城的美貌,和富可敵國的家世背景,如此出類拔萃,一下子席卷了全校女子的芳心。當然,也包括方思思。

方思思不僅長得眼光四射,而且家道殷實,從小就出落得美人坯子,被男生追捧到大,自然有一股傲氣。她沒有想到的是,眼前出色的如意郎君人選,卻只對那個又傻又呆的紀小木情有獨鐘,在學校總是能夠看到他們甜蜜的身影。

C大傳說,當清冷的鳳玄墨看到小木的時候,寵溺的眼神仿佛開滿了十裏桃花,妁妁惑人。會讓每一個看到的女子都甘願把自己的心親手奉上,只求他一眼。

但是,他卻只對小木如此,無論其他女生如何嫉妒忌恨,都沒有辦法多得他一眼,包括一向心高氣傲的方思思。

于是,被折了面子氣憤不過的方思思糾衆把紀小木修理了一頓。後來,心疼她受傷的鳳玄墨嘴裏答應她不找她們的麻煩,轉過身卻不知道背地裏使了什麽手段,方思思一幹人等消失蹤影,聽說家裏悉數安排出國等,再也沒有在C大出現過……

穿越了長長的五年時光,她又在昨晚再次見到她,方思思,那個卷發黑裙的美豔女子,站在鳳玄墨的旁邊,看到她時的臉色晦明莫變。

而她旁邊似乎與她熟識的穿着白裙氣質如仙的美麗女子,親密地靠在鳳玄墨身上,占據着他從前專屬她的懷抱……

此刻看到鳳玄墨手上的戒指,她不禁啞然失笑。是的,五年時光,“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她為何還祈求着一切都能夠保持不變,他們還能回到從前?

多歡停止了掙紮,湊近他耳邊淡淡的說:

“哥哥,你這樣做,合适麽?”

鳳玄墨聞言一愣,立刻像被火燙到一樣放開她,怒極地抓痛她纖細的腕,眼底醞釀着讓人驚心動魄的風暴。

“別叫我哥哥!”

昨晚宴會上她輕輕的一句哥哥,就無異于瞬間把他打進了十八層地獄。他不是她的哥哥,他不是!

他的重瞳微眯,滿腔湧動着要告訴她的千言萬語,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突然發覺眼前的小女人小臉蒼白,像是吃痛的皺緊眉頭。

他立刻放開緊抓住她的手,低頭查看她被他一時沒有控制的力道捏得紅腫的手腕,卻意外的看到一條細長醜陋的的紅色疤痕,猙獰的橫在她白淨的腕上。

這是……

他腦袋嗡的一下,一下子失語。

多歡一個激靈,尖叫着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桎梏,飛一般的閃身逃走。

留下鳳玄墨一個人懷抱清冷地呆立在原地,眼底花影重重,靜靜想了好久,好久。

多歡像後面有老虎追趕一樣飛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用力關上房門鎖緊,才終于腳一軟,靠着房門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上。

心髒咚咚咚的響,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冰涼的手指,撫上左手腕上那條淺淺的卻十分醜陋的疤痕,心裏一痛。

她平時都用手表遮着,昨晚的宴會也戴了一串碩大的珠子擋住,所以一般人都沒有注意到。如今,卻是完全暴露了。

這是她努力想隐藏的禁忌。

是的,她自殺過。

在那段她無法回憶的痛苦黑暗的日子,她無法接受自己深深愛上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哥哥,發了瘋的想過嘗試過無數種方法,來終止無止境的痛苦折磨,卻通通失敗。只要她清醒的時候,就會不斷的想他,最後她發展成嚴重的神經衰弱,徹夜失眠,就算吃了紀老爹開的安眠藥也無法安然入睡,夢裏眼裏滿滿的都是他。

微笑時仿佛星星落入瞳孔的他,喜歡寵溺地捏她鼻尖的他,用低沉的聲音不斷叫着小木小木的他……

她中了一種叫做鳳玄墨的毒,原本鮮活的生活失去色彩,整個人猶如逐漸枯萎的鮮花。

最後已經神志不清的她再也忍受不了,偷偷的跑了出去找了一家小旅館,選擇了割腕結束自己的生命,永遠不用再清醒。

割下去那瞬間,很疼,她卻覺得解脫。

她靜靜的看着血慢慢的從她的身體流出,靈魂如同漂浮在空中一樣冷冷的看着這喧嚣繁華卻再也沒有他的世界……

最後是沐西找到了她藏身的小旅店,破門而入,她眼前已經重影,卻清楚地看到他第一次如此驚慌失措的蒼白臉色。

他倉皇地動手撕下自己的衣服匆匆幫她止血,然後一把抱起她沖了出去。

後來她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覺得自己偎依着的胸膛好溫暖,心髒咚咚咚的直跳,如此真實鮮活。

她恍恍惚惚地想,如果能夠活下來的話,她想跟這個為了她焦急狂奔的溫柔男子,借一點點溫暖。

☆、傷痕(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第二更~~

—雲都—

多歡在靈山腳下了出租車,抱着鮮花果籃撐着遮陽傘慢慢的一個人走上山,邊欣賞着山間小路兩旁美麗的風景。今天天氣很好,有大朵大朵的雲和間或鑲嵌的藍天,小路邊開滿了無數不知名的黃色小花,生氣勃勃招人喜歡,讓悶了好久的多歡不自覺的深吸了幾口芬芳的空氣。

老爺子還沒有正式給她安排工作,這幾天閑在鳳家,那個人總是用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深沉黑眸看着她,她實在無力招架,只好跟老爺子扯了個自己有東西落這裏的謊,逃到雲都來。

靈山鐘靈毓秀,風景秀麗。四年前多澤把他們的母親祈蓮的墓遷到了靈山山上,雖然今天不是忌日,她還是想來看看他們的母親。

多歡慢慢走了約莫半個來鐘,終于遠遠的看到婆娑樹影下母親的白玉石碑,和站在碑前熟悉的修長身影——

她沒猜錯,他果然在這!

“多澤!”

碑前的人聞聲轉過頭來,正是消失了幾日的鳳多澤。他的衣着還是幹淨整潔,鳳目卻是相當疲憊憔悴。

鳳多澤琉璃色的瞳孔微眯,只是朝她點點頭,微微側身讓出位置讓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多歡也不着急跟他說什麽,兩個人不用言語,也能心意相通。

多歡放下了鮮花和果籃,俯□恭敬地給祈蓮磕了三個響頭,才擡頭看向母親的墓碑。

潔白的石碑上,美麗的女子對着她淺笑。

她們的母親,祈蓮,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多歡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據說她的模樣是七分像祖母三分像母親,如今看着照片上風華絕代的女子,她覺得自己還是三分還沒到。

她只看過照片,對母親的印象,只是模糊的畫面。

當年祈蓮因為實在無力獨自撫養兩個孩子,所以含淚狠下心把她放在了福利院門口,上面放了張紙條,寫了她的出生年月。

她沒有寫上她為他們兩個取的名字。祈多澤,祈多歡,多麽簡單而又寓意深遠的名字。

雖然她丢棄了她,但是多歡卻一點也沒有辦法恨她。

她依稀記得,當自己跌跌撞撞剛學會走路的時候,跟其他小朋友在福利院院子裏玩耍的時候,經常會有個美麗的婦人遠遠站在圍欄外張望,印象中她有着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眼睛閃亮美麗,如同蕩漾着水波。那時候她還很小很小,覺得那個陌生人好漂亮好漂亮,如同童話故事裏面美麗的仙女一樣,所以她總是會頻頻回頭去看她。

有時候她會看到她捂着嘴顫抖,向前一步似乎想走近,卻又停住,但是有時候當院裏的白發院長和社工姐姐們出來,她就會立刻不見,如同童話故事裏講的一樣。所以她讨厭爺爺姐姐們來院子,那樣子“仙女”就會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後來有一次“仙女”隔了好久又出現在了圍欄邊,她非常非常的開心,轉眼卻發現白發院長正好喚着她名字向她走過來,她看到“仙女”也看到院長爺爺了,她好怕“仙女”又會一下子消失不見,心急地向她奔去。

但是“仙女”看到她跑近卻一下子臉色蒼白,轉頭匆匆走掉了。小小的她被雜草絆到狠狠摔到了地上,看着她的逐漸消失的背景放聲大哭起來,不能言語,任其他人如何安慰都沒用。

從此以後,直到後來她被紀氏夫婦收養,她的“仙女”都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這就是她關于母親的,最初的也是唯一的寶貴記憶。

她伸手摸了摸相中淺笑靈兮,美目盼兮的女子,在心裏默默的想:

媽媽,我回鳳家了。

你知道了,會不會生我的氣麽?

我想不會的,我們都是想保護自己愛着的人而已,對不對?

放着輕音樂充斥着藝術氣息的咖啡廳裏,坐着了一對相對無言的出色男女。女的穿着長裙平底鞋,面容清秀,氣質可人,男只着簡單的休閑衫,卻生得劍眉鳳目,妖孽俊美。兩人坐在那裏,就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引得進店的客人頻頻側目。

多歡漫不經心地用吸管攪動着面前的檸檬紅茶,看着對面的多澤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苦澀的黑咖啡,皺起了秀眉,忍不住開口。

“黑咖啡喝多了不好。”

鳳多澤手一頓,琉璃色的瞳孔裏閃過微微苦澀:

“總比喝酒好。”

他揉了揉眉頭,不喜歡身處這樣子的大庭廣衆之下,別人不斷傳來的或驚豔或好奇的打探目光。

“多澤……”多歡秀眉蹙得更緊。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為什麽不去争取?”她不禁問。

“争取?”鳳多澤失笑:

“也要有争取的餘地才行。”

幾天前他回到四年沒有回來的雲都,一切看起來竟然都是那麽的陌生,滿滿都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這幾天他像一個追蹤狂一樣,每天遠遠跟着她,看着她去圖書館裏認真查資料的樣子,看着她去咖啡館裏坐着幾個小時不動的碼字的樣子,看着她因為街邊的棉花糖而快樂滿足的樣子,看着她……與那個男人在一起,幸福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瘋狂了,為她而瘋。

“可以的。”多歡看着他妖孽的美瞳裏重重氤氲的霧氣,着急地說:“你可以的。我跟爺爺談過了,他不會再介入你們的事之中!”

鳳多澤原本輕阖的鳳目一亮:

“你說什麽?”

“你知道我為了沐西回到的鳳家,我要爺爺送我一個禮物,就是不能再拿當初的事情阻止你任何事!”多歡急促地解釋。

事實上她撒了一個小謊,但是這都不重要了。

鳳多澤深眸閃亮,卻又在下一刻失去神采。

“就算這樣也沒用的。我無謂再讓她重溫噩夢……”他聲音低低,仿佛揉進了沙子般沙啞:

“忘記了我,忘了以前的一切,她現在……看起來很幸福。”

“不是的!“

多歡不滿意的搖搖頭:“事情不是只像你看到的那樣。”

“其實你仔細想想,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們自作主張的幫她做了選擇,隐瞞了一切不讓她知道。”她頓了頓:

“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是季怡自己的話,她會怎麽選?”

是選擇忘掉可怕的記憶忘掉深愛的人,還是選擇為了深愛的人接受可怕的記憶?

每個人的心都或多或少的受過傷,就算痊愈,還是會有深深淺淺的傷痕,那是愛的印記。

她試着扪心自問過,如果給她一杯忘情水,抹去她心裏的傷痕,讓她忘掉五年來的痛苦,也忘掉……那個人,她願不願意?

她的回答,是毫不猶豫的不,即使為此好像被放在油鍋上煎熬痛苦,她還是不願,忘掉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如果是你,現在為了不讓你痛苦,讓你忘了她,你會願意嗎?”她咄咄的看着沉默不語的鳳多澤。

他聞言一怔。

他會願意嗎?

他怎麽可能會願意?

當然不!

鳳多澤眼瞳閃亮,這些年糾纏的心結在一瞬間全部土崩瓦解。

他嚯的一聲站起身來,沉聲對多歡說:

“我之後都會留在花都。你自己……萬事小心。”

看着他堅定離去的修長背影,多歡不禁微笑。

成與不成,她也只能做到這裏,但也不枉她與魔鬼交換契約,不是麽?

☆、錯過(一)

沐西去了歐洲出差半個月,回鳳家的事情,多歡事前并沒有跟李沐西說,而她也知道事後林惠英他們一定會告訴他,所以她一直十分忐忑他的反應。但是卻沒有接到他的一個電話或者音信,她主動打過去不是他助手荊浩接就是忙音,第一次他這樣對她,在電話裏曾經向他那個撲克牌助理荊浩試探過李沐西知道這件事的反應,他只是慢吞吞吐出讓多歡更加心驚肉跳的一句話:

“老板沒有說任何話。”

沒有說任何話?

那就比說了任何話還可怕千萬倍!

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李沐西,從來是死火山類型,如果他表達出來了,那麽還沒有那麽嚴重,但是他什麽都沒說,多歡就知道事情這下大條了。

所以李沐西今天出差坐飛機回來,她就眼巴巴地跑來接機了。

看着他那班飛機的乘客抵達雲都機場,如潮水般湧出,多歡踮着腳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張望,好不容易才看到穿着白色襯衫帶着墨鏡的李沐西低着頭從關口慢慢走出,後面跟着推着行李架的面容嚴肅的特別助理荊浩。

“沐西!”她立刻像一陣風一樣跑過去,給了後面的荊浩一個甜甜的大笑臉,挽上了看到她停住了腳步的李沐西。

李沐西回頭跟荊浩交代了兩句,他就拉着行李先走了,留下巧笑靈犀賴着他胳膊不放的祈多歡。

多歡擡頭朝他燦爛的笑,李沐西戴着墨鏡的臉卻毫無表情,看不到他一向沉靜的眼眸有什麽情緒。

多歡皺了皺鼻子,伸手把他高挺鼻梁上的墨鏡摘了下來。

“這樣比較帥!”她笑嘻嘻地看着男友,誇張地做出頗為滿意的樣子插着手上下打量他:“我們家西子半個月不見又變帥了好多哦!”

李沐西褐色的眼瞳微縮,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舉步帶着幾乎整個人吊在他身上的多歡慢慢向機場外走去。

多歡暗叫不好。看來這次她先斬後奏,沐西是真的生氣了。他從來沒有對她這麽冷淡過,通常管用的撒嬌賣萌這下子也不靈光。

多歡這下子也慌了,吶吶地張了張口卻詞窮,只能纏緊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出了機場。

一出機場就看到撲克臉荊浩已經連回家的車都準備好了。多歡急了,巴住欲抽離的手臂,扁扁嘴:

“沐西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優雅的白色系西餐廳,流淌着美妙的鋼琴曲,空氣彌漫着浪漫的的氣息。

餐廳的角落處,坐着一對外表都十分出色的白衣男子和紅裙女子,配上白色桌布上的白色玫瑰花和紅酒杯,顯得分外養眼,讓經過的賓客都不禁多看幾眼,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那個身着白襯衣氣面如冠玉的男子。他靜靜的坐在那裏,眉眼低斂,看不清楚面容,卻自然散發出一股高雅的貴族氣息,宛如中世紀的英國紳士,讓人不自覺想親近,卻礙于侍者的阻擋,無法上前。

多歡皺着鼻子,用叉子不停的卷着盤中的意大利面,絞盡腦汁地想着要怎麽讨好李沐西。畢竟這次是她不對在先,可是如果她先跟他講的話他肯定不會同意她用這個方法的……

“不是說餓了麽,怎麽不吃了?”

看着她低眉順眼的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李沐西終于淡淡開口。

“啊?”多歡正煩惱得想揪頭發,卻不期然聽到如同天籁的深沉嗓音,一下子竟然結結巴巴起來:

“我、我那個……我怕你生我的氣!”她終于鼓起勇氣打開天窗說亮話。

“餓了就要吃飯,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李沐西卻四兩撥千斤,茶褐色的沉靜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我……”多歡惱得一跺腳,埋怨的嗔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

李沐西就算是再氣,看着眼前她嬌憨煩惱的甜美模樣,又怎麽忍心繼續氣下去?

她明明知道的,他從來都拿她沒辦法。

李沐西幾不可聞的一嘆:“我不生氣,你乖乖吃飯。”

“真的?”祈多歡眼睛一亮,但又立刻洩氣,聲音低低:“你哄我的,你怎麽可能不氣……”

李沐西默默把手邊的已經切成小塊的小牛排換到她面前,緩緩的說:

“既然知道我會生氣,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你知道的……”祈多歡委屈的鼻音中帶着淡淡心虛:“我沒有辦法就那樣看着多澤和季怡那樣不管。”

“那就對了。”李沐西淡淡的說:“反正無論如何你都會這麽做,我生氣也沒用。那我幹嘛還要跟自己過不去?”

多歡看着他霧氣氤氲的沉痛雙眸,心裏發疼。

其實多歡現在也非常矛盾。她還放不下鳳玄墨,當年她愛得越深,就有越多的恨與痛,不是說放就可以放得下的,而李沐西卻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而且她最冰冷絕望的時候,是他陪在了她身邊,她也是清楚自己對他是有感情的,只是她還做不到心裏完全只有他一人,所以她現在沒有辦法跟他結婚,這對他,實在不公平。

她其實……撒了很多謊。

她跟多澤撒了謊,她的确是為了讓老爺子不再拿當年的事幹涉他和季怡才甘心回的鳳家,而不是像她對他所說的是為了和沐西結婚,他和季怡的那事只是禮物。老爺子何等精明,哪裏會做這樣子虧本的生意。

她對沐西也撒了謊,說起來她和沐西的事雖然只是擋箭牌,但是她知道她這樣做,也一定會讓林惠英更加積極地催促他們倆趕快結婚。同時以她對沐西的了解,她也心知肚明,沐西是真的愛她疼她,但是按他深惡痛絕政治聯姻特別是借恃女方家庭勢力的性格,如果她變成了鳳家的鳳多歡,他也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聽從家裏安排娶她!

她實際上……是做了個非常自私的決定。她成全了多澤去追回季怡,卻把李沐西推進了李家和她之間的兩難的夾縫裏,所以此時此刻她對他滿滿的心裏都是愧疚和不安。

李沐西靜靜的看着皺着小臉的多歡。

懂她如他,又何嘗不知道她此刻心裏彎了九道十八彎的心思,只是他不願也不能逼她,只能站在原地等她來到他身邊。

誰叫當初是自己先到了她身邊先愛上了她,卻因為有所顧慮拒絕了她,沒有想把愛說出口,讓她轉身愛上了別人,受盡傷害……在愛情裏面,他當初一步錯過,現在千百步難贖……

吃完晚飯沐西開車送她回之前租的那個小公寓,因為多歡提前了交了兩個月的月租,所以這次她回雲都暫時還能住在那裏。

李沐西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兩人确實相對無言,讓多歡渾身不自在,倍感壓抑。好不容易挨到了公寓樓下,多歡跟他輕聲告別了以後打開車門走下車,剛往公寓樓走沒幾步,李沐西突然叫了她一聲。

多歡一回頭,就看到李沐西放大的俊臉。他長臂将她的嬌小的身子鎖緊,低頭溫熱的唇就壓上她的,與以往溫柔缱绻的吻不同,在她豐厚的唇瓣上輾轉,噬咬,探入,深深的激烈的唇齒糾纏,仿佛想借此證明着什麽一樣異常狂暴。

多歡有點被吓到,但唔了一聲,手臂還是自動纏上李沐西光潔的後頸,他此刻的氣息紊亂灼熱,但還是帶着她喜歡的幹淨的青草味道。

多歡被激烈的吻吻到有點忘情,粉舌甚至怯怯地主動的勾上他的,惹得他低低吼了一聲,更加激狂的吞噬。

這樣就好。她迷迷糊糊的想,雖然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愛他,但是她心裏卻滿滿是對他的心疼。

所以只要他要,只要她給得起……

李沐西索取的好半響才放開幾乎快窒息缺氧而暈倒的多歡。他的唇瓣還勾着些許銀絲,激情的證據看得多歡俏臉更加紅得快爆炸了。

“小木……”李沐西把頭靠在她的額頭上,專注的看着她因他的吻而迷離的眼睛,調理着波動的情緒緩緩的說:

“我說過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但是現在……”李沐西眼眸底是隐藏不住的觸目驚心的疼痛:“我可能沒有辦法等那麽久了……”

所以,你要快一點,好不好。

多歡聽着他暗啞的聲音,心漏跳了一拍。

路燈輕輕灑在兩個靜靜相互依偎的戀人身上,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隐藏在黑暗中仿佛停了好久好久的的黑色轎車,車內的人緊握方向的修長手指青筋暴起,一雙漆黑的深瞳,仿若碎了一彎白月光。

☆、錯過(二)

作者有話要說:有BUG,小修。今天第二更啦~~

雲都市最傳奇的名流消費場所,莫過于“夜色”。

這是一個只有在夜色中才會開放的高級會所,裏面所有娛樂消遣措施一應俱全。上到陶藝館咖啡廳室內豪華高爾夫球場,下到歌廳舞廳酒吧甚至麻将館,各界名流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的樂趣所在。同時“夜色”還實行十分嚴格的VIP制度,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随便進的,但是進得門去的顧客卻都可以享受到至高無上的頂級服務。這樣一座會所,卻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事人是誰,但是黑白兩道都不敢上門來挑食,也足夠可以看出其背景的重量級。

此刻“夜色”大樓最頂層的據說只有主事人才可以進的VIP包廂裏,卻是燈火通明。

白色的意大利手工真皮沙發上,橫七豎八的坐着躺着是四個出色的男女。

“你倒是說句話呀!”秦衡終于忍不住把手中的黑色抱枕狠狠朝一進門就擺着一張冰塊臉到現在的黑衣男子扔去,沒料到他看都沒看,微微一閃就躲了過去。

秦衡噌地一聲更加火大:“他奶奶的!你這個小子一直裝深沉裝憂郁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給我躲!”說着站起身來就要捋袖子上前大幹一架,卻被一只秀氣卻有力的手攔住。

“老三,小五今天心情不好,你當哥哥的多讓讓他。”溫文聲音的主人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戴了一副無框眼鏡,長了一張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清俊的臉。

如果你這樣看就覺得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你就犯了和以前一大批最後栽在他手上的人一模一樣的錯誤。

白曜臣,商界近年來聲明鵲起的非與集團董事長,也是“夜色”的幕後主事人。

非與集團是近十年突然冒出來的商界新秀,但成長擴張的速度卻異常迅猛兇殘,現在已經隐隐有和商界元老級的名門世家——鳳家、秦家分庭抗禮之勢。但是這個集團的背景卻相當神秘,商界傳說,除了白曜臣這個老大之外,還有另外三個能力超群的主事人,但是除了主管社交和公共關系的老二——上官嬌嬌,其他兩位主事人都是從來沒有露過面,可謂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如今這屋裏坐着的四個人,就是非與集團的四個幕後主事人。

“誰今天心情好了!”他這陣子也憋了老大一肚子火好不好!秦衡嘟囔了一聲,在老大稍稍變得銳利的眼神中,還是乖乖坐了回去。

“嗤!”美豔動人的上官嬌嬌不置可否的捋了捋垂到眼前的發絲,對老三這個不成熟的小男孩性子嗤之以鼻。

他們只有四個人,最小的卻習慣性被稱為老五,因為“小四”這個稱呼……還是免了吧!

“你叫得我們來倒是有屁快放,別阻到老娘約會!”上官嬌嬌邊打開鏡子補妝邊冷冷的說。

秦衡不滿意地橫了她一眼,才不情不願的說:

“鳳多澤那家夥又重新找上門來了。”

上官嬌嬌上妝的手一頓,柳眉一挑:

“這小子倒是動作快。”

秦衡看着她雲淡風輕的樣子,氣的牙癢癢的,惱怒地又轉向小五:

“風玄墨,你倒是管管你們家的!”

風玄墨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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