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話

人在宮中坐,聖旨天上來。

李民雙手展開聖旨,謝瓊樂與沐月宮一衆宮人都跪在院子裏垂首聽旨。

李民清了清嗓子,竭盡全力地用極具端正威嚴的聲音傳達聖喻。

“應天順時,受命于天:茲聞光祿勳季成安早慧靈聰,言容有止,系忠臣之後,适婚之時,當擇婚配。特逢端柔公主及笄之禮,公主恪恭久孝于宮闱,溫良敦厚,貞順自然。遂朕賜婚二人于國安順遂時擇吉日完婚,當結秦晉之好,望爾同心同德,不負朕意。故茲昭示,想宜知悉。”

謝瓊樂雙手過舉頭頂接過蠶絲錦織的聖旨,金色的聖旨背面彩繡騰雲仙鶴,兩端玉軸。

“兒臣接旨。”

李民将聖旨奉于她手中,連忙将她請起,臉上端着和藹的笑意,慶賀她得皇帝賜婚。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謝瓊樂手裏抓着聖旨,淺然微笑:“多謝李總管。”

李民斜眼打量她臉上的神情,既無不滿也無不願,心裏懸着的那顆心才算是稍稍安了。

“奴家還有事要回陛下身邊侍奉,便先告辭了。”

謝瓊樂喚人取了一袋銀錢放在他手上:“一點心意,還望公公笑納。”

李民妥帖地将一袋銀錢收好,笑彎了眼睛,眼角的褶子堆在一起。

“哎,謝過公主殿下。”

謝瓊樂送走了李民,拉開聖旨又瞥了一眼。

于國安順遂時擇吉日完婚,可是指北宆與大興兩戰結束之時。

北宆與大興于鹿嶺對戰,北宆因王儲命喪大興而衆志成城,士氣大漲。

雙軍對戰,北宆一鼓作氣,氣貫長虹,單憑怒火與意氣将大興将士挑于馬下,長|□□穿胸膛。

兵荒馬亂的時期裏,最受苦受難的還是無辜的百姓。

大興退守城牆,城牆內的居民驚悸不安,流離失所,城中富庶的居民早就攜兒帶女地朝其他城鎮遷移。

颠沛流離的流民湧入其他城鎮,謝封仁收到戰前寄來的急報。

惠城即将失守,還望請求支援。

謝封仁為前線戰事焦頭爛額,便下旨讓古祁蘊領兵前去支援。

拆了東牆補西牆,律氏國隔岸觀火,随時虎視眈眈尋機生亂。

季成安覺着如此不是辦法,便自請上書前去惠城為其出謀劃策。

“陛下,臣自請前去惠城,還望陛下恩準。”

謝封仁盯着那個居廟堂憂其民的季成安,一時拿不準主意。

前頭戰事吃緊,季成安若是能夠前去解了惠城的燃眉之急自是最好。只是他剛為季成安與端柔公主賜婚。

在這個時機派他去危機四伏的前線,他若是不能平安歸來,他又該對謝瓊樂有何交代,對季莫向如何交代。

季家,可只剩下這個小輩了。

“臣心憂社稷,但請陛下準臣為國解憂。”季成安一意孤行,謝封仁雖擔憂他,卻更關心國家前途命運,便準了他的請奏。

“臨行前,你再去沐月宮見回公主罷。”

謝封仁站在他面前,拍了拍這個身高與他差不多少年人的肩膀,無奈地嘆了聲氣:“保重自身。”

“臣謝過陛下。”季成安抿着薄唇。

季成安行至沐浴宮門前,站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兒,心裏摸不準謝瓊樂聽聞他要去惠城指揮作戰會是什麽反應。

待他做好了準備,欲進門之時,流雲正巧從宮內出來。

她才剛踏出宮門半步,便瞧見了季大人提步正要進宮,連忙朝着他屈膝行禮,又慌慌張張地跑到宮內去禀報了。

季成安搖了搖頭,終歸還是要說的,便提步進殿。

謝瓊樂正在宮內和尚衣局的女官學習女紅,謝封仁知曉了她私自跟着季成安離宮的事情,意外地并未責怪她。

只是一道聖旨下來,賜婚她與季成安,并以此為由,讓她在宮內學習女紅等女子出嫁前該學習的規矩手藝。

季成安入內,女官向他行禮,便向謝瓊樂告退:“公主殿下,今日臣就先退下了。”

謝瓊樂瞧着自己面前擺着的繡棚,繡布上繡出來的一只鴛鴦成形,乍一看還挺像回樣子的。

只是與女官大人的繡布上的鴛鴦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再加上繡的圖樣還是鴛鴦的,謝瓊樂莫名有了些小女人家的羞怯,起身擋在繡棚前,将自己的繡布擋住。

“你怎麽突然來了。”

這是陛下為他們賜婚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季成安站在她面前,有些心虛地不敢對視謝瓊樂的眼睛。

身後的夕窈和流雲尚且年幼情窦未開,卻是對謝瓊樂與季成安兩人之間暗戳戳的氣氛十分好奇,滴溜溜的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

秋畫見兩個小毛頭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拽着兩人的袖子便将她們都帶出了殿內。

留下謝瓊樂與季成安二人獨處。

“秋畫姐姐,為何将我們拽出來。”夕窈不解地問,滿是求知欲的明亮眼睛裏難掩失落。

流雲年紀又比夕窈大上一點,雖然知道不該打擾公主與季大人,腦袋還是想伸進去瞧瞧。

“秋畫姐姐,将公主與季大人二人獨自留在殿內可合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大合規矩。

秋畫食指點了點兩人的腦袋,笑着打趣兩個小姑娘。

“公主與季大人已然是訂了婚的關系,不同于普通男女,倒是你們,這般年紀就如此喜歡看熱鬧,指不定哪天就要尋了如意郎君求公主成全。”

流雲和夕窈羞紅了臉,嘟囔着嘴散了去做該做的事情去了。

謝瓊樂後來才為自己的主動感到羞赧,如今對着季成安手裏絞着帕子,站在原地一時沒想到該如何開口。

瞥見季成安的臉上的神情不大對勁。

“你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季成安啓唇,眼睛對視上她雙眉微擡疑惑着的雙眸。

“我今日與陛下請奏,明日便啓程去惠城。”

她微微張開雙唇,低眸眨了眨眼,靜默了會兒。

“這樣啊。”

季成安若是孤身一人,來去自如不受拘束。

只是如今身上有了軟肋,走每一步定下每一個決定之時,都要多深思熟慮一番。

季成安手裏拿着一根碧藕荷花釵,伸手遞到她面前。

謝瓊樂見他似乎是錯以為她生氣了,又不知該如何哄她開心,只能尋來女子喜歡的簪釵。

謝瓊樂嘴角偷偷揚起一個月牙彎鈎似的弧度。

接着又将嘴角的弧度收斂了些,錯過他身邊朝着對面的書桌走去。

季成安手裏握着釵子,嘆了口氣。

公主果不其然生氣了。

謝瓊樂從書桌上拿起檀木盒子,裏面是她親手繡的福袋,裏面還有上回去重靈寺祭拜時帶回來的祥符。

祥符被她縫進了福袋裏,她手裏抓着福袋又走回到他身邊。

接過他手裏握着的釵子,把那福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我知道你向來是把國家大事放在第一位,你既然要去我攔不住你。”謝瓊樂指腹撫摸着凹凸不平的釵面,“這是我親手繡的福袋,你戴在身上,保你順遂。”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謝瓊樂一貫覺着只有無能之人才會求神拜佛。

如果這是個念想,謝瓊樂希望能夠為季成安帶來些許好運。

季成安沒想到她會為自己準備福袋,也沒有料到她會這般豁達。

不知為何,謝瓊樂沒有阻攔他,他心裏竟隐隐有一絲失落。

只是這點失落又被手中塞滿了棉花飽滿的福袋給填滿了空隙。

“公主放心,我定然平安歸京。”

季成安小拇指勾着她的手指,臉上這才有了些明媚的笑容。

他湊近在她耳邊:“來迎娶公主進門。”

謝瓊樂一掌将他推開,見他愈發地不正經,真是跟謝安學壞了。

謝安人在宮中坐,鍋從天上來,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謝瓊樂讓他将釵子替自己戴上。

季成安手指捏着釵子的拆面,尋了發髻的空落處将那釵子簪在她的頭上。

“好看嗎。”謝瓊樂摸了摸腦袋上的釵子。

她笑吟吟地擡頭瞧他,靈動的眼神與嘴角的小梨渦比頭上的釵子要漂亮多了。

“好看。”季成安誠懇地點了點頭。

聽了季成安的甜言蜜語,謝瓊樂被強制憋悶在沐月宮日日繡花的心情也好多了。

季成安的視線凝聚在她的唇邊。

他癡癡地出聲:“公主,我能吻你嗎。”

謝瓊樂瞪大了眼珠子,被他的直白驚訝到,慌亂地掃過殿內。

殿內只有他們二人。

季成安笑着摟上她的腰,低頭吻上自己圖謀已久的唇瓣。

謝瓊樂雙手無處可放地壓在他堅硬的胸膛前,閉上了雙眼。

季成安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唇上,夢中柔軟難以忘懷的觸感再次與他相貼。

他的掌心貼着她纖細若柳的腰。

回想起射虎的一幕,他接住了從白玉身上墜落的謝瓊樂,手臂摟着她的腰。

這都過了一年有餘,她的腰是一點兒沒長肉。

季成安壞心地掌心收緊,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

她貼在他胸膛前的雙手抓着些許衣衫的布料,撒嬌地嗯了一聲,酥得他耳朵都軟了。

想再深入一點,再緊密一點。

謝瓊樂松開手拍了拍他的胸腔。

季成安依依不舍地松開到嘴的香甜果肉,低頭睜眼凝視她透亮的眼睛。

“季成安。”

季成安快速地打斷她的話,将她的頭壓在懷裏。

“公主,等我。”

等我回來娶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姨媽不太舒服,更三千,五一努努力多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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