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齋內沖突
許雲晉并沒有急着去找雙耳瓶,而是在古董街逛了起來,在古董街,其實也有許雲晉的店鋪,名喚無名齋,無名為名,在京城卻相當有名。對外稱東家是京城五少的李大少,然而實際的主人卻是許雲晉。
無名齋在整個古董街的正中間,分南北兩門,南門乃是無齋,賣一些時下流行的小玩意,通常會引領京城的流行趨勢,比如前段時間的琉璃鏡便出自無齋,且此間獨有,北門乃是名齋,專門賣古往今來的名師字畫,古玩名器,是當真的售出一件,三年回本。更讓其享譽京城的是,名齋賣出的東西必是真跡,絕對沒有贗品,當然價值就可想而知了。
這樣的一座無名齋只是屬于一個區區富商之子,不由得讓人懷疑,而這種懷疑也愈漸加深,直到如今所有的人都認為無名齋的真正主人必有他人,只是這所謂的他人到現在,也只有幾個人知道罷了。
許雲晉在古董街晃悠到中午,順便拐去酒樓吃了頓午飯,才晃晃悠悠的進了無名齋的名齋,準備給許濤挑上一對雙耳瓶。
雖然開的是享譽京城的古董店,但是許雲晉本身并不懂古董。他開無齋,是因為他懂得新穎才能吸引人的目光,他開名齋,是因為他懂得這個世界上的權貴沒人不愛這個的,就算不愛也得假裝愛,為了別人也得愛。
許雲晉挑古董,更多挑的是他看得順眼的,因此許雲晉挑中古董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不過是在名齋裏繞了一圈,許雲晉就選中了一對雙耳瓶,青環青佩識趣的一人抱着一個去前面交錢了。
恩,即使許雲晉是無名齋的大老板,買東西也是要花錢的。一來是連掌櫃的都不知道許雲晉是大老板,二來許雲晉覺得自己更應該以身作則,不過這種思想并不流行罷了,各家自己開的鋪子,一向都是相中了什麽就拿什麽,不用給錢的。
許雲晉的目光在那對雙耳瓶的旁邊停頓了一下,無意識的收回時正巧看向了門口,接着許雲晉的目光變了,由無聊變成了興奮,能不興奮嗎?許雲晉沒想到竟然能在同一天裏看見兩次自己目前為止最感興趣的人。
沒錯,來者正是石君極。
許雲晉的目光實在是露骨的很,石君極又一向對人的目光很敏感,幾乎是許雲晉的視線剛剛落在石君極身上時,石君極就擡頭正對上了許雲晉的目光,石君極的目光也露出了一絲驚訝之意。
許雲晉笑了,幾步走到石君極的面前:“兄臺,看來我跟你之間可真是巧,沒想到一天就見到了兩次面,這莫不是佛家所說的有緣?”
石君極還未說話,跟在石君極身後的江子淳便爆喝一聲:“許二少,請你尊重點,我家主子豈是你能出言搭話的?”很顯然,上午的一幕給江子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許雲晉見死不救對于江子淳來說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行為,在江子淳看來,如果許雲晉救下那女子怕麻煩的話,大可以給那女子一筆錢讓她走,明明很簡單的事情有那麽難做嗎?總之許雲晉不救那女子就是不對的,自然此時再見到許雲晉也難掩憤怒的語氣。
許雲晉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好看了,他許二少從來不曾看別人的臉色,能讓他委曲求全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似乎誰都夠不上資格,如今碰到自己感興趣的人自然是滿臉喜色,但是僅僅因此而覺得他許二少能任人宰割的話,他還是京城五少的許二少了嗎?
許雲晉挑眉,冷笑道:“這是誰家的狗在叫?不知道無名齋不讓狗入內嗎?”
“你!”江子淳臉色通紅,指頭憤怒的指着許雲晉,似乎已經被氣得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許雲晉冷哼一聲:“爺怎麽了?”用手中扇子“啪”的打開江子淳指着自己的手指頭,嘲諷道,“爺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狗也可以用手指着人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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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卻是說的有些過了,石君極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在石君極面前,根本就沒有如此尖酸刻薄之人,就算有,也絕對不可能在石君極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使石君極知道許雲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喜歡許雲晉,已經在心中成了定局。
然而是江子淳有錯在先,石君極也不好偏袒他,便道:“這位公子,是我的侍從有錯在先,本應像你道歉,不過公子你的話……我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罷。”
許雲晉對石君極還是很有好感的,再說了,這事兒是石君極身邊的人做的又不是石君極,許雲晉也不好對着石君極發火,在心裏暗嘆可惜沒能結交到這樣的人物,然而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不過是少交一個心儀的朋友罷了,許雲晉從不為這些事情糾結,即使眼前這人自己确實感興趣的緊:“既然公子發話,我自然不能不給公子你這個面子,這事兒便這麽算了,不過嘛。”許雲晉的視線又轉向了臉上明顯帶着不忿之色的江子淳,“爺瞧你倒是認得爺,想來也知道爺在京城的名號,今兒個是你主子為你求了情,若不然爺可不會放過你!如果不服的話,就去許府找爺,爺等着你!”
話正說着,那邊去付錢的青環青佩已經抱着雙耳瓶回來了,站在許雲晉的身後,聽到許雲晉說完了,青環便小小的踏前一步,小聲說:“二少,我們該回了。”
許雲晉“恩”了一聲,不再管氣得整張臉都紅透了的江子淳,臉上又挂上了一向在人前保持的笑容:“這位公子,我還有事兒,今兒個就不多留,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石君極點點頭,看似是答應了,實際上卻壓根沒想過要跟許雲晉同桌而食,在石君極眼中,像許雲晉這般說話粗俗的人,自是不配坐在自己的身邊。
許雲晉最後朝石君極行了個告辭禮,便帶着青環青佩離開了。
等到許雲晉幾人消失,石君極才帶着有點若有所思的語氣道:“如果我記得沒錯,許濤可是數一數二的清官,就連許濤的大兒子許雲亭也是清官,怎麽這許府的二少爺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在這無名齋內買一對價值不菲的雙耳瓶?”
這話卻是帶了隐隐的威嚴,還有責問,江子淳聽了自然是心下暗喜,自家老爹和許濤一向不對付,現在有機會抹黑許家又怎麽可能不加上一筆:“主子,清官這名頭可都是人說出來的,實際上如何誰又知道呢!這個許二少我可知道一些,不說是一對雙耳瓶,就是十對也買得起!至于這錢從何而來……”
站在另一側的張德全卻皺起了眉頭,直接不客氣的打斷了江子淳的話:“回主子,昨日裏奴才已經讓人查了這許家二少的資料,兩位許大人卻是清官無疑,而許二少手中的錢財,則來自東來居。”
“哦?東來居?”石君極顯現出了明顯的好奇。
“東來居是京城很有名的一座酒樓,酒樓的主人便是許二少,而許府的開銷,很大一部分都來自許二少所賺的錢財。”
“真有意思。”石君極眯着眼睛笑了,說實在的,石君極作為帝王,喜歡清官不假,卻不喜歡絕對的清官,絕對的清官很難掌握,他不求財,不求利,不求權,不貪色,不貪杯,不貪賭,這樣的人讓石君極不安。他本來一直以為許濤就是屬于那種絕對的清官,如今看來卻不盡然了。
這麽一想,石君極卻是對許濤多了分真正的喜愛和看重,想來也是因禍得福。不過——
“許家一直都是書香門第,怎麽肯讓許二少從商?”石君極頗為好奇,要知道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可是很低的,許家這樣的門戶怎麽可能讓許二少在外面做商人?
張德全抿抿嘴,笑道:“這些都是奴才查出來的,許濤許大人并不知道許二少在外面從商,許雲亭大人倒是知道,不過許雲亭大人一向寵愛許二少,所以……”
“哦?”石君極輕笑一聲,“那雙耳瓶想必是買來帶回家中的吧,難道許濤就看不出那雙耳瓶的貴重?”
張德全臉上帶了笑意,小聲道:“許大人雖然出身名門,對這些東西喜愛卻看不出什麽名堂來,平日裏京城舉辦的有關古董的集會,從來都不曾宴請許大人的。”
——看來許雲晉對古董一竅不通的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許府也不算小,想必日常的開銷很大,難道許濤就不知道以他的俸祿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日子?”
“許家的男人一向不管府內之事,都是由夫人掌管府內,許夫人一向寵愛許二少,對許二少從商的事情知道一些卻也不多,一直幫着許二少隐瞞許濤大人,而許濤大人并不知曉自己的俸祿根本就不夠開銷的。許二少不曾做生意前,家中的開銷很大一部分都來自許府百年來的田産地租和累積的財富,等到許二少做了生意,許府的進賬才多了起來,漸漸地也就不動用累積起來的財富了。”
“主子,依我看事實不僅僅如此,一定是那許二少仗着許濤大人的名號在京城為非作歹才能賺錢的!我……”
“江侍衛,奴才沒記錯的話這裏離江府不遠,您還是先請回吧。”張德全再一次打斷了江子淳的話,張德全敢這麽對江子淳說話,當然是石君極默許的,而多年來跟在石君極身邊的張德全知道,江子淳是徹底的失去石君極的寵愛了。
“可是……”
“回去。”石君極淡淡的開了口,這下子江子淳再有不甘,也只好不情不願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