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難堪

第四十八章難堪

“你回來了。”玄龍任由他替自己裹傷,笨拙開口。

槲樂沒好氣道:“我才離開一夜,你便成了這般模樣,我若再不回來,還不知道你會被折騰成什麽樣子。”

“……”

槲樂見玄龍不說話,就曉得這龍又不知該說什麽了,他心中恨恨,手下動作卻越發輕,難受道。

“我走了你都不來找我,我蹲在潭邊等了你一夜,你連岸都未上,我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麽不重要麽。”

玄龍:“……不是。”

他從來都認為,真正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槲樂道行雖淺,但靈力不俗,足有能力混跡天下,與其待在他身邊,待在這一方冷僻的古潭中,離開或許能活得更好。

他有什麽理由留住他。

“那你為何不來找我。”槲樂委屈道。

“……”玄龍抿唇。

“那以後若是我與你鬧脾氣,你一定要來找我。”槲樂根本不舍得為難這條笨龍。

玄龍看着他絕媚的臉:“…好。”

“其實我就是想你哄哄我,像我哥哥那樣,給我一個臺階下,我自然就回來了。”槲樂皺着眉,別扭道。

“我知曉了。”玄龍認真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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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要老是讓自己受傷好不好?”槲樂擡起發紅的眸。“我會擔心的。”

“這世上只有你我相依為命了,我不想你受傷,也不想你出事。”

“好。”玄龍道。

槲樂這才滿意了,見玄龍額角冷汗密布,臉色愈加難看,他敏銳地皺眉:“是不是又腹痛了?”

“無大礙。”玄龍神色平淡,聲線無力。

顯然是方才替狗皇帝擋鞭時那一跪導致的,估計牽扯了腹部,槲樂冷冷瞥了眼木頭人似站在不遠處的燕鳶,将玄龍臉側的長發夾到耳後,鋒利的輪廓就徹底露了出來。

槲樂變出一方手帕拭去他額間的汗:“我去煎藥,你若熬不住,便躺會兒吧。”

“嗯。”玄龍應下。

槲樂收起手帕,起身消失在屋內。

燕鳶原以為自己對玄龍很了解,沒想到才分開半月,玄龍身邊就多出了個長相狐媚的妖,看起來兩妖關系還十分親密,他這會兒終于有了說話的餘地,讷讷上前:“阿泊……”

玄龍靠在床頭,扭頭看向他。

“你與他……是何關系。”

燕鳶向來自信,游刃有餘,少有這般落魄的時候,玄龍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總之很不好過,他收回視線,合目道。

“與你無關。”

“怎會與我無關……你的事,便與我有關。”燕鳶走到床邊,小聲問道。“剛才他說你又腹痛了,為何會腹痛?”

這個問題其實十分可笑,玄龍這一身的傷幾乎都是燕鳶一手造成的,如今倒是來關心他了。

若不管不顧還好,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才更讓他痛。那甜棗一口咬下去,裏頭也是酸的、澀的,甚至藏着鋒利的碎瓷渣。

玄龍沒力氣搭理他,索性閉神養息。

“你若不想理我,不理就是了。”燕鳶完全沒了從前那趾高氣揚的勁兒。

“好好休息吧。”

槲樂用靈力熬藥,沒多久便回來了,手裏端着個白玉藥碗,行至床邊,見燕鳶坐在床沿擋了道,冷冷開口:“讓開。”

燕鳶面色發沉,但還是從床側起開了,槲樂在床邊坐下,将藥碗遞給玄龍:“我已用靈力降溫了,正适合入口。”

玄龍将碗接過,将黑漆漆的藥幾口飲盡。

那藥是極苦的,他眉頭都未皺一下,槲樂看在眼中,很是心疼,手心一展,掌心出現顆淡黃色的杏幹,外頭被糖粉包裹着,看着就很解澀。

“甜果。”

玄龍愣了愣,從他手心撚起果幹,放入口中。

“好吃嗎?”槲樂笑道。

“嗯。”玄龍低應。

自是好吃。

糖粉入口即化,咬進去是酸酸甜甜的。

未曾有人對他如此細心過。

“跟你來此之前,我逛街的時候買的,喝藥後吃一顆,便不那麽難受了。”槲樂為自己的機智感到十分滿意。

這妖待玄龍實在是太好了,燕鳶看在眼中,十分地不爽快,心髒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似的,悶悶得喘不過氣。玄龍從前待他也是這樣好的,可是他從未珍惜過。

他想将那狐媚東西趕走,可這是玄龍的地盤,如今他才是不受歡迎的那個。這裏不是在皇宮,在妖面前他更不是什麽皇帝,燕鳶這才發現,原來這條龍根本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掌控。

以前玄龍縱容他,嬌慣他,都是因為在意他,喜歡他,若玄龍不喜歡他了,他便什麽都不是了。

“阿泊……你真的不理我了麽。”燕鳶紅着眼上前。

他知道自己的難過沒有道理,他愛的人是寧枝玉,即便玄龍變心了又如何。然而他就是很難受,很難受,仿佛失去了最珍貴的寶物。

槲樂冷笑,擡手一揮,一道白光在空氣乍現,将燕鳶彈出老遠:“真把自己當什麽人物了?有多遠滾多遠,這裏可沒妖願意慣着你。”

“小爺我不殺你,已是看在寒泊的份上。”

燕鳶踉跄着往後退去,撞在衣櫃上,他穩住身形,一瘸一拐地上前:“阿泊,你別不理我……”

“你走吧。”玄龍目光落在錦被上。

“我不走……”燕鳶啞道。

玄龍:“那人想必在等你。”

他口中那人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偏偏燕鳶這樣固執。

“你不跟我回去,我便不走。”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原點,玄龍知道與燕鳶繼續此話題并無意義,便不再說話了。

他一夜未眠,精神與身體都十分虛弱,躺下沒多久就昏睡了過去,槲樂替他撚好被角。

燕鳶上前想看他,被槲樂起身擋住,後者冰藍眼中寒光如劍,壓低聲音道。

“你敢吵他,我抽死你。”

若眼神可殺人,此時雙方定都将對方殺死了千萬次,燕鳶氣得發抖:“你這狐貍精……”

“沒想到你這腦中裝屎的狗皇帝還有點眼力,小爺我就是狐貍精。”槲樂啧了一聲,笑道。“怎麽?沒見過小爺這般貌美的妖吧,眼睛瞪那麽大,再瞪給你扣了。”

“你……”

“你什麽你,給我滾!”

槲樂長鞭圈住燕鳶腰間,将他扔了出去,與此同時,房門關上,外面出現層波動的透明屏障,是結界。

燕鳶重重摔在地上,腿骨劇痛,好半天都未爬起來,他忍痛掙紮着要起身,面前憑空出現一大堆粗壯的柴火。

槲樂将斧頭扔到地上,拍了拍手:“把這堆柴火劈了。”

“你休想。”燕鳶猩紅着眼擡頭。

槲樂笑了:“行啊,劈不完中午不準吃飯。”

“想留下,就得幹活,可沒有吃白食的道理。”

“……”燕鳶何曾被如此羞辱過,雙手深深嵌入掌心。

“即便是皇帝,到了小爺這兒,也得乖乖聽話。”槲樂将地上的斧頭往燕鳶面前踢了踢。“別自讨苦吃。”

不能強行将人趕走,給他點苦頭吃還是很容易的,又不傷及皮肉,便不會給玄龍惹麻煩,甚好。留下句話,槲樂消失在小庭院中,去廚房給玄龍準備吃食去了。

燕鳶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原本幹淨的白袍被擦破了,衣擺髒兮兮的,發髻也亂了,哪裏還有那尊貴的帝王姿态,他扭頭看被設了結界的房屋,知道自己進不去,便不去做無用功的事情。

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是将那把沉重的斧頭撿了起來。

從小到大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邊有萬人伺候,哪裏做過這等粗活,沒劈幾根柴火,細嫩的掌心就被粗粝的斧柄磨破了,火辣辣地發疼。

足足劈了一上午,還未将柴火劈完,到了午膳時間,屋內飄出飯菜香味。

肚子不争氣地叫起來,燕鳶抿了抿幹澀的唇,擡袖擦去額角的汗,繼續劈柴。

屋內。

玄龍在桌邊坐下,槲樂将碗筷擺到他面前。

“他走了嗎。”

槲樂給玄龍夾菜的筷子停住,皺眉道:“……沒有。”

玄龍擡頭。

槲樂冷哼:“我看他太閑了,給他派了點活幹。”

……

房門忽得被打開,結界散去,槲樂從屋內走出來。

燕鳶停下動作,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去。

槲樂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地上那些劈得大小不均的柴火,嗤道:“還皇帝呢,笨手笨腳的,連柴火都劈不好,有個鳥用。”

“……”

“滾進來吃飯。”

燕鳶沉默地跟着槲樂進了屋,見到玄龍,神色就變了,可惜後者根本沒看他。

“阿泊……”

燕鳶在桌邊坐下,槲樂将筷子扔到他手邊。

陡然幹那麽久的粗活,燕鳶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痙攣,他拿起筷子,正要夾菜,忽得被槲樂用筷子狠狠拍開,雪白的手背頓時留下了兩道紅印。

他條件反射地縮回手。

“這桌上的菜不是你能碰的。”

“這才是你的份。”

槲樂将缺了口的破碗‘嗵’得放到燕鳶面前,裏頭裝着兩個白面饅頭。

顯然是将他當作了乞丐。

他憤怒地擡頭,對上槲樂譏笑的目光。

“怎麽?”

“嫌棄啊?”

“有得吃就不錯了,不想吃就滾。”

燕鳶看向玄龍,發現他絲毫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眼底酸澀難忍,低下頭,用髒兮兮的手拿起碗中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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