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子去相看婚事了

四人前後走出院落,他們四人都是霍戎心腹,說話也更随意。

“陛下已經懷疑商沅和太子有染,為何還讓人進宮?就為了看清太子和商沅今後如何勾結?”

“這事兒不是很明顯麽?”有人壓低聲音道:“陛下對那人正有興致,把人叫入宮裏玩玩,你們有什麽可阻攔的!

“可他畢竟和陛下有前情,你說陛下萬一動心。”

“陛下哪兒有那麽容易動心?若不是那藥,他早就把那故人忘了,如今陰差陽錯記起了前事,君後就君後吧,以後……廢了也就是了……”

“陛下才是布局之人,你們也不必多操心……”

這些人漸漸愁眉苦臉走遠了,只有荷荷一臉笑嘻嘻。

馮公公挂着兩個黑眼圈:“走向竟然是這樣……本公公白熬了三宿,看完了那些話本兒。”

“又有好戲看了。”荷荷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更刺激了麽?而且陛下以後會追妻。”

“這都沒崩啊,姑奶奶。”馮公公悄聲道:“公子喜歡的是太子,就連那藥可能都是為了幫太子除去陛下,這婚事也是我們陛下設的局……還追妻,就差殺妻了。”

“那是公公你看的還不夠多。”荷荷白嫩的臉上滿是氣定神閑:“一般這種走向,說狠話的那人都忏悔了,而且兩個人之間定然有誤會。”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你說誰會忏悔?”

二人回頭,霍戎一身玄衣龍袍,微沉的眉眼透出思索。

馮公公吓一跳,忙讨好道:“……我們在看話本子呢,說凡是放下狠話那一方到後頭都會後悔懇求……”

他想着荷荷講罷情節得了表揚,也賠笑等誇呢。

誰知霍戎登時沉聲道:“立刻把這些東西燒了。你身為大內總管,再敢胡言亂語,朕就送你去守陵,到時你有的是閑工夫。”

呆若木雞的馮公公:“……”

當時荷荷分析,陛下不是挺高興的麽,怎麽輪到他,就成胡言亂語了。

霍戎唇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不管商沅出于什麽目的,可那夜終究是被自己折騰得脫了層皮。

他想留在自己身邊給太子傳遞消息,自己也樂意成全。

霍戎叫來展淩,淡漠開口:“國庫裏的珍寶可曾清點,名單在何處?”

展淩一怔。

霍戎雖貴為天子,但對錢財珍寶可以說毫無興致,也許是在冷宮過慣了苦日子,之後又在戰場厮殺,他對一切驕奢習性都深惡痛疾。

如今……怎麽想起過問這些玩意兒了。

“還未清點完,屬下去催促?”

霍戎點頭:“去吧,要快!”

展淩:“……是。”

商沅這幾日總算有了舒心事。

夫人安置在他們身邊的釘子都被拔了去,衛國公夫婦還親自把莊子的名單給他送來,讓兒子自己挑人。

衛國公夫人的手帕都擰成麻花了,但是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挂着勝利者的笑容點了人,就連首飾鋪子也到手了。

他變強了,他暴富了。

但離暴君給他定下的期限,也只剩三天了……

三天……偌大的京城,毫無線索,他去何處捉那“細作”啊……

商沅看着那記載着密密麻麻銀子的賬本,宛如絕症病人看黑卡餘額……

想來想去,商沅覺得除了不打自招之外,自己沒有第二條路走……

可想到暴君的手段,商沅立刻吓得直搖頭。

細作,下藥,刺殺……

就算暴君現在看在以往同窗的份兒上對他還算和善,知道真相之後,也會活剮了他吧……

還有三日,他必須想出脫身之計……

夫人如今正咬牙切齒的給商沅介紹婚事,商沅也不介意,借着談婚論嫁也能認識些人,若能借着婚事的名義找個能幫他脫身的人也不錯,事先談攏,給錢就成。

如今能用錢解決的事,對他而言都不算大事。

只是如今那暴君賴在他家不走,別說男人,連鬼都不願登門。

忽聽院門外傳來一陣喧嘩,竟是暴君身邊的馮公公笑吟吟進來了。

後頭跟着一隊小太監,每個人手裏都捧着托盤,上好的金玉在冬天的日頭下閃着光芒。

商沅一怔,還沒回過神,馮公公的聲音已在耳畔響起。

“陛下賜衛國公大公子商沅白玉發簪二十枚,象牙發簪十枚,冠冕五……”

“陛下賜衛國公大公子商沅禦用銀骨炭十箱。”

“陛下賜衛國公織金長袍五十套,大氅二十,另有皮帽,緞靴數目不等……”

“……”

商沅望着眼花缭亂的賞賜,徹底傻在原地。

都說暴君是殺神下凡,這什麽時候轉型當散財童子了???

馮公公笑吟吟道:“公子啊,這都是陛下聽說您受了苦,特意賜下的……”

商沅滿臉不可置信:“是……是嗎?”

他其實還算過得去,之前南屏說的半真半假,誇張了不少。

本想讨渣爹的愧疚,可渣爹半點不為所動,反而是身為局外人的暴君,竟給他送來這麽多東西……

商沅此時才回憶起原書的片段,暴君小時目睹了母親殺子,又被皇帝爹厭棄,在冷宮裏過得比小太監都凄慘。

冬日沒炭火,沒衣料,手上生得都是凍瘡……

年幼的暴君跌跌撞撞的沿着甬道要炭火,得到的卻只有冷漠,奚落,戲弄……

今日他的事兒,大約是讓暴君同病相憐了吧?

商沅五味雜陳道:“馮公公,替我向陛下謝恩……”

看來原書也不能盡信,此時本該黑化的暴君,竟還能感同身受,慷慨助人……

若是他穿到霍戎少年時,也許那孩子還是能救的……

可惜造化弄人……

等馮公公一走,商沅忍不住津津有味的查看起來:“南屏,你看看這裏有什麽可以變賣的,選幾樣不顯眼的去換成盤纏!”

南屏一怔:“盤纏?”

商沅點點頭:“對,都換成銀子。”

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要逃,那母親留的宅子鋪子都帶不走,手頭上有些銀子比什麽都重要。

霍戎絲毫不曉得某人盯上了自己的賞賜,還打算着變賣跑路。

他還等着商沅來謝恩。

畢竟商沅不惜用藥親身上陣,也算是為了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了。

如今他要還想幫太子,定然要尋機會接近自己。

如今賞賜也給了,但凡是有些腦子的,都曉得趁此機會靠近他。

可是等了半晌,也只有那句馮公公捎來的口頭謝恩。

成箱的珍寶砸過去,人沒現身,連個響兒都沒傳來。

也不知是被什麽絆住了,到現在也沒來試圖勾引!

商沅憋在自己院裏想了好幾日細作之事,今日恰好出來透風。

霍戎剛冷着臉走出院門,就看到秋千上的少年。

少年一身淡藍色長袍,如墨長發松松挽在腦後,随着秋千的擺動透出一股優雅的孱弱。他的側臉剔透瑩然,比上好的甜白釉還要引人觸碰。

商沅聽到腳步聲擡起頭,吓得從秋千上騰空而起。

竟是暴君。

商沅忙行禮道:“陛下。”

那白皙的脖頸随着行禮,從衣領裏袒露出來,光滑嬌嫩的皮肉引誘得人想試試能掐出多少水……

霍戎移開眼眸:“朕賞你的東西收到了?”

商沅澄澈的眼珠顯出迷茫:“是,多謝陛下,臣無尺寸之功,大部分都讓人封存了……”

霍戎冷笑:“也不算無尺寸之功吧,你不是在替朕捉那惱人的細作麽?”

果然一聽細作二字,少年背脊登時繃緊,還擠出故作放松的笑意:“臣這幾日正在想主意,定會盡心去為陛下分憂的……”

霍戎目光冷峻,打量着眼前少年。

他既然敢孤身刺殺,定然不是怕死之人,可他如今為何如此想掩蓋隐藏。

是怕下藥刺殺之事暴露,就無法再為太子效力了麽?

也無妨,只要有“怕”的事,就能為己所用。

霍戎神色染上陰戾:“其實那細作不難查,朕只說一條,他拿走了朕的玉佩,那東西不好銷毀,挨家挨戶搜查,說不定就藏在哪出櫃子角,或是哪處抽屜裏……”

霍戎緩緩逼近商沅,低聲道:“朕拖到現在,也是為了阿沅你。”

商沅腳下一軟,眼角小小的淚痣脆弱無助的抖了抖。

暴君的玉佩的确被他藏在櫃子角……

霍戎不動聲色道:“所以你知道朕為何讓你去查那細作麽?”

“你啊,畢竟是朕太學同窗,最近又對朕再次示好,”霍戎刻意強調了“示好”二字,慢悠悠道:“朕才将此事給你,也是為了讓你立功,好在國公府站穩腳跟。”

商沅擡頭,暴君眼底有一絲他猜不透的晦暗,但這幾句話無疑安撫了他。

商沅由衷道:“多謝陛下。”

看來是暴君昔日同窗,也是有好處的。

由他去查那“細作”,總比讓錦衣衛出動好百倍……

商沅思索着,若是他繼續對暴君“示好”,牢牢的把徹查“細作”的權力握在手上,是不是就能多茍幾日呢?

“朕要的,從來不是口頭上的謝意。”商沅的心思似乎被暴君瞬間看破:“記住,朕是因着你願意向朕親近才讓你去辦此事,若你不願,朕立刻交由錦衣衛去辦!”

商沅臉色登時變了:“臣當然……想和陛下親近……”

他不知道暴君為何會覺得他想“親近”,但他絕不能讓暴君把此事交給錦衣衛。

霍戎心底冷笑,驕矜的颔首:“朕後日會去東苑溫泉。”

少年既然想自己去查“細作”一事,又想日後潛伏到自己身邊,自然該知道如何對他示好親近……

望着商沅鄭重答應後離開的纖細背影。

霍戎緩緩眯眸。

看那五年的卷宗,霍戎總覺得少年變成了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甚至完全淪為太子的附庸。

可這幾次碰面,少年卻無比熟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毫不設防,懵懵懂懂任由自己牽着走的時候。

可惜……時移世易。

霍戎危險的低笑一聲。

他如今再也不是那個寧可壓抑自己,也不舍得碰少年一指的冷宮皇子了。

商沅回去後心口怦然。

原來暴君将此事交給他辦,只是出于和原主的同窗情和他的親近……

可商沅想了半晌,也不知這幾日哪裏示好暴君了。

不過暴君說了,只要他以後親近,此事就全權交給他去查……

商沅思索原書,暴君一直是事業型男主,想必是暴君手下剛好缺人手,就把此事的功勞順手交給從前的同窗了……

商沅嘆口氣,可暴君不曉得他才是那“細作本作”……

除了暴君,眼下還有重要的事——夫人在後日給他備下了午宴,聽說會來不少名流才俊,若是有合适的人選,他也能就此脫離國公府。

商沅需要婚事,他的精力不能浪費在躲藏暴君上,他想名正言順脫離國公府,找個名義上的“相公”帶他出京悠然過一生。

若是能恰好尋到各取所需之人,那他不介意多花些銀子。

反正他現下有的是錢。

至于霍戎說的示好一事,他也不敢怠慢,甚至将泡溫泉一事知會了衛國公。

衛國公下了大功夫,聽說挑了一等一的美人伺候,還将池子周遭用玉裝飾了一番。

商沅松了口氣,如此重金取悅,暴君定會滿意。

霍戎一大早在和幾個閣老議論政事。

雖說他已所向披靡進京奪位,用鐵腕手段控住了京城,但還是有不少地方有隐患。

山東河南都打出了“勤王”的名號,把曾經的太子,如今的賢王高高舉起,聲讨他這個來位不正的逆賊。

旁的地方也并不風平浪靜,只是大部分都對他的攻城掠地心有餘悸,敢怒不敢言罷了。

霍戎接連批了幾個鎮壓的命令,揮手讓閣老們退下。

馮公公進門來報:“陛下,商公子一大早便起身裝扮了起來,奴才瞧着,把您送的象牙簪都戴上了呢!”

霍戎唇角凝起笑意,故作漫不經心道:“他的事,也至于時時來報?”

不就是拿他送的簪子打扮麽?

他那日已明白說了“示好親近”,商沅對他有所求,定會認真取悅。

只是手段過于直接,倒有些好笑。

霍戎驕矜的坐在椅上,準備等商沅動身後,自己再緩緩起駕。

結果許久未等到消息。

看到馮公公進來,霍戎終于忍耐不住道:“他動身了?”

“啊,大公子是動身了,”馮公公道:“不過是……動身去相看婚事的宴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沅沅興奮:只要我向暴君示好親近,暴君就會讓我去查那細作,那我就永遠不會暴露!

茸茸勾起唇角:推理的不錯,來,朕現在教你正确的示好方式——

還有一點要記住,要示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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