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前君後人後男寵

第二日,便是商沅的回門宴。

京城中,回門宴照例也是要大辦的,很是奪目奢華。

但二人經了昨夜處置舊人一事,都有些神思不屬,只是照着規矩同坐一車去了衛國公府。

商沅也識趣,一路上未多說什麽。

暴君既然生性多疑,對自己心懷芥蒂也是常理,自己就算立了個賢後嬌妻的人設,那也是怕暴君和他親熱生崽。

但據他如今來看,暴君也只是嘴上熱切再加上玩玩擦邊球罷了?

其實也不像是會腆顏強迫他真幹那事兒的人。

商沅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心頭卻又湧上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落。

他摸了摸胸前的避子藥。

既然他呆在霍戎身邊暫時安全,那這玩意兒看來一時半會兒用不到了。

那他示好也要有個度,免得再被人厭煩。

商沅用眼尾飛速掃了一眼霍戎。

即使在車上,他也在眉宇緊皺的批改奏折。

聽說國庫空虛,他顯然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朝廷內憂外患,他貴為一國之君,卻還親自陪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君後來回門……

商沅想不通。

為何暴君會執意立他為後……

難道就是因為南屏嘴裏那些不輕不重的往事?

正思索間,馬車已緩緩停下。

衛國公全府之人,早就戰戰兢兢的等在府邸門口。

商沅悄悄伸了個懶腰,随暴君一起走出去。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他揚眉吐氣,立刻覺得這君後當得劃算。

有舒服的龍床睡,有最香的禦膳随便吃,就連向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父親,也親自迎到了門口,恭敬磕頭。

商沅長舒一口氣。

真是,何必在意暴君如何想他呢?

芥蒂也好,忌憚也罷,反正自己本來和他也不是兩情相悅的夫夫,又何必庸人自擾。

至于煲湯暖床,就當成毫無感情色彩的工作好了。

他付出勞動,暴君給他庇護。

兩不相欠,煞是完美。

商沅的心理活動,旁人自然不曉得。

商闕跪在地上,看到的便是哥哥和世間最尊貴的男子并肩而立,俯瞰天下的場景。

他俯身在地,緩緩握緊拳頭。

那五年,商沅一直和太子親近,他背叛了霍戎,堪稱罪無可恕。

而霍戎向來最忌憚背叛,此刻的商沅在霍戎眼裏,想必一舉一動都充滿着陰謀的意味。

大婚背後,二人定然是貌合神離。

可他從小滿處得到消息,都是帝後二人琴瑟和鳴,每夜都是同睡同起,甚至商沅還專門熬湯送到內閣,向來冷硬的陛下在商沅的逼視下喝了那湯,還面露微笑……

商闕氣不過。

這兩個人互相提防,同床異夢才合乎事情發展。

又怎會真的前事盡抛,如膠似漆。

他暗中觀望着二人的一舉一動,表面卻只噙着溫和的笑意。

衛國公夫婦将帝後二人迎入正房,待二人行過拜見長輩之禮後,立刻行了君臣大禮。

只是旁人回門,郎君和郎婿皆是笑逐顏開,給長輩逗樂解悶,可他家的郎婿……

罷了,還是他來逗樂解悶吧。

衛國公一連說了好幾個笑話,可霍戎那冰封一般的面龐不辨喜怒,始終沒有消融的模樣。

衛國公厭倦了獨角戲,眼神落在自己長子身上,開始轉移火力。

不過身為老爹,自然不願多誇兒子,只是勉強誇了兒子長大了,這衣裳也穿出了威儀……

沒曾想他怎麽誇都絲毫不動的暴君唇角,竟然微不可查的向上勾起。

衛國公立刻如找到竅門般,感嘆的誇起一直未曾正眼瞧過的兒子。

之前從未誇過自己一句的爹,如今竟然舌燦蓮花,商沅自己都不曉得,他怎麽一夜之間有了這麽多閃光之處。

按理說自家爹如此賣力的誇自己,商沅身為人子,總要答應附和幾句,但他對這趨炎附勢的爹實在是無甚好感,只是淡淡的保持微笑。

但看在衛國公的眼中,便是這大兒子飛上枝頭後不懂規矩了,臉都綠了幾分。

在一旁的商闕也早已按捺不住。

這回門本是戳破商沅貌合神離婚事的最佳時刻,誰曾想倒讓他出盡了風頭。

商闕在一旁意有所指的笑道:“是啊,大哥這幾年也見了不少世面,早就和以往不一樣了呢。”

哦豁。

這陰陽怪氣的味兒都快要溢出來了。

商沅懶得理,坐在一側的霍戎卻挑眉,眸光不冷不熱的掠過商闕。

商闕卻早已是有備而來,壓根沒想過善罷甘休。

他笑吟吟的擺擺手。

立刻有侍女端上來兩杯茶。

他笑道:“陛下和君後莅臨,臣特意備上了兩盞茶,這茶甘冽清爽,定然讓陛下一嘗難忘。”

平日郎君和郎婿回門,郎君家人也會奉茶。

霍戎二人倒是也沒多想,接過茶盞輕輕啜了一口。

商沅只覺得這茶還算甘甜,卻聽身側霍戎沉沉開了口:“這是什麽茶?”

商闕笑道:“陛下也嘗出這茶的不同了?”

他頓了頓:“這茶是今年的雀舌,要說名貴的還是這泡茶的水,是用了六年前哥哥專門貯存的雪水,臣記得陛下當時來府極為喜歡,不知六年過去時移世易,這茶的滋味可曾有變?”

這番話說得沒什麽毛病,霍戎卻氣場驟然冷冽,如被招惹了逆鱗的獸。

霍戎冷聲道:“拖出去,掌嘴二十。”

衛國公大駭:“陛下,犬子并未有錯,為何要如此懲罰?”

連商沅都覺得一腦袋問號,但他本來就對着綠茶弟弟毫無好感,只是坐着旁觀。

商闕吓得容顏失色,跪地無辜道:“這茶水是大哥貯存,陛下所喜的,臣專門費心思找出,臣又有何罪?”

霍戎冷冷一笑:“朕賞的就是你費的這心思!”

說罷漠然道:“再掌二十。”

一旁的侍衛聽到皇帝發令,再不停留,拖着商闕去了室外,一時間掌掴聲響起。

商沅品着手中熱乎乎的茶,在茶霧裏替商闕嘆了口氣。

敬茶而已,卻敬出了這麽一場無妄之災。

他那綠茶弟弟,掌嘴二十之後,只怕臉都要爛了。

正喝着茶,商沅卻微微一頓。

擡眸,霍戎冷冷的望着他。

他心裏一驚,忙賠笑道:“陛下……”

還未等他反應,整個人已經被霍戎揪起,連人帶茶一起拉到了內室。

至于衛國公,早就在原地吓傻了。

商沅沒曉得喝茶還能喝出事故,本想着調笑幾句先把喜怒無常的暴君應付過去,結果卻看到霍戎眯起的眸子正迅速凝聚瘋戾。

商沅後背登時泛起冷意。

霍戎手裏噙着那茶杯,能聽出咬牙切齒的意味:“這茶,阿沅真覺得好喝麽?”

商沅喉結微動:“……還……還成?”

這茶究竟哪裏惹怒了暴君,竟讓他發這麽大的火兒。

沒搞清楚之前,他也不敢随意安撫。

霍戎把玩着茶杯,唇角凝結冰冷。

這茶,他七年前來國公府時曾經喝到過。

那時,他和商沅一起搜集了梅花上的雪水,保存在地下。

他那年,也只是珍而重之的喝了一杯,少年答應他,這一甕雪水都為他儲存。

以後的每年,二人都可共品。

可後來,他被誣謀反發落邊疆,下次進京時,少年卻輕挽衣袖點茶,替太子招徕門生。

而少年用的茶水,恰是那七年前所貯存的一甕雪水!

那時的他再也忍耐不住,大步上前攥住少年手腕,卻被少年冷嘲熱諷奚落一番……

霍戎一想到當時的場景,不禁心底冷笑。

那時的少年何其高傲,看他的眼神如看最低賤的玩物。

七年的雪水,貯藏保存,愈發甘冽。

七年的情誼,卻如指尖流沙,他那麽想要握住,卻如夢虛妄。

就這樣,商沅竟然還敢在他面前悠然的喝這杯茶?

霍戎怒極反笑了——

某人還真是時而認真取悅他,時而努力作死。

霍戎看着商沅難掩迷茫的眼神,聲音冷得像冰:“商公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詩不記得了,茶也忘了……”

他步步逼近:“若不是朕登上了這至尊之位,恐怕你早已不記得朕是何人了吧?”

商沅:“……”

他穿書過來的,還真不記得暴君和原身之前的情誼。

但看暴君那要殺人的臉色,他只能硬着頭皮道:“怎麽會,那麽多年的同窗之情,臣怎麽會忘呢……”

因為沒有回憶,解釋起來都顯得輕飄飄的。

霍戎冷笑。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的念念不忘,可能在商沅心裏,只是一段早已泛黃,甚至無足輕重的舊事……

他在京城為太子效力,五年,足以将曾經的一切覆蓋。

畢竟他和自己在太學的光陰,也不過只有幾年罷了。

霍戎視線在商沅身上深沉而緩慢的掃過。

之前早已下了決心,商沅,人前是君後,人後不過是自己的男寵。

可新婚三日,自己看出他的不願膽怯,竟然處處手下留情。

在等什麽?他的心甘情願?

霍戎自嘲的勾起唇角,直接将人打橫抱起,徑直走向內室。

既然他對這身子尚且有欲念,為何不讓事情簡單明了?

商沅一驚,此時的暴君受了刺激,眸中滿溢的占有欲明顯和之前不同,萬一把自己辦了……

!!!

他可不能功虧一篑啊。

“陛下……”商沅忙道:“臣入宮後一直兢兢業業守着君後的規矩,陛下不是曾說讓臣慢慢适應……”

“你不是在儲秀宮學過三個月的規矩麽,難道不知大婚就要侍寝,還敢說守規矩?”

商沅:“我……”

狗皇帝這兩夜明顯情緒複雜,晚上甚至都沒來動他。

今日怎麽忽然變臉?

商沅再遲鈍也曉得。

事情出在那茶上。

那茶八成又是和原主背叛暴君有關,商闕在這時候給霍戎敬茶,這不是擺明了要找事麽。

那茶……商沅腦海中掠過幾個散亂的畫面,似乎曾經他給暴君沖泡過?還許了諾言?

商沅皺眉道:“我記得……”

霍戎眯眸,在商沅後腰上捏了一下:“記得什麽?”

耳朵尖泛紅的商沅:“……”

他也不知為何,最近這些時日,身子比過去還要敏感易受挑唆,就連夜裏霍戎躺在自己身邊,聞到那氣味,脊髓都酥酥麻麻,更別說被掐這麽一下。

商沅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難道真是那夜的藥效深入骨髓,以至于到如今還念念不忘那滋味?!

霍戎将商沅摁在床上,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商沅抓緊衣襟:“!!!”

“不勞陛下動手,臣自己來。”

他都快忘了,這幾日避子藥一直揣在懷裏。

萬一狗皇帝摸到了他的避子藥,那可真是每天解鎖新驚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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