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陛下想不想要孩子

商沅呼吸急促,下意識便低聲問:“能……打了麽?”

“這……”簡清只能實話實說:“男子打胎不比女子,稍有不慎就會危及性命……而且君後這胎像,其實滿打滿算已經兩個多月将近三月了,恐怕更是不容易……”

這麽一來,就連最後一條路也直接堵死了。

萬千念頭在腦海裏回閃,商沅強迫自己頭腦保持冷靜,一點一點去分析此事。

他那時和暴君一夜情後逃跑,之後暴君還讓他去尋找那人,言語裏滿是絕不放過,自己搪塞暴君說那人墜河而亡,暴君甚至還要鞭屍出氣……

商沅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暴君到現在還不曉得那人其實正是自己……

他小心翼翼掩飾着那夜所做之事,本以為瞞過暴君就是最好的結果,可萬萬沒想到,他卻早已有孕……

商沅扶着額頭,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賣避子藥的老板不是說郎君懷崽甚是不易麽!

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就來得毫不費力……

如今怎麽辦……

他的肚子現在還能遮掩,但再過一段,就會一日日大起來,月份完全對不上,暴君一怒之下能把他和崽都活剮了。

可若是和盤托出……就承認了那夜在大營中給暴君下藥的是自己……

商沅白皙精致的面容痛苦的糾結在一起——

那細作墜河,暴君都不放過,想要撈起來鞭屍……以暴君的作風,知道真相之後,八成會等他月份到了,去夫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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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沅思索着灰暗慘烈的未來,忽然道:“若我真的……身懷有孕,上次你診脈,難道脈象沒有征兆麽?”

簡清垂頭道:“那時還是孕早期……請君後恕臣愚鈍,但這次确是有孕無疑……”

“……”

商沅沉默。

正在此時,小進喜滋滋的在門外給商沅請安道:“君後,陛下賞賜了您吃食,看來陛下心裏還是念着君後您的,您先開門,把聖上的賞賜請進來?”

商沅頓了頓,只得示意簡清先把門打開。

門一開,小進笑逐顏開的一張臉就出現在門外。

“君後,您前幾日不是喜歡吃酸梅脯麽,陛下今日竟專門命人又送來了……”

他話音一落,身後那些端着酸梅脯的小宮女們便魚貫而入,把糖漬的杏脯梅脯琳琅滿足的擺了一桌子。

簡清望着這玩意兒,心裏一驚,探尋的看向商沅,低聲道:“這……陛下知道了?”

商沅搖搖頭。

他之前随心所欲。

如今懷崽心虛,聞到梅子的味道都恨不得捂住鼻子清者自清!

“之前是喜歡過……”商沅望着那吃食,正色道:“只是如今也只是一般,小進,陛下的賞賜便罷了,你莫要對旁人說我喜歡酸梅脯。”

萬一遇上有心之人抽絲剝繭發現他的秘密,提前報與暴君,那可是比他自己坦白可怕多了……

小進看着主子吃吃笑:“君後放心,奴才知道您口味變了,不愛吃酸梅脯了,只是喜歡糖漬杏脯。”

他以為商沅有此吩咐,只是覺得吃這些東西為情罷了。

商沅:“……”

商沅望着暴君賞賜的吃食,逐漸陷入沉吟——

也許現下情況還不算是最糟。

原主曾經是太子一黨,曾多次為太子出謀劃策,阻擋霍戎進京,可霍戎進京後,并未直接将他處斬……

商沅望着暴君的賞賜,眉眼透出思索——

暴君對原主,也算得上是既往不咎了。

如今他們已是夫夫,他肚子裏又有了暴君的骨肉,若是老實招供……暴君會不會和他一笑泯恩仇?

只是原主之前雖阻止霍戎進京,但都沒有親自出面正面攻擊。

可那夜,他的的确确是去刺殺的——

身懷利刃,還親手給暴君下了那藥……

商沅還未想清楚下一步如何,簡清已道:“君後今後是有什麽打算麽?”

商沅擡眸,搖頭道:“此事重大,我還要再理理思緒……還請簡兄為我保密。”

簡清認真道:“請君後放心,臣定守口如瓶。”

商沅一怔,簡清眸色堅毅,就差在紅旗下握拳發誓了——

此人定然是将自己想成先孕後婚,給暴君戴帽子的人了……

“君後若是想離開宮中……”簡清頓了頓,還是低聲道:“臣當初說得話,依然算數。”

商沅一怔。

簡清所指的,當然是二人離京,去開醫館之事……

只是若真的逃了,普天之下,會有他們二人的安歇之地麽?

商沅心裏發堵,也許逃跑真的是一條路,但他總覺得那是下下策……

他現在想弄清楚原主和暴君之前撲朔迷離的感情,又總隐隐覺得,他和霍戎之間,還沒到一走了之的程度……

簡清走後,商沅逐漸理出思路。

他和暴君已經是夫夫了,暴君偶爾,還會流露出一絲對他的……情誼?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又恰是嬌妻賢後的人設,一邊兒藏着肚子一邊兒緩慢感化,等肚子大了,和暴君的感情培養得想必也到了火候——

那時候和盤托出,暴君會不會……也欣然接受?

比起逃跑,這個法子更吸引商沅——

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是為何……

商沅想,大約鹹魚如他,不願再冒逃跑的風險吧。

而要想用此法子,關鍵是要在短短的一月時間內藏住肚子,和暴君快速培養感情——

就連當日下藥的舉動,也要盡力洗白。

商沅琉璃般的黑眸輕輕一轉。

那夜之事,能不能洗成:他貪戀暴君才想要下藥?

因為愛而不得,所以趁虛而入。

得到後又覺得自己手段陰暗令人唾棄,連夜逃跑恨不得此事和自己無關……

他有什麽錯呢!

只是因為太愛了,才不得已下藥,結果卻懷上了心愛之人的孩子。

雖說有些地方有些蹊跷會崩人設,但霍戎本來就腦補能力一流,總是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是勾引。

只要自己從今日起扮演出嬌妻賢後的深情,霍戎也許真會覺得自己只是愛慘了他,卻又別扭得不肯承認。

說幹就幹,商沅給自己的計劃定了個靈魂三步走——

一是盡快搞清楚暴君,霍從冉和原主所有的過往細節,塑造出暗戀人設,而太子……只是一場意外。

二是要在抗拒之中偶然展現出對暴君身子隐藏的渴望,将下藥舉動洗成是單純貪戀身子。

三是逐漸展示依戀深情,讓暴君務必相信自己心裏有他,那夜是情難自禁棄暗投明!

計劃得不錯,可如今暴君連宮門都不進,再這麽下去,暴君一旦知道他肚子大了的消息,也許根本都不會聽他狡辯,直接叫人過來剮了他……

商沅定了定神,決定自己親自去暖閣示好。

畢竟肚子不等人,從今日起,每時每刻都極為珍貴,他一定要在肚子徹底大起來之前,讓暴君相信他才是自己內心深藏的真愛……

商沅在禦膳房要了湯,送到了暖閣。

霍戎詫異擡眸——

少年眼下挂着黑眼圈,昳麗的小臉明顯憔悴不少。

商沅親自将湯端在霍戎面前的桌案上,輕聲道:“陛下今夜還在此處安歇麽?”

少年的聲音柔軟中帶着水汽,當真我見猶憐。

霍戎輕輕挑眉。

他沒想到,不過才一日,少年竟然已經忍不住前來尋他……

難道昨夜,商沅竟然一夜未安枕麽?

“說來可笑,”商沅輕輕的語氣裏夾雜着惹人愛憐的鼻音:“陛下未在臣身側,臣竟一夜都不得安定……”

霍戎一怔,眸色愈發晦暗了幾分。

之前他孤身一人,幾夜幾夜歇在軍營帳子,也不會有人關懷牽挂。

可如今……

他也是成親的人了。

一夜未歸,就會有人為他輾轉反側麽?

霍戎定定的看向商沅,想知道少年說出這番話,究竟是出于真心,還是別有目的。

可少年只是垂着眸子,如鴉羽般的睫毛恰到好處的遮住了眸色,讓人無法探究。

霍戎輕笑一聲:“你知道你此刻的模樣像什麽?”

商沅一怔,擡眸看向霍戎。

霍戎含笑道:“像是擔憂丈夫夜不歸宿,在外頭眠花宿柳的小媳婦。”

小媳婦登時一噎:“臣……”

霍戎本已打算這幾日都歇在暖閣,就連商沅說什麽離開他睡不慣,也可以用習慣就好來漠然回應。

可看到少年忐忑又試探的模樣,還沒定神,便已經答應下來。

二人再次回到寝宮,天色已暗,霍戎上下打量商沅一眼,淡淡道:“先去沐浴,洗幹淨點。”

商沅:“……”

心突然提了起來——

他這算不算引狼入室?

商沅忐忑地快速泡好澡,披上了睡衣。

孕期前兩個月左右胎像不穩,床  事極易有風險,那一次,其實是他無知無畏冒險了。

他出面請霍戎前來,本是想要建立感情……可此刻才發現,他手裏并沒什麽籌碼……

若是霍戎真的想要,自己也只能搪塞……

商沅胡思亂想着,頭發沒擦幹,就蹑手蹑腳地走回寝宮。

霍戎正坐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動作看他一眼,淡淡道:“頭發。”

少年漂亮的脖頸袒露,纖細腰身在衾衣裏若隐若現,烏黑的長發還在滴水,靜夜裏浮着清淺撩人的甜果香,大約是商沅方才用了什麽。

霍戎覺得自己喉頭都被勾得癢了起來。

他空前熱心道:“帕子拿來。”

商沅一怔,才意識到暴君降貴纡尊,準備親自給自己擦發絲。

此事倒是也能加深感情……

商沅心懷鬼胎,緩緩走過去,把巾帕放在了暴君手裏。

霍戎直接将少年攬在懷裏,用手中松軟的巾帕輕手輕腳吸幹水分。

少年發絲細軟,讓人連擦頭發都不敢用力,生怕力道過猛,那柔軟如雪緞的發絲就盡數折了。

霍戎擦着發絲,眼眸卻逐漸變冷。

俗話常說,頭發軟的人心軟,可商沅卻背叛了他,在自己下獄受刑時,少年眼神漠然得像是從未認識過自己——

霍戎不願去想往事。可那一幕一幕卻如同刻在心尖上,總是梗在他心頭,不合時宜的冒出來,在他每次試圖對商沅袒露心扉時,猙獰兇狠的咬過來……

霍戎正胡思亂想,不提防懷中的少年卻輕輕動了動。

商沅睜開眸,盯着燭火裏的團花喜帳,輕聲道:“陛下,你想不想要個孩子?”

猜疑和怨念盡數褪去,霍戎心口驟然狂跳,只當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商沅心裏一抖,卻還是狀若無事道:“陛下和阿沅已經是夫夫了,問孩子難道不是……也正常麽?”

霍戎之前倒是總開玩笑說到太子,但那只是戲谑玩笑。

他還不知,暴君對孩子真實的意願。

或者說,他會盼望他和自己……有孩子麽?

霍戎掩住心頭波瀾,定定的看向連耳朵尖都泛紅的商沅。

這小東西一直怕懷孕,如今卻主動問他要不要——

先是拉他來寝宮,後又冷不丁問他想不想要孩子……

霍戎眼底掀起波瀾。

商沅的目的也過于明顯了——

霍戎抿抿唇:“你,想和朕有個孩子?”

商沅轟一聲身上就麻了,連指尖都羞恥得擡不起來。

他和暴君還遠沒有熟稔到這份兒上,只是他一時激動,那句話卻已經問了出來。

商沅揉揉眼,支吾道:“不……不是,臣是看陛下後宮只有臣一人,又常聽陛下說太子,便多問了一句……”

燭火微搖,殿中的擺設仍和大婚時一般無二,少年輕輕說出這番話,乖巧得讓人想要盡情欺負。

霍戎心頭一軟,失笑:“你也知朕的後宮只你一人,權且将此事記下,日後好好效力——”

商沅揉揉眼睛,将下巴往被子裏藏了藏。

他現在肚子裏已經有一個了,算不算正給暴君效力啊……

夜色流轉,霍戎躺在商沅身側,少年方才的話,攪動得他呼吸愈發灼熱。

他屏息,輕輕擡手覆上商沅的肩,卻登時一頓——

身側的少年竟然……已經睡熟了!?

商沅……可真行啊……

霍戎咬牙切齒的想到,商沅求他回來時,說他不在時睡不安穩,看來也不是說謊,這不,颠颠請他過來當人形安眠香了。

這還不算,睡前還冷不丁問他一句想不想要孩子。

霍戎臭着臉躺下,恨不能把身側熟睡的人折騰醒——

在自己身邊呼呼大睡!這還是生孩子的态度嗎!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爹爹,孕夫容易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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