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懷了朕的孩子?

霍戎目光如利刃般能将人刺穿:“你說……他,已懷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你不會診錯?”

“他就是有了身孕啊……”郎中一臉被質疑的屈辱,奇道:“這搭把手的事兒,難道很難診出的嗎?”

霍戎身形一晃,薄唇微顫,一字一頓喃喃道:“他……他竟然有了孩子……”

商沅的腹中,竟然有了他們二人的孩子——

甚至已經長大到四個月了。

過往的一幕幕,漸次浮現在眼前,這個時候,霍戎才聽出商沅狀似無稽之談的背後,是多麽用心良苦的試探。

“陛下……你,你想要個孩子嗎?”

“陛下……如果那細作懷崽來認親,陛下又會如何?”

“陛下可會為延續龍脈廣納後宮……讓皇子們互相争鬥……”

霍戎緩緩閉上雙眼,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忍住心口沉沉襲來的疼痛。

原來每個問題背後,都是商沅的擔憂。

可自己當時,卻恍若未聞,甚至啼笑皆非。

最後,還說出了那樣刺人心窩的話——

怪不得少年會如此決絕的離開。

霍戎再開口時,聲音已有幾分沙啞:“他身子如何?那孩……孩子可還好?”

“那公子也不知被那個負心人騙了,受了心傷,肚裏的孩子也是奄奄一息,還好本郎中治好了他們的病,還開了好幾劑保胎藥,若是按時服用,定會調理好身子,平平安安的!”說着還嘆息搖頭道:“如今這負心漢子可是越來越不長眼了,那麽天仙似的公子,也不知是哪個沒良心的,竟然舍得讓他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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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淩在一旁忍無可忍,刷一聲拔出刀道:“陛下面前,休要胡言亂語!”

那人還未說話,霍戎擺擺手,示意展淩收刀入鞘。

展淩咬咬牙,也只能退下去。

霍戎望着滿臉疑惑的郎中,自嘲而痛苦的緩緩閉眸——

這人說的沒有什麽不對的。

郎君懷崽殊為不易,誰家的夫君不是悉心照顧,也許天底下只有自己,竟然連自家郎君懷崽都絲毫沒有意識。

商沅那纖薄的背影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再次緩緩浮現在霍戎眼前——

就是這麽一個脆弱到自己伸手就能捏碎的人,懷了他的孩子,不止要忍受着身體上的折磨苦楚,還要提着一顆心,和自己斡旋,旁敲側擊的試探……

而自己呢?

霍戎這時候才發覺,他對商沅有多忽略——

是的,不是商沅隐藏的又多好,只是因為自己太過遲鈍,甚至從未将少年的細微之處放在眼中。

少年總是愛吃酸杏脯,少年嘔了不止一次,少年總愛穿寬寬松松的衣裳……

而他,但凡有過一次深究,也不至于讓他的君後半夜黯然離京……

想着想着,周遭的空氣似乎變得濃稠厚重,壓在他胸口,霍戎胸悶痛到幾乎喘不過氣。

是他,是他一直在忽視。

以至于商沅懷着崽在他身邊好幾個月,自己素來沒起過疑心,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同……

沉沉密密的心痛,如冰面乍破的裂紋,層層蔓延,逐漸深入,霍戎到最後竟然站不住身子。

他之前總不自覺的想商沅為何會背叛自己,總是一遍一遍的去猜想哪個是真實的他,不住糾結怎樣才能看清他和太子之間的關系。

可現在,他不願再想了——

少年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是天意如此也好,是命運捉弄也罷,這定然是抛開前塵,既往不咎的轉折——

他們該向前看了,他要将少年好好尋回來,緊緊禁锢在身側,哪怕一世……糾纏不休。

“朕多謝你。”霍戎緩了緩,說話時仍覺得喉頭發堵:“朕賞你一百兩金,以後莫要忘了治病救人的初心。

将那郎中打發走,霍戎沒說話,只快速換了一身便裝,翻身上了禦馬,點了兩隊禁衛,看模樣是要出宮。

展淩等人吓得忙上前阻攔:“陛下,錦衣衛出動,定會以最快速度查明君後行蹤并趕去接應,若陛下實在不放心,可派臣等去接,如今正是剿滅廢太子的重要時機,陛下萬金之軀,不可擅離京城……”

話還未說完,霍戎的馬兒已長嘶一聲,準備上路了。

“朕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京城的事務,暫且交給內閣,至于朕離京的消息,莫要張揚——就說朕去了京郊閱兵,拖延五日,等朕領君後回來便可。”

在場的親信眼看霍戎這就要啓程離京,不由得跪地阻攔:“君後可派人相救,可這社稷,只有陛下一人能擔得起啊!”

霍戎皺眉,壓低聲音冷斥道:“莫要耽擱——君後才是只有朕能救,也……只有朕親自去,他才肯回來。”

說罷這句話,他長呼出一口濁氣,再不耽擱,揚鞭縱馬飛速出宮,揚起的衣袂在風中飄起。

小進嘆了口氣,準備回春和宮,看着眼神始終直勾勾望着陛下離去方向的荷荷,不解道:“荷姐姐,您這是魔怔了?”

荷荷悵然道:“陛下這背影,竟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記憶裏,也有這麽一個人,為另一人遠赴關山一騎絕塵。

“不看不看,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了,誰還有看信的閑情雅致。”

衛國公夫人正在心煩,看到奴役來送信,早已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他們拿下去。

“這是大公子的來信。”那貼心仆役湊到她耳畔,聲音裏的笑意不減:“這封信,是從吳江寄過來的。”

“商沅?”衛國公夫人發出一聲嘲弄的冷笑:“他不是進宮當君後過好日子去了麽,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冒充他寫了這麽一封信來騙錢。”

說着看也不看,就要燒掉。

“慢着——”商闕恰出現在門前,三步并做兩步走過去:“你說這信,是從吳江流域發過來的?”

“對,一個叫什麽平望古鎮的地方。”

商闕眼睛眯了眯,快速的拆開了這信。

衛國公夫人也湊上來和他一起看,看完便道:“我說吧,又是這些不知道京城動靜的江湖騙子,冒充商沅的名義,想向咱們府邸騙錢呢。”

商闕雙眸微眯,将這封信帶至霍從冉面前。

這紙箋的邊緣,竟有絲絲縷縷如朱墨般的痕跡,他仔細去看——

發現那竟是血跡。

他直覺這信不簡單,但反反複複的摩挲查看,卻一無所獲。

霍從冉眯眸道:“商沅逃出了宮,這裏偏偏又有一封以他名義寫來的信,若是假的,未免太巧,若是真的,那他寫信到京城豈不是自投羅網,而且他和你母親向來不對付,又怎會寫信向她求助?”

商闕思索着,緩緩道:“這信會不會還有別的內容,只是不在這筆墨上。”

霍從冉一震,忽然道:“宮中曾傳聞有種紙,浸水後可現出隐藏文字——”

兩個人對視一眼,将紙箋輕輕浮于缽中清水之中。

字跡緩緩出現,二人看罷,皆怔在了原地。

商沅竟已懷了暴君的孩子,如今被堵吳江流域,這是簡清冒死寄來的信箋,只盼着他們前去解決此事……

商闕道:“殿下,你說這信究竟是真是假?”

霍從冉沉吟道:“今日宮中來報,霍戎召集了兩隊禁衛,匆匆微服出了宮,那看來此事,也不是空穴來風。”

如今他們在京城的勢力被剿滅得所剩無幾,霍戎這幾日又愈發大刀闊斧的鏟除他的親信,如今若是只在京城,幾乎已無翻身之力,但……若是将商沅和信中的皇長子私藏起來不見天日,想必日後定然有用武之地。

“你還是過去一趟吧。”霍從冉緩緩道:“如今我們已經有了他們的确切位置,倒是比陛下還要快一些,就算這信是假的,你去看一眼也無甚損失。”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爹,您這反射弧夠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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