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呢?”
“都在……在呢!”
“來幫忙。”大叔說。
“哦……哦。”豹子舉起刀走近,學着大叔的樣子将刀插進門縫。
大叔說:“誰要你幫這個忙?你把刀全給海洋,然後幫幫忙去背着別信。”
夏明若一聽,立刻把虛飄的眼神移向豹子,張開雙手作擁抱狀。
豹子貼在牆壁上拼命搖頭。
夏明若主動蹭過去了,黏住他,對着耳朵說悄悄話:“豹子,長日漫漫魂無所依,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知道什麽叫貓鬼嗎?在隋唐代的時候,有人用人血養貓,這個血呢……這個貓啊……”
豹子遇見夏明若後無數次號叫中的一次又來臨了。
伴随着慘叫是墓門打開的聲音。鴛鴦闩是很高的工藝,古代技術書籍中曾經提到過一兩次。據說其關門時可以自動卡上,而開啓時則需要兩人四手同時用力向不同方向推,好像潛水艇上的轉輪鎖。
老頭兒還是正确的,玄妙東西只有大叔這種老江湖才能對付。
開了門,連一步都沒邁,墓室裏卻倏地飛撲出一個東西來,夾裹着陰風直襲向站在甬道中間的豹子,豹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兩眼一翻咕咚栽了下去。
倒下去便壓住了夏明若,于是夏明若慘叫起來:“貓鬼呀——!”
夏家老爹是個騙子。
但他以索爾仁尼琴式的靈魂堅守引領着老黃走上了一條猥瑣而深刻的道路。
老黃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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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和而不同,同則不繼。故老黃、貓鬼,和,而不同。
夏明若與之探讨:“怎麽又胖啦?”
“……”
“一直在墓裏?”
“……”
“從舅舅挖的洞裏鑽進去的?”
“……”
“哎喲,”夏明若把它從豹子身上扒下來,肉麻兮兮地樓在懷裏揉,“可總算回來喽!真把那兩只德國狼狗給想死了!”
大叔腿還有點兒軟,這時從石門上滑下來:“呼——”
“不會吧?”夏明若笑道,“還真吓着啦?”
大叔抹去一滴虛汗,拿眼睛望着楚海洋:“你說吓不吓人……?”
楚海洋突然溫柔地笑了。
他走過來,先摸摸老黃,又慈愛地摸摸夏明若,然後收起笑容,無情地追打。
夏明若與老黃哇哇叫着分散奔逃。
大叔問:“故意的吧?”
“那還用說!”楚海洋氣吼吼,“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人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吓唬豹子!”
大叔聽了,凄凄哀哀蹲在豹子的屍首前,呼天搶地喊道:“我苦命的徒兒喲,你是前世造了什麽孽……哎喲,天可憐見喲……”
豹子被他號醒了,迷迷瞪瞪地豎起來。
老黃重新跳回夏明若懷裏,夏明若躲到楚海洋身後。
楚海洋彎下腰,對豹子關切地問:“沒事吧?”
豹子一怔,回魂,盡情地吶喊:“貓鬼啊——!”
餘人無不痛苦回應:要聾了!要聾了!
大叔捂住他的嘴:“別別,我還想趁着考古隊下來前到墓裏看兩眼呢。”豹子嗚咽:“師傅……”
他師傅說:“別怕,別信吓你呢,哪來的貓鬼,其實是他們家老黃。”
豹子巴巴地望向夏明若,夏明若笑起來。
豹子指指老黃,顫抖地問:“用血養活的?”
夏明若大笑說:“怎麽可能,就是一家貓。”
豹子還不放心:“會用咒術害人?”
“哪能呢,”夏明若走近,舉起老黃與他視線齊平,“咒術嘛,小兒科了,老黃害人時從來不稀罕用。來,黃哥們兒,咱倆錯了,快給豹子老兄道個歉,表示一下牢固的階級友誼。”
于是在距離豹子鼻子僅十厘米處,在門洞大開散發着陰冷氣息的墓室口,在一盞昏暗的電燈泡下,老黃努力咧開它的三瓣嘴,艱難地、痙攣地、扭曲地笑了。
豹子眼珠子往上一戳,又倒了下去。
夏明若默默地把貓收回來,看着大叔,大叔于是默默地把豹子踢到一邊。
聽見聲音的考古隊員已經下來了,老頭兒也在其中,問:“怎麽了?”
楚海洋無力搖頭:“沒什麽。”
老頭兒于是讓人把不省人事的豹子擡出去,自己和周隊長留下準備進墓室。
夏明若挺擔心他:“您沒問題吧?這兒挺缺氧的。”
“唉!”老頭兒說,“缺氧易忍,心癢難耐。走!”
楚海洋一手提燈,一手拉線,小心翼翼地邁進了門檻,第一眼便看見了地磚上的盜洞出口。
老頭兒輕輕咳嗽嘆息:“自古及今,未有不亡國者,是無不掘之墓也。”
大叔又是搔頭又是抹臉,無辜的眼睛四下裏亂看。
随後,千百年的黑暗與冰冷被漸漸驅散,雄渾、沉郁而大氣,屬于那個盛世的畫卷在人們面前徐徐展開:
壁畫,征戰圖。
沒有了着緋袍、仰首前視的男侍,沒有了梳螺髻、長袖白衫的女侍,甚至沒有菩薩,沒有蓮花,沒有彩雲飛鶴,只有巍巍的儀仗、追風的駿馬、雪亮的刀、密集的箭、牢固的城牆、黑壓壓如雲般的戰士。
東西壁還繪有戟架,塗大紅顏色,各插有九戟,戟上有獸頭幡。
“十八戟兵器架,”夏明若低聲說,接着指指墓頂,提醒,“星圖。”
券頂上遍抹白灰,其上用藏青色描繪着深沉天空,用白灰點綴繁星。圓心為天樞,圓心外有小圓,內刻紫微垣,計有華蓋、帝、後、太子、庶子、北鬥;再外面,周布着二十八宿。
老頭兒收回視線:“這是隋墓不會有錯了。”
夏明若問:“為什麽?”
“你看到中間的天樞沒有?這說明當時的北極星就是天樞,”老頭兒示意楚海洋把燈舉高,“而天樞代替帝星成為北極星的時間,學界一般認為就是七世紀初,隋唐之際。”
“不過呢……”老頭兒環顧壁畫,撓撓光腦袋,“這墓真是元德太子墓?……哎!老周!”
“啊?”周隊長正被滿室的精貴明器晃得眼花。
“誰第一個說元德太子葬于此的?村口的刻石嗎?”老頭兒問他。
周隊長搖頭:“不是,那石頭上僅僅刻着隋代的佛經。本地有太子墓的消息是村裏老人說的,後來有人在民國時期編纂的縣志裏也找到了記載。”
“縣志?”老頭兒想了想,“值得商榷啊。隋唐代對早逝的太子有‘號墓為陵’的說法,而有關帝陵的情況則屬于兇禮,兇禮自古以來,就不大在文獻上記錄,縣志又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這個周隊長就不知道了。
老頭兒聳肩,向耳室走去。耳室有兩個,分布在墓室的東西兩側,随葬品是琳琅滿目,叫人眼花缭亂。東耳室券門,穹隆頂,裏面大多是精美的兵器馬具,光金銀質鑲珠寶象牙的馬辔就有數副;西耳室結構與東邊一樣,主要是一些飲食器,銀壺瑪瑙盅水晶杯之類。
大叔落在後頭,捂着眼睛不肯看,夏明若咯咯壞笑,大叔便摸着心口喃喃:“痛啊,好痛啊。”
人人都有些激動,腳底下打着飄,嗓子像被堵住了般說不出話來。周隊長放光的臉,老頭兒锃亮的頭,尤其熠熠生輝。
但老頭兒畢竟是大家,見過世面,轉一圈便平撫了心情回到墓室,指着墓室北面那扇小門說:“後室,屍身在裏面。”
可這扇門卻讓人犯了難。
門有闩,大叔看了看說根本不複雜,就是一上下扣,只要把闩石往上推開就好。但特殊之處在于其石門板嚴絲合縫,連刀都插不進去,僅在門縫中間鑿了個小圓洞。
“這也算是個機關了,”大叔解釋說,“拿一根粗繩,一頭系着裏面的門闩,另一頭穿過這個洞落在前室。等到關好門,一拉繩子,門闩便落下來了。”
“開得了嗎?”楚海洋問他。
大叔皺了眉頭:“說實話,洞的上下間距太小,工具使不上力。”
夏明若咦了一聲,突然把胳膊伸進洞裏:“這有何難,直接撥開不就得了。”
楚海洋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其人面露痛苦表情,接着又動了動,頗為鎮定地仰頭:“肥皂水。”
這個笨蛋!
衆人頓時手忙腳亂,老頭兒高喊:“還不上去拿!”
楚海洋跳起來往外跑,上下亂摸一陣後又沖回來:“甘油!甘油!”
夏明若接過小瓶,笑着問:“海洋,你随身帶着甘油做什麽?你便秘呀?”
“你管不着,”楚海洋冷冷說,搶過甘油就往小洞裏擠,邊擠邊抓住夏明若的手臂向外拉,夏明若死沒出息地便號起來,“哎喲——!我的胳膊——!奶奶的,痛啊——!”
老黃在一旁思索:潤滑過了喲……
“哎喲少爺,那怎麽辦呢?要不截肢成不成?截了好歹還能算個工傷。”楚海洋惡笑,手裏倒沒敢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