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意!因為兩面沙崖太陡,而且也不是必經之路!別信你是沒來過沙漠,其實風沙比什麽汽車坦克都要厲害,真是壓死人不含糊,你看咱們腳下,剛踩的沙坑,小半米深,可眨眼就被抹平了!”

夏明若仍然在唾沙子:“呸!……哎喲,嗓子都痛……好歹出發前我還花了半個晚上把《土壤學》和《沙漠研究》看了!”

“啥?紙上談兵!羅布沙漠啊,那冬天就是和塔克拉瑪幹不一樣,和內蒙那邊的也不同,風特別大,”大叔擺擺手,喊道,“行了,回去吧,看樣子撲空了!”

夏明若彎腰不停咳嗽,懷裏的手電掉了。

話說這人全身上下也就這只手電值錢,光束集中,且照程極遠。原本屬于學校裏的俄文老師,往上可以追溯到抗戰勝利後蘇聯紅軍控制東北時期。他撿起手電來無意間擰亮,峽口附近便有東西一閃而過——也就是那麽零點幾秒,卻叫兩個人都看見了。

“反光?”夏明若不确定地問大叔。

“拿來。”大叔接過手電,再細細一瞧,又什麽都沒有。

兩人各自愣了一陣,随後不約而同地往峽口方向沖,大叔邊跑還邊有意見:“想不到你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

夏明若冤枉死了:“舅!我拴在你身上呢!”

“哦!哦!”大叔趕忙停下,夏明若一時剎不住撞在他後背上,兩人稀裏嘩啦一口氣滾到了沙丘底。再爬起來,夏明若磕到了,灌了滿鼻腔的血,他使勁兒地捂着,鮮血便沿着指縫一滴一滴落在黃沙上,結成一個個暗色團塊。

大叔托着他的下巴讓他仰頭:“年紀輕輕,倒病恹恹的!你他媽豆腐做的吧?”

夏明若最不愛聽這話,甕聲甕氣地反駁,大叔用髒得結了板的衣袖替他擦血,左右開弓動作頗為粗魯:“我說乖乖,舅舅可比不得你爹娘,忍着些。”

夏明若被他擦得滿臉生痛,嗷嗷叫着說:“行了行了,心領了。”

大叔便空出手來解繩子:“你先回去,我馬上就來。”

夏明若含糊地拒絕,表示沙漠廣袤,掩藏有大量的古代人類活動遺跡,散落文物之多,相當驚人,碰見不撿,那叫瓜娃子。

大叔說:“我還真沒罵錯你。”

Advertisement

夏明若催促他快走,一會兒又問:“這血怎麽止不了啊?”

大叔指指鼻子說:“因為裏面有沙,被沙子磨着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夏明若咕哝:“偏巧我就是鼻黏膜最脆弱,算了,不想它就得了呗,舅舅快走。”

說也奇怪,一下沙丘,就有股橫風推着他們跑,兩個人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互相攙扶着好容易才到了峽谷口,要不是穿得厚重,早就報銷去半條命。一路上大叔都亮着手電,那寶貝仿佛輕易不肯露出真面目,反光點時隐時現,近到跟前,又看不見了。

大叔将手電咬在嘴裏,抽出靴子裏的匕首朝沙裏迅速地插着,夏明若也顧不得什麽血了,觀察得極為專心致志。大叔緩慢地向前移動,突然刀尖隐約傳來“叮”一聲,似乎碰見什麽硬東西。

大叔扔了匕首就往下挖,只挖了不到十厘米,無比鄭重地舉出了一只白酒瓶子。

酒瓶子上标簽仍在,正面:大救星二鍋頭,63°,北京·通縣,國營大柳樹鄉小黃莊東方紅酒廠;反面:主席語錄,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大叔心潮澎湃:“奇跡呀,夏別信小同志!我們竟然在羅布沙漠的腹地找到了一只白酒瓶子,還是空的!”

夏明若也很動情:“這是來自家鄉的酒啊!我仿佛聽見了我爹那無比親切的聲音:‘明若啊,今天逃課吧,咱爺倆出去溜達溜達!’”

兩人激動地将酒瓶子砸得粉碎,站起來要往回走,夏明若卻發現了不對勁:“舅舅,那是什麽?”

大叔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只見一股黃煙從瀚海般的沙丘後驀地升起,旋入天際,夏明若說:“大漠孤煙直。”

大叔的臉瞬間變了色:“你還有心情背詩!那是風!黑風暴——!”

只在夏明若瞪大眼睛的一當兒,那股煙嘭地散開,如沖天巨龍卷起萬噸沙石雷霆般地殺來,剎那間天昏地暗,濁濤滾滾,狂沙如幕。夏明若手足無措,大叔拉起他便跑。

也只跑出幾步,天邊的黑浪便翻了過來,如一口大鍋扣住了人。浪頭攜着尖厲的呼嘯,帶着寒氣,夾裹着卵石沙粒以及一切它所能掃蕩之物,鬼哭狼嚎,排山倒海,從夏明若和大叔頭上滾過,把兩人猛然推倒,壓趴,将子彈般嗖嗖飛行的沙粒劈頭蓋臉地打在他們身上。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大叔的臉上痛得就像鞭子在抽,他摸到夏明若的胳膊,立刻把他拽過來,打開手電一照,發現這小子倒他媽的手腳快,滿腦袋蒙得嚴嚴實實。

“別信!”大叔對着他的耳朵喊,“站起來!跑——!”

夏明若勉強支起身子又跌倒:“往回跑?”

“不——!”大叔喊,“順着風跑!逆着風是要死人的!”

大叔咬牙拉他起來,奮力邁開腳步:“跑——!”

夏明若眼睛完全不能睜開,他覺得似乎正踩在波浪上,甚至控制不了自身,這一波一波的狂浪抛着他往上翻,推着他往前沖,然後把他扔進流沙中埋葬。

幾乎是絕望之際,大叔卻喊了一聲“天助我也”,夏明若被他拉着掉進了一個大坑,撲簌簌直摔到底,人都摔蒙了,吓得大叔給他掐了半天人中。

夏明若扯掉面罩,還有些眩暈,他感覺風小了許多,便問:“這是哪兒?”

大叔說:“我也不知道。剛才那陣風把我們吹進了雅丹群,雅丹地帶溝壑縱橫,跟迷宮似的,咱們現在大概在哪個深溝裏吧……哎喲我也管不了了!真是謝天謝地!”

夏明若仰頭,借着手電光看見風暴仍在咆哮,與高高的沙崖貼肩而過。

“真像是死過一回似的。”夏明若喃喃,“上回在雲南娘娘墓裏遇見漲水,現在想起來真是小意思。”

大叔擺手說:“往後你就知道了,其實都是小意思。人生百年總有一死,躺在棺材裏,那叫大意思。”

夏明若說:“舅舅你思想反動了啊,不經常進行政治學習吧。”

舅舅說:“我倒是想,就是沒人肯教啊。”

“行了,別廢話,”他說,“抓緊時間休息,你也不腿軟,我這把老身子骨早就撐不住了。”

夏明若也不是什麽安分人,東張西望突然又喊起來:“那是什麽?”

大叔看也不看躺下,拍去滿頭的沙:“風呗。”

“不是,”夏明若拼命推他,急急說,“你快看!海市啊!”

“啥?”

夏明若說:“海市蜃樓!”

大叔翻身坐起來,看了一會兒便壓着夏明若的頭讓他匍匐在地。

“那不叫海市,”他輕聲說,“那叫過陰兵,你開眼了。”

他喃喃道:“我還是解放前在貴州山區看見過一次,沒想到又遇到了。”

風暴像疲倦了般漸漸停止,只揚起微小的沙塵緩緩飄撒在空中,能見度雖低,但仍能看見沙塵後面有一支全副武裝、影影綽綽的軍隊正經過懸崖的豁口,距離夏明若他們還不足三十米,甚至聽得見叮叮當當的兵器碰撞聲、腳步聲,以及偶爾的駱駝鼻息聲。

夏明若伏在地面上細密地喘着,突然鼓足一口氣匍匐前進,大叔立刻拉住他的後領把他拖回來。夏明若說:“幹嗎?”

大叔壓着嗓門說:“知道你膽子大,但現在可不能靠近。”

夏明若問:“靠近了就會消失?”

“那倒也說不定……”大叔撓撓頭,突然雙手合十神神道道說,“阿彌陀佛百無禁忌紫微星君破煞急急如律令!破,破,破!”

夏明若決定不理他。

《××自然科學》上曾刊登過一篇豆腐塊文章,解釋的就是民間所謂“過陰兵”現象,主要論點是“全息影像”。有些人跡罕至的山溝因為自身環境而形成了特殊的電磁場,在某種條件下——大多是雷暴閃電等極端天氣——電磁場會記錄下生物電信息并儲存;一旦相同的外界條件再次出現,電磁場便會将其所記錄的信息發射出去。

這種解釋大概是相當接近實情的一個,但同樣經不起仔細推敲。文章傳閱時,物理系表示理論上是講得通,但撇開聲音不談,記錄影像——立體捕捉再立體投射到無所憑依的空氣中——是件多麽複雜的事,這個由山崖上含微量矽與鐵的岩石而形成的磁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到了歷史系這邊,更是要問個為什麽。因為在他們掌握的資料中,許多“過陰兵”現象就發生在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