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皮了啊!”夏明若捂頭,“偷聽!”

楚海洋邊裹攤子邊問林少湖:“話說您怎麽到這兒來了?”

“我主動要求來的,”林少湖開始整理衣服,把手槍重新別回腰上,“抓人。”

“那些人是誰?”

林少湖想了想說:“這件事涉密了,我不太能說。總之這些人當中有逃犯,為了抓捕他們,公安和武警的同志們已經在大漠裏埋伏了三天。其實你們今天砸冰,包括昨天追駱駝,都已經進入我們的警戒圈了,但我們沒有接到命令,不能暴露,後來行動是迫不得已。”

“就像一場戰争。”楚海洋說。

林少湖說:“工作不好做,敵方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我們的策反和武力威懾。不過,我們的戰士也不是吃素的,對不對,小陳?”

“對!”小陳啪地敬了個軍禮,“祖國的利益高于一切!”

林少湖說:“我們走了。”

他把狐皮帽子扣在夏明若頭上:“繳獲物資,給你留個紀念,過兩天回了北京,請你們全家吃飯。”

夏明若追出帳篷:“少湖叔!當心點兒!”

“放心!我是誰呀?”林少湖跨上駱駝,挺直着高大的脊背微笑,“我是林少湖啊!”

他是有膽量,有擔當,軍人的兒子林少湖。

這也許是最奇怪的事了,程靜鈞後來上了大學,讀了研究生,娶了個同樣腼腆、在上海弄堂裏長大的姑娘,生了兩個溫柔和善的好孩子,甚至回了南方開始教書育人,幾十年培養了無數學生,戶口卻始終挂在北京南城的一間小院子裏。

戶主的名字叫做林少湖。

赤奢城曾用驚心動魄的方式來歡迎科考隊,接着,又給了他們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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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赤奢城東西兩角有高塔,東面那個的是敵樓,相當于了望哨,表明此地不太平,屢有戰争。隊裏便有人斷定說附近有烽火臺,夏明若問他為什麽,他說:“你問向導,保證有。”

結果跑去一問,果真不錯,就在赤奢水對岸數裏,還剩一米來高的土墩。

西塔的稍矮一些,是佛塔。佛教進入西域的時間很早,大漠古城中或多或少都有佛教痕跡。赤奢城中佛塔高十米,原先肯定要更高些,但還沒塌就是個奇跡,大概是因為它是由夯土建成,幾乎是實心的,土坯中又夾雜着蘆葦、胡楊、紅柳等草木纖維。還有個重要原因是此城廢棄已久,避免了人為破壞。比如吐魯番附近的一些古跡,壁畫人物的眼睛早年間就被摳掉了,因為當地居民相信異教徒的眼睛會帶來災難。

佛塔外方內圓,四周還看得見原先回廊的牆基,蓮花底,覆砵頂,屬典型的火祆教與佛教建築結合體;塔上部有小門可以進入,但進去後空間局促,只能一個人蹲着。塔內四壁的彩繪大部分都已經剝落,就剩下角落一小塊,細看帶着點兒犍陀羅風格,人物眼睛畫得有些像貓,瞪得很大,看起來精神奕奕;正中央設有神龛,有彩塑釋迦摩尼像一尊,小佛十餘尊,風化不太嚴重。

右手邊還有一尊半人高的小神像,楚海洋提着煤油燈看了半晌,探出頭來說是毗沙門天。

衆人圍在塔下,齊刷刷地仰着腦袋:“确定嗎?”

“确定,”楚海洋說,“他腳底下踏着惡鬼呢。總體來說,這尊神像保存得最好,是石像。”

豹子悄悄問:“毗沙門天是誰?”

夏明若擺個造型說:“佛教的北方護法神,在咱們那邊就是托塔李天王。”

“明若別亂動,掌好燈,”錢大胡子正在繪制塔內簡圖,便喊,“毗沙門天什麽樣?描述一下!”

楚海洋便回答:“還是印度神模樣,穿及膝铠甲,脖頸手臂有飾物。”

“腦袋呢?”錢大胡子問。

楚海洋便把神像腦袋舉出來,揚了揚。

“再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它腦袋與身體間的斷裂口還很新鮮,然後,”他又伸另一只手,“我在地上撿到了這枚彈殼。”

錢大胡子愣住,楚海洋滿臉苦笑地爬下塔,把彈殼放在他手上。錢大胡子立刻扔了筆,抱頭號叫起來。

楚海洋嘆氣:“人生真是充滿了沖突與巧合。”

夏明若接口:“就像那個郁熱逼人的雷雨天。”

楚海洋看看他:“四鳳。”

夏明若說:“萍。”

楚海洋問:“我們怎麽辦?”

夏明若捅捅大叔:“樸園,我們怎麽辦?”

大叔說:“還能咋辦,回去睡覺!”

衆人歡呼雀躍,一哄而散。大胡子踉跄幾步,仆街。楚海洋和夏明若只能回轉,架起師尊,曳地而走。

隊員們搭起四面透風簡易棚,點燃枯柴垛,架起大鍋燒洗澡水,一時間火光熊熊,群魔亂舞。大胡子縮在陰暗處嗚嗚嗷嗷地哭,楚海洋安慰他:“沒事兒,壞了再粘嘛,咱們不就是幹這行的嘛!”

大胡子說:“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就記在武警邊防部隊身上,此仇不報,我非——”

“要報您去報,和我沒關系。”夏明若說。

大胡子說他:“破孩子!一點兒正義感都沒有!”

“行啦,明天再說,”楚海洋把胡子扔進帳篷,推着夏明若狂跑,“洗澡去!”

兩人沖到臨時澡堂前問:“輪到誰了?”

大叔熱氣騰騰,心滿意足地歪在帳篷裏抽煙:“沒輪到誰,冰塊數量有限,所以基本靠搶。”

楚海洋聞言趕忙脫了大衣:“那就算赤了膊也要搶到啊!別信!一起上!”

夏明若歡叫,緊跑幾步一腳蹬飛了古力姆。

大叔抽煙,搖頭,與老黃閑聊:“啧,他這到底是什麽妖怪變的?下午還差點兒凍死呢。”

老黃思索一番,喵喵數聲。

大叔說:“哦,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

這裏與北京有近兩小時的時差,生活也應該晚兩小時開始。但取冰的隊員天不亮就冒着嚴寒與滿天星星出發了:昨晚得意忘形,冰塊告罄,為了生存只能再去一次湖邊。

夏明若也醒得很早,笑容滿面地走在最後一個,緊跟着豹子。豹子對他和老黃充滿戒心:“你想做什麽?”

夏明若說:“想去看看烽火臺。”

豹子問:“海洋呢?”

“還在睡,”夏明若說,“不帶他。”

豹子一驚,拔腿便跑,夏明若問:“幹嗎?”

豹子說:“我害怕!見不到海洋我心慌氣短,得讓向導大爺救救我!”

真正的向導大爺買買提·買哈提是土生土長的維吾爾族人,身體硬朗,年齡七十有二,白發蒼蒼胡子老長,但十分與國際接軌,能說維、漢、俄、法、英、德等多種語言,原因很簡單:他幾乎從十歲起就開始為各國探險隊和冒險家服務了。

老頭兒健談,說起話來沒完沒了,他親昵地大聲吆喝駱駝:“嘿——嘿嘿嘿——快一點兒,親兄弟!”

夏明若溜過去與他閑扯:“天亮之前我能從烽火臺回來嗎?”

老頭兒說:“不能,會迷路,除非我帶你去。”

夏明若說:“那您帶我去呗。”

“那可不行,”老頭兒做了個張牙舞爪的動作,“如果知道冰塊用完了,你們的大胡子會發怒的。”

夏明若滿臉失望。

“噢,”老頭兒很不忍心,想了想突然湊到夏明若耳邊,神神秘秘說,“我給你看另一樣東西,天亮前你保證能回來。”

“嗯?”夏明若來勁了。

“走進去,第一條溝,”老頭兒指着赤奢冰湖對面雅丹高崖說,“就在那兒。”

那兒的确很有看頭,比古烽火臺還有看頭多了,那兒是個垮塌了一半的古墓。這就是考古者夢寐以求的狗屎運,當年斯文·海定在樓蘭時,白撿了一個被風吹開的,夏明若果然不輸于他。

感謝買買提大爺,上次鑿冰時他發現了這個地方。

夏明若手提煤油燈垂入墓坑口,自己趴在地面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跑回冰湖。鑿冰隊員的勞動號子聲此起彼伏,夏明若抓住那個喊得最起勁的:“豹子!跟我來!”

豹子被他拉得險些滑倒,連忙穩住身子:“又幹嗎?”

夏明若說:“來嘛!來嘛!”

豹子說:“幹嗎呀,幹嗎呀?”夏明若不由分說要拉他走,豹子掙紮,結果兩人一起摔倒在冰面上,順勢滑了出去,幾乎從冰湖這頭一直滑到那頭。

夏明若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碎冰碴兒,說:“正好,跟我來。”

“唉!”豹子嘆氣認命,把鎬頭往沙灘上一插,“去就去吧,難不成你還能整出個死人來?”

“咦?你怎麽知道?”夏明若走了一陣,停下腳步指着黑洞洞的墓口說,“麻煩你和我一起把這個死人坑重新掩埋。”

“啊?!”豹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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