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遲疑

溫尋坐在床上,把玩着手裏的手機。

一直被賀易之躲着,他心裏狠狠地憋了一口氣,也開始再次思考自己這麽做的意義在哪裏。他在這邊被賀易之的消息整得茶飯不思,賀易之卻與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

聽說賀家的小輩這次都回來了,早就聽說賀易之在賀家受寵,他現在才算見識到了,以前就算是過年都待在外面的賀敬之都回去了,的确是面子不小。

賀易之的确不缺人疼。

一直被拒絕,以往狂妄的溫公子甚至都有些妄自菲薄起來了。

賀易之當初和他在一起的目的是什麽呢?他想,他根本就不缺這點愛,以他賀公子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人還不是一招手就來。為什麽要和他這個花花公子在一起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案子麽?賀家還不缺那點錢吧。

那麽也只是寂寞無聊了,所以拿他當消遣?所以他們倆是真的互不相欠,各自消遣?

手裏的手機越轉越快,終于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勾引,“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溫尋手一頓,心裏随着這個念頭的出現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那我這樣算什麽呢?不是來自取其辱的嗎?

他“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覺得這幾天的自己就像一個傻逼,可能已經被賀易之在心裏嘲笑了無數遍,自己還在這裏自诩情聖。

在地上轉了幾圈的手機,此時不甘被遺忘地震動起來,“嗡嗡”的在地上緩慢地移動。

溫尋平靜了一下心情才把它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名字,心裏生出了幾分微妙。

白漣。

他遲疑了一下,才把電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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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電話那邊的白漣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溫尋複雜的心情,滿心的興奮,“阿尋你怎麽不聲不響地去京城了啊,我好不容易才求我哥哥讓我出來玩一次,你居然不在!”

溫尋起身走到洗手臺的鏡子前面,看着鏡子裏面無表情的自己,“你可以去找金少他們玩啊。”

白漣撇了撇嘴,“他們都說有事。”

溫尋一想,也是,白漣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平時說話絲毫不經大腦,在H市的圈子裏,也只有他和白漣的關系比較好,平時都是看在溫尋的面上,那些人才願意去被白漣少爺動不動地就奚落一把,現在溫尋不在,自然是個個都能躲則躲。

而且白漣的哥哥将他管得十分的緊,那些人怕是都被他哥哥打過了招呼,所以都不敢跟白漣出去,也只有他一個溫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次次都和白漣出去。

白漣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這次還簽了很多喪權辱國的條約才能出來玩,自然不願意就這麽回去,就央道:“阿尋,你還有多久才回來啊,我一個人好無聊,你回來陪我玩嘛。”

溫尋看着鏡子裏的人,覺得竟有些陌生,那個人眼裏滿是漠然,仿佛正在和他打電話的人不是他一心暗戀了多年的對象。

他用手指在鏡中自己眼睛的位置虛描了一下,才答道:“好,我馬上就回來。”

挂斷了電話之後,他猶豫了一會兒,又給賀易之現在的號碼撥了過去,但是還沒響過第二聲,那邊就傳來了多次聽過的女聲,溫柔卻冰冷的提醒着他那邊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

溫尋放下手,嘲諷的掀了掀唇角,又被無情的挂了啊,除了第一次打過去的時候聽到了一聲冷淡的“喂”,賀易之就再沒接過他的電話。

這要是放在以前,那絕對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會被他身邊那群纨绔拿來說項,調笑他好幾天,但他現在竟覺得習慣了,要是哪天賀易之真的接他電話了,估計他得楞上好半天。

也說不清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因為白漣的一通電話,之前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的溫尋回去了。

送走了瘟神,言懷瑾簡直十分愉悅,差點沒放上一串鞭炮來表達內心的愉悅之情。

而且言懷瑾是什麽樣的人啊,那簡直就是一個會移動的八卦盤,何況還有個宋書陽在那邊做內應,打聽起八卦來那簡直是得心應手,猶如探囊取物,分分鐘就把溫尋急匆匆回去的原因挖出來了,并且極為迅速地捅給了賀易之,順便還在早已在賀易之心中陷入沼澤的溫尋身上,重重的又踩上了一腳。

賀易之聽着言懷瑾在電話那頭叽叽呱呱的對這件事發表了無數的感想後,才冷淡的開口,“這關我什麽事?”

言懷瑾正說得起勁,正準備聽一聽賀小六的态度,再繼續往溫尋身上潑兩盆髒水,滿肚子的話就被賀易之這麽堵在了喉嚨。

他在這邊噎了半天沒有說話,賀易之默默地看了手上的手機一會兒,把電話挂斷了。

言懷瑾有些無趣,嘀咕了一句,“賀小六怎麽還是這麽掃興啊……”

旁邊一直在看戲的言懷瑜看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道:“他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言懷瑾撇了撇嘴,“我還以為跟着那個花花公子幾年會讓他變得好一點呢,沒想到還是這樣,啧。”

言懷瑜被他這沒心沒肺的言論氣得使勁踢了他一腳,言懷瑾“哎喲”一聲,欲哭無淚,“我就說說而已……”

說着又被踢了一腳,他只好舉雙手投降,“哎喲,我錯了我錯了,咱們家賀小六最可愛了,啊……不要踢了啊!哎喲……”

言懷瑜又使勁在他身上招呼了幾腳,才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鏡,看上去一本正經極了,一點也不想剛才才暴力鎮壓了某人的樣子。

言懷瑾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心裏流着淚想,我真是越來越沒有身為哥哥的威嚴了。

不過這個東西,真是從小也沒有過。

這邊的人因為他的反應通通都送了一口氣,那邊挂斷了電話的賀易之,此刻心裏的感受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他們都不知道他究竟對溫尋付出了多少真心,所以覺得早早讓他死心才好,但現在的他卻覺得心裏澀得快要流出血來。

心裏明白是一回事,但真要做出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相信很多人也是無法辦到的,更遑論是自己的心。

要是可以加以控制,那也就不是心了。

他現在也就只能在沒有見到溫尋的時候,說句“與我無關”,但是真正站在溫尋面前的時候呢?看着那張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一張臉,他真的還可以那麽平靜嗎?

看到溫尋将另一個人摟在懷裏,笑得一臉溫柔的模樣,他還能夠平靜地對他說上一聲“恭喜”嗎?

哪怕是在從言懷瑾口中得知真相的現在,他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至少顫抖着的手說明了這一切,并且将他之前鑄下的盔甲一舉擊潰。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上的手機,站在原地剖析着自己的心理。

剛才言懷瑾的語氣雖然夾雜着很深的幸災樂禍在裏頭,但他還是聽出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是啊,他們應該很擔心自己這次會禁不住溫尋的苦求,萬一這次又腦子一熱跟着溫尋跑了怎麽辦?

所以溫尋待在京城的這幾天,大家都緊張兮兮的,弄得跟防賊似的,他無論去哪裏都有一個人縮頭縮腦的跟在後面,通常這個人都由言賀兩家公子裏面的任意一位友情扮演。

最讓賀易之哭笑不得的是,賀敬之竟然也跟着賀五他們胡鬧,每次看着自己平日裏人模人樣的大哥在後面跟個變态似的跟着,那種心情不可謂不微妙。

賀易之對于他們的行為不置一詞,仍舊是該做什麽做什麽,但是心裏卻覺得很溫暖,像是在數九寒冬裏喝了一杯暖心的熱茶,四肢百骸都慢慢地熱了起來。

無論何時,能夠不計一切的關心他的,也就只有這些親人了。

賀易之輕輕地彎了彎嘴唇,心想:難道這些還不夠我忘記一個溫尋麽?

感情也只是虛妄的東西,真正永遠都不會變的,是身體裏流淌的血液,他有着這麽多人毫不吝惜的疼愛,又何必再去追逐那一點捕捉不到的流光呢?

随手将手機丢到桌上,賀易之突然想去擁抱一下他可愛的親人們,冷靜的表皮已經壓制不住他心裏的潮湧澎湃,那一刻他像是獲得了新生一般,只想将心內快要湧出來的情緒宣洩出去。

但奈何他多年來冷淡慣了,最後也只是坐在頂樓辦公室的沙發裏盯着樓下螞蟻一般的人群看了一下午;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允許賀五在他身上多挂了一會兒;默許了賀敏之摸他腦袋的舉動;容忍了言懷瑾捏他的臉;吃掉了賀行之夾到他碗裏的胡蘿蔔。

最後還是言懷瑜扶了扶眼鏡道:“小六今天怎麽這麽乖?”

大家才驚覺,呀,今天動手竟然沒有被拍下來!今天他竟然吃了胡蘿蔔!

于是賀易之就這樣被撲上來揉臉,揉腦袋,摸頭發,最後被喂了一肚子的青菜胡蘿蔔,然後在衆人驚奇的眼光中,忍氣吞聲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賀易之站在洗手池前面,看着鏡子裏帶着淺笑的自己,突然覺得其實還不錯。

唔,就是胡蘿蔔實在是有些難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呼呼呼:

溫尋(〒_〒):“不開森,我難道還要披着渣攻的皮過下去嗎?各位讀者們,我真的不渣啊,酷愛看我真誠的眼睛!”

阿邈(甩尾巴):“聽說人類都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喵~”

溫尋(一臉正直):“現在你們眼見的就是大實話……”

阿邈(→_→):“科室你剛剛才抛下小六子去找白蓮花了喵~”

溫尋(摔):“那不是你給我的劇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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