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醒悟
溫尋在酒店裏怔愣了半晌,才播出電話訂了一張機票。
出于以前的慣性,在聽到白漣請求的話時,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去,畢竟他已經關注他太久了,也一個人默默地喜歡了太久了,不自覺就把他的事情放在了首位,從而忽視了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
而且再待在這裏,也讓他內心作祟的自尊心受不了,既然賀易之不願意見他,那他又何必再在這裏讨人嫌呢?
但心裏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安,還有惶急,感覺總像是忘了什麽東西似的,心裏空蕩蕩的,要是真的就這麽走了,就會失去什麽似的。
他強行将心裏的惶惑壓了下去,從H市過來也不過是兩個小時的時間,他想,要再來也很容易。
況且,就這樣在這裏耗着,上趕着,賀易之或許會覺得還有再繼續傲下去的資本,先冷上他一段時間,賀易之才會知道任性也要适度。
他以前的那些情人不聽話的時候,他就是這麽對付的,畢竟人嘛,都是容易恃寵而驕的。
他想的倒是好,覺得自己下次再來的時候,賀易之或許就不會再這麽抗拒他了。
可憐溫公子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卑微的那一方早已調了個個兒,現在上趕着的人可是他。再這麽端下去,這碗水可就真的撒了。
雖然心裏頗有幾分成竹在握,溫尋在飛機上心裏的不安卻是越來越深重,幾乎要将他的理智攪成一團漿糊。
就這麽渾渾噩噩的下了飛機,眼前就白影一閃,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白漣就興奮地撲進了他懷裏。
“阿尋你可算到了,我一個人無聊死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那是值得放在心裏回味數月的,恐怕連身上這件皺巴巴的衣服也會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家裏供起來,但現在溫尋心裏卻沒有多餘的感覺。
溫尋揉了揉他的腦袋,滿心滿腦想的卻是賀易之。
他知道我已經走了嗎?知道了我為什麽回來嗎?如果知道了,現在又是怎樣的表情?還是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麽?他的心裏又在想什麽?是覺得無所謂,還是已經暗暗喝了幾大壇醋?
看他一直出神,白漣不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阿尋,回神了!在想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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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尋一把握住在他眼前晃的手,拉住白漣往外走,“沒什麽,就是有點累。”
白漣撅了撅嘴,也沒有再問,只要有人陪他玩就好,至于溫尋心裏在想什麽,問了他也不會再說,又何必再去問呢?
溫尋垂眼看着自己與白漣交握的手,愣了半晌,然後不動聲色的放開了。
他的手的确與賀易之有很大的區別。
賀易之的手很長,手指秀颀,很漂亮。指甲總是修理的很幹淨,泛着淡淡的粉色,白皙幹燥,握在手裏很舒服。
他才發現,自己竟連賀易之手指尖的那個疤痕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傷口是什麽時候有的了,在他發現的時候,傷口上結的痂已經脫落了,露出粉紅色的嫩肉,到他再握住賀易之手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一道顏色略淺的痕跡。
知道賀易之生氣喜歡玩自己手的事情,還是他們第一次鬧別扭的時候,他心不在焉地敷衍了賀易之幾句,其間賀易之不停地用自己的拇指去按壓那個傷口,摩挲到那根手指開始泛出淡淡的紅。
然後賀易之與他冷戰了幾天,在他準備再說上幾句軟話的時候,賀易之妥協了。
他們之間妥協的從來都是賀易之。
心裏的不安突然就像突破堤口的洪水,一瞬間泛濫起來,那一瞬間他的心跳驟然變得很快,快到他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白漣本來走在他旁邊,走了半天才發現溫尋沒有跟上來,他轉過身來看着他,目光澄澈和以前毫無二致,“怎麽了?”
溫尋看着他,之前的那一點點悸動不知被抛到哪裏去了,覺得這個自己喜歡了這麽久的人,其實好像也就那樣。
也沒有那麽讓他神魂颠倒。
他突然有點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在接到白漣電話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明明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過。
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自己一個虛妄的假象呢?
就像之前在京城糾纏賀易之一樣,明明沒有辦法更進一步,卻又不想就此放手。
為什麽在面對賀易之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尊受損了,而在白漣身邊這麽多年,鬧得H 市人人皆知,他卻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他在白漣面前不也是那麽上趕着的麽?
可要說真有那麽喜歡眼前的這個人,那絕對是在扯淡,這麽多年,他都以白家長子為借口沒有挑明過,但他這樣的纨绔子弟,連賀家都敢追上門去,就算是白家又怎樣?
而且一面自诩情聖,一面卻又還在外面尋花問柳。說到底,他其實也沒那麽喜歡白漣。
只是這麽多年形成的習慣,還有給白嵘添點堵的心思在裏面,最開始會去接近白漣,不就是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嗎?
白漣看他木着臉不說話,走回去扯過他的手往外面走,“走啦,再不去玩一會兒我個又要把我抓回去啦。”
溫尋的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任由白漣将自己拉了出去。
他其實還挺想知道賀易之現在的表情的。
甚至可以說,很是期待。
這二人雖然平時腦回路不在一條線上,但這次卻極不容易的默契了一回。
賀易之還真是在想溫尋,不過卻不是溫公子希望的吃醋。
自從溫尋來了之後,言懷瑾來賀家的頻率就十分的高,但奈何小時候造成的陰影太大,他始終有點怕賀行之。
其實不說言懷瑾,賀家的小輩沒幾個不怕他的,那個人看着十分正經,其實焉壞,沒有誰小時候沒被他整過。言懷瑾向來都是那個被壓迫的對象,現在會時常被賀敏之整也是因為那個時候。言懷瑾的想法就是,打不過大的,就來欺負小的。
但是賀易之是全家人的寶,要是欺負他會引起群攻,于是那時還天真爛漫的賀敏之就成了出氣筒。
但毫無疑問的就是言三同志後來被整得連爹媽都不認識了,直到現在見到賀行之都還腿肚子抽筋。
幸好的是賀行之這幾年頗有幾分朝着儒雅君子方面發展的趨勢,整人的頻率也跟着直線下降,言懷瑾才漸漸的敢在他面前轉悠了。
現在溫尋也回去了,言懷瑾頗有些洋洋自得,還演上瘾來了,天天跑到賀家來刷存在感,一番膩膩歪歪、叽叽喳喳,将H市所有的八卦都跟賀易之從頭到尾的講上一遍,甚至連人家情婦身上有幾顆痣之類的事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賀易之被他擾得頭疼不已,直到賀行之回來,将言懷瑾提溜着衣領扔出去才算完。
但是言懷瑾走了,他剛才說的話卻跟餘音繞梁似的,在他腦袋裏打轉轉。
什麽溫尋回去白家小公子親自去接的機啊,白公子熱情地給了一個擁抱啊,二人之後又去了哪裏啊,白小公子什麽時候被白大公子黑着臉拎回去啊,溫尋在白漣走了之後大喝悶酒什麽的啊。
簡直就像親眼所見。
他覺得有些啼笑皆非,言懷瑾這要是放到古代的江湖裏去,那絕對就是一個百曉生一般的人物啊,真是生不逢時,屈了他這大才。
想着剛才言懷瑾那老鼠見了貓的表情,他又覺得十分好笑,他哥雖然說是有時嚴肅了一點,但也不至于怕成那樣吧。
笑過了之後,他又覺得十分無趣,在H市的時候,為了公司的事情整天忙得腳打後腦勺,那時想的是要是可以安安逸逸的休息一下多好,現在真的在家裏閑着了,卻又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發癢,像是要生鏽了一般。
更主要的是,一閑逸下來,他便會想到溫尋,想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遇到他,想要是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他現在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個任性妄為賀六公子。
他第一次見到溫尋,是剛從國外回來,覺得自己在外面閑逸了那麽多年,應該為家裏做一點事,當時會去H市純粹是屬于玩票性質,因為宋書陽當時也是從國外回來,兩個人關系還不錯,就邀請他過去玩。
當時宋書陽正在跟溫家談一個案子,賀易之覺得有趣,便跟着他一起去了。那時溫尋還只是和他那時一般的年紀,坐在上首,眼神淩厲,俊美飛揚,眼角偶爾掃到他一眼,桃花眼裏的自信仿佛要溢出來一般。
賀易之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仿佛心口被什麽重重的擊了一下,又像是羽毛在心尖上輕輕地搔了一下,那一瞬連心神都失了。
那時賀易之正處于覺得自己以前過于任性,導致現在還一事無成,十分頹靡的階段,恰恰遇上了那麽一個與他同歲,卻又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人,心裏那根一直沒人摸得到的弦,就這麽被那個光鮮亮麗的花心鬼撥響了。
溫尋是什麽樣的人,事後輕輕松松地就要到了賀易之的號碼,然後将人約出去吃飯,一來二去,二人就在一起了。
可憐原本想要徐徐圖之的宋書陽,還沒開始圖呢,人就被溫尋拐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喳喳喳:
宋書陽(〒_〒):“……”
阿邈(摸頭):“不哭,站起來撸啊喵~”
宋書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