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還有一樣就是陪嫁,這一點旁人想比也是比不過去的,再者,咱們不但陪嫁多,還能幫着四貝勒錢生錢,在掙錢上,沒幾個人比得上嫂子的,就是咱們殊蘭都是有幾分天賦,等到家裏的叔叔兄弟們都出息了,咱們這大家子才真正的是殊蘭的助力。”
殊蘭忽然覺得,她的五嬸子很有些野心。
赫舍哩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到底是五弟妹聰慧,說到點子上了,可不就是這個理。”她說着就起了身:“殊蘭,你陪着你瑪嬷和嬸嬸們,額娘回去看看。”
這定是急着給殊蘭置辦嫁妝。
殊蘭笑着起身:“好額娘,這麽熱的天,您在坐會吧,忙了這麽一天了。”
赫舍哩是個行動派,也不多說,當即就出了屋子,馬爾屯氏似乎有話對老太太說,殊蘭也便出了屋子。
屋子裏已經點了燈,外面的燈籠也點亮了,侍候着的下人們因為主子的事情竟然看着比主子還喜慶,對殊蘭又比往常多了谄媚和小心翼翼。
殊蘭從老太太的院子慢慢的往回走,覺得有陣陣的涼風送過,到也舒服,問身後的憐年道:“你願意跟我嗎?”
憐年跪在了地上:“奴婢願意。”
殊蘭停下腳步看着她:“你要想明白,要是真心實意的願意跟我,我能保你平安康泰,若不是,也許便是萬劫不複。”
憐年磕頭:“跟着主子雖然時日不長,但奴婢覺得主子以後必定不凡,不緊能保奴婢平安康泰,還能讓奴婢‘得道升天’。”
殊蘭淺笑道:“我要是沒讓你‘得道升天’,你又當如何?”
“那也只能怪奴婢運氣不好,奴婢只想人生在世,總要博上一回。”
這個原來是個有些追求的丫
頭。
殊蘭笑着扶起了她。她們做主仆才剛剛一年,要走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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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選結束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留下的在做富貴夢,沒有留下的又或許在慶幸終究還能自己選個尚且如意的夫君,是好是壞,也只自己心中明白。
鈕钴祿家的兩個女兒進宮選秀,卻只庶出的女兒被留了牌子,老太太因着前些日子敏蘭在大街上跟旁人争吵的怒氣,全部消散,愛憐的将鈕钴祿拉在懷裏撫摸:“好孩子,你果然沒讓瑪嬷失望。”
敏蘭以勝利者的姿态看着敏珠,敏珠卻也看着她笑,沒出息的樣子,她這樣的身份留了牌子也是做妾的料,就是進了皇子的後宅又能怎麽樣?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物件。
敏蘭沒有看見預想到的嫉妒和不甘,臉色變了又變,卻忽的又浮上了笑意:“姐姐不恭喜妹妹?”
敏珠眼裏的嘲諷一閃而過,笑着道:“自然是要好好恭喜的。”
她說着喜慶的話,敏蘭卻覺得她話裏有話,聽着很不舒服,捋了捋手裏的帕子,沒在應答,又體現的她似乎比敏珠更有身份一些。
老太太仿若沒有看來姊妹兩之間的暗潮洶湧,拉着敏蘭慈祥的說話。
鈕钴祿一族裏,鈕钴祿雪珊賜給了八阿哥為格格,鈕钴祿敏蘭賜給了四阿哥為格格,有人家特意辦了花宴,将兩人都請到了場。
賞花的花園裏衆人都随意游玩,兩人相遇鈕钴祿敏蘭笑語嫣嫣,盈盈一拜:“妹妹恭喜姐姐了,八福晉一向仁慈。”
這可剛剛說了反話。
鈕钴祿雪珊害怕的又何嘗不是這個,她臉色僵硬又一會便笑了起來,輕聲道:“正白旗佐領鄂爾泰大人家的大格格,跟妹妹可是舊相識,她可是四貝勒的側福晉,想來也是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以正常人的思維而言,人必不會喜歡曾見證了自己落魄的人。
提起殊蘭,鈕钴祿敏蘭終于變了臉色,那原本不過是個她捏在手裏泥一樣的丫頭,一朝得勢竟然成了正經的皇子側福晉,她跟她便成了雲泥之別,除過忐忑,她更多的是不甘和嫉妒,不過一個給她做過丫頭的人,也配做側福晉,她只覺得這樣的事情四貝勒是不知道,一時又覺得她握住了殊蘭的把柄,一旦進了府,她那個懦弱的樣子,未必就敢在她跟前擺主子普,她又有把柄在手,又何愁降服不了一個殊蘭。
她深吸了一口氣,笑着回道:“那便謝姐姐吉言了。”
鈕钴祿雪珊見她臉色變了幾回,最終還是不怒,自己到想起她開始說的話動了怒,一甩帕子,哼了一聲往一旁走去。
美夏忽見着武瑩蓮從一邊的橋上走了過來,忙輕聲提醒敏蘭。
又遇見了個不省心的,更何況這位還是要跟她一起進四貝勒府的,注定了要是對手的人,敏蘭扶了扶頭上的發釵,打起精神,笑着迎着武瑩蓮走了上去:“武妹妹今兒也來了?”
武瑩蓮一笑露出兩個梨渦,仿若當日跟鈕钴祿敏蘭在大街上争執的不是她一樣。親熱的挽起鈕钴祿的胳膊:“她們請我,我本是身上不大好不想來的,沒承想聽着姐姐也來,我便打起精神來了,不過是為了跟姐姐說說體己的話罷了,姐姐這幾日可好?”
敏蘭笑着應了幾句,卻目光閃爍,這個武瑩蓮到是個狠角色,臉皮竟然能厚成這樣,跟這樣的人到是不能輕易結仇的。
她忽的也熱情了起來,拉着她到一旁癖背處的亭子裏坐下,一轉眼卻哭了起來:“不知姐姐家中是什麽情形,我跟我長姐一同選秀她卻被撂了牌子,我卻進了阿哥府,正是家裏嫡母都容不得我的時候,我心裏害怕極了,若是我以前有什麽得罪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海涵,以後咱們是要在一處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咱們又是認識的,若是這樣還不相幫着,只怕以後進去了就更被她人所容了。”
衰兵之策誘敵深入,說是結成同盟,又何嘗不是想減少一位一進府就可能的敵人,相信武瑩蓮也不會想遇上鈕钴祿敏蘭這樣的對手,尤其是在剛剛進府的時候。
武瑩蓮竟是跟着也紅了眼圈:“不想姐姐在家中竟然如此艱難,說什麽海涵不海涵的,我早就不記得了,既然能跟姐姐以後在一處,自然是親姊妹一樣的才好,若不然豈不孤獨。”
這一位也上道。
兩人說着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16、想念
自額爾瑾有了身孕便不再讓宋氏在跟前侍候,便是李氏在來也一律不讓進門,這一日卻都聚在了額爾瑾的正屋。
李氏一面給額爾瑾打着扇子一面笑着道:“聽聞這個側福晉是個極其貌美的,當日為了她,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還起了争執的,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李氏難得如此的恭順小意,只為了問到幾個有用的信息。
額爾瑾扶着腰,靠在榻上,看着她的笑臉半響才道:“她家裏雖不得勢,額娘确是佟國舅夫人的堂侄女,很得佟夫人的喜歡。”
只這一句話就讓李氏的臉色變了又變,手裏揪着椅搭,好半響才道:“爺并不看重這些。”
額爾瑾到笑了起來:“那确實是個貌美的,有人誇贊說,‘此女只應天上有’。”李氏怔了半響
。
只是她很快就轉了過來,丢下扇子在一旁坐下:“福晉到是賢惠大度。”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也不覺得難受。”
額爾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若要難受早難受去了,何苦等到她來的時候。”跟你比起來,她還是個沒有兒子的,至少現在沒有多少威脅,畢竟她們的爺,在女色上實在一直有些淡淡的,一個月裏後院能待二十天已經算是不錯了。
李氏看着額爾瑾因為有孕,越加圓潤的臉龐擠得眼睛越發小了,心裏鄙夷的想,你也只配難受難受,都長成什麽樣了。
宋氏一直隐形人一般,站在一旁開口道:“不知道那兩位格格怎麽樣?”
額爾瑾到沒有為難她:“那兩位聽說是樣貌一般,只是一看都是好生養的,額娘的意思,府裏的子嗣還是單薄了些。”
宋氏的手慢慢收緊。
終于打發走了兩人,額爾瑾的臉上才顯出了疲态,甚至還有慌亂和不安,李嬷嬷給她肚子上搭了個薄薄的紗被:“等那側福晉進了府,福晉也能稍微松口氣。旁的事情就不必多想,她娘家沒勢力,爺又一向在女色上淡淡的…….”
額爾瑾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緩緩的道:“飲鸩止渴,哪裏能輕松,只盼着到時候那一位能省事些。”
李嬷嬷便笑着道:“她們兩個打擂臺,福晉獨善其身,收拾掉一個是一個。”
額爾瑾輕笑,半響才緩緩的道:“只盼着我肚子裏的這個是個阿哥,弘晖也不會那麽單薄。”
說到底子嗣才是根本。
李嬷嬷連聲道:“自然會是阿哥,只是奴婢瞧着大阿哥這幾日氣色不是太好,是不是找個太醫進來瞧瞧?”
額爾瑾想了半響道:“他一貫苦夏,你讓廚房做些他愛吃的東西,哄他多吃幾碗飯就好了,沒病沒災的請了太醫進門,沒得讓爺說我輕狂。”
李嬷嬷還想勸勸又收住了口,說到底,福晉如今最看重的還是肚子裏這個,只盼着真的是個阿哥才好。
又聽額爾瑾吩咐道:“去給家裏捎個口信,讓将那個西林覺羅氏好好的查查。”
李嬷嬷實在想不出為什麽福晉這麽在意這個未進門的側福晉,但也只是應了是。
八月的時候鈕钴祿敏蘭和武瑩蓮先後擡進了府。
有新人進府似乎沒有給四貝勒府上帶來太大的波瀾,也只剛進門的那一天府裏隐隐透着幾分喜氣,過後就很快歸于平靜,額爾瑾因有身孕将看起來更安分守己一些的鈕钴祿留在了自己的院子,将武瑩蓮放在李氏的院子,武瑩蓮還有幾分姿色,未必跟李氏能安穩的相處,李氏忙了她才能閑下來。
天太熱,鄂爾泰将辮子盤在頭上,赤着腳坐在涼椅上,搖着蒲扇看赫舍哩忙碌的撥打算盤,嘴裏跟着也是念念有詞,鄂爾泰看她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自己起了身站在一旁給她搖着扇子:“這不是還有将近一年時間嗎?怎麽就急在這一時半會,看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
赫舍哩聽着笑了一聲,手上到是沒有停:“你是瞎說,我是苦夏,吃不下多少東西所以才會瘦的,又不是因為這些事情,別人家閨女的嫁妝都是自小攢的,咱們不一樣。”
鄂爾泰詫異:“你不是也給殊蘭攢了一屋子的嫁妝了嗎?怎的就不一樣。”
赫舍哩提起毛筆在紙上記東西,一邊道:“她沒在跟前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自然不能跟別人家比,如今她回來了自然又要按着她的喜好來辦,因此別人十幾年時間置辦嫁妝,咱們卻只有一年時間,我自然是要日日的都記在心上,想起來什麽就添上什麽。”
鄂爾泰嘆了一口氣,夫人的執着他也領教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多說無益。他又酸酸的想,自孩子一個又一個的生出來他果然就不重要了,以前身上的衣裳都是她親手做的,如今想穿她一雙襪子都沒得可能。
他正想着,見着赫舍哩起了身叫翠環道:“
把這個單子給管家,讓他按照上面寫的去置辦。”
鄂爾泰在心中長嘆一聲,到底還是心疼占了上風,搖扇子的勁道就大了一些。
赫舍哩一邊手上忙活一邊跟他商量:“側室嫁妝的擡數有限,你說多放些什麽好?”
“銀票,鋪子,莊子,自然這幾個最好。”
赫舍哩聽得很是贊同,立時就起了身:“我去問問殊蘭,看她喜歡什麽鋪子,哪裏的莊子。”
她邊說着就出了門,鄂爾泰站在原地還保持着搖扇子的姿勢,他的心像是被泡進了醋缸裏,酸的冒泡,果然他是老了,沒吸引力了……
赫舍哩一氣給殊蘭買下了十五個陪嫁莊子,給了九個陪嫁的鋪子,因為殊蘭無意中提起小湯山,赫舍哩差點将整個山頭給她買下。
陪嫁銀子準備了五萬,這還不包括那些古玩字畫布料首飾,能塞的都塞了,還覺得不滿意,将海上的股份抽出來一份給了殊蘭。
殊蘭過意不去的道:“您把這些都給了我,也不怕弟弟們不願意。”
赫舍哩眉頭一皺:“這都是你額娘我掙出來的,他們有什麽願意不願意,等他們有本事自己掙錢了在說這硬氣話。”
又推着她道:“如玉不是請你去她們郊外的莊子上作客嗎?趕緊收拾收拾去吧,不用在這礙手礙腳的。”
殊蘭便扯着赫舍哩撒嬌:“額娘,你不疼女兒了。”
直鬧的赫舍哩真笑了起來,她才出了屋子,往佟如玉家的莊子上去了。
佟家的這個莊子外面看着普通,裏面卻別有一番天地,下了幾日雨才剛剛停了,到處水洗了般清澈幹淨,院子裏亭臺樓閣,假山瀑布,奇花異草,曲曲折折,忽而幽暗,忽而寬敞,忽而險峻忽而平坦,走幾步或遇上芭蕉樹下站着幾只仙鶴,或松樹旁有幾只梅花鹿,廊下又挂着無數鳥雀,不同于蘇州園林,帶着北方特有的大氣豪爽卻也動人心弦。
殊蘭不自覺的在荷花池跟前停下了腳步。
“可是很喜歡?”
她吃了一驚,轉身的時候,見着穿着銀灰色長袍的胤禛就站在她對面的樹蔭下,好像比上一次見的時候又多了一些什麽,那細長的鳳眼越加無波無瀾的幽深。
胤禛打量着眼前好久不見的女子,藍色寶石點綴的釵子在陽光下閃着別樣炫目的光彩,卻抵不過她
眼中瞬間綻放的絢爛,那一雙白的有些透明的臉蛋微微仰着,将那一雙惹人愛憐的眼眸清楚的呈現,海棠花一樣唇微微張着訴說着主人的驚訝,脖子上帶着那個寶石項圈精細繁複,到是應證了西林覺羅家不差錢的說法。
胤禛往前走了幾步,慢慢的道:“一些時候不見,你到是長高了些。”
她似乎才反應過來,急忙的行禮:“見過貝勒爺。”
胤禛到沒有因為她的失禮不高興。
走到她身邊站定,便将嬌小的她都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裏,聞到一股幽幽的荷花香,一垂眼就能看見那白膩的臉龐,卷翹的睫毛,他收回目光,頓了頓道:“走吧,我帶你四處走走。”
殊蘭遲疑的道:“佟姐姐呢?”
胤禛細長的眼裏閃着戲谑的光:“你這麽聰明,定要問出來?”
殊蘭一怔,旋即臉上一紅,在不看胤禛,只将個側臉留給他。
胤禛向前走,見她還跟着,便跟她說起了話:“想見見你,自從蘇州之後,一直沒有跟你好好說過話。”
“怎的爺現在就有了時間?”
“覺得還要在等一年,時間有些長。”
他冷着一張臉,一點多餘的神情都沒有,幹淨利索的說出這些引人遐想的話,惹的殊蘭用帕子遮了臉:“公子爺也太…..”
胤禛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可見她還是将他只當做他。
卻見她不在往下說低着頭道:“是殊蘭魯莽了。”
她一張臉紅到脖子上,粉嫩的好看,胤禛不知怎的起了逗弄之心,指着不遠處的海棠道:“看那一株西府海棠紅不紅?”
殊蘭不解其意,強裝着淡定道:“到是鮮紅可愛。”
胤禛淡淡的點頭:“用這鮮紅可愛來形容到是貼切。”
殊蘭怔了半響才知道胤禛是在說她,羞的眼裏都有了淚意,那霧蒙蒙的眼裏就似乎飄起的花瓣,嬌弱的惹人憐愛,胤禛看着她實在害羞,不願在說下去,便又轉了話題:“一直沒有當面謝過。”
殊蘭看這池子裏的鴛鴦:“若說謝字就見外了。”
胤禛又想逗逗她,但旋即又忍住了,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有沒有什麽要求?”
殊蘭慢慢的恢複了往日的從容淡定,眉宇間也漸漸歸于寧靜,
緩緩的道:“若說要求,确實是有一個的。”
她淺笑着道:“我住的院子,便叫芳華院吧。”
他先答應了才問:“這又是為何?”
殊蘭斟酌着将自己的身世說了一遍,也不敢有隐瞞,她見胤禛眼裏并無訝異之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殊蘭說話總是很能帶動人的情緒,當她的語氣歸于平靜祥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跟着舒緩寧靜了起來。
“芳華院裏一切,是我這一輩子最留戀的。”
胤禛捧場的接道:“怪道爺總覺得你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氣息。”
殊蘭歪着頭狡黠的問道:“江南氣息可好?”
他故作沉思,好一會才道:“自然是好。”
殊蘭便抿嘴笑了起來:“人人都道四爺是個冷言少語的人,殊蘭卻覺得四爺面冷心熱。”竟有這閑心思逗她。
他勾了勾嘴角,鳳眸又多看了她幾眼,她确實美,一颦一笑似乎都有別樣風姿,動人心魄。
後院的女子都怕他,即便他面冷心熱。卻獨獨她,從第一次見她就從來沒有怕過他,仿佛他那冷硬的外表從來不曾有過,又仿佛她就一直住在他心裏一般,看見的只是他,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獨特,只要可以他願意一直将她放在心裏最獨特的地方。
胤禛到是喜歡跟殊蘭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着話,雖然神情是萬年不變,但殊蘭卻知道他心情不錯,偶爾逗逗她見她臉頰紅透他眼裏就會閃過笑意。
直到他身邊的太監蘇培盛出現:“福晉發動了,到處找爺呢!”
四福晉要生産了。
殊蘭看了胤禛一眼,也看不來他是高興或者是緊張:“女子生孩子都是從鬼門關走一回,爺若是在跟前也能有個主心骨,不至于太過慌亂。”
胤禛攢起眉頭:“趕爺走?”
殊蘭伸手将他肩頭落着的一片葉子拂掉,仰頭看他:“女子生産不易,子嗣更是大事,爺若再跟前福晉也能鎮定一些,這樣才好保得爺的子嗣安穩,爺好了才是真的什麽都好。”
胤禛忍着沒有去握住她從他肩頭離開的手,默了默道:“你的事爺都記得,一會記得早些回去,若有什麽事情可去東直門外的王寶齋找掌櫃的,爺自會收到消息。”
殊蘭笑着應了是。
蘇培盛訝異的看了殊蘭好幾眼,心裏想到這位主可得巴結好,主子爺這簡直像是在叮囑閨女了。
直到胤禛走了,憐年才跟着佟如玉一起出現,不管她剛才臉紅是真是假,這會見到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佟如玉她到真的是紅了臉。
便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跟她說話:“你也是個壞的,騙了人還這麽直拉拉的看着人。”
佟如玉拖長了嗓子哦了一聲:“我是壞人?我怎的看着你是樂在其中?”
殊蘭輕捶了她幾下:“叫你使壞。”
佟如玉笑着直躲:“四貝勒吩咐我,我哪裏敢不從,到是你,如意郎君專程出來見你,歡喜不歡喜,高興不高興?”
殊蘭氣的直跺腳:“你再說,我可真不在理你了。”
佟如玉便嘟着嘴道:“真羞惱了可就沒意思了。”又拉了她的手道:“行了,不說你了,我難得出來一次,你陪我在這園子好好走走,我雖不像那一位一樣博學多才,到也有幾分博美人一笑的本事,你便勉強陪我一陪,如何?”
殊蘭還沒來得及産生的同情心頓時當然無從,要上前打佟如玉,佟如玉早機靈的閃到了一邊,一邊躲還一邊做鬼臉道:“打不着,打不着!”
見着漸漸恢複的佟如玉,殊蘭眼裏笑意更甚。
17、前夕
天氣漸漸轉涼,院子裏彌漫着桂花的香氣,天高雲淡,本當是極其寧靜的下午,卻因為産房裏時不時傳來的痛苦的叫聲而失色的很多,正院裏聚了不少人,也無人有心欣賞這秋日的景色。
李氏給坐在正廳裏的胤禛捧着茶水道:“爺外面差事忙,本就勞累,女人生孩子又是個慢活,福晉才剛剛發動,若真要生下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所以依着妾身的意思,爺先休息半響,用點點心,或者有公務要忙在去忙公務,或者有了空閑時間在來看看姐姐,姐姐也心裏安穩。”
這些話都說的入情入理,宋氏卻知道李氏這又是在給福晉添堵,福晉生孩子爺卻忙公務,福晉若是聽說了心裏怎麽能高興,再者,當年福晉生弘晖的時候,爺可是整整等了一宿的。
胤禛心裏卻在思索朝堂上的事情,雲南貴州總督巴錫疏言、紅苗新附、銅仁協應添額兵一千二百名、分為左右二營。增游擊二員、守備一員、千總二員、把總二員、領兵防汛。再添設同知一員、巡檢一員、專理苗務。雲貴雖然偏遠,但也不能忽視,巴錫這樣請旨又何嘗不是為了給自己增添助力,下面有報,這個雲貴總督頻頻跟九阿哥私下來往,實在不容忽視……
聽得李氏說話,轉頭看了一眼她溫婉柔和的側臉。
一旁候着的敏蘭眼神閃爍跪下道:“若福晉知道爺因為自己累了身子耽擱了公務定是不能安心的。”
胤禛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敏蘭。
李氏的手攥成拳搓了很久,笑撇了一眼一旁的武瑩蓮,看她穿着桃紅色的旗袍,花一樣的嬌嫩,正露着淺淺的梨渦沖着胤禛笑,立時黑了臉,一群賤人!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知怎的嘴角勾出了淡淡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諷,半響才道:“爺還有些公務。”有太多的東西早已經變了味道,再不複從前,而人跟人也真的不能相比。他起身往前院走去。
李氏帶着鈕钴祿幾個一直送走了胤禛,才回身笑看了幾眼鈕钴祿:“你到是機靈。”
鈕钴祿誠惶誠恐的道:“側福晉謬贊了,奴婢也是聽着側福晉的話确實在理,情不自禁的應和了一聲。”
李氏笑着輕啐了她一口:“瞧你那樣子!”
鈕钴祿像是沒有聽來李氏話裏別的意思,羞紅了臉,輕叫了一聲:“側福晉。”
這一拳打到棉花裏的感覺實在太
不好了,李氏在府裏順風順水慣了,臉色變了幾遍,才恢複了正常。
宋氏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武瑩蓮一臉的懵懂無知,仿佛什麽都不懂一般。
李氏覺得無趣,在不理這幾個人,站在産房外跟額爾瑾說話:“福晉,爺剛剛來看了看,說是有公務這會走了。”
四十三年像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能有多大的公務讓他在自己生産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額爾瑾痛得死去活來,正是脆弱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聽到這麽一句話立時落了淚,李嬷嬷吓了一跳,連聲的安慰:“定是那起子小人在外挑唆的,爺一向看重子嗣,福晉千萬不要上了她的當,您還有大阿哥,還有肚子裏的阿哥要照顧的,您在使把勁,快了!”
李氏聽不來裏面是什麽動靜,又有些不甘心,還想說什麽,李嬷嬷出來冷臉道:“側福晉若無事還是回去歇着的好。”
李氏哼了一聲:“我是不放心,怎麽能這就走了,還是在這好好的看着的好。”
正說着有個小丫頭哆哆嗦嗦的跑了進來,失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李嬷嬷轉頭就呵斥道:“作死的失心瘋了小蹄子!這個地方也是你可以吵嚷的!”
那丫頭的聲音越發尖銳,嚷的産房裏的人都能聽見:“大阿哥掉進池子裏,怕是不好了!”
額爾瑾在裏面聽見這話,肚子忽然越加絞痛了起來,身上也失了力氣,豆大的汗珠不斷的滾落,心裏刀紮了一樣痛,恨不得将自己劈開,一半去看弘晖。
李嬷嬷吓的腿都軟了,就要去看弘晖,又擔心裏面的額爾瑾,她一急差點落了淚。
正在左右為難,聽得敏蘭道:“嬷嬷難道忘了爺?”
李嬷嬷恍然反應過來,大阿哥出事爺難道能不管?她連忙道:“還請格格去前面書房通知一聲,務必請了爺去看大阿哥。”又讓個小丫頭跟着。
鈕钴祿又安慰李嬷嬷:“嬷嬷也不必太急,還是先進去安慰福晉的好,福晉好着咱們才能好。”
李嬷嬷心頭大震,若福晉沒了,她們可就徹底任由這府裏的人揉搓了,她朝着鈕钴祿微微颔首:“格格今日的情,福晉一定會記得的。”
鈕钴祿心裏竊喜,福晉去世了,大阿哥沒了她可一點好處都見不上,她要做的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抓住機遇,盡快在府裏立足。
李氏眼裏的光芒要垂下
眼睑才能掩飾住,她看着匆忙出了院子的鈕钴祿笑看了看武瑩蓮:“瞧瞧你敏蘭姐姐多聰明,你也不知道學着點。”
武瑩蓮嘟着嘴道:“奴婢是一時心急,什麽都忘了,可比不得鈕钴祿姐姐。”宋氏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
弘晖下了學回來聽說額娘生小弟弟,急忙往後面跑,後面趕着的小厮丫頭不妨他跑了起來,半會沒有追上,一錯眼就見着他滑進了池子裏。
秋雨過後路上濕滑,青磚的小道上出了不少青苔。又因為福晉生産後院本就人少又有點雜亂,弘晖掉進水裏到是跟着的人都齊心的往裏跳,但卻沒有會水的,等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
老太醫戰戰兢兢的,在胤禛的注視下把了脈,半響才道:“大阿哥身子一直不怎麽好,本就弱,在水裏泡的時間長了,已經傷了肺腑,吃了藥,若能熬過三日,到是能救活,但是已傷了根本,怕是以後,以後都是多病的身子,恐難長命。”也就是說,即便救活也是個體弱多病的,在擔不起嫡長子的身份和重任。
胤禛幾乎将握着的椅子扶手握斷:“務必救活大阿哥,蘇培盛,領着太醫去抓藥。”
他就是在覺得兒子不争氣,但也是他的血脈。
直到太醫出去,胤禛才冷森森的吩咐下人道:“将跟着大阿哥的人全部杖畢!”
站在一旁的鈕钴祿,抿了抿嘴,用餘光撇了眼胤禛,見他往日冷淡的臉依舊冷淡,卻因為繃的太緊淩烈了起來,那雙鳳眼裏只剩下陰沉的狠厲,看一眼就駭的她哆嗦了一下低垂下了頭。
屋子裏的丫頭嬷嬷大氣也不敢出,只聽得外面一聲重過一聲打板子的聲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板子停了下來,想來是已經打死了。
鈕钴祿出弘晖院子的時候正見着粗使的丫頭們正在擦地上的血跡,那是那些被打死的人下人身上的,她臉色一白,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強裝淡定的一直回了福晉的院子。
大阿哥眼見着不好了,她若湊到跟前,出了什麽事情說不得她也是要受連累的。
胤禛帶着邬思道慢慢的踱步到了弘晖滑下水的地方,看着痕跡确實像是意外,他回身看着邬思道:“你怎麽看?”
邬思道看着風流倜傥,三十多歲的年紀也不留胡子,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一雙亮的驚人的眼睛似乎總帶着幾分笑意,将那亮度遮掉了幾分:“爺是關心則亂,大阿哥
一向謹慎實在不像是會在院子裏飛奔的人,也或許是誰在他跟前說了什麽。”吓着了弘晖,以至于弘晖才會匆忙奔跑。
胤禛忽然一哽,他已将弘晖身旁的人都杖畢了,問也不知從何問起。
邬思道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又說起了旁的事情:“爺還是派人先去看看福晉。畢竟費揚故大人一向疼寵福晉。”他因為身又殘疾,打着拐子,胤禛特意放慢了腳步好教他跟的上。
費揚故雖然已經不做領侍衛內大臣了,但烏拉拉氏一族家大族大,族中也有不少人才。
胤禛微微颔首,一會便聽得來報得丫頭道:“福晉剛剛生下了一個小格格。”胤禛心裏的失望一閃而過,嘴裏道:“賞。”
聽得弘晖出了事,自己又生了小格格,額爾瑾當時便暈了過去,身上也不大好,請了太醫來看,開了藥只讓好好調養,又聽得夜裏弘晖發起了高燒,掙紮着要去看,又重了幾分,太醫只私下裏跟李嬷嬷說:“嬷嬷還是勸着福晉些,在折騰下去,以後怕是在難有子嗣的。”
從四貝勒府裏傳出的消息也只是福晉生了小格格,大阿哥犯了咳疾。
赫舍哩一面細細的看着殊蘭的嫁妝單子,一面又看着殊蘭做針線,嘴裏道:“四福晉一看就是福薄的。”
殊蘭停下手裏的針線嗔怪的看了一眼赫舍哩:“我只是覺得大阿哥可憐,外面聽着好聽,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者是妻妾相争也未可知,四貝勒不知心裏有多不自在呢。”
赫舍哩聽着這話怔了半響,只覺得閨女一心記挂着四阿哥,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好一會才打起精神道:“十三阿哥的正室福晉是你舅媽的堂妹,馬爾漢的嫡親閨女,到是跟咱們沾親帶故的。”
她成了胤禛的側室,十三福晉見了她要叫小四嫂,但是跟着她額娘這邊,兆佳氏又長了她一輩,十三福晉雖然跟着十三阿哥吃了不少苦頭,但十三阿哥後來也是極其寵愛他這個福晉的,十三福晉到确實是個有後福的人。
赫舍哩便又說起了作客的事情:“你舅媽家裏有宴,到時候你表姐會回來,十三福晉也會去,你好好挑幾件衣裳首飾,你舅媽的意思,你們也該好好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