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馬車裏,城外比城裏涼爽了很多,出了城憐年掀起簾子跟李衛說話:“又麻煩你跟着咱們出來。”
李衛不在意的擺擺手:“姑娘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看着他一心趕車的樣子,憐年又想起吉文說的話:“每次你出去,那個李衛就專門給你趕車,要說他對你沒意思,我都不信。”
憐年臉一紅,也不敢在看他,放下簾子坐好。
李衛不知道憐年怎麽忽的不說話了,想了想也沒太在意,心裏不自覺的又泛上了焦急,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佟如玉養病的莊子很破敗,若是下了大雨屋子裏就一定會漏雨,李衛心裏越急,臉上的笑意就越濃,看着憐年進去了,跟一旁的小厮說話:“你們是跟着你們格格一道來的,一看就比旁人機靈。”
他習慣性的先給人帶高帽子,小厮聽了果真受用,得意的笑着道:“那是自然,姨奶奶特意挑了咱們出來的。”
李衛笑着勾着他的肩膀:“我聽外頭人說,你們格格病得很重,萬一要是有哪裏不好,豈不是你們也跟着受累?”
那小厮立即反駁道:“誰說格格病得很重?病的很重能不要人攙扶就上了馬車?”
佟如玉病的不重?
憐年跟着丫頭進了佟如玉的屋子,見那窗子上連窗紗都沒有,炕上只鋪着粗糙的席子,穿了綢緞的衣裳坐上去那衣裳估計就廢了,憐年看的心酸,國舅家的孫女過的日子還不如她一個下人嬌貴。
佟如玉正立在屋子裏讓丫頭将床帳挂上去,看見憐年到了笑着道:“又驚動你們來看我。”
不是說佟如玉病了嗎?
佟如玉知道她疑惑,笑着讓她坐下:“也不知道外頭是怎麽傳得,讓我來這莊子上住,就說我是得了重病,哪裏有的事,你們主子好?”
憐年勉強笑了笑:“我們主子還好,就是挂念姑娘,一直想幫幫姑娘,又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佟如玉抿嘴直笑:“有你們主子一直挂記着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不要說什麽幫不幫的。”她如今真能離了那個家,就是上街乞讨她心裏都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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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年跟她說了一會話,又将殊蘭送的東西的都拿出來,要走的時候當着一屋子的下人道:“過幾日,我們主子還要請格格去府上陪陪她,若格格有什麽委屈,也可當面對我們主子說。”
佟如玉知道憐年是想借着殊蘭的名頭彈壓下面的人,讓他們不要太放肆,不敢太過虧待她,她感激的朝着憐年笑了笑。
李衛見憐年出來了想問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看着憐年沉默的上了馬車,自己也只好跟着上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聽得憐年緩緩的道:“說她是個格格卻連咱們下人過的都不如,那茶葉都不知道是怎麽做的,喝在嘴裏除過澀還是澀,她哪裏是生病了,不過是家裏那位看着她不順眼,特意挪出來折磨她的。”
李衛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雙明亮的一絲陰霾都沒有的眸子,心裏沒來由的泛起一陣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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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總有一陣一陣的蟲鳴,熱鬧又寂靜,窗子上沒有紗窗,窗戶都關着,屋子太過捂的慌,又有不少蚊子從縫隙裏鑽了進來嗡嗡的叫着四處飛舞,佟如玉實在睡不着,穿了衣裳起了身,開了門到外面慢慢的走。
郊外的夜晚果然還是比四九城裏安靜,更是顯的幹淨,似乎連月亮都比往常的明亮。
“…這是姨奶奶的意思…”
佟如玉停下了腳步,見着一間屋子裏還亮着微弱的光,聲音正是從這屋子裏傳出來的,
又有人說話:“我知道,我一會就把這藥灑金香爐裏點了,找個小厮讓進去,不一會就成了事,我自己在進去吵嚷起來,你只管帶了人來看笑話就行,到時候千金小姐和小厮偷情,這事情傳出去得要多有意思…”
說話的人是她跟前的侍候的一個丫頭叫做小蝶。
乍然聽到這樣的話佟如玉臉色漲紅,又羞又氣又害怕,緊緊的攥着拳頭,心裏飛快的思索,她一邊向自己的屋子走,一邊想着當如何行事。
猛然撞上個人她差點驚叫起來,等看見是李衛,她驚詫的道:“怎麽會是你?!”
李衛看着比她還焦急,示意她不要多說話,只低聲解釋道:“不要問我為什麽,那兩個人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只說你是什麽打算,我都幫你。”
李衛總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忽然一本正經起來的時候,那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她的心跟着這樣堅定的目光不自覺的就鎮定了很多。
低聲道:“我如今只想離了那個家。”
“還想不想回去?”
“不想。”
“想好了?”
“想好了!”
“不後悔?”
“不後悔!”
李衛聽見她堅定,不自主的咧嘴一笑,牙齒上泛出一層凄冷的光澤,讓佟如玉覺得頭皮一麻。
李衛拉着佟如玉,讓她躲在牆角一個大水缸後面:“你就躲在這裏,我替你辦完後面的事情,立馬就帶你走,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在沒有佟如玉這個人了。”又道:“給一個你身上常帶的镯子。”
佟如玉立馬将手上一個玉手镯退下來遞給了他,又叮囑他:“你自己小心點。”李衛點了點頭。
佟如玉看着他進了自己的屋子,不一會小蝶也進去了,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屋子裏顯出了火光,漸漸的火苗都竄出了屋子向外舔舐着,她心裏一驚站了起來,李衛還在裏面,她又慌亂了起來,起了身就要沖進屋子,才看見李衛出來,她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她看着李衛一步步的走向她,連臉上露出了笑意都沒有察覺,李衛拉着她道:“走吧,你們這後面有個小門,剛好出去。”
他帶着佟如玉一直跑出了莊子,直到看見沖天的火光才聽見裏面嘈雜的呼喊聲。
李衛估摸了一下方向對佟如玉道:“我殺了那個丫頭,給她戴上了你的手镯,不出意外衆人都會以為那是你,從此以後衆人只會以為你的都死了,隆科多大人家的嫡長女沒了,現在的你只是一個逃災到京城的,我的遠房親戚的親戚。”
佟如玉怔了好一會,是不是老天可憐她了,所以派了李衛來救了她逃出牢籠?
李衛見她不吭聲,以為她不高興,在原地轉好幾個圈,結巴的道:“你要是不高興想回去,我也有辦法。”
哪裏是剛才那個殺伐果斷滿身自信的李衛,佟如玉破涕為笑:“我是高興的,只是要麻煩你收留我一段一時間了。”
李衛一愣,摸着光腦門嘿嘿的直笑:“不麻煩,不麻煩!”
芙蓉帳裏,胤禛攬着殊蘭摸着她胸前的起伏,低聲調笑:“這幾年,個子沒長多少,這裏到是長大了不少,爺喜歡。”
随着年齡的增長,殊蘭在夫妻之事上漸漸的放得開了,胤禛調笑她,她便翻身趴在胤禛的身上用胸前的柔軟蹭着他的胸膛,低笑着道:“這個樣子,爺是不是就更喜歡?”
她那一雙眼睛勾魂攝魄一般,胤禛的火氣一時又被她看起來,一翻身将她壓住,殊蘭笑着用那雙修長的腿将胤禛的腰勾住,直将自己的美好一直送了過去,親吻着胤禛嘴唇:“胤禛…”
情動之時殊蘭總是喚胤禛的名字,他似乎總會被這兩個字蠱惑,揉捏着她的柔軟,身下又動作了起來。
殊蘭比別人都放得開,又出乎意料的跟胤禛契合,總會讓胤禛在這樣的事情上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才慢慢的品出,房事上真正的樂處是精神身體的雙重愉悅,并不是哪一個女子都可以帶給他的。
胤禛短促的低吼了一聲,那滾燙讓殊蘭一陣顫抖。
她覺得胤禛将個棉枕頭墊在了她身下,詫異的睜眼,胤禛還埋在她的身體裏,俯身親了她,在她耳邊低語:“這樣容易有身孕。”
胤禛是真心想要她的孩子,殊蘭伸出胳膊攀住了他的脖子将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只要胤禛在他們夜裏總是顯得荒唐了些。
每次早起送了胤禛出門,她走路還要扶着腰,想起夜裏的荒唐,雖是她自己做的,還是紅了臉。
去給額爾瑾請安,李氏已經在跟前了,見她滿面春光,心裏不自覺的一酸,額爾瑾看看殊蘭又看看李氏,心裏也是一酸,一個有爺的孩子一個有爺寵愛,哪一個不比她這個福晉強,個人有個人的心思,沉默的用了早膳,剛要散了,外頭來了消息:“隆科多大人的長女在外頭莊子上養病,夜裏走了水,給活活燒死了。”
衆人聽得先都念了一聲佛,額爾瑾嘆了口氣:“真是作孽。”
李氏也嘆了口氣,見殊蘭臉色慘白,開口道:“你也別太難過,生死有命。”
殊蘭抿了抿嘴,燒死了?活生生得一個人怎麽就說燒死就燒死了?起了火難道她自己竟然不知道要跑?說不是四兒幹的,她根本就不信!
她覺得頭疼的厲害,皺着眉頭扶住額頭。
憐年吓了一跳:“主子,哪裏不舒服?”額爾瑾看她不像是裝得,要憐年扶了她坐下:“知道你跟她一向合得來,但是事情已經出了,你也只能想開一些,都是天定的。”
她當時費盡心思讓她不要自尋死路,難道竟是為了讓四兒害死她?她攥着帕子的手直哆嗦。
有些話跟額爾瑾和李氏也沒得說,她勉強起了身,要憐年扶着她回了院子,等回了院子出了一身的汗,洗了澡又換了衣裳她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兩輩子加起來就記下了鈕钴祿的仇,就是對八福晉她都還沒談上恨,可是這一次她記下了四兒,佟如玉的仇,她遲早要報。
她讓憐年去外面叫李衛進來。
李衛聽得殊蘭叫他,就知道是要問關于佟如玉的事情,又想起佟如玉叮囑他的話:“我的事,別人都不要告訴,就只告訴側福晉,我只信她。”
既然佟如玉信,他自然也是信的。
他聽殊蘭一字一字的說:“如玉的事情你聽說了沒?”
聽憐年的意思,側福晉是真傷心了,他像是自己幹了不好的事情一樣,先心虛了起來,結巴道:“聽說了,不過奴才有句話想跟側福晉說。”
殊蘭的眼裏閃過幾道光華,她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都下去,聽見李衛輕聲說了幾句話。
她怔了半響,臉上才有了笑意,自己開了箱子取了不少銀子:“拿出去租個屋子買個小丫頭先讓她住下,我在想想怎麽安排她最好。”
李衛推辭着不要,殊蘭道:“我給她銀子,你推辭什麽?”
能那麽“巧合”的救下佟如玉,說是對佟如玉沒有意思,她是不信的。
滑頭李衛紅了臉,幹幹的笑着接過了銀子,殊蘭也笑了:“只要她願意,你們的事情我做主。”
李衛忍了半響還是咧着嘴笑了起來,地上磕了個響頭才爬了起來:“主子的恩情,奴才一輩子都銘記于心。”
能跟了李衛,佟如玉也是個有後福的人,只要她不嫌棄包衣奴才的身份。
她了了心事,松了一口氣,昏昏沉沉了起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覺有個冰涼的手在她額頭上試了試,屋子裏似乎來來回回的有人走動,她覺得身子輕了起來,好像又看見了上一世的事情,她的孩子生出來就沒了氣息,她的弘歷一直被鈕钴祿養着,她那時候還遠遠的看着羨慕過,想着她的孩子要是在也該有這麽大了,她死的時候是那麽的不甘那麽的憤怒那麽的難過傷心…
胤禛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不知道她這麽豁達的人會做了什麽樣的噩夢讓自己吓成這樣,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道:“不怕了…”
像是有什麽東西驅散了心頭的陰霾,神思漸漸清明了起來,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了胤禛漆黑的眼睛裏滿是擔憂,她就覺得有些委屈,摟住了他的脖子。
要一個鈕钴祿死,對她來說簡直是捏死一直螞蟻,但她不想她解脫,她要鈕钴祿嘗盡她所有的苦楚,含恨而終。她最終還是個凡人,沒有放下心頭的仇恨。
殊蘭的依戀讓胤禛的心暖暖的漲漲的,用薄毯裹住她,攬了她在懷裏:“好受些了沒?”
殊蘭點了點頭。
胤禛摸着她的肚子軟和的道:“有了身孕,以後就要小心些,你才剛剛一個月,可不能馬虎了,等到三個月了,在告訴你額娘,讓你額娘過來看你。”
殊蘭愣了好一會,機械的轉頭看胤禛:“爺剛剛說了什麽?”
胤禛低頭愛憐的親了親她:“傻子,太醫剛剛說你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
第一個孩子來的時候她不知道,走了她才知道孩子還來過,她除了悔恨什麽都沒有,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前世今生,肚子裏面的都是這個孩子,他們又見面了。
殊蘭摟着胤禛大哭了起來,胤禛吓了一跳,甚至手足無措了起來,許諾了無數好處才哄着她漸漸睡了過去,自己卻出了一身汗。
胤禛還是胤禛,卻因為剛剛手忙腳亂的樣子讓憐年和吉文覺得真實了很多。
聽着胤禛吩咐了不少事情都一一應了,看他進了書房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低着頭對視一笑,爺的心裏果然還是主子重要。
殊蘭才一個月的身孕不能告訴別人,府上除了胤禛也就額爾瑾知道。
額爾瑾笑了好一會,直到衆人都下去了,她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落寞的坐在窗前,她的孩子如果在,都已經十歲了,在過幾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對李嬷嬷說:“我怎麽就懷不上”
李嬷嬷眼裏閃過糾結之色,最終還是衷心占了上風,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主子,有些話奴婢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起初是怕主子聽了傷了身子,時日越久就越不知道怎麽開口,只是如今看來,不能不說了,主子要好好的替自己和二格格好好籌劃籌劃了。”
額爾瑾震驚的看着她:“你有什麽話?”
“福晉生二格格的時候又經了大阿哥的事情,早已經不能生育了…”
額爾瑾被李嬷嬷這一句話震的心神不穩,眼前黑了好半響,她不能生育,怎麽可能…
她忽然想起胤禛對她的諸多容忍,她以為是因為還有些情分在,難道只是因為他憐敏她?不能生育?她甚至想要狂笑出來,老天這麽會跟她開玩笑,不能生育了她這後半身該如何過?
38
草原上的風似乎都比四九城的涼爽,十三阿哥帶了幾個小的在康熙帳篷外不遠處說笑,康熙的帳篷裏時不時的還能聽見幾聲笑聲。
康熙正看着奏折上兒子們的情形,到覺得都可圈可點,只是老八的心思還是太活了一點,仔細看沒有幹出什實事,還叫了那個相面的張明德進府相面。張明德他隐隐是聽說過的,說是有幾分能耐,老四還是老樣子,幹起事來一根筋,事是做的不錯,不免會落下刻薄的名聲,這幾日在小湯山上修莊子,修莊子?
他緩緩的敲着桌面,聽見外面十三嚣張的笑聲,自己也笑了笑,起了身掀起帳篷背着手看,幾個阿哥見康熙出來了忙都跪下行禮,康熙叫了起,問十三:“遇上什麽喜事了,把你高興成這樣?”
十三咧着嘴笑:“兒子的福晉給兒子生了個格格。”
康熙好笑的道:“毛頭小子,又不是第一次當阿瑪。”
十三的府上一個長女一個長子都是如今的側福晉生的,長女四歲,長子一歲。
十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康熙無事就帶了幾個兒子去射箭,聞見十三阿哥身上的味道獨特,便問道:“身上換荷包呢?”
皇阿瑪的鼻子怎麽這麽靈?
十三忙道:“是兒子的福晉讓人帶過來的,說是四哥的家的西林覺羅側福晉給的方子,能防病,還能驅蚊蟲。”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太醫也不明白是怎麽做的,也不敢給人亂帶,兒子就想着自己帶身上先試試,要是果真管用還不傷身子就給皇阿瑪也做一個。”
康熙到不介意這個,轉而跟他說起了別的話:“聽說你四哥家裏如今還養着十幾個小戲子?”
十三笑着道:“好歹還有幾個戲子,沒成了真和尚,差點就住到廟裏去了。”
這到是事實,康熙笑了笑,轉身對幾個小兒子道:“你們都去試試,誰要是射的好,朕有賞!”
小兒子們歡呼了一聲各去拿各的弓箭,康熙看着幾個小兒子心情沒來由的輕松了很多,還是心思少的兒子們好啊。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在酒樓上喝酒,叫了幾個姑娘唱着小曲,九阿哥和十四到是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和着節拍哼兩聲,就只八阿哥和十阿哥悶頭喝酒。
好一會十四覺得無趣,嚷嚷道:“兄弟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就該一起好好樂樂,八哥這是做什麽?一個人喝悶酒?”
八阿哥笑了笑放下了酒杯,他跟八福晉這些年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過,他也寵幸了身邊的女人,只是如今還是一個孩子都沒有,皇阿瑪信任他官員擁戴他,他原本是該高興的,高興之餘又覺得煩悶。
十四阿哥勾着他的肩膀:“兄弟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不過哥哥放心,兄弟保管一會想辦法讓哥哥舒服了。”
他跟九阿哥擠眉弄眼了好半響,拉着八阿哥灌了半天酒,眼見着人都暈暈沉沉了起來才放過了八阿哥,拍了拍手,就見着個眉目低垂的女子走了進來,這女子雖不是絕色,但難得的是那一身不惹塵埃的氣質,根本不像是風塵中的女子。
九阿哥笑着對那女子道:“媚兒,好好侍候爺的八哥,以後你就是八哥的人。”
媚兒是九阿哥買回來的揚州瘦馬,還是個雛兒,九阿哥想讓八阿哥松緩松緩特意尋了這麽個給八阿哥。
媚兒應了一聲,扶起八阿哥進了裏間的屋子,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一會聽到了裏面粗重的喘息聲,才對視一笑。
十阿哥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自作主張,要是八哥不喜歡怎麽辦?”
九阿哥那雙桃花眼一挑:“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八哥就是以前在八嫂身上的心思太重了,沒有嘗過這樣的滋味才會把心思總放在一個女人身上,不是我說,這可不是英雄之氣。”
十四又看十阿哥:“你的那個事情…”
他話還沒有說完,十阿哥先紅了臉,罵了他一句:“你也不是個好貨色,一天到晚的心裏都有龌龊,你小子以後要是在敢亂說,小心我揍你!”
十四一看十阿哥犯了混,嘿嘿的笑了兩聲沒有接話。
關于佟如玉的死,隆科多第一個覺得是四兒下了手,一聽說就急急忙忙的将屋子裏的那個疑似為佟如玉的丫頭裝進了棺材,四兒卻不樂意:“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那個丫頭還不一定,你就這麽急急忙忙的将人給裝殓了。”
隆科多摟着她好聲好氣的道:“你看,是不是都不重要,關鍵是不能讓外人亂說,我這也是怕有人說胡話傳進你的耳朵裏讓你聽了不高興,做給外人看的,不能讓人說咱們狠心。”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你這幾日身子重了,不能動氣。”
四兒被他哄的有了笑意,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你要是敢在我不能侍候你的時候偷丫頭,我轉身就走,絕不礙你的眼。”
隆科多忙賭咒發誓:“天地良心,為夫的心只在娘子身上。”
四兒笑着摸摸他的臉頰,讓丫頭扶着她向外走:“爺還有公事,我就不打攪了。”隆科多傻笑了好一會才進了書房。
殊蘭“病了”沒幾日,額爾瑾也跟着病了,她是真病,胤禛不要殊蘭去看,只在屋子外面說了幾句話就讓她走。
只聽得下頭的人說,額爾瑾的氣色差的厲害,幾天不見看起來就老了一大截。
是什麽能讓她變化這麽大?
殊蘭沒猜出來,胤禛心裏卻明白,畢竟是好多年的夫妻了,看她這樣心裏也不舒服,讓侍候的人都下去,坐在她身邊安撫她:“這事情是爺不讓說的,當時确實是怕你受不住,後來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你是爺的福晉,是府裏孩子的嫡母,你要養好身子。”
胤禛是告訴額爾瑾她不是沒孩子,府裏的孩子都要叫她嫡額娘。
可是這怎麽能一樣,不是自己親生就不是親生的,就好像如今的大格格,那個時候将她養到三歲才給了李氏,如今她不照樣的躲的她遠遠的,一心只有她的親額娘,胤禛他不會懂。
她捂着臉低聲抽泣:“不一樣,怎麽能一樣,沒有就是沒有。”
胤禛心裏其實明白,默了半響才道:“等下頭的格格誰生了阿哥,抱一個養在福晉跟前。”
額爾瑾眼裏多了幾分神采:“爺沒有騙我?”
胤禛嘆了一口氣,不知怎的覺得心裏悶悶的,拍了拍額爾瑾的手起了身:“爺不騙你,你好好歇着吧。”
他心裏的煩悶稍縱即逝,沒有太多心思停留在在這些事情上,皇上即将回駕,定的又是七月去熱河,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七月皇上又帶着衆人去了熱河,京城裏還留着一幹阿哥和後宮妃子,皇上走走停停一直到十月才回了北京城。
胤禛在小湯山的莊子也已經基本建成。
山西巡撫噶禮參潞安府知府白邦傑,借欠官銀一年限滿未完結,請将白邦傑降俸二級令其戴罪完結。
官員借戶部銀子也不是一個兩個,潞安府知府白邦傑恰巧是太子的的人,噶禮是明明白白的八爺黨,會故意拿他的錯處也不足為怪,只是事情并不單單就這麽簡單。
戶部尚書馬齊跪下磕頭報出了一串驚人的數字:“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國庫銀子六千八百萬兩,四十六年三月國庫銀子不足四千萬兩,戶部連年虧損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馬齊看似是在說自己的錯處,又何嘗不是明明白白的指責太子,皇上怕太子的銀子不夠花,特意讓他管着戶部,到頭來卻管了一個國庫虧空出來,康熙到沒有發作馬齊,劈頭蓋臉的将奏折扔到了太子臉上,轉身就退了朝。
太子自嘲的笑了笑,這就叫牆倒衆人推,他如今還沒有倒,一個個都已經給他使絆子,他眼神暗了暗,慢慢的起了身,天氣又慢慢冷了,皇阿瑪平凡調動官員職位,就是為了防止地方官員坐大,他手下不少人不是變了職位就是被貶或者被撤,四十七年的的春天用不了多久就要來了,他卻覺得他的太子生涯要到盡頭了。
康熙心裏也不是滋味,他不信任太子是想将他換了,養了這麽久的孩子走到這一步他看見也心裏難受,他又想馬齊說的話,蒙古部落蠢蠢欲動,說不定就要打仗,國庫虧空可不行,是要想想法子了。
胤禛下了朝去了德妃跟前,德妃特意讓人捎話叫他過去。
八阿哥跟十四到是先他和十三一步去了德妃跟前,正跟德妃說笑,十四跟八阿哥親厚,八阿哥跟着也和德妃親厚,比起胤禛他到是更像德妃的兒子。
見着胤禛和十三到了都起來行禮,兄弟幾個笑着見了禮。
德妃笑着叫了胤禛坐在自己跟前,問他殊蘭:“她身子可都還好?有沒有想吃什麽?要是想吃什麽不好找的,你告訴額娘,額娘幫你想辦法。”
胤禛笑了笑道:“跟她比起來,兒子到是靠後了,她挺好的,身子已經顯懷了,吃的好睡的也好。”
很少開玩笑的人偶爾開個玩笑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德妃用帕子掩了嘴直笑:“你這孩子。”
大約是沒有想到德妃和胤禛如今相處會這麽随和親切,連八阿哥的神情都變了變,看了一眼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笑着上前摟着德妃的另一個胳膊:“額娘心裏如今就只有四哥,兒子也靠後了。”
德妃笑的合不攏嘴,戳了戳他的額頭:“你打量額娘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的那個舒舒覺羅氏就是比不上你的小四嫂得額娘的喜歡了,別說額娘了,就是太後也更喜歡你小四嫂。”
太後喜歡西林覺羅氏?怕不能吧,四十三年的時候太後讓她流了孩子,兩個人心裏都是疙疙瘩瘩的。
德妃叫了一旁站着的一個圓臉的四十多歲的嬷嬷過來,對胤禛道:“太後知道殊蘭有了身孕,特特的讓身邊的吳嬷嬷去侍候殊蘭,說是務必要保得殊蘭母子平安,你們說說,難道不是因為太後喜歡她?”
吳嬷嬷向幾位阿哥行了禮:“四十三年的事情太後一直心懷愧疚,知道西林覺羅側福晉有了身孕特地讓奴婢去側福晉跟前侍候,若是側福晉有一絲閃失,奴婢也性命難保。”
太後不愧是太後,那事情雖有太後的錯,八福晉責任更大,太後坦言自己錯誤,更是極力彌補,提起來也是讓人可敬可佩,相比較下,八阿哥和八福晉做的事情就顯得沒有誠意小家子氣多了。
胤禛起了身:“勞煩嬷嬷了。”他尊敬吳嬷嬷,更多也是尊敬太後,吳嬷嬷忙稱不敢。
說起來殊蘭沒的那個孩子也是德妃的親孫子,八阿哥多少有些不自在,十四阿哥笑着打圓場:“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虧得太後還記得,四哥早不在意了,是不是?”
德妃面上的不喜一閃而過。
十三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十四弟,你年紀輕輕的忘性比我還大。”
八阿哥也是能屈能伸,立時就起了身朝着胤禛一揖:“弟弟代郭絡羅氏給四哥個小四嫂賠不是了。”
胤禛心裏冷笑了一聲,當時他難道就沒有出力?如今到是一張口将錯處都推給了八福晉,他到也好意思開口。
胤禛錯身避了過去:“八弟只要是誠心,我和你小四嫂都不會放在心上。”可偏偏你不是誠心,有些事情就過不去。
八阿哥溫和的笑了笑,溫潤的眼眸在胤禛身上轉了一圈,胤禛朝着他微微颔首。
胤禛去了太後宮裏磕頭謝恩,八阿哥去看了良妃。
他們母子見面總是顯得沉默,八阿哥問了問良妃的起居,一時就無話了,良妃半響才道:“你福晉還好?”
八阿哥跟八福晉的關系不好,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八阿哥沉默的點了點頭。
良妃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她就是太好強了些,你只要低個頭…”
他們之間已經不是低個頭這麽簡單了,愛的太深有一日受了傷,就漸漸的成了恨,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八福晉,就如她自己說的那句話“相見不如不見”,要是沒有相遇或許是最大的幸事。
郭絡羅氏其實一直不怎麽看得起良妃的。
“額娘何必替她說好話,她往日對額娘并不好。”
良妃笑了笑:“過日子的是你和她,便是她對額娘不好也沒有什麽,額娘只是心疼你,回去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八阿哥苦笑了笑:“額娘不必擔心,兒子還好。”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說的話少之又少,但卻讓八阿哥覺得溫暖和輕松。
八阿哥剛出了宮門就遇上了九阿哥,九阿哥的表情很怪異,不能說是不高興,但也不能說就是高興,他見了八阿哥拉着八阿哥就往角落裏走:“八哥,這事情真不知道怎麽開口?”
八阿哥疑惑的道:“什麽事情這樣神神秘秘的?”
九阿哥四下裏看了看,壓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八阿哥臉上的神情立時精彩了起來。
胤禛在太後宮裏謝了恩,又去見了康熙,康熙正在跟馬齊張廷玉佟國維幾個說話,見了胤禛來叫了他進來,行了禮叫了他起身:“去見了你皇瑪嬷了?”
“回皇阿瑪的話,去見了。”
康熙點了點頭:“也是你皇瑪嬷的一樁心願,你有什麽事?”
胤禛道:“兒臣的側福晉西林覺羅氏小湯山種了不少反季的蔬菜,今年打井的時候打出了溫泉,兒子在那特意蓋了莊子出來,想獻給皇阿瑪,用溫泉水泡澡能祛病健身,兒臣也祝皇阿瑪萬壽無疆。”
幾個內大臣也都應景的跪下磕頭:“祝皇上萬壽無疆。”
康熙心情舒緩了不少,兒子孝順他心裏舒坦,叫了幾人起,讓李德全接了胤禛手裏的地契:“你是個孝順的,這個朕心裏明白。”
胤禛也沒想到獻個莊子就得了孝順的誇贊。
康熙又道:“正說戶部虧空的事情,你也聽聽。”
胤禛應了一聲。
佟國維接着說了起來:“戶部虧空最重要的是官員借債太多,朝中官員無論大小,幾乎人人都有借款。”
康熙看了幾人一眼:“你們也有?”
張廷玉尴尬的道:“不瞞皇上說,俸祿銀子少根本就不夠養家糊口,若不借銀子,旁人還只當咱們是貪官。”
馬齊道:“太子一人就借了四十五萬兩的銀子,若咱們不借…”
這幾個也是在給太子挖坑,這事情到最終能不能收回銀子不知道,皇上越加厭棄太子到是一定的,胤禛在心底都替太子悲涼了起來,卻也不得不佩服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