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不好說,又憋的難受,正想着去找殊蘭說說這事看什麽時候給他把這事辦了,就被邬思道給叫住,他大着嗓門道:“誰身上不舒服?”

邬思道拍了他一下:“叫你去你就快點,是爺身子不好!”

李衛一聽這話,也忘了自己的事,轉身撒腿就跑,邬思道本還想叮囑他請哪個太醫的,想了想又覺得他常跑腿應該知道請哪一個。

邬思道進去看閉目靠坐在榻上的胤禛氣色實在談不上好,嘆了一口氣:“爺大約是累着了,要不現在躺一會?”

胤禛覺得暈暈沉沉的,也不再強撐,蘇培盛侍候着他脫了靴子在榻上躺下,又蓋了一床被子。

就是睡似乎也并不能沉睡,一直在做夢,夢裏面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圍着他轉圈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的睜開了眼睛,早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蘇培盛忙将茶水送到他跟前,又讓丫頭打了水上來侍候着他洗浴。

胤禛只覺得頭越發疼了,聽得蘇培盛道:“太醫說爺是氣血兩虧,疲勞過度應當好好休息,給爺開了藥方,已經熬着了。”

胤禛的心頭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怪異感,他起了身在書房裏四下看了看,他的書房分內外兩間平時議事在外面,若是休息就是裏面,尋常人都不能進去,半響才叮囑蘇培盛:“爺的衣食住行要謹慎,讓粘杆處這幾日眼睛放亮了。”聲音裏透着說不出的疲憊。

蘇培盛忙應了一聲。

胤禛的身子這幾日總不見好,只是一日比一日憔悴,連康熙都看出來不大對頭,下了朝特意叫了他問話:“你要是身子實在不好就歇息兩日。”

胤禛忙道:“并不礙事,謝皇阿瑪挂懷。”

他去給德妃請安,德妃摸着他的脊背直嘆氣:“什麽都沒有身子重要,你要是不好開口,額娘去求你皇阿瑪,累垮了身子可怎麽辦?”

胤禛勉強笑了笑:“額娘不用管了,兒子的身子兒子心裏清楚,不會有事的。”

德妃見他不聽,讓人去庫房裏翻出了不少藥材:“拿回去看看殊蘭有沒有什麽用的上的,讓她給你做了藥膳吃。”

他到是幾日都沒有進後院了,身上又不好,也不敢去看她,好幾日都沒見她和孩子。

胤禛在宮門口遇上了正等着他的十三,十三每日都要跟着胤禛回去,纏一纏蘭紅,被蘭紅抽了幾鞭子,到像是被打上隐了,日日都不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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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胤禛的樣子,也露出了擔憂:“四哥,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

胤禛擺了擺手,現在退縮,在皇阿瑪心裏會留下懦夫的印象,這也不是他的本性。他也不騎馬,上了轎子,十三上了馬跟在一側,一會轎子裏就傳出了胤禛疲憊的聲音:“這事情不能在這麽拖下去,必須想個折子,“擒賊先擒王”,先從那幾個巡撫下手,告訴他們,不還銀子就是跟四爺過不去,若還想保住頂戴花淩,就聽話些,欠的多的時間多給幾日少一些的就少幾日,但時間必須定死了,遲一日,四爺親自上折子。”

“四哥說的是,不給那夥王八羔子給點厲害,真就無法無天了,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羅綢緞,姨太太娶了一房又一房,還敢說自己沒錢,惹急了我,十三爺把他們都砸個稀巴爛!”

胤禛帶着十三進了芳華院的時候,殊蘭正坐在廊下看蘭紅耍鞭子,小格格坐在憐年的懷裏咯咯的直笑,指指蘭紅,又轉過腦袋對殊蘭依依呀呀的說話,仿佛是在炫耀,我額娘厲害吧。

殊蘭被她逗的直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蘭紅一見着十三進來就沒好臉色,鞭子扔到一旁小丫頭的懷裏,朝着胤禛福了福,抱了憐年懷裏的女兒,扭身就進了屋子,十三到不覺得尴尬,就是不知道怎麽才能把她哄回去。

殊蘭被丫頭扶着往胤禛跟前走,胤禛忙道:“爺身子不大好,你不必過來,就站在那裏跟爺說話。”

殊蘭愣了愣,擡頭仔細的端詳了幾眼胤禛,幾日不見他就瘦的厲害,瘦到不是最重要,他眼下有濃重的青黑色,眉宇之間透出深深的疲憊之色。

在仔細看,殊蘭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從一個人面上的氣色能看出一個人的身體狀況,就像《黃帝內經》裏所說的一樣,一個人面上的氣色,青的像翠鳥的羽毛,赤的像雞冠,黃的像蟹腹,白的像豬脂,黑的像烏鴉羽毛都是生色。

但若一個人像如今的胤禛一樣,臉上隐隐的透出像死草一樣的青黑色,那就是死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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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四九城要穿着夾襖才不覺得冷,若是刮起了風就要披上鬥篷才成,四九城的風刀子一樣割的人疼,頭臉都要包住。

風吹得院子裏的竹子飒飒的響,帶來了一股極涼的寒意,一直滲透到了殊蘭的四肢百骸,是誰要對胤禛下毒手?

胤禛看她的樣子好像吓着了一般,故作輕松的道:“你這是怎麽了,爺無事,就是這幾日有些忙,又睡的不好,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殊蘭尖銳的聲音打斷:“無事?!怎麽會無事?!難道爺沒有看到自己的氣色?這是有人想要爺的命!爺難道還沒有察覺?!”

胤禛還沒有見過殊蘭這麽尖銳慌亂的時候,她總是很淡又似乎很濃,時而淺時而深,就好像是一副潑墨的山水畫,從骨子裏透着淡然還有淺淺的疏離。

殊蘭一把抓住胤禛的手,踮着腳粗魯的掰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細的看了看他臉上各處的顏色,把鼻子湊到他的嘴邊聞了聞味道,又要他張開嘴看。

大約也是因為幾日沒有見着胤禛,後院的妻妾一聽到胤禛在殊蘭這裏,都趕來了這邊,就是好些日子沒出門的李氏都跟着一塊來了。

殊蘭跟胤禛的樣子有點暧昧,胤禛雙手扶着她的腰好讓她省點力氣,而殊蘭正湊到胤禛的嘴邊看,旁邊看,就好像是胤禛在親殊蘭。

額爾瑾的臉色變了又變,好一會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聲音,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福了福身子:“爺。”

鈕钴祿,宋氏,李氏,武氏比不上額爾瑾,臉色都是說不出的精彩。

十三也在卻是一臉的凝重,氣氛就顯得有些怪異,一堆人都圍着殊蘭和胤禛。

殊蘭扯下胤禛身上的荷包聞了聞,沒有什麽異味。

被涼了好一會,額爾瑾即使心裏有些不滿,臉上卻還帶着笑意:“殊蘭妹妹或者有些什麽事情,站在外面總有些不好,在這院子風大,就是不為爺着想,也應該為自己想想。”

并沒有在胤禛身上發現導致現在這種情形的東西,殊蘭有些挫敗:“爺,最近可有跟別的時候不一樣的事情?”

胤禛仔細的思索了好半響:“并沒有。”他頓了頓又道:“你剛剛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怎麽就那麽肯定?”

殊蘭低聲道:“不怕爺怪罪死草一樣的青黑色是死征,難道竟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她指了指胤禛的兩眉之間和太陽穴:“這幾個地方都看得出來。”

太醫是胤禛信得過的人,他沒有說就一定是沒有看出來,但殊蘭實在說的真切,而且胤禛自己潛意識裏也覺得身體的忽然不适,并不是意外。

李氏垂了垂眼眸,用帕子将臉一捂就擠到了胤禛跟前,帶着哭腔道:“爺呀,你怎麽瘦成這樣了?臉色都這麽不好,看的妾身心裏紮了刀子一般的疼,爺,你可要保重身子,咱們一大家子都要靠爺!”

李氏險些擠到殊蘭,被胤禛用胳膊撐開了。

李氏其實不是不聰明,也不是她的演技不到位,就是有時候大概真的時運不好,就比如現在,胤禛正在擔憂他的生命,她卻帶着哭腔擠過去邀寵,誰見了都會煩躁,胤禛不耐煩的一把推開她。

額爾瑾給鈕钴祿使了個眼色,鈕钴祿遲疑了半響,最終挂上一臉的笑意上前扶住了殊蘭的胳膊:“西側福晉還有身孕,站久了怕是不好,外面又起了風,不如還是進屋坐下說。”

殊蘭轉頭看了她一眼,鈕钴祿被這眼裏難以嚴明的冰涼和厭惡駭的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院子裏看着就有些混亂,被忽略的額爾瑾垂下眼笑着出聲道:“這是怎麽了,有話進了屋子慢慢說。”

殊蘭前所未有的覺得這一堆女人煩,她涼涼的道:“若是往常自然是要請了姐姐和妹妹進去慢慢說,只是今日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吉文,送客!”

吉文立刻道:“福晉,李側福晉,請吧。”

進府好幾年了,除過八福晉那一次,都沒人見過這個嬌滴滴的側福晉大聲說過一句話,跟人臉紅的時候都沒有,總是溫和好脾氣的樣子,哪裏見過她現在的樣子,一身冷氣都趕上了四貝勒,駭的院子裏的人似乎都矮了一頭。

額爾瑾就是在好的脾氣也因為這一句話破了功,她冷笑了一聲轉頭去看胤禛:“沒想到殊蘭妹妹如今的脾氣這麽大,規矩這麽好!”

李氏尴尬了好一會,聽得這麽一句話,立馬開口:“福晉就是往常太好性子了,讓別人以為福晉好欺負,可不能每一次都大度的放過。”

時事變了,胤禛漸漸的冷淡了李氏,孩子又養在前院,如今的李氏也不得不向額爾瑾低頭。

胤禛極其煩躁,頭也比往常更疼,那種眩暈感再一次襲來,他四下裏看了看,抓過小丫頭手裏的鞭子一把朝地上甩了去:“無知的蠢婦!”

還要開口的額爾瑾被這刺耳的鞭子聲和胤禛咆哮一樣的呵斥聲吓的一哆嗦,立時跪了下去,妻妾丫頭一時跪了一地,胤禛牽了殊蘭的手向外走,話語裏帶着森森的冷意:“以後無事不準随意來芳華院。”

跟在後面的十三想了想還是回身說了句:“四嫂也別怪四哥發脾氣,如今有人要害四哥性命,正說得關鍵,見着現在的樣子,自然不高興。”他是想說胤禛有性命之憂,妻妾們卻在胤禛面前争風吃醋,胤禛會生氣是自然的。

他見蘭紅抱着女兒站在門口看,朝着她擺了擺手,轉身跟上了胤禛。

見胤禛走了,萬兒和福兒忙上前扶起了額爾瑾,額爾瑾白着一張臉手還在哆嗦,顯見是吓的不輕,剛才那一鞭子仿佛是抽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即恐懼又羞恥,她冷着一張臉,緩緩的理了理衣裳,扶了扶發釵,挺直了脊背,優雅從容一步一步邁出芳華院。

李氏連裙子上還沾着泥都顧不上理會,匆匆忙忙的起身出了芳華院。

鈕钴祿跟着額爾瑾直到出了院子還回頭看了一眼,她從來不知道殊蘭是這麽厭惡她,甚至那眼裏還有一些別的她看不懂的東西讓她心驚肉跳,五髒六腑都生了寒意,她覺得她骨子裏是懼怕殊蘭的,又在心裏搖頭否定,怎麽會呢,她最看不起慣會裝腔作勢的殊蘭了。

就宋氏和武氏似乎最淡然了。

四貝勒府的前院也就成親的時候殊蘭待過一晚上,此後從來沒有來過,更不要說胤禛的書房。

胤禛讓小丫頭扶着殊蘭坐下,自在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

胤禛的書房布置的就如同他這個人幹練簡潔又透着與衆不同的華貴,隐隐的還能聞到一股細細的綿長的香味,嗅了還想在嗅,殊蘭起了身,四下裏看了看:“爺這屋子點了什麽熏香?”

胤禛一怔:“爺這幾日都不點熏香的。”

“那這香味是從哪裏來的?”

十三使勁了嗅了幾口:“我怎麽什麽都聞不到?”

殊蘭的五官很敏銳,似乎有些異于常人,就比如胤禛臉上的氣色殊蘭能看到,太醫看不到,屋子裏有奇異的香味,殊蘭可以聞到別人卻都聞不到。

她皺着眉頭順着味道進了裏間,胤禛收拾出來起卧的地方簡單了很多,當地鋪了團花的猩猩氈,擺了桌椅板凳,角落裏安置了一張拔步床,床頭放着一個紫檀木的花架,上擺了一盆君子蘭,胤禛愛蘭花,熟識的人都知道。

她順着香味一直走到了這盆君子蘭跟前,離得越近這味道就越濃郁,有一股說不出甜香,十三見她疑惑的看着這盆蘭花,自己湊到跟前嗅了嗅:“到是有幾分花香,不過很清淡,這是一盆很尋常的垂笑君子蘭麽。”

但殊蘭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這盆蘭花就像是個精神極好的人一般,就是花蕊都透着幾分難以言明的飽滿和滋潤,好像在有片刻它就會達到一種極致,一種極致的妖嬈。

她看着那鮮紅的花蕊,猛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這花,慌亂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垂淚蘭!這個是垂淚蘭!快丢到外面去!”

胤禛眼神一暗,一面安撫着殊蘭,一面吩咐蘇培盛:“還不快搬到院子去!”

殊蘭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靠着胤禛站着:“這花不是垂笑君子蘭,垂笑君子蘭的花蕊是黃色,而垂淚蘭的花蕊是血紅色‘世有奇花,名垂淚蘭,千年難遇,花種落于腐屍,落五百年,養五百年方能生根發芽,花橘黃,蕊血紅,其香綿遠悠長,幽暗難識,破人精氣,亂人神識,一月精氣神洩盡而亡,人不知皆以為疲累而亡,世人不知皆當做垂笑蘭,卻不知若養此花,只能垂淚。’,因為長在極陰得地方,花期又長,這花就好像成了精的精怪一般,吸人精血,佛家叫它‘胭脂蠱’,道家說它是‘千年淚’,千年難遇,是不祥之物。”

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垂淚蘭這個名字胤禛和十三都聞所未聞,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邬思道開腔道:“不才也曾在一本地方怪志上看到過這個垂淚蘭,以為不過是神怪傳說,卻原來真有此事。”

“人人都道《山海經》不過是上古傳說,我卻覺得不少都是記實寫實,只是滄海桑田,鬥轉星移,很多都不複存在,世人都是‘看不見便說沒有’,卻不知凡人看不見見不上的事情多如牛毛,世人所知人世之一都不足。”

邬思道是個很有見識的人,聽了殊蘭的話若有所思,好一會擊掌笑道:“側福晉當得上奇女子這三個字!奴才受教了。”

十三笑了一聲,怪聲道:“老道,爺可是第一次聽見你誇女人,還是‘奇女子’!”

胤禛心裏覺得怪怪的,扶着殊蘭坐下,讓丫頭将窗戶都開了透氣。

邬思道知道十三又起了什麽壞心眼不好在接話,就轉而道:“雖是知道這花有問題,但旁人未必就認為是這花有問題,不能認同,難道就這樣過去?”

十三笑話他:“你腦子也有不靈的時候,這麽簡單的事情還問,別人知不知道這花是垂淚蘭不要緊,要緊的是跟這花待上幾天之後人人都跟四哥是一個樣子,難道還不能證明這花有問題?不能證明有人想害四哥?”

邬思道笑着道:“還是十三爺聰明。”

殊蘭不滿的道:“只想着如何揪出後面的人,可想過爺的身子,都這麽幾日了,身子傷得重了!”

殊蘭說臉上都透出了死氣。

一直顯得極其沉默的胤禛,垂着眼淡淡的道:“十三,你帶着這盆花找自願要試的人,要他們立下契約,每個人都住滿五天,記清楚他們這些人的症狀,之後我會派了人去救治,現在就去。”

十三收起臉上的笑意,一臉嚴肅的時候跟胤禛确實很有幾分相似:“弟弟這就去。”

他朝着胤禛抱了抱拳轉身出了屋子。

胤禛又對邬思道道:“要勞煩先生和文覺和尚,查清楚這花是怎麽進的府,有嫌疑的,都不能漏掉。”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這一次更是帶上了一種壓制的冷意,好像一經釋放就是排山倒海之勢。

“是,奴才這就去辦。”

屋子裏的人都被胤禛有條不紊的指使出去做各自該做的事情了,胤禛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幽暗的鳳眼好像越發暗了,好一會才從沉思中出來,溫和的摸了摸殊蘭的臉頰:“你又救了爺一次。”

他的手很冰,手上還有冷汗,他表現的太淡然了,殊蘭一直以為他沒有怕,她彎起眼睛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給他搓了搓:“這幾日要勞煩爺住到妾身的院子裏了,爺的身子妾身要好好調理調理,不過會很慢,至少也一個月,爺可不能覺得妾身是故意要把爺留在自己的院子裏,才特意慢慢的給爺調理的。”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彎着眼睛一笑,就一直暖到了他的心裏,他緊繃的肌肉慢慢松弛下來,就湧上了陣陣的疲憊,又泛起一絲絲的後怕,若沒有她,一個月後大約就是他死期了。

殊蘭看他累了就起了身:“爺去妾身院子裏歇一歇吧,妾身調了一些安神香,本是想讓人給爺送過來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胤禛點了點頭。

雖然還睡的不是很踏實 ,卻比往常的時候睡的長了些,稍微多了幾分精神,殊蘭讓人扶了胤禛起來看着他喝了一碗粥才道:“十三弟接了蘭紅回去了,爺睡着,妾身就沒叫爺起來。”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蘭紅也不好待下去,雖是不情願還是帶了女兒跟着十三回去了。

“十三走的時候賭咒發誓以後在不敢冤枉蘭紅了。不過他偷偷給妾身說,覺得能拿着鞭子直接抽人的都是直腸子,心裏不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妾身就說,以後要是誰讓蘭紅不舒服了,你就讓她抽上幾下,過去了她就忘了,背地裏使壞她也沒那個心眼。”

她一邊跟胤禛說話一面用菊葉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将手反複的搓洗了好幾次。

又笑着轉頭道:“妾身讓十三去太醫院借了一套銀針,要給爺紮針,爺信不信的過妾身?”

胤禛反而笑道:“你怕不怕?”

胤禛的病自有太醫來看,好了是功勞不好了是命數,但殊蘭插手就不一樣,她不是太醫,胤禛要有一絲的不好,就會全賴在她的身上,可是太醫要有辦法也不會拖到現在。

殊蘭抿了抿嘴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實話給爺說吧,爺是中了垂淚蘭的陰毒,毒已經進了經脈,如果不把毒及時清理,一年之後又是問題,妾身這套行針方法是跟垂淚蘭在一個地方看的,爺睡的那會在丫頭身上試了一遍,就是治不好,也不會傷了爺的身子,爺要是信得過妾身,妾身就給爺行針。”

胤禛脫了衣裳露出尚且精壯的上身,趴在床上:“你只管來吧,爺信你。”

這又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能接收到來自她身上的自信和篤定,他就信了她一定有辦法,就好像他遇難恰巧就出現在了殊蘭的面前,殊蘭知道垂淚蘭,恰巧就替他發現了,殊蘭能救他,恰巧就在他的身邊。

有一些東西細密的将他們連在一起,殊蘭會因為他有事慌亂的失了分寸,殊蘭願意救他,不顧自己的安危,而他又如此得上天眷顧,因為殊蘭是他的。

殊蘭手上的動作飛快幾針下去,胤禛的就覺得身上奇異的籠罩了一層熱意,從殊蘭下針的地方進去,游走在他的身體裏,像是蹒跚學步的孩子慢慢行走,雖然弱雖然慢卻讓他的身心得到了放松和舒緩,他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終于是抵不住好幾日以來的疲憊緩緩的睡了過去。

額爾瑾畢竟是正室,身後有她所代表的勢力,有些事情怎麽都要她知道,蘇培盛按着胤禛的意思一句一句慢慢的說了一遍,并沒有說殊蘭給胤禛行針的事情。

額爾瑾心裏又湧起了後怕,之後又是對殊蘭的嫉妒和不安,這一次是她救了爺的命,爺本就寵她,又有了身孕要是在生了阿哥,以後哪裏有她這個福晉的立足之地,她的臉面和尊嚴要放在哪裏?

胤禛下午時候的呵斥聲似乎還在她的耳邊回蕩,她好像是被驚着了一般猛的站了起來,在地上來回的走動,她第一次茫然無措了起來,接下來到底該怎麽做?

夜裏躺下睡了,殊蘭就嘟着嘴撒嬌:“給爺用了個針,人家胳膊和手腕疼。”

胤禛渾身上下舒服了很多,将她攬在懷裏捏了捏她的鼻子:“又使性子。”

“我不管,你給我揉胳膊,揉手腕!”

确實是累着她了,胤禛摸了摸殊蘭的肚子,卻被忽然的胎動吓的呆住了。

殊蘭笑的直打跌又嗔怪他:“可見還是孩子貼心,知道爺累着我了,特意打了爺給我出氣!”

“他…他經常這樣?”

“孩子從第五個月開始都會這樣?伸個懶腰什麽的,爺一天到晚只知道忙,哪裏見得上爺的面,爺不知道也不稀奇。”

胤禛卻忽然來了興趣,披了衣裳坐了起來,俯身在她肚子上聽,肚子裏的孩子像是被打攪了一樣不滿的又動了一下,胤禛的聲音興奮的有些尖細:“他又動了,跟爺打招呼呢!”

殊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二阿哥和三阿哥在李姐姐肚子裏的時候不是這樣?”

人不一樣,心情也就不一樣。

殊蘭帶了酸味的口氣,惹得胤禛大笑了起來,狠狠的親了她幾口:“原來你除過是‘奇女子’還是個‘醋壇子’。”

她怎麽覺得胤禛的話也怪怪的,胤禛覺得失言,咳嗽了一聲,又躺了下去,将殊蘭的胳膊捏在手裏慢慢的揉:“舒服了沒?”

殊蘭嘟嘟囔囔的道:“這麽熟練,可見以前給什麽宋姐姐李姐姐的揉過,我不要你揉了。”

他知道殊蘭是在故意逗他高興,捉住她往回縮的胳膊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叫你調皮。”

殊蘭哎喲着直笑:“可了不得了,四爺欺負人了,趕明兒我也學蘭紅提着包袱走人,到時候爺找不到我,愛咬哪一個就咬哪一個,只這會可憐可憐我肚子了還有一個,暫且放過我吧。”

胤禛被她說的又氣又笑,輕擰了她的嘴一把:“虧爺以前還覺得你是個笨嘴的,如今是真領教了,這一張嘴讓人愛不得恨不得。”

殊蘭一腳踹在了他的腿上,胤禛腿一伸就把她的兩條腿夾住,又捉住她的胳膊:“看你還怎麽使壞。”

她嘴裏就道:“以強淩弱非大丈夫所為!”

吳嬷嬷在外面聽着,實在是怕傷着了孩子,壓着嗓子咳嗽了一聲,果然聽着裏面安靜了,臉上不知怎的又有了笑意,這位冷面的四爺背地裏竟是這個樣子,真是想都想不來。

胤禛下意識的就把殊蘭摟在了懷裏,半響聽的沒動靜了,才低頭去看殊蘭,殊蘭朝着他吐了吐舌頭,胤禛笑着親了親她的額頭:“你也累壞了,快點睡。”

殊蘭輕聲道:“爺給我講個故事。”

“快點睡。”

“講不講?不講以後不許摸我肚子。”

“哎呀,說了不許摸,你還摸……”

作者有話要說:會不會覺得垂淚蘭這裏寫的有點玄幻?但又想想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沒見過的不知道的多如牛毛,不算太離譜吧,是吧,是吧....

垂淚蘭什麽的都是我胡編亂造的,我無意中看見個對胤禛的評價,說他是一個比較任性的皇帝,自己品味了很久,覺得這話大有道理

這一章夠肥吧,花花啊花花

ps:這裏跟大家探讨一下側福晉的身份地位在清朝到底怎麽樣,就用親王的福晉和側福晉做例子說一下:

一:親王福晉吉服褂,繡五爪金龍四團,前後正龍,兩肩行龍。馀皆與皇子福晉同。側福晉冠頂等各飾東珠九。服與嫡福晉同。并按崇德元年,定親王嫡妃冠頂嵌東珠八,側妃嵌東珠七。順治九年,定嫡妃冠頂增嵌東珠二。服用翟鳥四團龍補、五爪龍緞、妝緞、滿翠四補等緞。側妃冠頂增嵌東珠二。服與嫡妃同。

首先從吉服上來說,她們相差了一顆帽子上的東珠。

二:在看看側福晉的品級到底是大還是小:

順治九年,定郡王嫡妃冠服與親王世子側妃同

郡王妃轎、車蓋、帏與親王世子側妃同

那麽從上面這一段看出來了什麽?郡王妃的品級相當于親王側妃,親王世子側妃的品級肯定比不上親王側妃,也就是說,親王側妃的品級比郡王妃高。

十三還是個光頭阿哥,殊蘭的品級只有比蘭紅高,不會比她低,要真說不對等那也是蘭紅不對等。

我看了下清朝皇子後面女人們的稱呼,有以下幾個分類:福晉、側福晉、庶福晉、妾、侍妾。

這樣看,被稱為妾的應該是格格,侍妾應該跟我想象中的通房丫頭差不多。

側福晉出入有儀仗,有品級,有朝廷俸祿,真二八經的妾可沒有這樣的待遇,所以清朝時候的側福晉實實在在相當于平妻,這個說法一點都不過分。雖然側福晉的這種制度确實對女人不公平,但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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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們為了讨得康熙的滿意簡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全國各地雞飛狗跳,就是深宮中的娘娘們日子都不能清閑,德妃四處搜查自己攢的體己銀子,總共也不過七千兩,雖是自己跟前有不少珠寶首飾,古玩字畫,但不到萬不得已哪個都買不得,一不留神被皇上知道了,就惹了大禍。

她唉聲嘆氣了好一會,聽得十四來了,忙讓他進來,到底是自小養大的孩子,她比平時都随意些:“你可不知道,你舅舅也欠了國庫八萬多的銀子,剛剛是在太子殿下的手下,太子殿下說了,若誰在不還,拉到乾清門先讓太監打一頓鞭子,若真讓太監打了還有什麽面子,他東挪西湊也就三萬兩還有五萬兩怎麽也湊不出來,你看看能不能給你舅舅想個法子?”

十四自己也缺錢,平時也就是跟着九阿哥沾沾光,一下子也沒有那麽多錢,在說他找德妃也有事,他往德妃跟前湊了湊道:“兒子今天找額娘也是有事想求求額娘。”

德妃就放下了自己的事問十四:“遇上什麽難事了?”

“這不是五姐夫舜安顏剛好是兒子這邊的嘛,他欠了有十五萬兩,是兒子這邊欠的最多的,又是姐夫,兒子想着要是姐夫的銀子能一下子要回來,去要別人的也腰杆硬一些,在說別人一看兒子連親戚的臉面都不給,也不敢在拖欠着。”

固倫溫憲公主是德妃的第二個女兒,嫁給了一等公舜安顏,去世有好幾年了,一提起舜安顏就想起這個二十歲忽然去世的女兒,德妃就有些黯然。

十四兀自滔滔不絕的說:“額娘,兒子的意思你幫着兒子說幾句話,他一向聽額娘的話,只要他還了錢,兒子的差事就能辦好,辦好了差事皇阿瑪嘉獎了兒子,額娘臉上也有光。”

以前一直覺得就十四能依靠,他做什麽在德妃眼裏都是對的,有一日忽然發現一直忽略的大兒子其實更有擔當,在看十四就覺得孩子氣了些。

德妃拍了拍他的手:“就是他聽額娘的話,這些話額娘也不好說,你是正經官差都不說,額娘不過占了個長輩的名分又拿什麽立場去說這些話,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什麽事都靠額娘,要是額娘有一日去了,你怎麽辦?”

十四就抱着德妃胳膊撒嬌:“額娘,你就幫幫兒子吧。”

德妃被他搖的臉上有了笑意,正鬧着胤禛也來了,胤禛一來十四規矩了很多,胤禛問候了德妃幾句,十四就問胤禛追繳欠款的事情。

“給了個期限,若是不還了就不用當官了。”

十四感慨的道:“四哥有時候就是涼薄了些,大家做事都不容易,一家裏出一個當官的多不容易,有些官員也是真的沒錢,四哥這樣,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胤禛淡淡的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皇阿瑪有旨,我就照着做,錢是皇阿瑪讓還的,不還就是抗旨,沒有殺頭已經是開恩,無規矩不成方圓,難道因為他家裏出一個當官的不容易,就能讓他壞了規矩,這就是婦人之仁了。”

十四的臉僵了僵,看了一眼德妃道:“額娘聽聽,四哥一見着我就訓我,罷了,兒子還有事,就不礙四哥的眼了。”

他說着就起身,德妃笑着點了點頭:“你四哥說的話是對的,你去吧,萬事都上心些。”

“記下了額娘。”

見他走了德妃才轉頭對胤禛道:“以前覺得他是個大人了,不知怎的如今又覺得他像個孩子一樣,辦事就是不沉穩,他要是哪裏做的不對,你做哥哥的多提點他一些。”

“兒子說話太直了些,他不愛聽是有的,以後兒子盡量軟和些跟他說話,他畢竟年紀還小,慢慢的就好了。”

德妃抿嘴笑了笑,又問他:“這兩天身子好些了沒?”

“吃了殊蘭的藥膳到比以前好了些。”

德妃又道:“她身子怎麽樣?肚子裏的孩子安穩吧?”

“吳嬷嬷在跟前,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她讓我額娘稍個話,說是額娘的身子天一冷,內裏容易起燥火,沒事的時候多喝些梨煮的冰糖銀耳水,這樣不容易上火得風寒。”

德妃嘆了一聲:“難為她一心還記着我,你告訴她,我知道了,要她養好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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