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給額娘生個大胖孫子,就比什麽都好。”

說起孫子德妃又感慨了幾句:“你家裏的二阿哥身子不好吧,還是要好好調養調養,我聽着隔三差五的跟師傅請假,不管怎樣還是身子要緊,實在不行就先帶回家去好好的養上一段時間的身子,等身子養好了念書也有勁頭,只怕是比現在念得好。”

“太醫的意思,他是娘胎裏帶着弱症,好是不大容易,只能慢慢調養。”

德妃跟胤禛閑話了很久,終究是把跟十四說的話又給胤禛說了一遍,胤禛聽了沉吟了半響,德妃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很多,好一會聽得胤禛道:“即是舅舅家裏有事,額娘都開口了,兒子回去想想辦法,這一兩日給額娘把銀子送過來。”

她說了這話,十四聽都沒聽見一般只顧着自己的事情了,也不是兒子不好,只是如今看小兒子還是被她寵的過了些。

德妃慈祥的着摸了摸他的脊背:“要是為難便算了,額娘也不能為了自己的弟弟為難自己的兒子,你有這心就行了。”

就沖着德妃這一句話,胤禛都決定要把銀子給湊齊了。

他從德妃宮裏出來就去了乾清宮,聽外面的太監說裏面暫時沒人,他才進去。

康熙叫了起看了他幾眼:“氣色能比昨天好,十三接了他媳婦回去了?”

“小兩口就是鬧鬧別扭,已經回去了。”

康熙笑着取下老花鏡:“十三是個愣頭青,是該有個人收拾收拾他,不然他就要上房揭瓦了。”

胤禛想起十三那找抽的樣子就覺得十三福晉能降十三。

康熙翻了翻案頭的奏折問胤禛:“今兒是什麽事?”

胤禛跪在地上将垂淚蘭的事情仔細的說了一遍,又将自己找人實驗,殊蘭用針的事情也仔細說了,乾清宮西暖閣霎時安靜下去。

康熙看上去很暴躁,起了身在地上來回踱步:“果真是好大的膽子,都敢對皇子下手,哪一日指不定就要對朕下手了!”

他猛的回身厲聲道:“那花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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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跟其他的花一道從花室裏采買回去的,老板也說不清楚那盆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而且動手的人應該極其了解兒臣,那麽多盆蘭花,兒子一眼就選中了這盆花擺在了床頭,絕不是巧合。”

也就是說花的來源暫時還是說不清楚,那麽為什麽要加害胤禛這也是未知的,胤禛近些日子除過追繳國庫欠款沒有并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不是新仇就有可能是舊恨,胤禛能跟誰有過節?

父子兩似乎想到了一處:“兒子去天河縣差點被人要了性命。”他說着又覺得不是:“但是那人并不知道兒子是誰。”

他想着猛然睜大了眼睛,他曾經用天河縣試探過八阿哥,八阿哥那時候的表現确實有些反常,如果真要是因為天河縣,八阿哥嫌疑到最大,但是他為什麽以前不動手現在要動手?要說跟那個時候最大的不同那就是現在在追繳國庫銀子,這又跟追繳國庫銀子有什麽關系?

他心裏百轉千回,但到底沒有确鑿的證據,話不能亂說,一不留神可能就觸怒了皇上,皇上雖不願意所有的兒子親如一人,但卻也最見不得給自己的親兄弟暗地使壞的人。

正說着,外面的小太監報太子到了,康熙緩了緩對胤禛道:“這事情只要查清楚,朕一定會給你做主,你跪安吧。”想了想又道:“那盆花用完了,過幾日你給朕送過來。”

胤禛應了一聲。出去見着太子行了禮,太子到是和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好好幹。聽說前些日子太子發怒,直接用鞭子抽死了五個太監,暴戾之姿難以形容….

殊蘭站在外頭,一邊看着吉文開了她放嫁妝的屋子搗騰東西一面感慨:“沒想到她就真答應嫁了,李衛那個家夥可是撿到寶貝了,她可是個難道的好姑娘。”

憐年扶着殊蘭神色有些恍惚,喜丫站在一旁看見了就道:“憐年姐姐是不是身子不大好,還是喜丫侍候主子吧。”

小姑娘挨了一次打,跟以前就不大一樣了,總之明眼人都覺得她長大了不少,憐年勉強笑了笑,讓喜丫扶着殊蘭。

吉文把殊蘭要的一個吃茶的綠玉鬥終于從角落裏找了出來:“也不知主子這麽巴巴的找了這個個杯子做什麽?”

殊蘭接到手裏仔細看了看:“吃茶就講個意境,你拿着好好洗洗,以後我吃茶就用它了。”

又對喜丫道:“一會讓你媽進來陪我說說話,我還不知道女子出嫁除過備嫁妝另外還要做些什麽。”

喜丫應了一聲:“奴婢的哥哥也大了,福晉什麽時候給奴婢的哥哥也做主娶個嫂子。”

“我先問問你媽,要是你哥哥沒有中意的,你媽也沒有中意的,我就替你們挑。”

喜丫笑着又謝恩。正說着李福慶家的就來了,自打那一次殊蘭不管不顧的救了喜丫,她家裏的人見了殊蘭都是先磕三個響頭。殊蘭跟李福慶家的一面說一面讓吉文用筆記下,只說:“你們也大了,等你們出嫁的時候,我就不用問她了,心裏也就清楚了。”

吉文的臉紅了紅,憐年的臉卻有些白。

李福慶家的又說李書:“他如今管着反季蔬菜的莊子,連主子爺都說他做的好,叫到跟前問了幾回話,還派了他幾次差事,說他做的不錯,前幾日還跟着主子爺一起見了不少朝廷的官爺,如今越發的有見識了,又說‘沒有主子哪來現在的他’自然是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頓了頓身子往殊蘭跟前傾了傾:“福晉的陪房王世讓家有個排三的丫頭叫珊瑚,如今在福晉跟前是個二等的丫頭,她老子娘見了奴婢透了幾分話,意思是看上了李書這孩子,奴婢私心裏是覺得那姑娘心氣太高了些,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要的起得,也沒得主子的話就含糊了過去,剛剛進來的時候還見着她,又追着問,不知主子是什麽意思?主子怎麽說奴婢就怎麽辦。”

見殊蘭似乎想不起珊瑚是哪個,吉文提醒道:“主子忘了,上一次在福晉那打牌,不知道那個珊瑚哪裏沒做好,被李側福晉說了幾句,福晉當時就罰着她在外面跪了小半個時辰,主子當時還說‘長的漂亮,心思又活難免就是這樣’。”

殊蘭這才記起珊瑚是哪一個,是有幾分姿色,尤其是還長了一顆美人痣,就又多了幾分別樣的風情,也難怪李福慶家的說她心氣高,只怕她是存着飛上枝頭的念想的。

殊蘭推着讓李福慶家的嘗了嘗點心,沉吟了一會道:“我私下也是不喜歡那姑娘的,她确實有幾分志氣,不是實心實意過日子的人,勉強進了家門也不是家裏的幸事,只是這事情你回去在好好跟李書說說,看看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想要個什麽樣的,我好幫着他挑,不能我自己看好了進了門跟他合不來,那就不是我在做好事,是在害你們了,這個道理你要明白,不要想着我不過是客客氣氣的說說,那是過一輩子的人,不是誰家錢多誰家有勢力就行的,須知家和萬事興,我看重的是你們這一家子人。”

殊蘭的意思李福慶家的聽的明白,主要是要孩子看着可心,至于能不能拉攏到什麽人,或者給主子添什麽助力,那都是次要的,她不覺呆了呆,緩過神來又忙磕頭:“主子的大恩大德,奴才一家子銘記于心,要是但凡做了一絲一毫對不起主子的事,定要遭天打雷劈!”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輩子積了德能遇上這麽一位主子。

等着忙忙亂亂的人都去了,殊蘭才倚在炕頭歇覺,想了半響剛剛的事情,這事情額爾瑾必定是知道的,這麽一心要把珊瑚推出去怕也不單單的是放在跟前看着礙眼,她是不覺得是什麽好事情,想了一會就泛起了迷糊,好一會在睜開眼時見喜丫跪在她腳邊打盹,憐年正坐在一旁做針線,看她氣色确實不好放柔了嗓子:“還難過着?”

憐年見殊蘭醒了忙起了身,扶着她坐好,好一會才道:“以後就不難過了。”

殊蘭笑着讓她在自己跟前坐下:“你是我從家裏帶來了,我最不想委屈的就是一心一意待我的人,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緣分這種事情不好說,你是個好姑娘,只是還沒有碰對人。”看她都落了淚,憐惜的給她擦了擦眼淚:“不哭了,你心裏難過我們也替不了你,我給你放三天的假你回去好好看看,住上幾天在回來,在回來就要好好的。”

憐年擦了眼淚連連搖頭:“主子憐惜奴婢,奴婢心裏清楚,只是眼見着這幾日的事情多,主子又有了身孕,正是用的上奴婢的時候,奴婢回去也不能安心,事情奴婢能想清楚,不會做糊塗事,也會慢慢放下。”

這幾日也确實事情有些多,憐年又一向得力,殊蘭笑道:“說了要讓你松緩幾日,如今仔細一想到離不得你,只得說出去的話又收回來,你還是守在我跟前的好。”

憐年才笑了笑。

一時鋪子裏又送了賬本來,殊蘭喝着牛奶看憐年和吉文撥算盤盤賬,不知怎的又有些想吃蛋糕,又讓人去外面的鋪子提了一個水果味的大蛋糕回來,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分給了下頭的人,又将廚房做的幾樣點心裝了盒子,讓人送去了西林覺羅府上。

胤禛回去的時候殊蘭的肚子已經吃的鼓了起來,一臉餍足的躺在炕上,嘴裏似乎還哼着天仙配,胤禛有時候不能明白,殊蘭是怎麽做到讓自己的每一日都如此的惬意和愉悅的?

他身子不好如今還疲憊着,丫頭侍候着他換了衣裳脫了鞋子,也在殊蘭身邊歪着歇息,一邊摸着她的肚子說話:“什麽事這麽高興?”

“高興的事情可多了,李衛要娶媳婦了,爺的身子也要一日好似一日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過年了,剛剛吃了半個蛋糕,鋪子的收益又長了不少,湖北的沙地也買下了,番薯也能種上了,小湯山挖出溫泉反季蔬菜的成本大大降低,今天天氣不錯,孩子動了兩次….”

胤禛看她大有說不完的勢頭,忙道:“罷了,罷了,爺知道了,爺都知道了。”

殊蘭嘟了嘟嘴,往他懷裏縮了縮,聽得他緩緩的道:“弘昀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也不知該怎麽調理。”

殊蘭心裏哼了一聲,閉着眼不說話。

胤禛親了親她的臉頰,遲疑了一會道:“不若這樣吧,等孩子出了滿月,也幫他看看?爺還是信你的。”

殊蘭在胤禛的心裏有些神醫化,看一眼就知道他身體有大問題,別人嗅不到的味道她都能嗅出來,又會針灸又會藥膳。

他話音一落,殊蘭呼哧一聲坐了起來,吓的胤禛慌忙的護住她:“你就不能慢點?扭到腰怎麽辦?”

殊蘭将帕子抽出來往臉上一遮,哭着道:“爺如今拿妾身當什麽了?敢給爺行針那是因為爺信妾身,哪怕有個別的事情爺也不會往妾身身上推,二阿哥那是胎裏的弱症,本身就難調理好,爺還要妾身去管,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李姐姐第一個疑心的是妾身,爺不如乘着現在就在妾身的身上紮幾個窟窿出氣好了,省的以後讓別的人糟蹋妾身!”

若是殊蘭這會一本正經的跟胤禛講道理,胤禛的道理只怕會更多,比正經誰都比過他,殊蘭偏偏就撒嬌耍賴,胤禛果然就招架不住,一邊去拉她的手:“罷了,爺不過随口說一句,你就成這樣了,脾氣越發見長了,你要是有什麽好的藥膳告訴爺 ,爺只說是自己尋的,跟你沒關系,可行?”

殊蘭使勁揉了揉眼睛,露出那一雙“哭過”的眼睛,看了一眼胤禛,又垂下眼眸,只要她刻意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她的眼神,又成了在江南三月煙雨中的女子,不惹塵埃滿眼哀傷,霧蒙蒙的看不清,只有漫無邊際的雨聲。

胤禛就是受不得她這樣,低嘆了一聲,握了她的手柔聲道:“又難過了?”

殊蘭搖了搖頭,遲疑了一會道:“只是忽然覺得自己仗着爺的寵愛撒嬌耍賴不應該,爺怎麽說,妾身就怎麽做。”

殊蘭剛剛的話說的也有道理,讓殊蘭去管二阿哥純粹是給殊蘭找麻煩,他也不舍得,摸了摸她的臉頰:“爺不勉強你,爺剛才的話是欠考量了,還是按着太醫的來。”

殊蘭這才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還是爺對妾身好。”

她一笑又像是陰霾的冬日忽然見了陽光,璀璨又溫暖,又像是春日裏第一抹嫩綠,舒适又奪目,胤禛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

胤禛在這,蘇培盛特意也跟了過來,在外面尋見了喜丫跟她說話:“還疼不疼?”

喜丫蹲在地上扯了扯帕子:“疼是不疼了,就是心裏難受?”

蘇培盛放柔了聲音:“心裏難受什麽?”

喜丫癟着嘴道:“喜丫害的主子肚子裏的小主子都受了委屈,可是喜丫碰都沒碰上二阿哥,二阿哥的奶嬷嬷就沖出來揪住了我,明明就不是喜丫的錯。要不是主子,喜丫都去了半條命。”憐年姐姐說主子是特意往李側福晉身上撞的,要不然也不能當時就救下來她,怕的就是在糾纏下去她吃了大虧。

蘇培盛的眼眸深了深,笑着想摸摸她的腦袋,只是看見那已經見長的頭發又頓住了,都是大姑娘了,他只低聲道:“傻孩子,你看你們主子愛護你,你就更要對主子好,一心一意的為主子分憂,就算是你對主子好。你就是心裏在難受又能起什麽作用?還抵不上多給主子辦件事情來的好一些。”

他說的喜丫果然高興了起來,她彎着眉眼笑像是三月裏的杏花:“還是你有本事,什麽事到了你這裏幾句話就有了眉目,可不就是這個理,主子也說過的‘自怨自艾永遠于事無補’,想來就是你說的這個意思。”

她又歡快了起來,起身拍了拍衣裳:“我去看看主子的藥膳熬的怎麽樣了,主子說了,多一會都會差很多。”

蘇培盛笑着點了點頭,還好這孩子是跟在了西側福晉身邊。

44

深秋的時節刮着風又下了雨,伴着風聲聽着雨聲就覺得極其凄涼,吉文蹲下去給殊蘭的膝蓋上綁了厚厚的虎皮棉護膝,綁結實了才起了身,又不甘心的道:“主子,外面下着雨,不如挑個別的時間去吧?”

殊蘭搖了搖頭,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竟露出了笑意:“你不知道,這樣才好。”

前兒在院子裏胤禛給了後院所有的妻妾難看,她雖沒有大錯但也難逃幹系,如今胤禛和額爾瑾關系僵持,胤禛即不去看額爾瑾,額爾瑾也不派人問候胤禛,事情若是鬧大了固然對額爾瑾不好,但她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裏去,長的貌美的人有時候就有這麽一樣不好,人們更容易說是因為她狐媚惑主,胤禛才為了維護她而發作其他妻妾,她有她的大志向,該有的氣度和風範總要表露出來。

她敢大着肚子去請罪,也因為額爾瑾是個聰慧的,因為聰慧所以能看清事情的利害關系,後宅的女子靠的是丈夫,胤禛不會向額爾瑾服軟,額爾瑾因為臉面大失也無法跟胤禛服軟,她需要一個臺階,而殊蘭給她送去了臺階,殊蘭必定是要在外面跪一會的,好顯示額爾瑾後宅的地位,但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額爾瑾又萬萬不敢讓殊蘭有什麽閃失,一旦殊蘭有哪裏不好,她跟胤禛的關系就徹底陷入了僵局,今兒天氣又不好,越發不敢讓她多跪的。

殊蘭穿的很厚,棉褲外面套了羽絨褲,又綁了虎皮的棉護墊,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小聲說了句對不起,額娘不會讓你有一絲閃失的。

憐年給她披了鬥篷,吳嬷嬷撐了一把傘跟在她身側。

滴滴答答的雨聲讓額爾瑾覺得煩躁,她躺在炕上好一會,又翻身起來,開了窗戶透氣,冷風吹進來讓她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李嬷嬷低聲勸她:“哪能一直這樣下去,主子難不成一直不跟爺說話?”

是不能這樣,但事情哪有這麽簡單:“我做了什麽要爺那麽罵我?我就這樣去服軟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可言,下面的那些小人只怕越發的難使喚,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編排我,與其以後被氣死,不如現在就這樣,大不了…”

她忽的停了下來,嘴裏泛起了苦澀,大不了死了幹淨,只是她死了二格格怎麽辦?她眼裏澀澀的院子裏凄涼的秋景就模糊了起來:“我們做了這麽久的夫妻,他從來沒有當着別人的面給我難堪…”但凡他心裏有她一點,當時的事情完全可以跟她稍微提一下,難道她竟然會那麽不識大體,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啊…..

外面的小丫頭道:“主子,西側福晉說是來給主子請罪了。”

這樣的話額爾瑾一怔,看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眼裏忽的有了神采:“主子,這不是梯子送來了嗎,她在外面跪一跪說幾句軟和話,全了福晉的面子,讓別人也知道這後宅還是福晉為大,福晉在去給爺認個錯,爺難道還會揪着不放?這事情就接過去了。”

額爾瑾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垂下了眼,這個殊蘭真的不能小瞧,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把這個賢惠名聲給她,但她似乎別無選擇,拖的久了尴尬的是她自己,她閉了閉眼疲憊的出了一口氣:“就說我不想見她。”

明明知道殊蘭在演戲,她額爾瑾還要陪着演下去。

又一會小丫頭來了道:“西側福晉在院子門口跪下了,說‘一時暈了頭說了胡話,爺也訓斥了妹妹,妹妹知道錯了,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饒了妹妹這一遭’。”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把殊蘭的孩子就此折騰沒了,可是她不能,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陰雨,想起殊蘭四十三年就這樣流掉的一個孩子和太後送來的吳嬷嬷,緩緩的擦了擦眼淚,面子也給足了,她不敢做的過分,她轉頭吩咐李嬷嬷:“嬷嬷去把她接了進來吧,別讓她有個什麽閃失。”

李嬷嬷請了殊蘭在正廳坐下,好一會換了重新梳妝了的額爾瑾緩緩的走了出來,她的妝容比以往的時候都要濃重,完全看不到這濃妝之下真實的臉,她梳着華貴的大兩把插着點翠花钿,如意鑲寶大鳳釵,就連耳上的三個鑽石耳釘都比以往的時候耀眼,穿着绛紫色鑲邊牡丹花寧稠旗袍,罩着一件及膝的銀紅色蓮花刺繡對襟馬褂,舉手之間還能看到手上的三個鑽石戒指,她看上去端莊華貴豔麗。

頭上只帶着一個素服钿子的殊蘭和她相比,果真就氣勢弱了很多。

殊蘭見她出來又要跪下,額爾瑾帶着淡淡的笑意扶了她起來:“你還有身孕,起來說話吧。”

殊蘭的态度很恭敬:“福晉大度,是咱們的福氣,妹妹也不敢托大。”

額爾瑾坐在上首,雍容閑适的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垂眼沉默,殊蘭默了默又道:“爺身子這幾日也不大爽利,沒姐姐照顧也不行,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大家一處還是和和美美的好。”

真的讓她進來又說這樣的話,到顯得她是個萬事都為人好,賢惠的,額爾瑾心裏冷笑了一聲:“你呀,道理什麽時候都這麽多。”

殊蘭本身就沒有覺得自己哪裏有錯,真心的就是來做樣子的,淺笑道:“難道姐姐的意思妹妹說的不對?”

額爾瑾不接她的話,眼一轉,看見一旁侍候的珊瑚,笑着叫她到跟前,拉着她的手向着殊蘭道:“你看這個丫頭如何?”

殊蘭細細的打量了幾眼臉色慘白的珊瑚:“到是個美人坯子,只是臉色似乎不大好。”

額爾瑾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她攥着珊瑚的手一使勁,珊瑚差點落下淚,臉上勉強露出個笑意,卻比哭還難看。

“她一家是我的陪房,她老子娘看上你陪房家那個叫李書的,求到了我跟前,我想着畢竟是妹妹的人,好歹也要說一聲。”

殊蘭就起了身圍着珊瑚又細細的看了一遍才又坐下,淡淡的道:“這丫頭不入我的眼。”

她這麽直接額爾瑾臉上的笑意在也挂不住,冷臉道:“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瞞姐姐說,昨兒我還跟李書的老子娘說了李書這孩子的事,李書的意思要找個老實本分,長相一般的,說他就是個奴才長的好看了他也配不住,他就只求個能活人過日子的好姑娘就行。”

“奴才的事情妹妹也做不了主?”額爾瑾譏諷的看了一眼殊蘭。

“還有個詞叫‘成人之美’,明知道他不會樂意還偏偏就不讓他樂意,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者‘家和萬事興’,我不給他個合心意的,偏偏找一個他不喜歡的,這不是害了他害了他全家嗎?這樣的事情妹妹實在做不出來。”

被人當面說着婚事,珊瑚又羞又驚又怕,早落下了淚。

殊蘭笑着讓吉文給珊瑚擦眼淚:“可是主子們的不該了,當着你的面說這樣的事情,羞着了。”

額爾瑾眼裏已經有了冷意:“妹妹可真是個好主子。”

殊蘭笑的萬物都黯然了起來:“妹妹只當姐姐是在誇我。”

有一種人她的氣勢和美貌總是能蓋過一切,并不是衣裳首飾和妝容所能夠比拟,這樣的人面前,衣裳首飾都是陪襯,便只是粗布麻鞋她也是光芒萬丈,讓人仰視,只要她願意,就可以讓所有面對她的人覺得自卑。

額爾瑾端着茶碗的手顫了顫。

殊蘭順勢起了身:“肚子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攪姐姐了。”

額爾瑾看着她出去,猛的拔下頭上的如意鑲寶大鳳釵,狠狠的摔在地上,鳳釵上點綴的寶石叮叮當當的掉了一地,跟前站的珊瑚吓的跪下要去撿,額爾瑾回身就給了她一巴掌:“上不得臺面的賤貨!”

珊瑚被這一巴掌吓的伏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李嬷嬷示意一旁的下丫頭趕緊攙着她下去,一面又去安慰額爾瑾:“福晉身子要緊,實在不值當跟那些個小人生氣。”

二格格進門的時候擡頭看見紅着半邊臉的珊瑚,沉默的看了她一眼進了裏面,額爾瑾看見她臉色才緩和了很多,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這會來了?”

“聽着這邊有動靜,過來看看額娘,額娘可還好?”

女兒的幾句話就讓額爾瑾的心裏暖和了起來,她抱了女兒在懷裏,笑着用臉蹭了蹭女兒的臉頰:“額娘很好。”就是為了你也要很好。

二格格彎着嘴角直笑,依着額爾瑾:“聽說二哥哥今兒身子又不大好,女兒想去前面看一看。”

弘昀只有七歲,雖然沉默,卻很有長子的風範,平時對下頭的弟弟和妹妹都很是照顧,偶爾得了什麽好東西都不忘這幾個,二格格年紀也不大,心裏還是覺得這個哥哥親切。

額爾瑾又想起了弘晖,恍惚了好一會,直到二格格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才回過了神,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去吧,衣裳穿厚點,額娘讓人給備點了東西,讓萬兒跟着你一起去。”

二格格笑着應了一聲起了身。

雨落在油紙傘上,又彙聚在一起滴落在地上,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的連成了一片,連那樹上最後的幾片葉子都在這風雨中徹底凋零,若是悲觀的人只覺得凄涼,樂觀便覺得尚有幾分韻味。

殊蘭嘴角噙着笑意,慢慢的走着和幾人說話。

吉文不解:“也不知道福晉那是什麽意思?”

“她那是自取其辱。”難道以為跪在門口認個錯真就是心裏愧疚了?不給她幾分顏色瞧瞧,真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還打着她陪房的主意,那個珊瑚還是留給胤禛好了。

胤禛府上的事情吳嬷嬷很少開口:“得罪了福晉怕是對主子不大好的。”

殊蘭抿嘴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她從來就沒怕得罪誰,只是有時候不屑于做一些事,她只道:“也不知明天的天氣怎麽樣,想着讓你們誰去給如玉添妝的。”

佟如玉去了佟姓,自己跟李衛姓了。

憐年臉上的神情不自然:“讓奴婢去吧。”

殊蘭贊賞的看了她一眼:“這樣就好,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你跟玉兒一直也算親厚,你不去就有些說不過去,去看看,有什麽想說的也說說,該過去的就要盡快過去。”

“是。”

吉文眼裏的愧疚一閃而過,以前是她沒遮攔總在憐年跟前亂說話,要不是她,憐年也未必會對李衛動心,她又想李衛那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麽一個個都看上了他,她就見不得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一點都不正經。

幾個巡撫的大頭終于是還上了,下面的人還有些難,胤禛準備請旨自己親自下一趟江南,要是有一些實在是艱難,他就幫着想想辦法,這麽一味的逼迫也解決不了什麽。

在乾清宮外遇上八阿哥幾個都一邊笑着和他說話,一邊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四哥的身子最近看着好了不少。”

胤禛點了點頭。

十四笑着道:“舅舅的那欠款也是四哥給墊上的,四哥可有心了,去見額娘,額娘在弟弟跟前說活了好些四哥好話,如今都不怎麽待見弟弟了。”

“額娘即跟我說了,我少不得就要想辦法,盤出去了一兩個鋪子,又賣了幾個莊子幾幅前朝的字畫,勉強就湊夠了。”

這就有點你說我孝順,我就說我确實非常孝順的感覺了,十四被他惡心了一下,皺着臉笑了笑。

十三笑着打趣一直端詳着胤禛的八阿哥:“八哥,聽說府上有個格格有身孕了,一直還沒恭喜八哥。”

八阿哥淡淡的笑了笑:“跟十三弟比起來差遠了,聽說十三弟跟十三弟妹是琴瑟和鳴。”

九阿哥和十阿哥阿哥破功了,笑的前合後仰。

十三阿哥被十三福晉在門口抽了一鞭子的事情早不是新聞了,十三粗聲粗氣的道:“這怎麽了?我樂意被我福晉打,我們的樂趣旁人知道什麽,你們在笑,改明兒我帶了福晉過來一人抽你們一鞭子,讓你們學那些四九城的長舌婦!”

十阿哥拍了他一把:“別亂說,咱們可一個字都沒提。”

胤禛不耐煩跟十阿哥打交道,扯住十三對另外幾個人抱了抱拳:“還有些事情,有空在聚在一起聊聊。”

直到胤禛和十三走遠,八阿哥的笑意才漸漸收起。

從宮裏回去便請了阿靈啊,鄂岱倫幾個商量了一番:“國庫銀子的追繳不能這麽下去了,在下去,咱們的心血就費了,四哥那裏安然無恙只怕打草驚蛇了,天河縣不敢動,咱們只能重新想辦法。”

八阿哥似乎整日的在奔走,但實實在在的一分銀子都沒有要回去,就是有的好像要回來了,私下裏還是他自己墊上的。

鄂岱倫摸着手裏的雕镂奇絕的竹根杯,眼裏閃着寒光:“有現成的法子等着咱們,從太子身上下手最好不過……”

八阿哥府上,鈕钴祿雪珊摸了摸肚子裏并不存在的孩子,開始的幾日還覺得惶恐不安,後來見着爺日日都在她這裏坐一坐,對着她的肚子說說話,她的心就漸漸安穩了下去,這是爺的意思,她又沒做什麽,府裏的人見了她如今都是一臉谄媚的笑意,那些原本見了她正眼都不看一下的下人如今也在她跟前卑躬屈膝。

她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搭上小丫頭的手道:“走吧,去看看福晉,好些日子都沒有見上了。”

她怎麽能忘了剛進府的時候郭絡羅氏是怎麽折辱她的,大冬天一盆涼水劈頭蓋臉的澆下去,不讓她換衣裳就站在院子當中讓人看,她又羞又冷,暈過去又會被人潑醒,之後高燒不止差點沒了性命。

又不給她飯吃,要麽就是馊飯剩飯,衣裳也沒有她的份,冬天不給棉襖,夏天不給她蚊香,讓她站在太陽底下整日整日的曬,皮蛻了一層又一層,郭絡羅氏要是不高興了還叫了她到跟前專門讓小丫頭朝她臉上啐或者抽她幾鞭子……花樣百出,差一點生生的折磨死她,幸好她沒死,要是死了如今的富貴如何去享?

她故意将肚子挺起來,其實跟前嬷嬷的意思:“兩個月的時候不顯懷,主子不必刻意的去裝。”可是她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她有身孕了。

郭絡羅氏的正院靜悄悄的,小丫頭揚聲道:“鈕钴祿格格來給福晉請安了。”

好半響也沒個人,鈕钴祿雪珊笑了一聲,也是,如今這院子還有幾個人願意來,爺根本見都不見福晉。

恰巧是送午膳的丫頭提着食盒走了過來,見着鈕钴祿忙行禮,又是一臉谄媚:“格格,外面風大,您身子嬌貴,哪裏經得起。”

鈕钴祿雪珊抿嘴笑道:“看你也是個伶俐的,可是給福晉提得午膳,打開來我看看。”

丫頭忙将食盒打開,鈕钴祿雪珊看了看:“菜色到是不少。”她臉上還帶着笑意,一巴掌就将那食盒打的掉落在地上:“只怕福晉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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