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到時候爺派個小太監跟着你,要是有哪裏舒服讓他找爺,爺自然能想到辦法,再個,實在不行不必勉強,你有身孕大家不會特意苛刻。”

殊蘭抿嘴笑了笑,輕戳了戳胤禛的胸口,看着他幽深的鳳眼低聲道:“…有件事妾身還要叮囑叮囑,‘夫精者,身之本也’,雖說是毒已經去了,但爺傷了精氣,要想身子好,女色上就要淡一些…”

她眼裏閃着狹促和笑意,但又如此清澈。

默了默,胤禛把她抱在懷裏又掂了掂:“你身子重了,跟着膽子也大了,爺難道是色鬼?這樣的話要你說了一次又一次。”

肚子都這麽大了,哪裏經得起宮裏那折騰…

殊蘭給他調理了一個月之後毒就去了,他身子已經大好,當時就說在女色上還是淡一些的好,難道他平時在女色上很看重?

殊蘭輕笑了一聲:“妾身也唠叨了。”

胤禛親了親她,讓她好好在歇歇。

殊蘭要進宮,胤禛蓄勢待發随時要去打仗一般,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的太嚴重了,殊蘭剛進了慈寧宮就有宮女特意引了她坐下休息,站着等候的額爾瑾笑着朝她微微颔首,又朝太後的方向謝恩,不管她心裏有多不自在,都要時刻記得她是四福晉,太後給殊蘭臉面就是給四貝勒府臉面。

三福晉笑着撞了撞額爾瑾低聲道:“她到是因禍得福。”額爾瑾應了一聲,三福晉又低聲問她:“你還沒動靜?”

這句話像是在額爾瑾心頭紮了一刀,她疼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三福晉見她神色不對,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不敢在問,看了一眼一旁木頭莊子一樣站着的八福晉又對額爾瑾道:“看見八弟妹沒?換了個人似的,也怪可憐的…”

額爾瑾下意識的撇了一眼八福晉,早沒了初見時的嚣張和神采飛揚,呆呆的立在原地,就是九福晉跟她說話也是不理不睬,她可憐?她是太執拗了,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

三福晉自己有兒子又得三阿哥的喜歡,顧盼神飛,說話就多幾分底氣,額爾瑾忽然沒了跟她說話的興致。

李氏一向跟七阿哥府上受寵的側福晉納喇氏能說的來,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喜歡燈吹美人,以往受寵的李氏跟納喇氏站在一起到有幾分相似,只是納喇氏氣色更好一些。

李氏對納喇氏指指點點的道:“看見沒,如今太後都給她獨一份的臉面,我也是佩服她的手段,手裏有錢連我們府上的丫頭婆子們個個都說她的好話,就是親戚朋友見了面都要誇她,走哪都是衆星捧月的架勢,以往我們福晉看着我是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也不盯着我了,那一位她如今比都比不上,都沒處下手。”

她畢竟跟額爾瑾積怨深了,想到額爾瑾憋屈,她就覺得舒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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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喇氏掐了掐她細聲細氣的道:“你膽子也大,這個地方這些話就說出口了,等有時間我給你下帖子,你來看看我,我有些生錢的好法子,咱們在好好說說。”

李氏眼睛亮了亮:“真的?”

納喇氏哼了一聲:“你若不信就罷了,就當咱們白好了一場。”

李氏臉上忙堆了笑,推了她一把:“你如今脾氣也大了,可見是你們爺寵的。”

納喇氏的臉上才又見了笑意。

皇上帶着朝臣們給太後拜年退出去之後才是貴妃領着命婦們拜年,太後特許四貝勒側福晉西林覺羅氏不用跪拜,命婦行跪拜大禮,之後衆人退下,後妃王爺阿哥們的福晉都留了下來,湊在慈寧宮陪着太後閑話。

太後特意叫了殊蘭在跟前打量了一會,一旁的嬷嬷對太後道:“側福晉氣色很好,定能平安生産。”

太後臉上見了笑意,也沒跟殊蘭特意說什麽,讓人侍候着她坐下,叮囑吳嬷嬷小心照顧,又對額爾瑾道:“哀家給她備了産婆,想來你們也是有安排的,只是想着多一個人也沒有什麽不好,因此,過些日子就讓那婆子去你們府上住下,也好多個照應。”

額爾瑾忙起身拜謝:“謝太後厚愛。”

這位側福晉真真是這所有孫媳婦裏的頭一份,太後從來不插手這些事務,卻給她開了先例。

德妃笑看了一眼殊蘭湊趣:“有太後的福澤庇佑,安安穩穩的生下個孩子必定是沒問題。”

太後笑指着她頭上的發釵:“哀家看你這個發釵好看,哪裏得來的?”

德妃臉上笑意更勝,從頭上取下來,讓人捧給太後:“這花樣是胤禛這孩子畫的,專門出去讓人打的,說是上頭的這些珠子和寶石都是殊蘭這孩子一心要加上去的,臣妾說太貴重了,不好帶出來,只是又不忍弗了孩子們的好意,因此鬥膽帶了出來,不想到讓太後一眼看見了。”

樣子精細獨特,因為花了大價錢因此很華貴別致,更難得是兒子親自設計的,就只這一分心思都不是旁的什麽所能比拟的,太後讓衆人都看看,又引得福晉們贊嘆不絕,德妃就倍覺光彩,心裏就覺得還是大兒子貼心。說是一起閑話,但給德妃長了面子,胤禛長了面子,殊蘭也得了無盡的好處,也不知是不是太後故意為之。

宜妃無意中對上殊蘭那會讓所有人都陷進去的眼眸,溫和的笑了笑,心裏卻想這個側福晉的本事可真是大啊……

十四的側福晉舒舒覺羅氏看着嘴角噙着笑意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殊蘭,微微恍神,爺說德妃娘娘親口說,喜歡這個西林覺羅氏不喜歡她。

康熙大宴群臣,之後又是每一年都不變的重華宮茶宴連句,三阿哥拔得頭籌,胤禛得了幾句嘉獎,一個年過的四貝勒府上的人都得了好處……

47

四十七年的正月,胤禛的心情特別好,他一高興整個貝勒府都跟着高興,大家的年比以往的時候過的都喜慶。

正月裏走親訪友,殊蘭因大着肚子即不用走親戚也不用接待親戚,就比往年的時候都清閑,她剛剛被吳嬷嬷扶着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就聽得小丫頭道:“騾馬胡同的曹夫人來看主子了。”

這個說的是胤禛親舅舅滿柱的夫人,自從胤禛替滿柱湊齊了那幾萬兩的銀子,兩家人一下就親近了。

烏雅氏是包衣,德妃的爺爺曾是禦膳房的人,實在算不上顯赫,滿柱只有銀子買來的缺也沒有實權,曹氏只是一個敗落的漢軍旗包衣人家的女兒,跟大家閨秀不沾邊,到是有些市井風範,潑辣勢利,但也不是什麽壞人。

跟額爾瑾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偏偏就喜歡跟殊蘭說話,每次來都要過來坐坐,說的熱火朝天走的時候是滿心不舍,大抵是因為殊蘭這裏的茶點比別處都可口吧。

殊蘭一邊讓人請她進來,一邊吩咐:“瓜子花生,糖果點心都端上來。”

這位舅夫人一來必定是要吃一盤子的瓜子點心的,衆人都抿嘴直笑。

曹氏的面像有些刻薄,額頭窄下巴尖,一笑又有很深的魚尾紋,滿頭簪着首飾,穿着一身湖藍色的寶相紋裙衫,腰上墜着個鵝黃色的絡子,走起路竟然是叮當作響,看起來不倫不類,殊蘭到覺得她真實,見她要拜忙讓扶起來,攜着她的手一面向裏走一面道:“舅母可是來了,可見還是沒忘了我,這幾日又有什麽新聞,快進屋給咱們說道說道,您不來我到覺得這日子無聊了些。”

曹氏滿面笑意,跟額爾瑾說話她就是覺得額爾瑾看不起她,渾身的不自在,跟這個側福晉說話她就是覺得舒坦:“這不是你舅舅新納了一房妾室,有些不聽話,我忙着在家裏調理那狐媚子,實在沒時間出門,到忽略了外甥媳婦。”

她一開口吳嬷嬷就微微皺眉,一句話全是問題,吉文幾個卻笑的不行:“舅老爺年紀也大了,竟然好這一口。”

進了屋子,曹氏也不要丫頭時候,不客氣的脫了鞋往炕上一坐,喝了幾口茶就拉開了長侃的架勢:“你們年紀小不知道,這跟年紀小不小的沒關系,凡是個…..”

殊蘭見她沒了遮攔給她使眼色,她大抵也覺察到了就換了話題:“我們家連新收地這個算上前前後後一共有五個,我年輕的時候也是花一樣的人物…..”她一張口丫頭們哄的一下就笑了,曹氏也不在意咳着瓜子道:“你們小不知道,年紀一大,人就縮水我那時候也是面若銀盆,美人一個,我們老爺愛重我,等我有些年紀他就一房一房的納,開始的時候心上好像在紮刀子,那個疼啊,我是哭着求過他的,他說但凡男子誰沒個三妻四妾,獨他沒有不是讓人笑話嗎?後來年紀慢慢長了我就習慣了,他納一個我就折騰一個,我要她天天給我立規矩,一絲一毫的做不對我就罰着她不吃飯不睡覺,停了她們的胭脂水粉,哪個來了我都這麽收拾,我是按着規矩來的,他也沒什麽可說的,開始的時候那些個刺頭都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有些個還要亂來的我就上手扇上兩耳光,她們都愛自己的臉,生怕我在打臉,明面上就不敢在造次了…”

丫頭們大抵是沒聽到過這樣的話,遇上這樣作風的正室夫人都有些發怔,喜丫愣了愣又拉着她問:“女子三從四德,也敢要求夫君不納妾?”

曹氏拍着大腿直笑:“真是個傻丫頭,你沒成親不知道,真要成了親看着夫君納妾,那簡直就是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還三從四德,那都是屁!”

喜丫還要在說話,曹氏卻不耐煩在跟她糾纏,擠出一臉的笑意,拉着殊蘭的手道:“外甥媳婦啊,你也知道你舅舅那點俸祿不夠做什麽,他如今又納了小妾,家裏這兩天越發艱難了,別人我也不好開這個口,就是你們福晉跟前也沒說,我只向你借錢!”

她說的好像向殊蘭借錢是殊蘭的榮耀一般,殊蘭到被她逗笑了,救急不救窮,難道能次次都借錢給她,殊蘭又不是開銀行的。

她摸着肚子慢慢的道:“舅媽這次想借多少?”

曹氏想起自己向額爾瑾借錢的時候額爾瑾的樣子,依舊是一臉溫和端莊的笑意,慢慢的說着:“…不瞞您說,前兩天簡親王的福晉生辰,我跟她私下裏一直不錯,因此花了自己的體己給她做了生辰禮,如今跟前确實沒有閑錢,但即是舅媽開口,少不得還要想想辦法。”

額爾瑾又回身吩咐:“萬兒,把西側福晉前幾日孝敬的金廂倒垂蓮簪拿出去當了,想來能應應急。”

她當時聽了這話就冷笑了一聲,心裏啐了一聲,起來就走。

曹氏看着殊蘭的不疾不徐的樣子,想了想,一咬牙道:“二百兩,舅媽知道外甥媳婦不差這個錢!”

殊蘭笑了笑:“按理是該給舅媽,但府上的親戚不是一家兩家,若大家都如舅媽一般,咱們也幫不起。”

曹氏臉上的笑意已經收了起來,殊蘭話鋒一轉又道:“但舅舅一家又不同,額娘就只舅舅這麽一個親哥哥,就是看在額娘的面子上咱們也要幫,我是這樣想的,我跟舅媽合夥開個幹果鋪子,就賣這些花生瓜子,各色幹果,舅媽也嘗了,咱們的花生瓜子比外面的味道都好,不愁賣不出去,真做了買賣了,還愁掙不來錢?這錢又是舅媽的,舅媽管着家裏的錢舅舅也要對舅媽多幾分敬重,再者舅媽也不必拉下臉找人借錢,兩全其美的事情,舅媽可樂意?”

自然沒人喜歡找人借錢,當然是喜歡自己有錢,殊蘭說的曹氏臉上放光,大腿拍的震天響:“舅媽真是沒白疼你,舅媽看出來了,你是真心對舅媽好,自然開個鋪子好,舅媽還有什麽不樂意的!”

她一時臉上又堆上了谄笑:“只是,舅媽是沒有開鋪子的本錢…”

殊蘭輕笑着拍拍她的手:“舅媽說的什麽話,本錢哪用舅媽掏,就是鋪子裏的掌櫃夥計都是我找人,舅媽只找個賬房先生,第二個月開始開銷是兩個人均攤,賺了錢咱們五五分,賺的錢一人一半,舅媽覺得如何?”

這說白了就是給曹氏白送錢了,曹氏哪裏有不樂意的,滿口的好話,殊蘭又讓人稱了兩百兩的銀子給了曹氏,只道:“怎麽也要舅舅和舅媽過個好年才行。”

臨走了又給她花生瓜子各色點心裝了一盒子讓小丫頭提着。

吳嬷嬷笑着扶着殊蘭躺下:“主子對她也太好了些。”

殊蘭閉着眼淡淡的道:“那是爺的舅家,過的太落魄了,不是爺的臉面。”

萬兒對額爾瑾道:“舅夫人歡天喜地的走了,想來是借到錢了。”額爾瑾淡淡的哼了一聲:“西邊那一位財大氣粗哪一個不知道,二百兩算什麽,我只看着,她要是次次都給借才是真本事!”

萬兒不好接話,便低頭不語。

額爾瑾有些洩氣,誰不喜歡當好人,但她跟前的錢确實有限,要是這個曹氏借上隐了次次都來,她哪招架的住,還不如一開始就堵住她的路,她想着一時又覺得不若自己也開個什麽鋪子,多一些進項總是好的,于是叫了李嬷嬷福兒幾個坐在一起商量,衆人最熟悉的是胭脂水粉,到覺得做這個好,你一句我一句的出了不少主意。

胤禛回來聽說殊蘭要給曹氏開鋪子,立時就明白是怎麽回事,換了衣裳進了屋子,抱着她坐着,摸着她的脊背道:“這事情爺去辦吧,她又從你這裏借了多少銀子,爺都給你補上。”

“不過是二百兩的銀子,爺難道必定要跟我分得這麽清楚?開鋪子的事情又不是我去辦,下面自有管事的去跟她交涉,爺還有差事,這些小事哪用得上爺操心,要是事事都要靠爺,爺哪裏受的住。”

但殊蘭的肚子實在大了,他并不敢讓她現在操勞,摸了摸她的肚子,連兒子都輕踢了他一下,他眼裏就有了笑意:“這事情爺來做,就這麽定了,你給爺生個壯實的阿哥就行了。”

殊蘭又撒嬌:“萬一是個格格怎麽辦?”

胤禛緩緩的道:“如果是個格格,就接着生。”

“那是個阿哥呢?”

“自然還是接着生。”

殊蘭被他冷着臉的樣子逗得直笑,一不小心扭了一下腰,疼的她小臉都皺了起來,胤禛便慌了手腳,都請了太醫進門,只說是以後注意些就好了,胤禛便在不敢逗她。

殊蘭睡下他才出了門,聽說曹氏也向額爾瑾開口借錢了,兩人說的還有些不大好,兩下裏一比高下立現,以前總覺得額爾瑾辦事得體有分寸,如今在看比殊蘭就差了一截子……

殊蘭剛睡起來正迷糊着,鄂祈興沖沖的跑了進來,一邊道:“姐,你讓姐夫答應我去正陽橋西廊坊晚上看燈市去吧,聽小厮們說那裏可熱鬧了,流珠、料絲、畫紗、五色明角、麥稭、通草、百花、鳥獸、蟲魚、水墨,馬鳌山什麽樣的燈都有,姐,我都這麽大了,還沒見過這麽多燈!”

他穿着嶄新的袍子,脖子上挂着個赤金五彩項圈,扭糖股似的粘着殊蘭撒嬌。

吉文吓的叫道:“祖宗唉!主子如今這麽大的肚子,那裏經得起您這樣晃蕩,快放開了,一會主子爺要是看見,指不定又要讓你寫大字蹲馬步!”

鄂祈笑了兩聲松開殊蘭,又拉着吉文晃:“好姐姐你也幫我說說好話。”

吉文笑着掙開他的手:“別什麽姐姐不姐姐的,上一次你多叫了小梅幾聲姐姐,她就搭上了幾錢銀子,如今我要是受了,指不定要少些什麽。”地上的丫頭都抿嘴笑了起來。

憐年和喜丫侍候着殊蘭穿了衣裳鞋子下來,殊蘭也只聽見鄂祈說是要去西廊坊看燈市,皺着眉道:“那裏人山人海的,你這麽小的年紀過去必定要吃虧,若沒個正經的大人帶你去,我是不放心的,你若真想去,等你自己年紀大了,沒人管束你了,愛去哪便去哪。”

鄂祈連胤禛都不怕,偏偏有些怕殊蘭,聽着殊蘭不讓他去,便垮了臉,嘟嘟囔囔的道:“什麽時候能沒人管?額娘說了我就是在大也是她的兒子。”聽得吉文撲的又笑了一聲。

殊蘭還想好好的籌劃籌劃幹果鋪子要賣什麽東西,也不理會他,叫了跟着鄂祈的小厮久平進來叮囑:“要是他偷着跑出去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鄂祈見殊蘭實在不願意讓他出去,悻悻的在屋子裏呆坐了一會,就是小香在他腳底下哼哼他也不理會,聽着殊蘭跟後來來的李福慶家的商議幹果鋪子要賣什麽,他覺得無聊,歪在炕上睡了一會,起來的時候李福慶家的已經走了,殊蘭叫他吃點心,他拉着臉賭氣走了。

殊蘭看他跑了,到氣笑了,對憐年道:“去二門上說一聲,讓大門上的人防着點,那小子鬼點子多的很,要是真跑出去了,都好過不了。”

憐年一面應着,一面就出去了,找了廊下站着的小丫頭仔細吩咐了幾句。

殊蘭雖是放了鄂祈走,之後總覺得有些不安心,終是讓憐年去看看:“去前院看看,要是沒什麽事就讓他過來,我看着他讀書寫字。”

憐年站在二門上讓小厮去看,等了好一會見小厮過來道:“祈五爺并沒有在院子裏,邬先生正和主子談事情,想來也沒有在跟前。”

憐年賞了他幾個小錢去喝酒,小厮歡天喜地的去了,憐年的心卻提了上來,話是一定要給主子說的,只是主子眼見着就要快生了,萬一吓着怎麽辦?

她忐忑不安的進了院子,殊蘭一看見她的樣子就猜到了幾分,臉色也有些不好:“是不是找不見人?”

憐年應了一聲,吳嬷嬷看勢頭不好,趕忙安撫:“指不定在院子哪玩着的,主子先別急。”

天都黑了,院子裏有什麽可玩的?

殊蘭深吸了一口氣:“去給爺說一聲,讓派人在院子裏四下找找,在讓人去西廊坊找人,後院裏也給福晉說說,也派些人找找,就說我身上不舒服,等好了就過去謝恩。”

憐年和吉文應了是,一個去前院,一個去了額爾瑾處。

額爾瑾讓人給二格格做了個兔子燈籠,正看着她在院子裏玩,聽得鄂祈不見了也是吃了一驚,立時就道:“去讓你們主子安心養胎,我這就讓人在院子裏找找,想來是孩子調皮,應當是在院子裏哪玩着的。”

她當着吉文的面吩咐了衆人下去找,想了想還是帶着鈕钴祿去了芳華院安撫殊蘭。

見殊蘭白着臉坐在炕上果然不大好的樣子,按着她不要她行禮,在她身旁坐下,溫和的道:“你也別太擔心,不會有什麽事,現在最緊要的是你的身子,千萬別為這事情動了氣。”

她對身旁的李嬷嬷道:“拿了我的帖子去太醫院請了太醫過來。”李嬷嬷應了是。

又拉住殊蘭的手道:“手都冰成什麽樣了。”對着吉文道:“拿個手爐給你們主子。”吉文忙應了是。

胤禛進來的時候見額爾瑾正在低聲安撫殊蘭,鈕钴祿侍立在一旁,見了他進來都行禮,胤禛示意吳嬷嬷扶着殊蘭,自己在炕上坐下,也讓額爾瑾起來,各自落座。

殊蘭的臉色不大好,人有些沉默,胤禛沉聲道:“爺已經讓人出去找了,不會有什麽事。”

殊蘭垂着眼半響才道:“妾身特意讓人給大門上捎了話防着鄂祈跑出去,怎麽就還是讓他不見了?”

胤禛的眼眸一深,一汪幽潭一樣,屋子裏散發着水果的清香,但還是有些沉悶,偶爾還能模糊的聽到幾聲鞭炮聲,想來是旁的人家正是喜樂的時候。

胤禛隔着炕幾握了握殊蘭的手,額爾瑾眼神一黯。

鄂祈從大門裏跑出來的時候心還砰砰的跳着,覺得又刺激又新鮮,他回頭嚣張的看了一眼貝勒府的大門,得意的笑了兩聲,都是些什麽眼神,他換了一身小厮的衣裳就沒人認出來了,真是沒用!

久平只比鄂祈大兩歲也就九歲的樣子,卻顯得不及鄂祈高壯,真要跟着鄂祈出了門他又害怕:“爺,要不咱回去吧,側福晉知道了,饒不了奴才的。”

鄂祈一面走,一面轉身呵斥他:“沒出息的樣子!咱們只出去偷偷看看,看一眼立馬就回去,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咱們已經回去了,出了什麽事爺擔待着,趕緊看着雇輛馬車才是正經,咱兩難不成走過去?”

久平時常出來到也知道路怎麽走,找了家車馬行,一兩銀子顧了個馬車拉着兩人在西廊坊口停下,車把式道:“這是在進不去的,裏面是人擠人,你們進去,我就在這等着,一會出來了在拉你們回去。”外面停了不少馬車,只看的見裏面燈火通明,聽得見人聲鼎沸,鑼鼓喧天。

鄂祈笑着應了一聲,直接騰空越了下去,車把式贊了一聲,他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帶着久平朝裏擠去,鄂祈從來沒有來過這麽多人的地方,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景象,挂着的燈籠或許并不及自家的精細,但難得的是樣式和趣味,他掏出自己帶的銀子買了好幾個讓久平提着,自己也提了個西天取經的燈籠,只是人太多一會就擠得變了形狀,又看見有人在玩雜耍,周圍圍的人陣陣叫好,他興沖沖的擠過去看,大約是人太多,怎麽都擠不過去,他被幾個大漢擠的頭上的帽子也歪了,一轉眼連久平的影子都沒了,他身上有功夫使了巧勁才擠出去,只是又一會又被圈住,他隐隐約約的便覺得有些不對……

院子裏确實沒有找到鄂祈,衆人就更沉默,又一會派去西廊坊的下人回來道,西廊坊着了火,踩踏死傷無數,殊蘭一陣眩暈,如果鄂祈真的出了事,那就一定是她害的。

她一字一句的道:“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此時的她是如此的堅韌奪目,讓衆人都微微失神。

48

西廊坊偶然失火,整個坊間哭爹喊娘慘叫聲不絕于耳,巡城兵馬司已經趕到,但民衆以亂,根本無法制止,剛剛還是人間鬧市,此時卻成了地下煉獄。

西廊坊一旁的小巷子裏就顯得僻靜了很多,跟那慌亂和驚恐的西廊坊相比,這裏顯得多了幾分陰森,有幾個大漢跑了過來似乎四下裏在尋找什麽,大概是沒有找見又向遠處跑出。

角落裏七零八落的扔着幾個竹框,鄂祈躲在其中一個下面聽着腳步聲漸漸遠了稍微松了一口氣,罩着他的竹框卻猛地被人提起……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出去找鄂祈的下人依舊沒有傳來什麽消息,卻總能聽到西廊坊慘狀,殊蘭就好像入了定一般,不見慌亂不見恐懼不見急躁,垂眸坐着,一言不發,她身上帶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一時竟誰也不敢和她說話,胤禛也一直沉默不語,額爾瑾便也只好跟着沉默,屋子裏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

吳嬷嬷親自下廚給殊蘭熬了一碗參粥,還沒開口勸,殊蘭接過去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她本是沒有胃口,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硬吃了下去,卻吃的她覺得惡心。

孩子大約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在她肚子裏不安的翻身,她摸了摸肚子,低聲安撫。

胤禛看見了,放緩了聲音:“可是哪裏不舒服?”

殊蘭搖了搖頭,對吳嬷嬷低聲吩咐了幾句,吳嬷嬷彎着腰也不大看的來是什麽神情,帶了幾個丫頭退了下去,殊蘭又讓憐年扶着她站起來。

她低垂這眼眸輕聲道:“每日裏這個時候都要動一動,他大概是嫌妾身不走動,悶的慌吧。”

胤禛便默許了殊蘭在地上來回走動,額爾瑾卻微微攢眉,覺得殊蘭對這個弟弟涼薄了些,院子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她站起來透過窗戶向外看只見着西廂房的燈點上了,丫頭們來來回回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她心裏疑惑,并沒有立時就問出口。

胤禛見殊蘭的臉色越來越不對,站了起來沉聲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他的神情有些嚴厲,眼神也變得銳利,殊蘭蒼白着臉笑了笑,讓胤禛覺得她脆弱的會立時消散:“….妾身大約是要生了。”

她淡淡的說出這麽幾個字,一屋子的人卻吓的不輕,胤禛是真的慌亂了:“還不到九個月,怎麽就…”

他又轉身吩咐蘇培盛:“快去叫太醫。”

額爾瑾連聲道:“還不扶着你們主子進産房,叫穩婆?!”

屋子裏亂了,卻聽的小厮進來道:“李衛把祈五爺送回來了。”

屋子裏的人一愣,雖不知道怎麽就被李衛送回來了,但都念了一句佛,殊蘭心裏一松,忍不住疼痛哼了出來,胤禛的心跟着一頓。

殊蘭堅持走到了産房,雖已疼的額頭上冒了汗,卻在不吭一聲。額爾瑾看時見着原來西西廂房就是殊蘭備的産房,大約那會點燈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快要生了,所以讓人布置,第一次生孩子竟然如此淡然處之,額爾瑾心裏都不禁暗暗咂舌。

人送了進去,四個穩婆,吳嬷嬷都跟了進去,門嘎吱的一聲就關上了,這一聲好像撞在了胤禛心上,讓他覺得一跳。

渾身髒兮兮的鄂祈也被帶了進來,他還在發抖,剛剛是被吓的不輕,臉色煞白,聽見殊蘭被他吓的早産,連眼神都呆滞了。

額爾瑾不滿的看着鄂祈道:“以往想着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想你竟敢一個人偷跑出去,闖了這麽大的禍,你要是有一星半點得不好,你這簡直是要了你姐姐的命,就只這樣都害的你姐姐早産。”

胤禛的目光随着這話就淩厲了起來。

産房裏的殊蘭只覺得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腳趾頭都蜷縮在了一起,吳嬷嬷一直在一旁安撫:“主子,按着穩婆說的來做,要您使力的時候您就使力,這幾位是上頭精挑細選的,必定能保得您和小阿哥平安。”

她疼的腦子都有些模糊,按着吳嬷嬷的意思喝了一碗參湯。

憐年看着鄂祈的樣子心裏一跳,忙上前牽住了鄂祈的手:“鄂祈少爺怕是也吓的不輕,他年紀又小,想來也是被人挑唆的,奴婢想着還是讓太醫給鄂祈少爺看看,主子本就擔心鄂祈少爺,要是鄂祈少爺在有一點不好,主子知道了必定也不會好。”

胤禛在看鄂祈的樣子,眼神就緩和了一些,他自己估計也早被吓壞了,這事情确實也不簡單,若是鄂祈真有哪一點不好,吃虧的還有殊蘭。

他便讓太醫去給鄂祈看看,讓人服侍着歇下,額爾瑾看着憐年微微颔首,憐年回以一笑。

憐年讓喜丫帶了丫頭去侍候,自己還在産房門口候着。

不一會,李氏、宋氏、武氏都趕了過來,見丫頭們搬了椅子出來胤禛和額爾瑾都在院子裏坐着,衆人行了禮就默默的在院子裏站着等,胤禛臉色不好竟沒有人敢勸胤禛回去歇着。

産房裏太安靜了,只聽得見穩婆的聲音,胤禛不安的站了起來:“怎麽聽不見側福晉的聲音?”

吳嬷嬷出來應道:“主子說是要攢力氣,所以不肯出聲。”

胤禛又讓吳嬷嬷進去,他也見別的女人生了幾個孩子了,第一次知道生孩子還能這樣安靜,李氏陰陽怪氣的道:“妹妹也真能忍。”

武氏在她身後默默的垂着頭,鈕钴祿站在額爾瑾身後遠遠的撇了她一眼,聽說剛剛還被李側福晉給罰着跪了一會。

殊蘭臉上的汗擦了又來擦了又來,她覺得時間太漫長,沙啞着嗓子問吳嬷嬷:“嬷嬷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宮口還沒有開?”

連吳嬷嬷臉上都出了汗,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屋子裏太暖和了:“主子在等等,人和人不一樣,一會馬上就好了。”

一個年紀略大一些的穩婆道:“側福晉這也不算晚,就是要在忍忍。”外面的門不知道怎的嘎吱一聲開了,原來是胤禛在外面等的實在心焦讓憐年進來問問到底怎麽樣,門一開就送來了一縷縷極微弱的風,有一股極細的幽香鑽進了殊蘭的鼻子裏,另一波陣痛又襲來,她一時沒忍住疼的叫出了聲。

外面的胤禛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屋裏的殊蘭也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屋子裏的人被她吓了一跳,那年老的穩婆就要扶着她躺下,卻被殊蘭一把揪住,她疼的話都說不全,全身無力,但這穩婆身上的氣味她卻聞的清楚:“她身上有東西!”,就是吳嬷嬷也嗅出了異樣。

她一把抓住那穩婆厲聲道:“你是哪個派來的?!誰給你這膽子害側福晉的?!”

裏面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胤禛覺察出不對,就要進産房,額爾瑾吓的跪在地上道:“爺,進不得!”

那年老的穩婆一見這樣,心裏先一虛,接着也嚷嚷道:“這是什麽道理?我怎麽就害側福晉了,你這是血口噴人!”她胡攪蠻纏朝着吳嬷嬷身上撞了過去:“如今你不給我個說法,這條命我也不要了!”

憐年和吉文都沖了進去,朝着屋子裏的幾個嬷嬷道:“先把這個老虐婆捆了在說!”

屋子裏喊打喊殺,胤禛不顧衆人的阻攔,帶着一身的冷氣大步進了屋子,一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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