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到是一切如常,只是聽着是有身孕的武格格不怎麽好,幸而福晉幫了一把,如今也還算可以….”

胤禛吃了一口白米飯,又喝了一口西湖牛柳羹。

蘇培盛又說了朝中的事情,等着胤禛吃完了,拍了拍手,小厮們推門而入,侍候着胤禛漱口又擦了手臉,收拾了碗筷才退下。

胤禛靠在榻上好一會才緩緩的道:“八阿哥必須要盯緊,要是人手夠後院就多派幾個,人手不夠就算了…”

想了想又道:“天河縣的事情不能忽視,西側福晉那裏不能有事…”

蘇培盛忙應了一聲,見胤禛要看書,忙将大燈移過來,撥亮,才退了下去關上了門。

小納穆如今除過吃手,還喜歡依依呀呀的說話,殊蘭一逗他或者一抱着他他就說話,顯見是很高興,到了一定時間必定是要在殊蘭懷裏,若殊蘭不抱他,他就在襁褓裏扭來扭曲吭哧吭哧的表示不滿,雖然這只是殊蘭認為,吳嬷嬷只道:“納穆才兩個月哪裏能知道這些,主子是心偏。”

跟殊蘭熟了知道她喜歡聽實話,誰一說假惺惺的奉承話她立時就能看出來,雖是當面不說,但總要敲打幾句,因此吳嬷嬷說的雖不是殊蘭喜歡聽的,殊蘭到依舊笑逗着逗着納穆:“納穆,你說說吳嬷嬷說的對不對?”

小納穆不理會她,伸着小手攥着她的手指就往嘴裏送,殊蘭笑着低頭親了兒子好幾口:“真是額娘的寶貝。”

正鬧着小丫頭道:“鈕钴祿格格來給主子請安。”

殊蘭的臉上越發有了笑意,依舊把納穆抱在懷裏:“讓她進來。”比她料想的要早了幾日。

钴祿氏的穿着打扮一直低調樸素,這會也一樣,衣裳面料都是暗紋的,頭上也只幾樣純銀的頭飾,殊蘭自打有了孩子總是忙碌,有一年的時間沒有好好打量過她了,她還如年幼時的圓潤,只是如今眉梢眼角多了婦人的妩媚,舉手投足之間多了謙卑和順,眉目低垂恭敬無害,這便是上一世那個萬人膜拜的皇太後的雛形了。

她不自覺的抱着孩子蹭了蹭他的臉頰,看着鈕钴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才道:“起來吧,難得你今兒到我這裏來。”

鈕钴祿這才起身,在炕下第一張椅子上坐下一面笑着道:“前些時日得了側福晉的好東西本就當來謝恩的,只是一直不得空,今兒侍候着福晉歇下又一時無事,所以特意過來給側福晉請安。”

殊蘭淺笑:“不過幾樣東西,不值當什麽,在說我們的情分一直都好,送你我也願意。”

這一世,在鈕钴祿的眼裏心裏,至少她們主仆的關系一直還算可以,一同進府,殊蘭更從來沒有可以為難過她,聽殊蘭這樣說,她多少也覺得殊蘭還是擔心自己曾經的身份被她暴露出來在刻意拉攏她,或許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只是現在還看不出,于是臉上的笑意越發得體溫柔:“這個奴婢心裏清楚,往日裏側福晉也總是和藹親切,奴婢就想着,側福晉還記得往日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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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蘭抿嘴笑:“你能看出來這便好。”又低聲問她:“如今進府都這麽久了,難道就一直都沒有動靜?我是頭一年傷了身子因此艱難了些,連武妹妹都有了,怕是你也快了,一會走的時候我在讓人給你找些藥材,你拿回去好好調養。”說着自己又笑了:“我是白操心了,福晉那麽看重你,聽得常是親自讓跟前的人給你做補藥,你的好事也不遠了。”

殊蘭看上去真心實意,鈕钴祿卻知道這必定只是拉攏的手段,但這一席話依舊像是撥開了常年籠罩在前方的迷霧,當“多年不孕”和“福晉常親自讓跟前的人給她做補藥”這兩句話放在一起的時候,讓她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以前隐隐的也有這種感覺,卻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清晰過。

她不動聲色的笑看了看殊蘭:“這個實在也不好說,我如今想着怕也是天意如此,能有爺的子嗣,是奴婢的幸事,沒有就是命了。”

殊蘭眼裏含着盈盈的笑意,似乎是見她不願意在說這話轉而說起了別的:“聽說你姐姐也就是這兩的天的産期,只要能平安産下一子,她在家裏的地位穩固了,你在福晉心裏的地位也就重了,福晉看重你,什麽事都好辦幾分,也能多幾分體面。”

鈕钴祿端起幾子上的茶碗吹了吹茶碗裏的茶葉,別人以為這是她的體面卻不知這正是她的痛處,她要靠着敏珠的體面在福晉跟前得臉面,全家的人如今都站在敏珠身後而不是她的身後,說是得了福晉的看重到頭來卻一個孩子都懷不上,到不如不靠福晉,不靠敏珠來的痛快舒暢,在說,她放下茶碗笑看着殊蘭,這一位也可以依仗。

她臉上的笑意就越加無害恭敬了起來:“側福晉其實不必這樣特意對我好,以前的事情奴婢不會向外人說道的,畢竟這對奴婢并沒有什麽益處。”她看見殊蘭臉上轉瞬即逝的慌張,就越發認定自己猜測對了,說到底還是以前的事情讓如今即有兒子又有寵愛的殊蘭害怕了,因為此刻的她越發輸不起。

殊蘭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勉強:“我到是真心想和妹妹好,不知道妹妹是什麽意思?”

鈕钴祿扶了扶自己頭上唯二的一根發釵:“妹妹心裏一直都跟姐姐很好,也希望以後更好。”

她看上去像個勝券在握的王者。

殊蘭臉上的笑意也大盛:“就知道妹妹是個明白人。”

兩人相視一笑,遙舉茶碗,鈕钴祿用嘴沾了沾茶水,放下茶碗又很快用帕子沾掉。

不過又多說了幾句,鈕钴祿就說還要回去侍候額爾瑾借勢起了身,殊蘭讓人在庫房裏取了藥材,又拿了倆串紅麝香珠,兩柄宮裏賞下來的宮扇送給她,又在食盒裏裝了幾樣點心一并讓丫頭送去了正院。

吳嬷嬷站在殊蘭身旁看着漸漸出了院子的鈕钴祿,在殊蘭嘴角看見一個明豔的笑意,她不知怎的覺得心裏發冷,又聽得殊蘭吩咐:“以後誰見了鈕钴祿都必須客客氣氣的。”一面說着進了屋子。

殊蘭用菊花葉桂花蕊熏的綠豆面洗了手,看着到了給納穆喂奶的時間了,又給孩子喂了奶,哄着他睡下讓奶嬷嬷抱了下去,翻出《孫子兵法》歪在榻上看,吉文大約實在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怎麽就對那個鈕钴祿那麽好,難道真的是…想交好?”

殊蘭的情形這些最開始在西林覺羅府上就跟着的丫頭們心裏最清楚。

殊蘭放下書想了想,自己先笑了一會才道:“我對你們幾個就說實話,我其實頂頂讨厭她。”

憐年,吉文和吳嬷嬷臉上都露出了訝異,相互看了看最終是發覺大家都沒有看來殊蘭既然這麽讨厭鈕钴祿,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的原因,沉默了好一會才各自去幹各自的事情。

鈕钴祿帶了殊蘭給的東西進了院子的時候,額爾瑾剛剛醒來,鈕钴祿并沒有先回自己的屋子,讓小丫頭接了東西打發了殊蘭院子裏的丫頭回去,帶着殊蘭給的東西直接進去見了額爾瑾。

額爾瑾翻着看了看:“她的好東西到是多,出手也大方,你看這個人參,可不會少于兩百年。”

鈕钴祿聽了只是笑,等着額爾瑾将東西看了,讓小丫頭接到手裏才道:“奴婢原只是過去謝西側福晉上一次賞的東西的事,只是沒想到她到跟奴婢多說了好些話,奴婢私自揣摩,她如今怕是擔憂奴婢将她以前說的事情說出去,特意在拉攏的。”

她見額爾瑾要起身,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聽額爾瑾笑着道:“她又受寵又得了兒子,你跟着她到是比跟着我能多沾點光。”

鈕钴祿立時惶恐的跪在了地上:“且不說奴婢自進了府就一直多受福晉的照顧,只這一份恩情奴婢就是粉身碎骨都還不清,更何況福晉待奴婢的心奴婢心裏有底,那一位的心摸不透不說,難道她能比福晉待奴婢還好?如今家裏的人都教導着奴婢要好好侍候福晉,就是從孝道上來說,奴婢也跟定福晉了!”

她即說從自身而言自己更信額爾瑾,又說如今家裏都向着額爾瑾她自己也絕對不敢有外心,額爾瑾笑着将她扶了起來,給她理了理衣裳:“我不過随口一說,你急什麽,難道我還不知道你?最是個懂事明理的,只是西側福晉既然一心跟你好,你也就跟她好好相處。”

額爾瑾也對西面的那位存了些不好的心思,要她跟殊蘭打好關系,未必不是給以後做一些事情做鋪墊的意思,不過也是,這後宅的女人誰看見殊蘭心裏會很舒服,她心裏又笑了一聲,後宅裏誰見了誰難道還是真正的喜歡?

又說了幾句話額爾瑾就打發了鈕钴祿下去,額爾瑾撫弄着冬青釉暗花海水瓶裏插着的一束杏花,摘了一朵嗅了嗅,随手丢在在了黃花梨木的案幾上,用帕子掩嘴輕咳了幾聲,李嬷嬷見了忙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捧到她跟前:“福晉喝口水潤潤嗓子。”

看她喝了幾口又接到手裏,在她身旁輕聲道:“那個鈕钴祿…”

額爾瑾只道:“不可全信。”李嬷嬷應了一聲,又聽得她吩咐:“将娘娘前幾日賞賜的幾匹妝化緞子找出來,挑幾樣顏色給二格格做衣裳。”李嬷嬷又應了一聲,福晉如今的心思有一多半放在了二格格的身上。

從額爾瑾屋子出去的鈕钴祿覺得院子淡淡的杏花香味極其好聞,她叫身邊跟着的小丫頭莺兒去折了兩支,打算帶回去插在瓶子裏把玩,她不信額爾瑾也不信殊蘭,她只信她自己。

身孕滿了三個月,大夫說佟如玉可以出來走動了,自佟如玉“死後”,她第一次以李衛夫人的身份進了四貝勒府,給額爾瑾磕了頭,額爾瑾看到她的樣子也只是眼神閃爍,特意跟她說了些佟如玉所謂家鄉的事情,意在告訴佟如玉,在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佟如玉,只有如今李衛的夫人李如玉,這便是跟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了,總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又來看了殊蘭,殊蘭看她氣色雖不是特別好,精神到還是不錯,并沒有顯懷,梳着小兩把,依舊是簪着一朵絹花,帶着鎏金的水滴耳墜子,穿着雪青色鑲領碧色寒梅暗花繭綢襖裙,雖是面料一般但身上衣物首飾顏色搭配的得體,就顯出了幾分大家氣度。

殊蘭笑着親自扶着她坐下,左右端詳她好一會:“李衛是怎麽照顧的你竟然讓你瘦了,我要特意讓我們爺寫信去問問,問問他這夫君是怎麽當的?當初可說的好好的不讓你受一絲委屈的。”

佟如玉掩嘴直笑:“你就別打趣我了,肚子裏的家夥折騰的我吃不下睡不好,大門都不能出去一步,你還說李衛,你可不知道他,家裏除過你送來的蔣嬷嬷,他還特意買了一個在家放着,一門心思的盯着我,大夫說什麽就是什麽,一板一眼,比包拯還要鐵面無私!”

殊蘭笑看着丫頭們上了茶,又擺了瓜果點心,自己在她身旁坐下,笑話她道:“罷了,我如今也不敢說找李衛的麻煩了,你聽聽你自己,張口‘李衛’閉口‘李衛’有這樣稱呼自己夫君的?也虧得是放在她身上了。”

佟如玉臉一紅,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吃了一口,看她用的是個綠玉鬥,才道:“原來你也講‘雅趣’,用這個吃可是品出了什麽不同?”

“不同到是有一些,不過真正的只是為了好看,我原也是個附庸風雅的人。”

提起附庸風雅,佟如玉卻想起了外頭的吃食,一下子來了談興:“你吃過外頭賣的臭豆腐沒?想你也沒吃過,那東西臭大戶人家都不吃,要不是李衛非要我嘗,我是不願意的,那東西越是臭竟然越是香,吃一口唇齒留香,還想要第二口,還有紫魚糊塗、螃蟹面、沒骨魚、梨絲炒肉….芥末涼粉吃過沒?又辣又酸又滑溜,放在嘴裏哧溜就滑進肚子裏去了…夏季吃的青蒜過水面,煮了面撈出來拌上蒜醬,那叫一個勁道!…”

她說的都是街面上的尋常吃食,只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和丫頭等閑吃不到,屋子裏的丫頭聽了又催着她多講,吉文撲哧一聲笑道:“舅夫人一來屋子裏必定要聚滿丫頭,如今李夫人來也是這樣了,可見嫁了人就不一樣了,個個都必定是‘見多識廣’!”

佟如玉并不知道曹氏,卻聽出來她的揶揄,笑罵道:“你最好保佑能跟你們主子一輩子,要不然,指不定那一日就讓我就逮到了,到時候也給你說一說這‘見多識廣’到底是個什麽。”

吉文被她羞得扭身出了屋子,地上站着的丫頭越發笑了起來,吉文聽到裏面的笑聲恨恨的跺了跺腳。

笑了一回才揭過,殊蘭讓人抱了納穆出來,有了身孕的人見到小孩子就越加喜歡,佟如玉掏出兩個銀裸子:“也是我的一點心意。”殊蘭讓曹嬷嬷收了,跟她說一些懷孕的心得,又按着她的情形給她寫了幾張藥膳的方子:“藥畢竟不敢多喝,你拿回去在讓大夫看看,可以用在用,不行的話就不要亂用,我是好心,可不能辦了壞事。”

又讓不相幹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才低聲跟她說話:“我看你氣色并不大好,你往常多注意些,我讓人給你備了不少藥材,還有些當時給納穆做的衣裳他一天一個樣并沒有穿,你就不用自己費事了,再個,李衛不再跟前,你若心裏不舒服就過來找我,或者我讓憐年過去陪陪你,你知道我是真心對你,因此只希望你好,你可不能因為怕麻煩這樣的客套話就委屈了自己。”

懷了身孕,越發容易悲秋傷懷,殊蘭一席話說的佟如玉鼻子酸酸的,眼裏也噙了淚:“我有時也想自己是個命苦的,成了親連洞房是做什麽都不知道,懷了孩子一個月吐的昏天暗地還只當自己是得了絕症,跟李衛坐在一起哭,後來知道是有了身孕吓的肚子都不敢摸一下,不敢動,不知做什麽不知道吃什麽,幸兒你讓蔣嬷嬷過來照顧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李衛不再我心裏發慌你又送了憐年過來陪我,如今想我又覺得安穩,除開李衛不說,我知道哪怕有一日李衛不要我,你總會收留我,我還知道這天下之大總有我的一處退路,我心裏就安穩着…”她一面說着就落了淚。

連殊蘭都被她說的紅了眼眶,替她擦眼淚:“你這是做什麽,這個時候不興哭,哭傷了眼睛怎麽辦?”

佟如玉哽咽的道:“我也不想哭,就是覺得難過。”

殊蘭将她攬在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輕拍着她的背:“不難過,難過什麽,如今雖是苦了一些,可李衛是個有志向的,以後一定讓你做一品诰命,那些以前欺負你的,欠了你的人她們遲早有一日都會遭報應,老天都看着的。”

佟如玉恨四兒也恨隆科多,她恨不得生吃了四兒的肉喝了四兒的血,她額娘死時的慘狀總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湧上心頭,她不知道哭醒了多少回。

佟如玉直到出了府坐上馬車因為哭的過了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金縷看她沒精神,就湊趣逗她:“今兒爺寫的信,只怕必定是到了,也不知道這一次寫了什麽?”

李衛兩日一封信雷打不動,他又是個皮厚的,什麽後都敢說,佟如玉一想起來果真是紅了臉,眼睛也亮了幾分,嗔怪的看了金縷一眼,金縷咧着嘴笑了笑。

55

胤禛騎馬從小湯山回府,路上遇見了如今還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的年羹堯,他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成了天子近臣,馬上的他神采飛揚,豐神俊朗,見了胤禛就下馬行禮。

胤禛緩了緩臉色叫了他起來說話:“今年廣東鄉試的考官還是你?”

“回主子的話,皇上擡愛,點了奴才做廣東鄉試的考官。”

這也足可見皇上是信任器重年羹堯的,胤禛又想起了邬思道對年羹堯的評價,下了馬跟他一邊走一邊閑話:“你阿瑪身子還好?”

“托主子福還算健朗,說是今年過年進京,專門去給主子磕頭,沒有主子庇護,也不會有現在這麽安穩。”他父親年遐齡是從二品的湖北巡撫。

胤禛微微颔首:“聽說前幾日你家裏有人進京了?”

年羹堯想起剛剛進京待選的妹妹,臉上的笑意真實了幾分:“奴才的妹妹夠了年紀選秀,因她往常身子一貫不好,如今天氣還算舒爽,因此家裏安頓她提早進京。”

胤禛緩緩的道:“即來了京城,若無事讓她進府陪着福晉側福晉們說說話。”

年羹堯頓了頓,點頭應是,四貝勒的聲音冰冰冷冷的,也辨不出是個什麽味道。

年羹堯回了自己的府邸,去了後宅,他娶妻納蘭氏是納蘭性德的女兒,明珠的孫女,也算是身份貴重,自小受父親的熏陶她自有一股書卷氣,跟年羹堯夫妻恩愛,一面侍候他梳洗聽他說遇上了四貝勒:“主子的意思是妹妹若無事去府裏陪着福晉們說說話,你看着選個日子遞個牌子,看看什麽時間方便,帶了妹妹進去坐坐。”

納蘭氏眼眸微轉:“也不知四貝勒是個什麽意思,妹妹畢竟是要選秀了,她的身份做個正妻也不是不能的。”

年羹堯跟妹妹年婉雯兄妹感情一直不錯,聽妻子言語裏有誇贊之意,就多了幾絲笑意:“妹妹才學見識不凡,做了宗室正妻都是可惜,主子的意思我到是猜出了幾分,但…”

他頓了頓:“我私心裏還是不舍妹妹去那個地方的。”

正說着聽到一聲嬌俏婉轉的聲音:“哥哥和嫂子在說什麽?可是妹妹打攪了?”

年羹堯轉身看見門口站着的年婉雯,眼裏便透出了寵溺:“你越大就越調皮了,還不快進來。”

納蘭氏看着給自己行禮的年婉雯笑着微微颔首,這個妹妹甚得家中衆人的寵愛,年幼時身子嬌弱,雖是漸漸年長已經養了回來,衆人還只當她做嬌嬌弱弱的病秧子養着,她才十四歲的年紀就已經長的凹凸有致,滿身風韻,柳眉鳳目,眉眼含情,一颦一笑極盡動人,烏壓壓的發髻上一面簪着紅梅金絲镂空珠花,一面簪着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穿着翠紋織錦羽緞裙襖,一步走一步風情,行動間又有幾絲嬌弱,确實是個美人。

納蘭氏拉了她坐下:“到真沒說別人恰恰說的就是你了。”

年婉雯一笑:“嫂嫂和哥哥說我什麽?”

“自然是說妹妹美貌才情天下無雙,不知道到頭來要便宜了哪一個?”

年婉雯臉一紅,起了身拉着年羹堯撒嬌:“哥哥看,嫂嫂又欺負我。”

年羹堯只是笑:“到确實是在說你,今兒在路上碰上了四貝勒,四貝勒說既然你進了京抽時間去四貝勒府上坐坐,陪着福晉側福晉們說說話,這也是禮數,哥哥的意思什麽時候有空,你跟你嫂子進去請個安。”

年婉雯微微嘟嘴,她自幼聰明十歲那年又得了奇遇,心裏一直是個極其高傲的人:“哥哥怎麽說,妹妹便怎麽做。”

年羹堯便點了點頭,納蘭氏又順勢派人去遞牌子。

年婉雯說了幾句就起了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大丫頭碧玉扶着她的手一面走一面低聲道:“四貝勒怕是對主子存了心思的。”

年婉雯正是因為這個才覺得不悅,四貝勒已經有了正室,還有兩個側福晉,她若去了最多是個側福晉,便不言語,進了屋子打發了人下去,在床上歪了一會,又從那口古井裏渡出了一茶碗的井水,慢慢喝了覺得身上舒服了才有了笑意。

她十歲那年得了重病,高燒昏迷,在醒來就多了這麽一口只有她看的見的古井,古井的井水甘甜無比,最重要的是,能強身健體,她原本身子不好,喝着這泉水才慢慢養好了身子,如今連個風寒都不得,自此她便一心認為她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或許是仙女轉世也說不定,尋常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揪着花架上冬青釉五彩加金花鳥紋花盆裏的蘭花,也不知道那個四貝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殊蘭正抱着納穆跟他說話,一會指指這個一會指指那個,聽得胤禛進府了,一會又聽得鈕钴祿敏珠生下了一個壯實的阿哥,她臉上的笑意就更真實,吩咐憐年準備賀禮。

胤禛進了正院的時候額爾瑾,殊蘭,宋氏,李氏,武氏,鈕钴祿氏都在,才知道是祝敦得了長子,他由着丫頭們侍候着洗漱換了衣裳在炕上坐下,額爾瑾坐在一邊,殊蘭,李氏,武氏依次坐在下面,鈕钴祿和宋氏侍立在一旁。

額爾瑾笑着道:“爺辛苦了。”胤禛只是微微颔首。

吃了幾口茶,嘗了一口桌子上的酥油卷,覺得太甜膩了,又放回盤子才緩緩的道:“今兒遇上了亮功,說是他妹妹進了京,爺說了讓她妹妹有空到府裏陪着你和殊蘭幾個坐坐說說話。”

屋子裏默了片刻,額爾瑾依舊笑着:“妾身恍惚記得,那姑娘閨名婉雯,今年也是十四的年紀了。”

胤禛只道:“是夠了選秀的年紀。”

他這樣一說,衆人心裏就敞亮了起來,只怕是個可能會進府的,這幾年府上一直沒來新人,大家都有些疲懶了起來,如今忽的聽說有個人會進府,還是爺看上去看重的,心裏就掀起了風浪。

衆人都在的時候殊蘭的話總是最少,話最多的本來是李氏,只是她的寵愛一日日的淡了,在胤禛跟前到是畏首畏尾了起來,也不說話,其他的人更不必說,胤禛又只是沉默,氣氛有些尴尬,衆人坐不下去,就帶了心事退了下去。

胤禛去了裏間歇覺,額爾瑾侍候他躺下,出來就見王世讓家的進來回話,拿的是新開的胭脂鋪子的賬本,也不敢說生意好,只是一沒有名氣,二是管鋪子的管事并不是很精這一行,在一個東西不能說不好,但也不出類拔萃,也只薄薄的一個月掙着幾個銀子,額爾瑾接了賬本,聽着站在一旁的王世讓家的在一旁低聲道:“管鋪子的老劉意思是福晉能狠下心進了一批好東西,只要名聲打出去,開了路子不愁以後掙不來錢。”

“他說哪裏的好?什麽好?”

“老劉的意思京城雖然富庶,但這女子用的東西卻多半都是從南面興起,那面用什麽,過上一兩個月才進京城,如今聽得那邊的女子都愛用梨花香味桃花粉的胭脂,都做成玉簪花的樣子放在雕花的盒子裏,又別致又新穎,說是四紅樓這幾日剛進了這麽一批好東西,因此他想進上六百兩的東西,四紅樓福晉也知道,那裏是騙不了人的,跟着他們總是吃不了虧。”

額爾瑾遲疑了半會,人是他們經年管鋪子的老手,必定出不了大錯:“這樣吧,你在讓他好好看看,若真是如此,就讓他從先從別的鋪子的賬上支上三百兩的銀子進貨,先試一試,要是好在接着多定些,終歸都是為了生意好,只是千萬要謹慎一些。”

王世讓家忙應了是,又說了幾句話就退了下去,出了門見珊瑚站在廊下,拉着她的胳膊低聲罵她:“你如今還在這裏丢人現眼,幾輩子的體面都被你敗光了!過幾日我就接你回去。”

珊瑚臉一白,哭着對她媽道:“媽,我也不跟你說假話,主子爺收用了我,主子爺不開口,別人都不能帶我走!”

王世讓家的一怔又是一急,眼裏也落了淚,狠狠拍打了她幾下:“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要是福晉知道了,你讓咱們一家都給你賠命啊?!”

珊瑚卻只是哭。

福兒站在門口道:“嫂子,主子爺還在裏頭睡着,要是要教導閨女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嫂子若沒事還是先回去的好。”

王世讓家的勉強笑着應了一聲,帶了一腔的擔心害怕忐忑的出了後院。

福兒又輕蔑的看了珊瑚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殊蘭回了屋子換了衣裳,淨了手上了炕坐下,一手抱着納穆,一手拿着筆在雪浪紙上畫一些簡筆畫,納穆并不懂,只是依依呀呀的說話,又吃了一會自己的手,在襁褓裏扭了扭圓嘟嘟的小身子,殊蘭就停下來親一親兒子軟嫩的小臉蛋,接着在畫。

從外頭進來的喜丫踮着腳看了看,只看的來是畫的是個小孩子在對個老者作揖,殊蘭回頭一看見是喜丫,笑着招手讓她坐在身邊:“探頭探腦的看什麽?”

喜丫笑着道:“在看主子做什麽,只看來主子是在作畫。”

殊蘭抿嘴笑:“我這是在給三字經做插畫,這一副剛好做的是‘親師友,習禮儀’。”

喜丫覺得主子一笑實在好看,也跟着笑,“主子為什麽要給三字經做插畫?”

“以後給納穆啓蒙用。”

殊蘭是在給兒子籌劃啓蒙的書籍,她一時心血來潮拿了鄂祈啓蒙的書翻開來看,沒有标點符號也就罷了,只大大的一張又一張的字,她自己又受後世的影響覺得給小孩子用這樣的書啓蒙實在不好,因此打算自己畫一本畫冊。

喜丫還要問,見胤禛進來,忙起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胤禛也不讓殊蘭起來,自己在一邊坐下,翻着看了看她畫得東西,到是簡潔生動,擡頭看她:“爺也想問問怎麽畫這些東西啓蒙。”

殊蘭将孩子遞給奶嬷嬷,見胤禛又接到了自己懷裏,才道:“小孩子本就心性不定,便是大人看着那些滿頁都是字的書本都要頭疼,何況孩子,只怕會越看越厭棄,妾身想着一段話上配一個圖,這圖大致上就是這段話意思的解釋,孩子看了即覺得新鮮又能很快就懂文字的意思,這樣學起來有趣又容易才會更願意學。”

胤禛笑着捏了捏兒子的肉呼呼的小手,又覺得實在可愛多捏了兩下才道:“你到是想的長遠,等他啓蒙至少也要三年,三年時間夠你畫多少副畫?何苦現在一面哄孩子一面畫畫,到顯得府上沒人似的。”看殊蘭嘟着嘴又轉而道:“不過爺聽着你那法子到是好,邬思道畫畫好,這事讓他做,你不用忙活了。”

邬思道一天忙着軍國大事,哪好意思讓人家做這事情,殊蘭就推辭:“罷了,哪好意思麻煩他呀。”

胤禛抱了抱納穆就依舊給了奶嬷嬷讓抱了下去:“這事情爺說了都未必成,你只讓鄂祈去說,邬思道一準就答應了。”

這話說的殊蘭到笑了:“這話到奇了,那小子還有那麽大的本事?”

胤禛吃了一口茶道:“邬思道如今把他當眼珠子一樣愛護,他老大不小了如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鄂祈聰明又好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他恨不得讓鄂祈做兒子才好。”

殊蘭掩嘴直笑:“沒想到那皮猴子還這麽惹人愛,邬先生喜歡他也是他的造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便是當做兒子也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情。”

好些日子沒跟她好好說話了,看她笑得明媚,胤禛心裏就覺得軟綿綿的舒坦,向後靠在靠枕上,看了殊蘭一會。

殊蘭被他盯的不好意思,起了身往裏走,胤禛才慢條斯理的道:“都做娘了還這麽害羞,過來,給爺捶捶背。”

殊蘭嗔怪了他一眼,那眼波一半明媚一半又含着憂傷和哀愁,胤禛伸手牽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身邊坐下:“爺總想,你這眼裏總是含着的哀愁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可是覺得爺對你不夠好?”

他坐直了身子,圈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頭,嘴唇一下一下碰着她的耳垂。

殊蘭紅着臉掙脫開他的懷抱,低垂着眼裏了裏衣裳:“爺的話真沒道理,爺對妾身好不好,最應該清楚的是爺,到來問妾身了。”

她叫了一聲憐年:“端了水上來,我淨了手,給爺捶背。”

憐年應了一聲,胤禛靠在靠枕上看她的臉一直紅着,甚至蔓延到了脖子上,他心裏就有一種小小的得意洋洋的感覺,眼裏含了笑意,閉目養神,覺得她在推他,睜開眼看見下人都下去了,知道她收拾好了,翻身趴着:“來吧,別人捶背不是力道不對就是地方不對,總也沒你捶的好。”

殊蘭一面捶背,一面抿嘴笑:“既然妾身這麽好,爺怎麽獎賞妾身?”

胤禛閉着眼淡淡的道:“等夜了,你就知道了。”覺得她手下一頓,嘴角就勾出了笑意。

銀紅色阮煙羅的羅賬裏,傳來隐隐的抽泣聲:“爺…饒了我吧…”

胤禛抱着她綿軟的身子,将她翻了個身,扶着她的腰又大動了起來:“爺的獎賞喜不喜歡?”

她被撞的氣息不穩,斷斷續續的哭:“啊…胤禛…嗯…饒…饒了..啊…我…”

她不知道她越求饒他就越加來勁,惹人心跳臉紅的喘息聲,怎麽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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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步兵統領費揚古嫡次子長子滿月,又因其嫡女是四貝勒福晉滿月宴上也算是高朋滿座,四貝勒府上額爾瑾帶了大格格,二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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