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賣笑不易

男人溫熱的手指觸到手背時,那點點熱源像是電流經過般,引得喬梧一陣顫栗。

她頓了下,想抽回手,卻被岑淮舟的手指輕而易舉扣住。

或許是包間裏過于溫暖的環境,喬梧的臉頰不知不覺間騰起了兩抹緋紅,燥熱得很。連帶着心也很難靜下來,喬梧能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此刻浮躁極了,做什麽都會心不在焉。

或許是這種複雜中又帶着些許焦慮的情緒,喬梧擡眼瞪了岑淮舟一眼。

就真踏馬的煩!

岑淮舟:“.......”

酒過三巡,菜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男人們笑着說着各樣的話題,關于公司,關于仕途,關于家族的發展和競争,又或者是關于合作。

喬梧吃完了岑淮舟叫後廚給做的牛肉面後,滿足地摸了摸肚子。鳴葉酒樓在W市挺有名氣的,就是價格讓人聽着肉疼,眼下嘗過,這味道确實值。沒事做閑的,漸漸的,她就發起了呆。

岑淮舟的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姿态慵懶地斜倚着,壓了些許重量靠在喬梧的肩上。他大多數是聽,偶爾聊上幾句後注意力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喬梧想不明白,她的手是有什麽魔力嗎,怎麽岑淮舟總是喜歡握着,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岑淮舟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手心,酥酥癢癢的,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勾得喬梧心尖一顫兒。酥麻間,喬梧沒忍住,手指微微蜷縮了下,碰了碰岑淮舟的手指,也學着他的做法。

岑淮舟偏頭看她,揚了揚眉,很快又垂下眼盯着喬梧細白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裏慢吞吞比劃着,又輕又癢。他擡睫,目光落在喬梧認真的側臉上。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投下,和喬梧一樣,叫人覺着溫軟。

喬梧認真的時候,目不轉睛,一瞬不瞬地垂着眼在他手心上劃動着。

安靜得令人莫名會很心疼。

岑淮舟眼底情緒又柔軟了幾分,長睫輕顫了顫,有些出神地任由她撥弄着。喬梧專注極了,分毫未察,又或者說她懶得回應,就這麽自顧自地在岑淮舟手掌心寫字。有那麽一小會兒,她也不知道寫什麽好,索性胡亂造字,倒也寫得認真。

這模樣,叫他想起來好幾年前時,某天做完實驗後在學校樹林邊瞧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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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梧蹲在樹下,用現在網絡上的形容詞就是什麽來着——“貓貓蹲”縮成小小一團,然後很專注地盯着面前比她要更小一團的小貓崽。小貓狼吞虎咽地吃着火腿腸,她就在那麽熱,又有那麽多蚊蟲的環境下對着一只初涉人世的小貓叨叨個沒完,絲毫不覺得自己啰唆。

那個時候就瘦,現在也瘦極了。

岑淮舟的視線凝在喬梧領口下凹凸有致的鎖骨上,心下微沉。片刻後,他回過神來,垂下眼看了會兒她的動作,挑眉發問:“你這寫得什麽字?”

喬梧瞅都不瞅他一眼,但是想到岑淮舟今天還去公安局把自己領了回來的份上,還是哼哼回答:“聰明人才看得懂的字。”

這是還對他有情緒,不過還算是願意搭理他了。

雖然被內涵了一番,但岑淮舟倒是心情變得更好了。

“行。”岑淮舟扯唇低笑出聲,而後自然地傾身,下巴抵在喬梧肩頭,偏頭凝着她低垂明媚的眉眼,眼尾勾了起來,“你是聰明人。”

聞言,喬梧收了手,狐疑地看向岑淮舟,她怎麽就不太相信岑淮舟會這麽輕易誇她呢?

她這一偏頭,恰好撞進男人深邃漆黑如墨濃的眼眸裏,仿若高原下最晴朗的夜空,叫人挪不開眼。兩人的鼻尖挨得極近,不到一指寬的距離,四目相對,喬梧能異常清晰地看見岑淮舟幹淨瞳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眉頭微蹙,與神色慵懶愉快的岑淮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岑淮舟将喬梧轉瞬即逝的錯愕盡收眼底,下巴微動,偏頭在喬梧唇瓣上不輕不重地啄了一下。“我是聰明人的對象,也挺不錯的。”

“......”

路澤峥的公司出了些問題,本來是想找岑淮舟聊聊,順便讓他再給點意見,結果一眼瞟過來,就看到了“屠狗”這一幕。

淦!

看了看另外一邊注意力全都挂在林予樂身上的賀知予,又回頭看看這邊黏黏乎乎的岑氏夫婦,路澤峥郁悶地又多喝了幾口酒。

坐在他旁邊的路瑩,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順着路澤峥的視線看過去,原本就不太晴朗的面色在看到喬梧笑起來後倏地更加沉了。手裏捏着的筷子被緊緊攥着,一不小心碰撞到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

路澤峥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看了看她沒什麽油水的碗,随口問她:“你今晚怎麽都沒吃什麽?”

路瑩的視線死死盯着對面,聞言,心下更是煩躁,偏頭看着路澤峥,語氣也不如平常時的好:“師兄為什麽又和她在一起了?”

路澤峥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也沒太在意:“在岑淮舟身上,除了喜歡還能為什麽。你要是狗糧吃飽了,就出去溜達溜達去。”

路瑩不滿意他的回答,剛要反駁,就看見對面那道曼妙的身影走出了包間。咬了咬唇,一言不發地抓着手機往外走,也沒理身後路澤峥的詢問。

岑佑察覺到動靜,偏頭看了一眼。

喬梧走出包間後吐了口氣,走廊上吹來幾縷透着冷意的風,是從盡頭沒關嚴實的窗戶縫裏鑽進來的,掠過在包間裏悶得緋紅的臉頰上,倒還挺舒服惬意。

但這種舒服的涼意很快就變成了徹骨的冰冷,凍得人一陣哆嗦。喬梧縮了縮脖子,她是準備去洗手間補下妝的,一直悶在包間裏感覺無聊憋屈得都要僵硬了。

公共洗手臺前偌大的一面鏡子照映出喬梧臉頰飛上的兩團紅暈,還有嘴角花了的口紅。像是那熱意都傳染給了唇角,素顏色的口紅暈開在唇角,也叫它多了幾分暧昧。

也好在現在,洗手間這邊一個人也沒有,倒也不至于叫更多的人看見。

喬梧盯着唇角看了半晌,從包裏拿出紙巾輕輕擦拭掉這點痕跡後,又拿着氣墊補了補妝。收拾好洗手臺,剛要準備回去,大鏡子裏就出現一個身影。

那人站在她斜側方的牆邊,靜靜地盯着她。

神色和表情算不上友善。

喬梧背上包的動作了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自然。她收了手指,對着鏡子裏的路瑩笑了下,便準備離開。

路瑩站在必經之路上,喬梧免不了要繞過她。要換做是其他人,喬梧怎麽也會禮貌地打個招呼,但路瑩的面色看着就很沉,怎麽都不像有心情和她打招呼的樣子,更何況之前的見面并不算愉快。

然而在和路瑩擦肩而過時——

“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喬梧的腳步一頓。

“從前是,現在也是。”路瑩死死地盯着喬梧的背影,年輕女人比幾年前少女時的模樣要更多了幾分魅力,說不出是什麽,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不管是什麽時候,喬梧都是人群裏最能讓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她見喬梧停住了,心下更是不屑和不甘:“喬梧,我真的讨厭極了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了,明明什麽都有了,卻還要在師兄面前裝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虛僞!”

喬梧轉過身看她,沒什麽情緒地彎了下唇,對她的指控并不反駁:“我是個俗人,自私這點我并不否認。但是我和你沒有交集,何來自私一談。”

她又想了幾秒,疏離輕笑,“我在岑淮舟面前怎麽樣,與你又有何幹?夫妻之間的事情,外人也不宜插手。”

言外之意,路瑩不過是個多管閑事的外人罷了,又有什麽樣的身份來插手她和岑淮舟之間的事情呢?

這一席話徹底戳中了路瑩的心窩子,她看了一晚上她最最最最尊重的岑淮舟在喬梧身畔賣笑的畫面,偏偏喬梧還一副不怎麽熱情回應的模樣,叫她惱火得很。

路瑩氣極,喬梧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替岑淮舟覺得不公平。之前路澤峥囑咐的種種話語盡數抛擲腦後,咬牙切齒地冷笑:“我就知道,不在師兄面前你都不想繼續裝下去了。你想讓我看你讓他對你賣笑,我現在看到了,你滿意了嗎?你說和我無關,那你知道你毀了師兄多少嗎?你知道他因為你,損失了多少嗎?”

“喬梧,你就是個掃把星。只要你在,師兄就沒好事!”

路澤峥趕來的時候,剛好就聽見這一句話,驚得心底一抖。

他趕忙出聲打斷,“瑩瑩,回去。”

路瑩的注意力終于從喬梧身上移開,看見路澤峥後有些心虛,但餘光瞥見站在對面的喬梧後又恢複了底氣,冷哼一聲。

喬梧看着她,不言不語,黑色的眼眸沉沉靜靜,在陰影裏隐去了大半張臉,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既然開了頭,就沒有再繼續憋着的打算,路瑩也不怕喬梧。她擡起下巴,盯着喬梧冷冷出聲:“就是因為你,當初師兄連留在B市最好的醫院的機會都不要了,你出國過得潇灑自在,卻叫留在這裏的人不愉快。”

路澤峥聽得頭大,瞬時眉頭緊皺,低喝道:“路瑩,你再瞎說話就回去。”

怎麽連她的哥哥都在維護喬梧,喬梧到底哪裏值得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路瑩聲音驟然提高,指着喬梧怒視路澤峥:“她一無是處,自私自利,這樣的人哪裏配得上師兄?”

她的話音落下,路澤峥第一反應是去看喬梧,但是和想象中不一樣的是,喬梧看起來并不生氣,反而格外平靜,平靜得像個局外人。路澤峥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扣住路瑩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側,沉聲道:“配不配得上不要你操心,我現在把你送回家。”

路澤峥的語氣太過嚴厲,和平常時的随性完全不同,路瑩心下委屈,偏頭不看他。

路澤峥看向喬梧,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妹妹家裏寵慣了,我一定好好警告她,下次讓她給你道歉。”

喬梧面色很溫和,輕笑了笑:“沒關系。”

回到包間裏,喬梧神色如常地坐下,岑淮舟不知為何睨着她。喬梧感覺到炙熱的目光,卻依舊再自然不過地捧着水杯看衆人說笑,像是未察。

好一會兒,岑淮舟才慢慢收回視線,把喬梧的手合攏在兩只手中間,漫不經心地問:“外面冷還呆那麽久。”

喬梧聞聲偏頭看向他,目光在男人冷冽的五官上流連了片刻,慢騰騰回答他:“裏面太熱了。”

岑淮舟擡睫,瞥見她心不在焉,目光稍頓,懶洋洋地笑了笑:“想回家了?”

喬梧随意地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來路瑩方才的話,看着岑淮舟,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話。她盯着岑淮舟:“你誠實點說,我出去之前,你是不是在對我賣笑?”

岑淮舟的目光掃過對面那空缺的一處座位,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下來。

但面對喬梧的虎視眈眈,那神色又軟了下來。

岑淮舟瞥她:“我倒是也想賣身,你買不?”

“.......”胡攪蠻纏!

喬梧沒說話。

視線落在他因為熱意,而微微泛紅的耳朵上。

好想捏一捏啊。

喬梧這麽想着。但很快,又遺憾地想到,這麽多人,不方便。

“你看看你,撩了就跑。”岑淮舟捏着她手指的力道重了些,“但凡我要是能賣身成功,至于賣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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