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呸,醋精
岑淮舟的神情慵懶,偏頭地凝着着她,視線一瞬不瞬。漆黑的眼眸像是神秘的漩渦,吸引着要将她吞進去。
被他這樣看着,喬梧的心髒跳得極快,但凡再靠近些,都能叫岑淮舟聽見了那如雷的心跳聲。
想賣身......
是她想到的那個意思嗎?
喬梧鎮定地噢了聲,移開視線,雲淡風輕地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口,來掩飾自己愈發燒起來的臉頰:“這空調開得還挺熱的,你要不要喝點?”
岑淮舟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頰邊,眉梢揚了揚,“喝。”
“吶。”總算是岔開話題,喬梧忙不疊地把果汁遞到他手邊,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然而過了好幾秒,岑淮舟都沒動作。喬梧不明所以地擡眸看向他,眼底疑惑清晰可見。
“沒手了。”
喬梧低頭看了看被岑淮舟捏來捏去的手指,又瞧了瞧自己還剩下的一只手,陷入了沉默。
想不明白,岑淮舟是怎麽能這麽坦然地睜着眼睛說瞎話。
岑淮舟握着喬梧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面對喬梧一言難盡的打量絲毫不覺得心虛,甚至十分真誠地看着她:“真的沒手,我要渴死了。”
“......”
喬梧猶豫了幾秒,又看了眼周邊還在嬉笑聊天的衆人,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才稍稍吐了口氣,妥協地把果汁往岑淮舟面前松了松,忍氣吞聲:“喝吧。”
微涼的玻璃杯壁觸到唇瓣,因着主人的力度有些沒控制好,險些磕到牙齒。
“......”
Advertisement
岑淮舟“啧”了聲,松開一只手,握住喬梧的手,微微傾斜,借着她的手喝了口那果汁。
他皺眉,“好酸。”
“這橙子怎麽這麽酸?”
酸酸的味道刺激得口腔裏源源不斷地分泌着口水,雖然有橙子的清香,但也很難讓人忽略酸掉牙的味覺。
岑淮舟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眼眶裏也泛上了些水意。
這酸爽,有點上頭。
喬梧随手把果汁放回桌上,視線向對面瞥了眼,恰好又看見那空着的兩個座位,唇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
不過她也只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對于岑淮舟一臉嫌棄果汁的畫面并不在意,“我備注讓加了些檸檬汁,自然要酸些。”
說完,喬梧想起什麽似的,驀地偏頭盯着岑淮舟,眼神裏透着些許警惕:“你自己要喝的,不準再碰瓷我!”
本來還被這檸檬橙汁酸得想流淚的岑淮舟聞言,頓時笑了,伸手薅了薅喬梧的腦袋,語氣懶散:“我何時碰瓷你了?”
眉梢輕揚,一副賴皮模樣。
和記憶裏如出一轍。
參加同鄉會有一段時間後,喬梧和岑淮舟的接觸漸漸多了起來,說的話也從最開始的“你看還有救嗎”變成——
“你吃了嗎?”
這種國內人見面慣用話術。
不過即便是喬梧經常去B大找阚鹿,但能碰到岑淮舟的機率也還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剛好有一天,喬梧去找阚鹿撲了個空,經過操場時,有不少男生在打籃球,尖叫聲一陣接着一陣。
喬梧無聊地瞥了眼便收回視線,餘光卻發現不遠處小商店裏有個人的背影還挺像岑淮舟的。喬梧觀察了幾秒,在看見那人身邊的女生拿着手機和同伴臉紅私語後,百分之九十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她也上前去打招呼。
雖然兩人有時候會聊兩句,但關系着實算不上親近的。最近一次微信聊天,還在三天前呢。
說的什麽來着......
喬梧認真地想了兩秒。
忘了。
走過沒多久,喬母發來了一條消息。
【阿朝老師布置了個讀書筆記的作業,他就拿了你的一本書去學校做摘抄,結果不小心被同學扯破了。[局促jpg.]】
喬梧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心都跟着顫了一下,她書櫃裏的那些書大多都是絕版收藏書,市面上都很難收到的。
喬梧內心瘋狂祈禱着,然而墨菲定律——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會發生。
點開的那張圖片裏,原本還算嶄新的書籍現如今已經被撕得狼狽,側面上還有幾個灰色手指印。
靜靜地躺在喬梧曾經的書桌上的畫面,看起來有種小公主落入塵埃的悲哀氛圍。
這是好多年前,喬枝送給喬梧的十歲生日禮物,陪伴她度過了很多個不眠之夜。
喬母的消息“叮”一聲又來了:【我給你買了本新的,舊的這本能不能就給弟弟了?】
配圖是新的書。
喬梧點都沒點開,她氣到發抖,一個電話就打了回去,語氣很沖:“誰叫你們随便動我東西的?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就随便拿走用嗎?”
喬母不喜她的态度,但又想到确實是自己有不對在先,便忍了忍,好聲好氣勸慰她:“別生氣啊小梧,阿朝不也是不敢找你借嘛,媽媽又給你買了新的,都還沒拆封呢。”
喬梧怒極反笑,擡腳踹了一顆石子,語氣平靜得諷刺極了:“你們的借可真高級,一個招呼都不打,我還以為偷呢。”
這句話聽着令人不會太愉快,加之喬梧的語氣算不上好,喬母立馬就來了脾氣,“喬梧你怎麽說話的,你就是這樣和父母說話的?就你這個态度我們還指望老了之後能依靠依靠你,我看你怕是都要把我們扔出去!”
喬母說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喬梧聽得厭煩,又憎惡極了她的态度。可明明生氣到了極點,眼眶卻不自覺熱了,鼻尖酸澀。
喬梧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天邊的餘晖也漸漸變得黯淡。
不用想也猜得到,喬朝現在肯定得意極了。再一次不戰而勝,她又只能忍下這口氣。
旁邊的草叢裏開出來一叢叢淡紫色的小花,好看極了。喬梧盯着看了幾秒,走過去,摘了一小朵,心下默念着,把其比作喬朝。
然後胡亂扯了幾片花瓣後便随手一擲。
如果喬朝也可以消失就好了。
喬梧惡劣地這麽想了幾秒。
下一秒——
“啧——謀/殺啊?”
男人低磁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天籁般悅耳,但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喬梧頓了下,一瞬間內腦海裏閃過無數種猜測——
雖然漿糊一般,但是心裏也是有點慌的。
這麽小的花,總該不會砸到人吧?
待喬梧轉過身來,入眼便是男人慵懶的眉眼,唇邊綴着些許笑意,并不明顯。
喬梧的視線往下落了落,順着岑淮舟的目光,定格在地上的那朵殘破小紫花上。不偏不倚,離岑淮舟的鞋尖還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
“你這都把我砸疼了。”她不說話,岑淮舟先開了口,手插在口袋裏,不緊不慢地走近,語氣懶散:“待會該不會出現一個包吧?”
喬梧心情查到了幾點,但也不想把壞情緒傳染給旁人。她盯着岑淮舟,憋了半晌臉都悶紅了:“你是來碰瓷的吧。”
岑淮舟瞬時就樂了,但瞥見喬梧緊抿着的唇角後,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
幾秒後,岑淮舟低笑:“我是碰瓷小姑娘的人嗎?”
喬梧悶悶不樂地瞪着他看了好幾秒,然後絲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
喬梧至今還記得,岑淮舟當時笑得特別燦爛,眼角都泛起了淚花,特別不正經地點點頭:“行,那我就是碰瓷。”
現在怎麽還不認賬了呢?
喬梧動了動手指,手下力道加重了些,随手在男人手背上捏出一個個紅色印記。
喬梧面無表情:“你就有。”
手背上的紅色印記,一個接一個的挨着,在岑淮舟本就是冷白的皮膚上更加明顯。
岑淮舟端詳幾秒。
“二叔,您這手還挺像太陽花。”岑佑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身後冒了出來,語氣賤兮兮的:“裏的瓜子兒。”
岑淮舟:“.......”
喬梧一個沒忍住,笑了。
別說,還挺形象,一顆顆的。
她仰頭看向站在她和岑淮舟身後吊兒郎當的高大少年,笑得眼眸彎了起來,亮晶晶的。
岑佑也笑,胡亂揉了揉頭發,朝着喬梧得意地哼了聲:“還不是老師教得好。”
說着兩人都笑了起來。
岑淮舟看着這兩人笑得明朗,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舌尖抵了抵牙根,驀地笑出聲。
“.......”
喬梧看着岑佑面面相觑。
“笑這麽大聲幹什麽。”岑淮舟黑着一張臉睨向岑佑,看着心情不太美妙。
岑佑愣住了。
岑淮舟面無表情:“就你笑得好看?”
“誰準你笑的?”
“離我對象遠點。”
十幾秒的沉默後,岑佑憤恨地轉身走了。隔着些距離還能聽見他低低呸了聲:“呸,醋精!”
.........
吃完飯準備回去的時候,衆人終于想起來還沒出現的路澤峥,剛說完,下一秒路澤峥就回來了。
衆人紛紛問起他做什麽去了,喬梧随大流地看了他一眼,偏巧路澤峥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喬梧率先移開視線,路澤峥又悄悄地打量了幾眼正把玩着喬梧手的岑淮舟的面色,見他并無異樣,心裏懸着的那塊石頭還是沒放下。
他笑了下,“瑩瑩有事,先送她回去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打量,岑淮舟擡睫,視線在路澤峥身上打了個轉兒,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路澤峥的出現,再一次讓喬梧想起來洗手間前的對話,心情都煩躁起來。
回去的路上,喬梧和岑淮舟無端地均陷入了沉默,車內寂靜一片。
等待一個紅綠燈的間隙,岑淮舟偏頭看向喬梧。
即便看出了喬梧的反常,但他還是沒有猜到她是因為什麽。喬梧緊抿着唇,靠在窗戶上一副不想交流,要把自己封閉在殼裏的狀态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明明人就在他的身邊,明明她已經通過法律的見證,成為了他的妻子,但他還是覺得喬梧就像秋日裏樹梢上搖搖欲墜的落葉。風一吹,随時都會離開。
他能很明顯地察覺到,喬梧變了,變得心事重重。
街道上的樹木行人,以及W市夜晚的燈火輝煌都擦着轎車飛快掠過,恍惚昂一眼,還覺着有些不真實。
喬梧無聲地嘆了口氣,剛準備安靜睡會兒,就聽見岑淮舟清冷的聲音傳入耳畔:“讓你妹妹下次離我老婆遠點,你那點小動作我還看不見?”
喬梧身體僵硬,聽岑淮舟的語氣,像是在打電話,應該不是在和她說話。
不過他怎麽......
喬梧糾結幾秒,果斷閉眼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