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吃力了。雖然顧頌憑內力可以跻身武者之列,但現在他周圍都是平民,沒有絲毫內力,難不成要顧頌用內力去推人麽?況且,顧頌至今為止沒有學過一招一式,也沒學過如何運用內力,萬一沒控制好把人推飛了怎麽辦?
因此,顧頌十分艱難地在人與人的腿之間竄來竄去,但視線範圍內最後還是失去了蕭逸和蕭洱的身影。
在人群中轉着圈,顧頌有些心焦地找着兩人,沒有他們兩個他沒有辦法穿過靈玉峰下的重重陣法回到靈玉宮啊!找着找着,顧頌突然停了下來,面上帶着對自己的鄙視,喃喃自語道:“為什麽我跟走丢了的孩子似的!幹嘛不等他們找我?”這麽想着的顧頌放松了下來,也不急着去找兩人了,而是好奇地到處看看玩玩。
人群中某處,蕭洱看着玩得很是開心的顧頌,眉角抽搐了一下,對身旁的蕭逸說道:“這小兔崽子真聰明嘿!猜準了我們會去找他是吧!”
蕭逸有些擔憂地看着遠處的顧頌,問道:“宮主要我們這樣做,好嗎?”
蕭洱一挑眉,用力拍了一下蕭逸的肩,“你不要那麽心軟,咱們是為了小頌好!準備一下,要開始了。”
雖然眉宇間還是帶着擔憂,但蕭逸還是點頭同意了。
人群中玩得差不多了的顧頌掃視了一下四周,穿過人群的縫隙忽然眼尖地發現遠處有一個人影在巷口一閃而過,衣着和身形都很像是蕭洱。顧頌想着憑借自己的輕功碰到什麽危險也能跑掉,于是用輕功趕了上去。
人群中有人感到自己的肩突然被輕輕打了一下,茫然四顧卻沒有發現有人注意到自己,最多有眼神比較好的看見了一道黑影,再眨眼細細看去卻什麽都沒有,只好疑惑地搖了搖頭,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而事實上,那正是踩着人群肩膀飛速竄過去的顧頌。
集市上人很多,而這個偏遠的巷口卻幾乎沒人經過。顧頌在巷口停了下來,探頭向幽深寂靜的巷子看了一眼,突然有種“這是陷阱”的感覺,不想再往裏走了。在顧頌身後的屋頂上,蕭洱雙眼炯炯有神地緊盯着顧頌的動作,無意識地喃喃道:“快進去,進去……”
顧頌正撓着牆猶豫要不要往裏走,卻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驚得猛然回頭。一看,面前是一個笑得一臉猥瑣的矮個男人,對自己說道:“小朋友,叔叔給你糖吃,跟叔叔走,好不好啊?”
顧頌緩緩低下了頭,發絲垂下遮掩住了面部。男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以為這個漂亮的小孩在考慮要不要跟自己走。然而,顧頌想的是:經典臺詞啊!人販子啊!這騙人水平……怎麽能那麽低!如果自己跑的話都嫌自己丢人啊!
屋頂,蕭逸和蕭洱愣住了,這是……真的人販子?蕭逸剛想飛下屋頂去幫顧頌,卻被蕭洱拉住了。蕭逸不悅地看向蕭洱,卻聽他說道:“你覺得小頌會那麽安分被拐走?還是你以為他是那麽容易被騙的小孩麽?”
巷口,顧頌擡起了頭面向男人,笑得很是天真純良,問男人:“你給我吃糖?”
蕭洱拉着蕭逸衣袖的手一抖,蕭逸嘴角也是一顫,就憑這段時間對顧頌的了解,顧頌裝出真小孩的樣子絕對是有陰謀!
矮個男人看眼前的小孩那麽天真可愛,心下一喜:看樣子有戲!說不定就成功了!于是對着顧頌笑得更加猥瑣了,說道:“你跟叔叔走,叔叔就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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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原本笑得燦爛的顧頌一瞬間就換上了陰鸷的表情,迅疾地伸出左手一把揪住男人的頭發,把他的頭扯到自己面前。
那男人只看見眼前一道黑影襲來,接着就感到頭皮一陣劇痛,還沒來不及呼痛,就被顧頌右手用力一拳打在鼻梁上。清脆的“喀嚓”一聲響起,顧頌松開了手,男人悶哼一聲,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看着涕泗橫流的男人,顧頌十分不屑地說道:“人販子吧,騙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當爺傻的啊?簡直是侮辱爺的智商!”
在顧頌看不到的角度,蹲在地上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快速伸出一手想要抓住顧頌,卻沒想到顧頌眼疾手快,他的手腕反被抓住了,看到顧頌嘴角的笑,男人突然心慌起來。
果然,又是“喀嚓”一聲,顧頌擰斷了男人的手腕,接着顧頌的手順着男人的臂膀摸上了肩胛骨,清脆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還沒完,連續又是幾聲,毫不拖泥帶水。
男人渾身動彈不得,四肢完全沒法擡起,只能躺在地上,和一具屍體的唯一區別就是他還有氣,還能說話。只是他的鼻子酸痛得連呼吸都覺得艱難,連痛都喊不出來,只能張大着嘴使勁倒抽着氣。
伸腳踢踢男人的臉,顧頌在他頭頂蹲下,笑眯眯地恐吓道:“鼻梁斷了,手腕那邊是骨折,其他地方只是脫臼而已,爺沒那空送你去見官,以後再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要麽千萬別讓爺知道,要麽就做好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準備,聽見沒?”
男人淚流滿面,是被打斷鼻梁的後遺症,也是後悔招惹了這麽可怕的小孩,“……聽,聽見了……”
聞言,滿意了的顧頌潇灑起身,轉身向巷子裏走去。
屋頂上的兩人沉默良久,蕭洱扯扯蕭逸的衣角,猶疑地問道:“宮主還沒有教他任何招式吧……你說待會兒能制得住小頌麽?”
蕭逸把衣角從蕭洱手裏扯了回來,回答道:“難說。過去看看。”
同時,一個壯碩的身影走到巷口,在走到地上的男人面前時頓了一下,顯然是看到了,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腳踏上了矮個子男人的臉,像踩着青石板那樣自然地向巷子裏走去,而且腳底板離開男人的臉時還用力碾了一下。躺在地上形如死屍的男人淚流得更狠了,在地上留下了一大團水窪。
小巷深處,顧頌看着眼前兩米高的一堵牆發愣,雖然憑輕功可以翻過去,但他還是站着沒有動。怎麽會是一條死巷子啊?之前看見的那個人影哪兒去了?
耳尖地聽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顧頌戒備地看向身後。只見不遠處一個壯碩的黑影,擋住了照進巷子裏的那一絲微弱的陽光,讓人只能看到他的輪廓而看不清他的面貌。
顧頌無意識地一步步後退,背緊緊貼在了牆上,心下想着難道這人和之前那人販子是一夥的?只是這人那麽壯實,關節很可能會比較難卸下來,自己估計是敵不過他的,而且萬一被抓住了,憑自己這小孩身板難跑掉啊!要不直接跑了算了?
陰影一步步向顧頌推近,什麽話都沒有說,就伸出手來要抓顧頌。顧頌緊盯着那只手,瞅準了機會,騰身而起,踩在那人的胳膊上借力,躍過那人的頭頂,即将要落在那人身後的地面。看着就在眼前的光明,顧頌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只是,顧頌還沒落地,卻感到腳踝一緊,居然被人抓住了。下一刻,顧頌眼裏的世界就是颠倒着的了,耳中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你這女娃兒長得真好看哪……”
顧頌只聽了一句,腦中就萬馬奔騰了,兩個詞不停在腦海中盤旋,女娃兒——好看——女娃兒——好看……
通過自己輕松被抓這一事實,顧頌就知道這人會武功,本不打算拿雞蛋碰石頭,但自己不僅被倒提着,精神上還被一句話給徹底刺激了,于是開始不管不顧地掙紮。只是誰知自己的掙紮居然也被這人再次輕松制住了,被點了穴,現在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壯漢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女娃兒撲騰什麽呢?我就是看你好看,想多看一會兒罷了,至于麽!”
身體不能動,顧頌已經很窩火了,又是被這麽個腦子少根筋的人抓了,被倒提着的顧頌雙眼瞪着壯漢,幾乎要噴出火來,吼道:“有你這麽不要臉地抓了別人來看的麽!爺拼了小命掙紮,你管這叫撲騰!還有,你眼睛長後腦勺的啊?小爺哪裏像女的!”
壯漢撓撓後腦勺,瞪圓了眼盯着顧頌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就喜歡看好看的東西,多看看怎麽了,你又不會掉塊肉!你功夫太差,掙紮得跟撲騰似的,怎麽能怪我?有本事你跑啊!你長得這麽漂亮,不是女娃兒,難道是男娃兒啊?別看我憨實就騙我,我才不會上當!”
看着面前的壯漢一臉憨厚地說出無賴的話,顧頌腦中被萬馬來來回回碾壓了好幾遍,腦海中換了幾個詞循環,功夫太差——漂亮——女娃兒——功夫太差——漂亮……
等顧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時,已經被雙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蕭逸背在背上了。蕭逸颠颠背後的顧頌,關切地問道:“小頌啊,你沒事吧?”
顧頌有氣無力地趴在蕭逸背上,沒有回答他,而是撐開眼皮看看四周,問道:“洱師叔去哪兒了?”
蕭逸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後恢複成了平常溫和的笑,“他幫你去教訓那個人了,我們先回靈玉宮,他過會兒就會回來。”
把頭埋在蕭逸後背的顧頌再次沒有看到蕭逸的表情,聽見蕭逸的話也只是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就沒了反應,內心默默反省自己最近越來越頻繁地被刺激出本性,這樣很不好啊,要淡定,淡定啊……
作者有話要說:
☆、輕功
剛走出靈玉峰下的陣法,蕭逸就聽到背上的顧頌小聲卻堅定地說道:“逸師叔,放我下來吧!今天的訓練還沒完成,別忘了封了我內力,我自己走回靈玉宮。”
蕭逸沒有加以勸阻,反而是贊成顧頌的舉動,伸手在顧頌身上一點,拎着東西就飛上了靈玉峰,心裏暗道:宮主真是料事如神啊……
這次,顧頌居然比前一天提前了半個時辰回到靈玉宮。在屋頂曬太陽的靈玉宮衆人看見後,紛紛贊嘆着宮主的英明神武。但是,好不容易爬回靈玉宮的顧頌卻沒有像平常一樣回房泡藥浴,而是在靈玉宮下的臺階上休息了一會兒後,開始做在衆人看來各種奇奇怪怪的運動,比如引體向上,俯卧撐……
在一旁看了好長時間的靈玉宮衆人紛紛咋舌,這……是宮主的料下猛了麽?
終于,看不過眼了的靈玉宮衆人喊來了蕭崇文。看着大殿下可着勁兒折騰自己的顧頌,蕭崇文嘴角直抽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拍拍衣擺,飛身下去,點住顧頌穴道,把他拎回房間扔到浴桶裏,濺起大片水花。
蕭崇文一拍顧頌後腦勺,怒目問道:“臭小子,你抽什麽風?”
脖子以下都泡在水裏,顧頌看着前方,目光放空,腦海裏仿佛又開始盤旋壯漢說的那幾個詞,咬牙說道:“我在鍛煉肌肉,我就不信到時候我滿身腱子肉還有人能認錯!”
蕭崇文腦子裏開始自動描繪這樣長大了的顧頌——長着一張絕美的臉還有一身彪形大漢的肌肉,毫無疑問他立刻被自己腦海裏的景象惡心到了,又一巴掌拍上了顧頌後腦勺,直接把他拍到了水裏,“小混蛋,你想膈應死我們啊?”
顧頌不吭聲,把頭埋在水裏,嘴裏吐出一串串泡泡,氣泡相繼浮到水面,一個連一個地破開。
蕭崇文和門外聽牆角的靈玉宮衆人齊齊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是刺激狠了吧!
“小頌啊,你不能這樣。肌肉長成那樣會影響武學進境的,學武講究的是協調啊!”蕭崇文苦口婆心地勸說顧頌,而顧頌還是埋在水裏吐着泡泡。
門外衆人一齊看向夏玉,用眼神詢問“是真的嗎”。夏玉一攤手表示不知道,但想了下用嘴形對衆人說道“不過還真沒見過哪個武林高手肌肉長得很誇張的”,衆人低頭沉思片刻,而後紛紛點頭表明覺悟。
房內,蕭崇文繼續努力,說道:“小頌啊,你想想,你跟我練武,到時候武學造詣跟我一樣高的話,誰得罪了你就削誰,比一身腱子肉有說服力多了,對不?”蕭崇文再接再厲,看着水裏的顧頌一臉希冀。顧頌還是潛在水裏沒反應,就像沒有聽到蕭崇文的話。
等着等着,靈玉宮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蕭崇文把顧頌拍到水裏的時候直接把他給拍暈了……
同樣想到這個可能的蕭崇文擡起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了兩眼,不會吧,老子只是輕輕拍了一下,不,兩下而已啊!
就在蕭崇文神思淩亂之際,“嘩啦”一聲,顧頌從水裏擡起了頭,被溫水浸潤了的頭發變回了銀色,柔順地貼在了臉側。顧頌目光灼灼地看着蕭崇文,問道:“真的?”
見顧頌安然無恙,蕭崇文暗暗松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了,我是你師父,怎麽會拿這種事情騙你?”
仔細觀察了蕭崇文一會兒後,顧頌才點了點頭,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泡藥浴。蕭崇文見狀,稍稍放下了心,邁步走向房門,手快碰到房門之時,卻聽到身後顧頌聲音平穩地說道:“今天這事兒不是你們布的局?”
蕭崇文聞言,面部表情幾不可見地扭曲了一下,心下一驚:這小子腦子轉挺快啊!所幸是背對着顧頌,沒讓顧頌看到他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剛想回答“不是”的時候,蕭崇文猛然吞回那兩個字,說道:“什麽事啊?”然後扭頭不解地看向顧頌。
仔仔細細端詳了蕭崇文好一會兒,顧頌眼神閃了閃,搖搖頭,說道:“沒事,你走吧。”
蕭崇文走出房門,掩上房門的時候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小混蛋,差點鑽進你的套裏,要不是老子精明就露餡了!
門外貼着牆的一幫人敬佩地看着自家宮主,剛剛要是自己的話,八成會直接回答“不是”,那樣不就明擺着告訴小頌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嘛!這就是露餡了啊!看來,以後坑誰最好都不要坑小頌,這孩子估計會反給自己挖個坑啊!
由于顧頌早上回靈玉宮的時間變短了,蕭崇文又在上午加了訓練輕功的課程,練習步法和掌握節奏的能力,下午夏玉教辨識和運用藥物的同時,還教顧頌認穴位,為之後學點穴紮針做準備,晚上還是一成不變地練內力,不過會有蕭崇文在一邊指導心法。
兩周後的一個早上,某個熟悉的懸崖上,蕭崇文拎着顧頌,而顧頌閉着眼抱着體型堪比超大型犬類的玄帝死活不撒手,玄帝的尖爪則摳在一棵樹的樹幹裏死活不撒掌。
無奈之下,蕭崇文威脅顧頌道:“你再不過來,我就把你們倆連樹一起扔下去!”
顧頌眼睫毛一抖,還是緊閉着雙眼,手依舊沒有松開,說道:“我松了手你還是會把我扔下去!”
蕭崇文更無奈了,問顧頌:“你前不久不是還跳過一個懸崖嗎?怎麽現在要你到懸崖邊你都不敢了?”
說到這個顧頌就來氣,突然睜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蕭崇文,憤怒地說道:“要不是某人前不久把我綁在懸崖上的一棵樹上吊着,我會看到懸崖就腿軟?你帶我來懸崖練輕功,腦子正常的都知道你要讓我往下跳,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啊!還有,我練輕功帶玄帝幹什麽?”玄帝很配合地哀嚎了一聲。
微微一笑,再一挑眉,蕭崇文的指尖貼在了顧頌頸後某個穴位,用內勁輕輕一按。顧頌頓時手軟腳軟,松開了抓着樹的玄帝,像小雞仔似的被蕭崇文拎在手中,無奈以及驚悚地看着拎着自己的蕭崇文慢悠悠地走向懸崖。
懸崖前,太陽初升,泛着溫暖的橘紅色。但顧頌只能感到渾身發冷,腳下是還未散去的晨霧,雙腳一點都沒有着落,在空中晃晃蕩蕩,透過重重霧氣,顧頌勉強能看到幾百米懸崖下光禿禿的樹林,頭皮忍不住地發麻,可憐兮兮地看向蕭崇文,“師父……能後天過了年再……”
“小混蛋,別跟老子讨價還價。你原來的底子再加上老子這段時間教你的,你不要告訴老子你連下個懸崖都沒本事!”說完,蕭崇文利索地解開了顧頌的穴道,順便把他扔了下去。
“……”被蕭崇文毫不猶豫往下扔,顧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在空中急速下墜的顧頌這時反而沒了害怕的感覺,條件反射地按着蕭崇文一直以來教的內容運功,提氣輕身,在崖壁上突起的地方借力,減緩着下落速度,同時尋找着接下來幾個落點。
居然就這麽輕輕松松着了地,顧頌再次面無表情的同時內心咆哮了:當初辛辛苦苦做降落傘幹什麽!叫蕭崇文這混蛋在半路上接人不就好了麽!反正這麽輕松!
幾乎是顧頌落地的同時,在扔下顧頌後拎起了玄帝才往懸崖下跳的蕭崇文也落了地,顧頌立刻扭過頭面帶殺氣地看着他。
蕭崇文一甩手把玄帝向顧頌扔過去,就像扔一件很輕的東西一樣。顧頌瞪大了眼,玄帝雖然還沒成年,但現在體型絕對不小,這麽往他身上扔,不怕砸暈他麽!但比起砸壞自己,更怕玄帝被砸出事的顧頌只好整個人運起內力,準備硬把玄帝接到懷裏,卻沒想到運起內力後,大約百來斤的玄帝在自己手裏居然就像十幾斤的東西,輕輕松松就抱起來了。
玄帝本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很慘,卻被一臉視死如歸的顧頌接住了,于是很開心地躺在顧頌懷裏幫他洗口水臉,完全沒想到要先從顧頌身上下來。
“你以為我要你做的是從懸崖上下來嗎?”蕭崇文露出狐貍一般的笑容,指指懸崖頂,再指指顧頌懷裏的半大野獸,“我要你做的,是憑借輕功上懸崖,而且,要帶着它一起上才算成功……你幹什麽!謀殺啊?”蕭崇文接住被顧頌砸過來的野獸。
“這怎麽可能!”顧頌面上的殺氣愈加濃重,“你耍我啊?”
“怎麽不可能!你知道當初我是怎麽訓練的嗎?”蕭崇文難得臉上帶上了一絲悲憤,“我是背着我師父上懸崖的!那時候我才十歲啊!”
“那又怎樣!你師父才多重?我才八歲,就要背那麽大一個活物上懸崖啊?”指着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的野獸,顧頌依舊很不忿。
眼神中帶着悲憤,蕭崇文盯着顧頌說道:“我師父那時候使了千斤墜……”
默默把蕭崇文手裏的野獸抱過來,顧頌站在懸崖下,和玄帝一起仰頭看着看不見的懸崖頂,小心肝狠狠抖了兩下子……
“玄帝啊!你不要亂動啊——”雲中傳來這樣的聲音,十幾秒後,地面上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顧頌拎起玄帝長着軟毛的耳朵開始教訓:“你一白虎,獸中之王啊!你抖什麽玩意兒!不就高一點嗎?抖也就算了,你不知道收好你的爪子啊?一緊張就露出來,你爪子底下是我啊!一件衣服就這麽報廢在你爪子底下了!”
“嗚……”玄帝被揪着耳朵,偏了腦袋,萬分可憐地看着憤怒到不停念叨的顧頌。
“好不容易這回到了一半啊!就因為你,功虧一篑啊!……”顧頌放開了耳朵,開始使勁揉捏玄帝的獸臉,借此洩憤。
遠處,在一棵大樹光禿禿的樹枝上,靈玉宮衆人上上下下坐了好幾排,看着顧頌和玄帝無比悲慘的場景,憑借渾厚的內力聽到了顧頌的念叨和玄帝的嗚咽聲。“噗——”“哈哈——”接二連三地,好幾個人笑得滾到了地上……
莫憂山莊,三個小孩在一塊大石上坐成一排,一起望着天上,呆呆看着雲卷雲舒。孩子們身後不遠處,五六個影衛坐在樹枝上,透過樹枝之間的縫隙看着蔚藍的天空,除了面無表情的莫地,其他皆是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
莫聆詩一邊踢着狗尾巴草,一邊托着粉嫩的臉頰,問道:“哥哥,頌哥哥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憤憤地拔起一根草,莫聆賦好像不情願地回答道:“誰知道啊!明明小野獸走的時候說很快就回來的……”
孩子身後的樹上,莫天拿着一根樹枝,輕輕戳着莫地的佩劍,問道:“顧小少爺什麽時候回來啊?山莊裏沒了他變得好無聊啊……”
右手默默握住了劍柄,莫地臉色不善地瞪着莫天,大有他再說下去就開打的意思。
識相地扔下樹枝,莫天抱臂靠在了樹幹上,“知道了,八年之後嘛!我不說,我不說了還不行嘛!只是莊主吩咐我派了好多人打聽顧小少爺的下落,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擔心所以問了兩句而已啊……”
大石頭上,莫聆歌聽自家哥哥姐姐讨論着顧頌,一如往常的少言寡語,但是眼中卻暗含着擔憂,不安地扯着手裏的狗尾巴草……
作者有話要說:
☆、針法
兩天後的大年夜,靈玉宮衆人齊聚一堂,在靈玉宮大殿中擺了幾大桌宴席,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年夜飯,其中顧頌占了一席之地。被靈玉宮熱鬧氣氛所感染,顧頌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了溫和的微笑,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歸屬感讓他有種眼眶熱熱的感覺。
“各位,多謝你們,多謝你們即使都知道我到底是什麽人,也沒有看不起我,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比你們對我更知根知底的了。”顧頌對着衆人舉杯,“也多謝你們對我這麽好,讓我頭一次不用僞裝就可以生活在人群之中,讓我知道什麽才是家,什麽才是親人。這份情我銘記在心,無以為報,現在我只能以茶代酒表達我的感謝了。”
靈玉宮衆人見顧頌難得這麽真誠地說出自己的心聲,齊齊舉杯回敬。
蕭崇文拿起酒杯,一口幹了,笑眯眯地把手伸到顧頌腦袋上揉揉,“小徒弟,以後是自己人了,互相照應了啊!等以後我和娘子老了,要是沒地方去,你要幫我們養老啊!”
“還要養我!”一旁的蕭夏歡快地向顧頌舉起了手。
了解蕭夏只是小孩子心性,顧頌揉揉她的腦袋并未回答,而是對蕭崇文說道:“明白,師父放心,我會養你的。你現在怎麽照顧我的,我以後也會怎麽孝順你的。”顧頌笑得很開懷,一頭柔順發亮的銀發讓他看起來比蕭崇文更像狐貍。
蕭崇文一拍顧頌後腦勺,笑罵道:“小混蛋,會不會說話啊?”
靈玉宮衆人原本是帶着欣慰喜悅的心情看着眼前這一幕,但倏地眼皮一跳,這一大一小看起來跟兩只千年狐貍精似的,顧頌這笑容怎麽越看越像宮主啊!千萬不要跟宮主學,變得一肚子鬼主意啊!
在這一點上衆人倒是想錯了,顧頌向來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
本是要守歲的,但念在顧頌白天為了練輕功累得不輕,衆人也就沒多鬧,想讓顧頌休息去。
夜已深,顧頌卻睡不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着莫憂山莊,尤其是那個身子總是冰涼的小孩,不自覺地擔心這個季節那孩子怎麽辦,于是愈加難以入眠,只好随意披了件外衣,想要出門轉轉。
哪知一出門,幾朵雪花就鑽到屋檐下,落在了顧頌肩上。雪花漫天飛舞,在風的吹拂下旋轉着緩緩落下,像是跳了一場華麗的華爾茲。鋪在地面上已有淺淺一層,白得純淨,純淨到幾乎透明。明明一個個雪花都長得如此獨特,到後來卻都融在了一起,沒有任何界限分不出原本的形狀。
幾片雪花落在了顧頌的銀睫上,顧頌眨了兩下,它就掉了下來,落到地上不見蹤影。顧頌立時就沒了睡意,看着這些雪花飄落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麽無聊的事情。
一閃身,顧頌就坐到了屋頂上,欣賞靈玉峰上下大雪的模樣。雖是黑夜,但憑借雪地的反光作用,可見度也不低。顧頌就靜靜地坐在屋頂上,什麽都沒想,看着雪花落在自己手上,落在靈玉宮的屋頂,落在靈玉峰的樹上……
“小哥哥,小哥哥!”地面上,裹得跟圓球似的蕭夏蹦跶着向顧頌揮手,“帶我上去,我也要在屋頂看!”
飛身下去,顧頌輕松抱起了蕭夏,只是一眨眼,兩人又回到了屋頂。顧頌拂開了屋頂的積雪,随意坐下,幫蕭夏把小帽子戴戴嚴實,顧頌問道:“小夏,你怎麽也出來了?”
“睡不着啊!”蕭夏在顧頌身旁坐下,向他眨眨水汪汪的大眼,“本來以為要守歲,我提前睡了一覺的。”
抓過顧頌的衣服摩挲了兩下,蕭夏皺起了小臉,“小哥哥,穿那麽少,你不冷麽?”
“不冷。”顧頌很自然地又說了一句:“我有內力,不會冷的。”說完以後顧頌不禁一愣神,這話好像他曾經對小聆歌說過吧,霎時就回想起了那時的情景,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微笑。
小夏看着顧頌的笑,感覺這些雪都快被暖化了,不由自主地說道:“小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在白雪的映照下,可以看出顧頌的臉頓時就黑了,雖然知道小孩子沒有惡意,可是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對那幾個詞有陰影啊……
兩個月後一個清晨,靈玉宮衆人鑽在被窩裏賴床的時候,忽聽一聲狂笑響徹山谷,“哈哈,我上來了!上來了!”
靈玉宮衆人在被窩裏眯着眼睛,慢吞吞伸出手指堵住耳朵,顧頌你個小混蛋,嚎就嚎呗,用什麽內力啊!太有穿透力了啊!
然而,蕭崇文此人不在被窩裏,而是在懸崖上,顧頌看不見的某個角落裏。
于是,什麽人都沒有看到的顧頌只聽見懸崖上飄蕩着一個聲音:“以後每天上午回到靈玉宮後,要在這個懸崖扛着玄帝來回三次,直到你上下自如……”顧頌額頭青筋暴起,想要把體型快比他人都大的玄帝砸到蕭崇文頭上,卻因找不到人只好作罷。
躲在角落裏的蕭崇文笑得很是自豪,果然,躲起來很明智啊!
兩周後一個下午,靈玉宮藥房內,夏玉随口說出了幾個穴位,幾乎是她話音剛落,顧頌就拿着銀針準确地在真人大小的銅人身上相對應的小孔紮了進去。滿意地看着顧頌紮完穴,夏玉說道:“接下來再考考你用針力道。”
顧頌颔首,手穩穩拿起幾根銀針,走到一個盛滿黑色膏狀物的盆前。夏玉依舊是随便報了幾個穴位,顧頌把銀針紮進黑色膏狀物裏,而後再将銀針拔起放到一邊。
夏玉仔細地看了每根銀針上黑色部分的長短,最後愉悅地說道:“很好,每個穴位紮針的力道深度你都掌握得很好……”
“師娘,這不行啊!”顧頌愁眉苦臉,見夏玉不解地看他,繼續說道:“我從來沒在真人身上試過,即使過了測試,到時候換了人照樣不知道怎麽下手啊!”
夏玉看看銅人,眨了眨眼,然後說道:“這倒是啊!要不我們找個人試試?”
“好啊!可是,找誰好呢?”顧頌抓了抓頭發,很是傷腦筋的樣子。夏玉同樣也皺着眉很苦惱,靈玉宮衆人有誰會心甘情願當顧頌的試驗品啊。
顧頌恍若靈光一現,對夏玉這樣說道:“我頭一次在人身上練手,得找個身材最勻稱,最标準的吧?這樣比較好找穴位。”
“嗯,沒錯。”夏玉的眼眸亮了,璀璨如星,“你師父根骨奇佳,是靈玉宮裏身材最标準的了,不,除了你,不過你自己不能在自己身上練針法,就你師父吧!”說完,就急急跑了出去,找蕭崇文去了。
只是,夏玉走得太急,沒有看到在她的身後,顧頌的臉上完全沒有愁苦之色,而是捏着根銀針,晃晃束在腦後的銀發,笑得像只狐貍,還是千年的,修煉成精的那種……
一會兒工夫,蕭崇文就被夏玉扯着衣袖拉了進來。當着夏玉的面,蕭崇文帶着滿面微笑,一臉心甘情願的樣子。只是夏玉一轉頭,蕭崇文就沖着顧頌直瞪眼,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憤怒:臭小子,你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本着夫人最大的精神,蕭崇文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乖乖扒了上衣,在凳子上坐下。
顧頌拿着一根銀針,臉上帶着萬分真誠,說道:“師父,我頭一次在人身上下手,萬一做錯了,請見諒啊!”
蕭崇文面色未變,但渾身肌肉一緊,咬牙說道:“沒事,你是我徒弟麽!我怎麽會怪你?”
顧頌聞言也是肌肉一緊,雖然字面上沒什麽深意,但事實上,那語氣語調意味深長啊!還提醒了自己是他徒弟,早晚會落到他手裏的。但是,反正坑已經挖好了,不把他推下去簡直天理難容啊!
于是,等夏玉說出一個穴道後,顧頌極其穩準狠地拿着銀針紮了下去。那一瞬間過後,蕭崇文的心放下了一半,穴位沒錯,力度也沒錯,看來這小子應該是被剛剛自己的話震懾到了,要不就是真沒打算報複。
接下來,夏玉又說了幾個穴位,顧頌完全沒出錯,精準得不像一個新手,随着一次次無用的提心吊膽,蕭崇文的警惕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在他身後,顧頌的左手一直自然地搭在蕭崇文的肩背處,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