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來!”這是蕭逸的聲音,“小頌,那太陽就是陣眼!生門被毀,現在應天陣正在向絕殺陣轉變,你趁還沒轉變完的時候試試看能不能硬闖出來!快!”

什麽都沒說,顧頌扛着蕭夏随便找了一個方向就沖了過去。沒有任何阻擋,顧頌就沖到了邊緣的樹前一兩步的地方,只是,一道雷閃着藍光砸在了顧頌眼前的地上,生生擋住了顧頌去路。

幸好顧頌左腿受了傷,因為疼痛而遲滞了一下,要不是如此,那道雷就直接砸在了顧頌和蕭夏身上。看着眼前被雷砸出的大坑,顧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擡頭,就看見了烏雲密布的天空,道道藍光在雲中翻滾。

“逸師叔,這是怎麽回事?”顧頌扛着蕭夏敏捷地一閃身,又躲過了一道雷。

“絕殺陣已經成形,憑我和蕭洱的功力,可以進去,但進去就會消耗一半功力,更別說帶着你們安然無恙地出來。現在我會在陣外減緩陣法的變化速度,蕭洱已經去找宮主了,你們只要支撐到宮主來就行了。”蕭逸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顫抖。

蕭逸說話間,顧頌就被一道道接連而下的雷逼回了陣法中央,每次想要往外沖刺的時候,就會有一道雷正好擦過顧頌劈在他眼前的地上。迫于無奈,顧頌只好站在平靜得十分異常的陣法中央。

“小哥哥,放我下來吧。”蕭夏在顧頌和蕭逸說話時就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體力還沒恢複,那時如果讓顧頌放她下來,只會打亂顧頌的心神,不僅自己可能被雷劈,還有可能連累顧頌,所以在此時才開口。

将蕭夏從肩上輕輕放到地上,顧頌緊蹙眉頭看着四周。

此時,周圍的雷電忽然停了,而緊繞着陣法中央,也就是顧頌和蕭夏周圍,狂風卷着塵土沙石飛速旋轉,逐漸向上擴散,最終将兩人包圍,就像兩人被困在了龍卷風的風眼中一樣。

順着風勢向上看去,兩人不禁都渾身顫抖了一下,能看見的那一片天空已經黑得像夜晚似的,偶爾會有微弱的白光在其中閃現,就像先前的藍色閃電凝聚起來了一樣,同時還能聽見輕微的炸裂聲。随着白光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它也越來越亮了,炸裂聲也更加明顯了。

顧頌直覺得這樣下去還沒等蕭崇文到,自己和蕭夏就已經被雷劈成兩捧焦灰了。向四周急速旋轉的風牆看去,顧頌心中的不祥之感越盛,這風牆好像在向裏移動啊!

随手撿起地上一截樹枝,顧頌把樹枝伸向了風牆。在狂風呼嘯中,顧頌什麽異聲都沒有聽到,只是收回樹枝的時候,顧頌清清楚楚看到樹枝被氣流削斷了一大半。

“這個,看來硬闖出去不行了啊……”蕭夏看着顧頌手裏的斷枝咋舌,指指頭頂,“要不試試從上面出去?”

“轟隆”一聲,一道白光同時從烏雲裏劈了下來,到顧頌二人頭頂的距離已經不足三尺了,震得二人頭皮一陣發麻。

“呵呵。”蕭夏看着頭頂更為可怖的景象苦笑,“看來不可能從上面出去了……”

想到了四周和頭頂,兩人想當然地看向地面,看了一眼頓時就死心了,難不成要他們挖地道麽?他們又不是老鼠兔子,怎麽可能挖個地道跟玩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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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思苦想了一會兒,雷現在已經能劈到兩人頭頂一尺距離了,甚至二人的頭頂都能感受到灼熱和被電後的酥麻感。兩人只好蹲下,争取多一點距離,就能多一點思考的時間。

本是抱着頭蹲着,蕭夏突然眼神灼熱地擡起頭看向顧頌,“逸師叔說過,此陣地變天變相互誘發,對吧?”

先是疑惑地看着蕭夏,顧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思路漸漸清晰,“好,你負責一個方向,剩下三個方向交給我。”

兩人深吸口氣,背對背半蹲在了地上,雙掌貼地,緩緩閉上了雙眼,用心去感受內力接觸到的一切。

蕭夏雖是靈玉宮中武學方面最差的,但跟靈玉宮外的人比起來絕對是出于中上階層的,而且,別忘了她還有兩個月才到十三歲。蕭夏将內力從雙掌輸出到地下,向自己前方延伸而去,感知到樹根時就讓內力灌注到樹根之內,不斷擴散內力延伸範圍,消耗的內力也越來越多。

顧頌也從雙掌将自己的內力輸送出去,不過他将內力平分成了三股,同時向前方延伸,消耗的內力更是成倍增長,不過,所幸是他年紀雖小,內力雖比不上蕭崇文,但由于天縱奇才,在靈玉宮還是數一數二的。在內力耗盡之前,還是将自己負責的三個方向裏所有的樹都納入了自己的內力範圍。

“小夏,你完成了麽?”緊閉雙眼感知着內力的顧頌開口問。

“嗯。”蕭夏也是一樣的狀态,不過由于對自己內力的掌控能力不如顧頌那麽精準,面上看起來較顧頌費勁了些。

“好,那我數到三。”顧頌臉上居然帶上了一絲興奮,“一,二,三……”

陣外,蕭逸焦急地看着陣裏的狀況,只見一個直連天地的龍卷風在陣中形成,而陣的上方漆黑一片,偶爾從陣中傳出陣陣轟響,不知陣中兩個孩子怎樣了,蕭逸卻束手無策,只好眼巴巴地等着蕭洱和蕭崇文的到來。

總算,在蕭逸等得快要忍受不了,将要沖進陣的時候,蕭崇文遠遠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一眨眼蕭崇文就到了蕭逸面前,急吼吼地問道:“倆孩子呢?”

“那裏……”蕭逸指着陣法中央說道,正準備說明一下狀況,他和蕭崇文卻聽到了陣內傳出一聲“破!”,一個字說得中氣十足。

接着,地下響起一片轟鳴聲,陣法裏的一棵棵樹都像被掀起來了一樣,抛起在空中,樹根卻在空中突然粉碎變為了塵土,席卷着沖向陣中龍卷風。陣法中央漆黑的天幕突然被無數白光照亮,空氣中炸裂聲響成一片。

跟在蕭崇文身後的蕭洱此時也到了,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瞪口呆,“這是怎麽回事……”

剎那間,一切歸于平靜,陣法消失,陣中平躺着兩個渾身塵土的小孩。蕭崇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由內而外的冷,連腳都擡不起來,心涼到發痛,正在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之時,卻聽到陣中傳來歡快的聲音。

“小哥哥!又破了一個陣啊!”就算滿身塵土,蕭夏還是歡呼着,但已力竭,只好動都不動地躺在地上。

“哈哈!小夏啊!我們又成功了!”顧頌的情況更加慘烈,滿身塵土不說,紮進左腿的樹枝沒有掉出來,但因為之前的動作,樹枝的移動将傷口擴大了一倍不止,鮮血汩汩湧出。內力幾乎耗盡,肢體脫力,還失血過多,難為他還能笑出來。

“你們兩個!既然沒事幹嘛躺在地上吓老子!”蕭崇文表情十分兇惡,伸手擰住兩個小孩的耳朵。

“疼!疼啊!爹,我們不是故意的!是毀陣的時候,很多道雷一起往下劈,我和小哥哥只能躺下來,這樣雷就不能劈到我們了啊!爹,松手啊!耳朵要掉了!”蕭夏熱淚盈眶地求饒。

蕭崇文這才松了手,但自己擰顧頌時用力多了,怎麽這小子一聲沒吭啊?低頭向顧頌看去,蕭崇文這時才看見了顧頌滿是鮮血的左腿,而且顧頌眼睛已經閉上了,很顯然已經暈了過去。

一把将顧頌抄到手裏,蕭崇文向靈玉宮飛奔而去,留下一句話:“我帶小頌去娘子那兒治傷,我家丫頭你們倆待會兒把她帶回靈玉宮,等小頌傷好了再繼續破陣。”

看着只剩一片廢墟的應天陣,蕭逸沒有心疼,反而笑了出來,“地變天變相互誘發,你們就毀地以滅天,聰明!果然聰明!”

作者有話要說:

☆、出山

夏玉醫術高超,顧頌身體素質又超于常人,而且他自己也是醫者,懂得如何才能讓傷好得更快。出乎意料卻又理所當然地,一周後,顧頌完好無損地下山了,當然,他的身後還是跟着蕭夏,玄帝照樣是繞着顧頌歡快地跑着。

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顧頌和蕭夏破了五個陣,雖然期間有受些小傷,但皆是一兩天就可以好全的,經過了應天陣,兩人破陣速度顯著提高,各種稀奇古怪的破陣方法也讓蕭逸和蕭洱咬牙切齒之時贊嘆不已。

這次,和以往每次相同,顧頌和蕭夏剛進陣,就聽到了蕭逸蕭洱的聲音:“這個陣是最後一個,以前告訴過你們,排序是随意的,并不是按着難度排的,所以,它并不是最難的,也不是最險的,希望你們可以很快破陣。”

雖然知道此陣不是最難的也不是最險的,顧頌和蕭夏卻還是完全不敢放松,一左一右,兩人中間保持一丈距離,同時以勻速向前方走去,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動靜。

走了一陣,四周依舊沒有一絲異常的動靜,只是兩人也沒有發現有出陣的跡象。兩人都很冷靜,立刻停下來觀察周圍的情況,而不是什麽都不顧地往前走。

環顧四周,周圍的景物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顧頌盯着眼前的一棵樹許久,蕭夏也盯着另一棵樹許久。片刻之後,兩人都醒悟了,這些樹木植被都在以肉眼難以辨識出的速度緩緩移動,會逐漸影響兩人的方位判斷,從而讓兩人在陣內不停兜圈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一躍而起,腳尖點在樹枝上借力,用輕功向前奔去,完全不回頭看自己經過的地方,只是會偶爾向左右看兩眼來确定以及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顧頌正在專心致志分析着周圍狀況,卻突然聽到蕭夏十分開心地喊了一聲:“小兔子!”,然後就看見蕭夏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向她右側也就是遠離顧頌的方向跑去。

顧頌剛想喊回蕭夏,卻看見一條細線橫亘在了蕭夏面前,而蕭夏卻像沒看到似的撞了上去,細線頓時崩斷。顧頌根本來不及喊蕭夏小心,但是先前為了配合蕭夏的速度,顧頌并沒有盡力,而此時眼見蕭夏遇險,顧頌瞬間提速,幾乎是線剛斷就到了蕭夏身邊。

攬住蕭夏的腰,顧頌帶着她輕松地避過了十來枝飛箭。将蕭夏放到地上,顧頌怒目瞪她,說道:“這兒哪有兔子!你就算看見了也不該忽視周圍的情況啊!”

“兔子就在那兒啊!”蕭夏伸出食指,指向了樹林的一個角落。

蕭夏轉頭看向之前看到兔子的地方,此時卻是愣住了。顧頌見狀,順着蕭夏指尖的方向看去,沒看見有什麽兔子,只看到了一條盤在地上吐着猩紅色信子的蛇。

“我不知道為什麽就看到了小兔子,而且不由自主就往那邊跑,也沒看到一路上有什麽障礙物。”蕭夏此舉并不是在辯解,而是在總結剛剛的狀況,以便進行分析。

“是幻覺。”顧頌得出結論,“要小心了。”

顧頌習慣性地伸手摸摸蕭夏的頭,說道:“待會兒重新出發後一定要小心,千萬別亂跑……”

蕭夏乖乖點頭,卻感到了顧頌的手停住了,僵在了她的頭上。蕭夏擡頭一看,顧頌的人還在,只是眼神飄忽,顯然注意力脫離了眼前的事情。伸手搭在顧頌的脈上,蕭夏眼皮跳了跳,對着空氣吼道:“洱師叔!肯定是你出的主意!居然把幻藥附在我身上!”

“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你這麽不小心中了陣裏的幻藥,還撞到了浸泡有另一種幻藥的細線上,讓幻藥轉移到了你身上,還讓小頌救了你,沒有防備的小頌當然會中附在你身上的……”從聲音裏就可以聽出蕭洱此時無賴的表情。

“怎樣的幻藥?”蕭夏不想聽蕭洱的廢話,直接問道。

“沒什麽大影響。”聽了這句話,蕭夏剛剛把心放下了些,卻聽到了另一句:“會看見他自己的心魔。”

“心魔!這還沒什麽大影響?”蕭夏揉了揉太陽穴,很理所當然地怒了,“弄不好會被心魔控制走火入魔!這影響不大還有什麽是小的?”

“如果心魔一直都在,他即使成為了武林第一,也不會達到自己所能達到的巅峰,這一關,是他必須過的。”蕭逸的聲音平穩鎮靜,讓焦急的蕭夏冷靜了下來。

蕭夏将顧頌的姿勢換為了盤坐,雙眼也幫他合上,然後站在顧頌身旁等待他清醒。足足盯了有一個時辰,蕭夏沒有發現顧頌有什麽動靜,卻突然發現顧頌在眼皮底下的眼珠轉動了幾下。蕭夏霎時跳了起來,如果顧頌有任何不對的話,随時準備強制性打暈他,昏過去總比走火入魔好啊!

出乎蕭夏意料的是,顧頌沒有任何過激行為,而是眼角彙聚起了幾滴淚順着他的臉頰掉了下來。蕭夏和陣外的蕭逸蕭洱都被吓了一跳,和顧頌相處了如此之久,他們一次都沒真正見顧頌哭過,而這次,顧頌臉上的悲傷像是要鋪天蓋地,看得他們的心也有種揪起來的感覺。

又是一個時辰之後,顧頌渾身一震,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看到這一幕的三人被吓得也是渾身一震,蕭逸立馬讓蕭洱去找夏玉過來,看樣子顧頌很有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下一刻,蕭洱就被蕭逸叫了回來,因為顧頌已經睜開了眼,雖然眼睛一片赤紅,但看向身旁蕭夏時目光溫和清明,并無癫狂之色,顯然已經清醒了過來。

“小夏,我們出陣吧。”顧頌擦淨嘴角的血跡,平複了呼吸脈搏,然後才緩緩站起。

吃過虧的兩個人再沒上過當,很快就出了陣。

“回靈玉宮吧。”蕭逸拍拍兩個孩子的肩,“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你們正式下山。”

顧頌和蕭夏聞言,便先回了靈玉宮,而他們身後,蕭逸和蕭洱看向兩個孩子的背影,眼神裏滿是贊許。

“本想着他們最快也要一年才能過所有的陣,沒想到他們只花了九個月,宮主當年和大師兄都花了十個月呢!”蕭洱眼神飄遠,回憶到了過去。

“小夏是宮主和夫人的孩子,自小就精靈古怪。而小頌,就更不必說了,這孩子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思路怎麽會受這個世界的思維限制?這樣的結果,出乎意料,但也是意料之中啊!”蕭逸看着遠去的兩個小背影滿面笑意。

深夜,踐行宴過後,靈玉宮衆人都沉沉睡去了,完全不擔心兩個孩子下山後的命運,在他們眼裏,這個江湖上還沒什麽人能夠讓倆孩子吃虧的,雖是說讓兩個孩子下山歷練,但在他們眼裏,這更像是放兩個小妖孽下山去禍害江湖的。不過,這倒也是事實。所以,整個靈玉宮只餘兩個明天即将離開的孩子難以入眠,先後到屋頂看月亮。

“小哥哥,帶我上去。”蕭夏一如六年前那樣對顧頌說道。她的輕功內力都比不上顧頌,雖然也可以到靈玉宮的最頂上,但顧頌一上一下比她輕松多了,于是那麽多年,倆孩子上上下下都是顧頌一人包辦,都已經成為習慣了。

“你怎麽不睡啊?”顧頌把蕭夏的外袍衣襟拉拉緊,怕這孩子着涼。

“我不是不睡,是睡不着。”蕭夏難得有煩惱這種情緒,“我生在靈玉宮,長在靈玉宮,從來沒有到很遠的地方去過,睡不着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小哥哥,你為什麽不睡?是不是和陣裏的事情有關?”蕭夏想到在陣裏見到的顧頌的眼淚就不禁擔心,同時也很好奇。

顧頌目光閃爍了一下,但為了讓蕭夏放寬心,還是把是事情說了出來,“別人會被心魔控制,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心魔是什麽,而我,很清楚我怕什麽,恨什麽,我的心魔是什麽我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不可能被我自己的心魔控制。”

頓了一下,顧頌繼續說道:“在我原來那個世界,我沒有将信任交付過任何人,所以我不會因那兒的事物受傷害。在這兒,我放在心上的是靈玉宮和莫憂山莊,而我怕被背叛,被利用。所以,我在幻境裏看到的是靈玉宮在利用我,莫憂山莊中我重視的人背叛了我。即使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幻境真實得讓我難受啊……”

拍拍顧頌的肩膀以示安慰,蕭夏問道:“那你是怎麽去除心魔的?”

“幻境裏的我毀了靈玉宮,屠戮了莫憂山莊。我那時就想着不能再這樣下去,然後我就出現在了場景裏,一掌擊碎了原來那個我的天靈蓋,接下來我就醒了。”顧頌看似輕松地在屋頂躺了下來。

其實,顧頌沒有全說出來。幻境裏,靈玉宮最後的确是被他毀了,但靈玉宮衆人存活了下來,被他逼迫為他做牛做馬,而莫憂山莊中其他人都是一閃而過,只有莫聆歌清晰地出現了,背叛了他,最終莫憂山莊被屠,他只留下了莫聆歌一個,被他囚禁在地牢生不如死地受折磨,一生一世不得出。

沒有說出這些,是因為顧頌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心魔會達到那樣瘋狂的境地,還有,他從未想過,原來在自己心中,莫憂山莊中對他最重要的不是在太平山脈找到自己的莫睿,也不是對待自己如同親生兒子的林樂舞,而是那個對着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沉默寡言的小聆歌。

次日清早,十四歲的顧頌和十三歲的蕭夏背着包袱正式下了山,安然無恙地出了靈玉峰下護山陣法,向蕭崇文囑咐他們去的第一個地方——安山前進。玄帝沒有跟來,原因很簡單,那麽大一只白虎大搖大擺地在路上晃蕩會吓死人的。于是,掙紮着想要跟着顧頌的玄帝被蕭崇文輕松地拎着後頸皮帶回了靈玉峰上。

剛出清晖山脈,頭發已僞裝成黑色的顧頌就買了一匹馬代步,雖然他可以只用輕功就到目的地,但那多累啊,而且蕭夏不行啊。而且,兩個半大孩子一匹馬就夠了,沒必要浪費那個錢去買兩匹,另外,蕭夏也不會騎馬,只能和顧頌共乘一匹。

蕭夏學習能力也不錯,第三天就完全可以自己一人馭馬前行了,顧頌拿了她養的追蹤蠱才放心地和她分開走了。顧名思義,追蹤蠱是用于找尋蹤跡的,但僅限于追蹤飼主,追蹤蠱十分熟悉飼主的氣息味道,就算蕭夏在萬裏之外,顧頌也能靠這只追蹤蠱找到她,不怕她跑丢了。

使出這些年練得爐火純青的輕功,顧頌居然用了不到半天就回到了莫憂山莊,這時夜已深,而顧頌早在剛入夜時就洗淨了頭發,雖說那藥膏能護發,但頭發上抹着東西顧頌總覺得不舒服,還不如包着頭巾。

于是,半夜潛入莫憂山莊的顧頌一身夜行衣,包着塊黑色頭巾,還拿一塊黑布遮着臉,十足的盜賊打扮。

作者有話要說:

☆、侯澤

靈玉宮不愧是當世武學巅峰的存在,作為武林第一高手的蕭崇文教出的顧頌這才十四歲,就比莫憂山莊無數在江湖上武功高強的影衛強上了許多。避開這些影衛潛向莫聆歌所在的院子,顧頌幾乎沒怎麽費力。

到了莫聆歌院子前,顧頌縱身一躍就翻過了牆,進到了院子裏。莫聆歌的房間近在咫尺,顧頌卻停下了腳步,駐足在了院子的樹底下,直直盯着莫聆歌的房門,不知道在想什麽。

由于想得太入神,顧頌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直到一把劍向自己的喉間刺來時才回過了神。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顧頌只用了兩指就捏住了夾雜着千鈞之力襲來的劍。

見對方眉都沒皺一下就夾住了自己的劍,自己甚至都沒有看到對方到底怎麽出手的,莫玄的眉頭一下皺得死緊。在他身後和他同樣打扮的半大孩子立刻拿出一樣東西,準備通知莊裏其他人此處有人襲擊,哪知對方身形一下從莫玄劍尖處消失,下一刻對方就拿着原本在自己手裏的東西站在了莫玄和自己身前。

“莫悲,莫玄,別驚動其他人。”無奈之下,顧頌只好把自己的頭巾和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露出臉和頭發,說道:“是我。”

“顧小少爺!”兩人看見了那在月光下閃爍着銀色光澤的頭發,瞬間就認出了那是顧頌,都是又驚又喜。

愣怔了一會兒,莫玄對莫悲說道:“趕緊去通知莊主和夫人。”

“別!”顧頌急忙攔住二人,見二人滿臉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釋道:“我只是碰巧路過莫憂山莊,就順便回來看看罷了,過會兒我就又要走了,不如別告訴幹爹幹娘。”

“可是……”兩人猶豫着。

顧頌轉身裝作要走的樣子,說道:“你們要是說出去,我現在就走。”

莫悲急忙伸手抓住顧頌的袖子說:“別……”

顧頌滿意地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沒等莫悲把話說完,就立馬面帶笑意回身向莫聆歌房間走去。

怕吵醒莫聆歌,顧頌輕手輕腳推開門,但就算如此,還是聽到了“吱呀”一聲,顧頌一驚,扭頭看向床上的莫聆歌,還好,這孩子沒有醒的跡象。進了房間,又是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顧頌使出輕功,眨眼就到了莫聆歌床前。

即使已經闊別六年,莫聆歌的眉眼對于顧頌而言依舊是熟悉的感覺,好像早在想象中就見過他此時的模樣了。本是靜靜地看着莫聆歌的睡顏,顧頌卻覺得他好像睡得極不安穩,緩緩伸出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輕輕地摩挲着,半晌才輕嘆了口氣:“怎麽還是這麽冰冰涼的啊?”

等摸到莫聆歌的右眼角,顧頌皺起了眉,這紅斑怎麽已經擴散到有半個手掌那麽大了?明明當初夏語派了神醫門人前來診治的,難不成沒有治好?剛想摸摸莫聆歌的脈相,顧頌卻感受到了莫聆歌呼吸發生了變化,逐漸失去了平穩的呼吸顯然預示着他要醒了。

顧頌不知該立刻離開還是留下來和莫聆歌說會兒話,于是猶豫了片刻。就在這片刻之間,猛地一下,莫聆歌睜開了眼,看到了手還撫在自己臉上卻在發愣的顧頌,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麽直直地對上了。顧頌沒想到莫聆歌會這麽容易就醒過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更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麽,于是繼續愣了下去。

莫聆歌半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看着顧頌,“頌哥哥……”

還沒說完,莫聆歌就被顧頌一把抱到了懷裏。被顧頌緊緊壓在胸前的莫聆歌有些驚詫,但因為自己貼近顧頌的面頰上感受到了他的溫度,感到了久違的安心與溫暖,便也沒有掙紮亂動,而是安安靜靜靠在顧頌懷裏,莫聆歌的雙臂也不知何時環上了顧頌的腰,雙手緊緊扣在了顧頌的腰後。

顧頌把下巴擱在莫聆歌頭頂,雙臂環在莫聆歌雙肩處,聽着莫聆歌有些紊亂的呼吸聲,心裏嘆着懷裏小孩的瘦弱,卻面無表情地悄悄捏碎了一顆小藥丸。藥丸碎裂的瞬間,一股輕煙從他的指尖袅袅升起。

溫馨的一幕沒有維持多久,莫聆歌就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然後就感到顧頌湊到自己的耳邊,呼出的氣吹得耳朵一陣癢:“小聆歌,你只是在做夢,我沒有來過……”話音剛落,莫聆歌就陷入了沉睡。

輕輕把懷裏的少年放到床上躺下,顧頌看着熟睡的莫聆歌,面色十分詭異,好半天才恢複了說話能力,扯着頭發萬分糾結,“我在幹嘛啊!為什麽要慌啊!為什麽要給小聆歌暗示說我沒來過啊……”

幫莫聆歌塞緊被褥,因為心虛,所以顧頌沒能多呆一會兒,就有些狼狽地退了出來。門外,莫玄和莫悲迎了上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顧頌止住了。

“我去看看幹爹幹娘,你們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吧。”顧頌擺擺手,一次呼吸間就從莫玄和莫悲視線裏消失了。在他的身後,莫玄和莫悲兩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這輕功……出神入化啊!

接下來顧頌就小心得多了,一路上隐蔽着身形,毫無阻礙地到了莫睿和林樂舞房前。挂在房檐下,伸出手就要推開窗戶時,顧頌再次猶豫了,進去了能說什麽呢?萬一莫睿和林樂舞鐵了心把自己留下來,怎麽辦?那才是真正的麻煩,到時候,如果蕭崇文找上門來,那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啊!

于是,顧頌果斷地翻身上了屋頂,沒有進房去看一眼,就頭也不回地向莫憂山莊外以逃命般的速度跑了。

次日下午,早已塗上藥膏變為黑發的顧頌就趕上了還在向安山方向遛達的一人一馬。

馬鞍早就被蕭夏取下來扔了,但是她人卻穩穩地躺在馬背上翹着二郎腿。蕭夏一副十分悠閑的模樣,向從後面趕上來的顧頌笑眯眯地揮揮手打招呼:“小哥哥,探親回來啦!”

顧頌上前拍拍馬的頸側,把在草地上嚼草的馬導回了大道,問道:“路上沒出什麽事吧?”

“沒什麽事。”蕭夏很開心地回話,“就是碰到了兩個想拐了我的人,兩個搭讪的人而已。”

幾乎是看着蕭夏從七歲的小孩子成長為十三歲的小姑娘,顧頌很了解這孩子的脾氣和能力,一點都沒有正常人此時該有的反應,而是也很開心地問道:“那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也沒什麽,就是下了點藥,然後拿他們練了練針法和手腳而已。”蕭夏笑得看起來很漂亮,很善良……

跑跑遛遛了兩天,顧頌和蕭夏終于到了一座看起來就很寒酸的小山下。整座小山光禿禿的,別說樹,看起來連灌木都少得可憐,就算是野草,也是營養不良的枯黃色。于是,仰望着小山的兩人在徐徐春風中呆滞了。

一把扯住山下官道路過的一個行人的衣角,蕭夏眨巴着大眼,可憐兮兮地問道:“這不會是安山吧?”

那行人很盡責地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唰”一下抖開,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把地圖收了回去,在顧頌和蕭夏期待的目光中,肯定地答道:“這的确是安山。”

顧頌和蕭夏聞言看向安山,表情很統一,都是難以置信,蕭崇文要自己到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做什麽?難不成自己又被蕭崇文耍了?

“算了,先上山看看吧。”顧頌很無奈地接受了現實,邁步向山上走去。蕭夏垂着頭,跟在了他的身後。

顧頌和蕭夏繞着山跑了一遍,才在山腰的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到了一間看起來不算雄偉但還算堅實的磚瓦房。磚瓦房的旁邊還有一間看起來就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小風一吹,還有兩根草華麗地從屋頂飄落。

這一看之下,兩人就向磚瓦房走去,畢竟那還像是個人住的地方,而茅草屋一點都不像人住的地方……

站在磚瓦房門口,先是顧頌敲了一會兒門,門裏一點反應都沒有。接着顧頌被蕭夏拉開,蕭夏上前敲門,門裏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顧頌不信邪地再次上前開始第二輪敲門,門裏寂靜無聲……

好幾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磚瓦房裏一絲動靜都沒有,顧頌和蕭夏終于放棄了敲門。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背過身去,走遠了幾步,同時停了下來。回身正對着門,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惡作劇般的笑意,接着同時向門加速沖去,回旋一踢,兩人的腳都正中門板。

“咚”一聲,門在兩人絲毫沒有內力輔助的一踢之下出現了無數裂縫,接着碎成了一個個小塊,散落了一地。

顧頌和蕭夏先後進了磚瓦房,進門一看,兩人再一次呆滞了。屋裏擺着規格不同的錘子鑿子等等各種器械,還有角落裏擺着黑的黃的白的各種金屬,屋子正中有塊鐵板蓋在地面上,這……明顯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正在呆滞中的兩人突然聽到了刺耳的“吱嘎”一聲,然後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怒吼:“哪個不長眼的畜生敢來砸我的場子?”

兩人轉頭向門外看去,不遠處的茅草屋的門被推開了,搖搖欲墜地挂在門框上晃蕩着,而茅草屋前,站着一個胡子拉碴,頭發堪比鳥窩,衣衫褴褛的彪形大漢。

兩人先後悠悠然走到了大漢面前,大漢的眼睛瞪得和銅鈴似的,剛想開口怒叱,就被顧頌搶先一步問道:“你就是侯澤?”

“既然知道我是侯澤,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敢砸我地方?”大漢一臉絡腮胡,看不清面部表情,但語氣裏充滿了殺氣。

“我們不是故意的,畢竟大多數人在這兩間屋子當中都會認為磚瓦房更像是人住的地方。我們以為你住在那兒,誰知道你住這兒,我們敲門敲了半天你也沒反應,我們以為你出事了,破門而入是想要确認你有沒有事而已。”蕭夏聳聳肩,很是嫌棄地看了茅草屋一眼。

見侯澤似乎有些怒了,顧頌補充道:“我是顧頌,她是蕭夏,我們是從靈玉宮來的。”

侯澤聞言仿佛更怒了,話語裏帶着更加濃重的殺氣問道:“蕭崇文讓你們來的?”見顧頌二人點頭,侯澤拍一拍衣擺,轉身就要回他的茅草屋,說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顧頌急忙說道:“師父說,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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