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底下瞟了一眼。

大街上,男子被暴怒的孔虞打得摔到了路中央。狼狽地爬起,男子唇角帶着一抹血跡,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抓着孔虞的衣擺,滿臉兇惡地說道:“孔虞!你偷我劉家錢財,還膽敢毆打我!等着官府派人來抓你吧!”

突然,兩只纖長瑩潤如同羊脂美玉的手指搭上了自己的脈門,男子一臉驚訝地看向該手的主人。臉如手指一般瑩白,五官超越了精致,更偏向于妖冶,但一雙鳳眼隐含英氣,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看出來這是個少年,斷不會認錯。從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人,男子看得癡迷了,周圍的人群也是如此。

就在顧頌手指搭上男子脈門,吸引了男子以及人群的注意力的時候,蕭夏低着頭,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偷偷走到孔虞身後,不留痕跡地輕聲說道:“給我裝病,越嚴重越好。”

人群中央,顧頌向男子假笑着,“還好,沒什麽大事,就是內髒遭受了輕微震蕩罷了,修養兩天就可以好了,安心吧。”

男子被顧頌的笑容晃瞎了眼,迷迷瞪瞪地問:“你是大夫?”沒等到顧頌的回答,男子就被一片驚叫聲吓醒了。

以孔虞為中心,周圍一片都空了出來,那片驚叫聲就是被孔虞噴血的場面吓出來的。有些退得晚的人臉上還沾上了幾滴鮮血,一臉的驚恐未定。

孔虞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向外吐着鮮血,眼睛半閉半睜,一副即将魂歸天外的模樣。蕭夏半蹲在孔虞身旁,手搭在他的脈上,臉上一派驚慌,“小哥哥,你快來看看他怎麽了?我診不出來!”

男子看見蕭夏,又愣怔了一下。幾乎是與顧頌的妖冶截然相反,蕭夏雖已不再是小孩時可愛的模樣,但此時半大少女的模樣已經有了夏玉外貌的精髓,小臉極美卻不豔,皮膚細膩緊致,泛着一層珠玉般的光華,顯得這人恍若夢中仙子,不似凡世之人。

但在一片混亂之中,男子沒有悠閑地去欣賞美的興致,只愣怔了一下,就攔住了向孔虞走去的顧頌,說道:“他是賊,沒必要救他!”

“我是大夫!”顧頌義正言辭地對男子說道,“在我眼中,只有我的病人!”

男人仿佛是被顧頌的言辭和表情震懾到了,被顧頌推開了手臂都沒什麽反應。

顧頌走到孔虞身旁蹲下,幫他把脈,然後眉頭微皺了起來,面色凝重地說道:“怒極攻心,心脈嚴重受損,不及時施針醫治便是死路一條啊!”

“完了!我沒帶銀針!”蕭夏臉上是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們立馬趕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顧頌打橫抱起孔虞,大步向前走去。

孔虞半死不活地将一只手垂了下去,腦袋也耷拉着。見他這副模樣,人群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以便顧頌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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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男子想要往前追的時候,顧頌和蕭夏在不知不覺中連影子都不見了。

估摸着走得夠遠了,周圍也沒有什麽人了,顧頌立刻把手裏抱着的孔虞往前一扔,仿佛抱着的是一個燙手的東西一般。孔虞在空中一個側翻,落地的時候穩穩站了起來,對顧頌笑得媚态橫生:“謝主子搭救!”

顧頌抹平了自己身上起的雞皮疙瘩,一臉淡漠地說道:“別叫我主子,是小夏說要幫你的。”

蕭夏并不想接收這麽個禍害,之前管孔虞的事只是看不順眼那男子罷了,現在就怕這禍害注意到自己,聽顧頌說到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拼命往角落裏縮,以減低存在感。

值得蕭夏慶幸的是,孔虞就和顧頌杠上了,沒有注意到她,而是繼續對顧頌笑得千嬌百媚:“那之前我躺在地上的時候,主子本可以背起我,事實上卻用的是抱,這份細心屬下不會視而不見的。”

“你想多了。”顧頌依舊面無表情,十分冷漠,“背着你的話,你吐的血會流到我身上,抱着你,我的衣服就不會髒了。”

“……”被殘酷的真相打擊到的孔虞無話可講了,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二人在他面前漸行漸遠。

作者有話要說:

☆、制毒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孔虞的堅持不懈,換個不好聽卻直接的詞,就是死皮賴臉。

兩人次日從客棧房間出來,剛走到客棧大堂,就看見了孔虞那張媚氣橫生的臉。兩人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不約而同地想着:這禍害怎麽還不死心啊!但又一想:管他幹什麽!

于是兩人就跟沒看到孔虞一般,自顧自走到了座位上,開始吃早餐。吃完早餐,兩人繼續忽略跟在後頭的孔虞,給侯澤去送飯,同時看看給侯澤新造的屋子進度怎麽樣了。

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被尾随了一上午的蕭夏終于受不了了,最難受的不是被人跟蹤,而是明知道有人跟蹤你,卻還要裝自己沒看到!

走到孔虞面前,蕭夏面色很嚴肅,“交給你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孔虞聞言,用十分狗腿的表情看着她,用行為告訴蕭夏他很樂意為二人服務,并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把手裏的食盒塞到孔虞懷裏,蕭夏依舊很嚴肅地說道:“以後,按一日三餐往這兒送飯,把食盒放在那塊鐵板前就可以了,等那人把食盒扔到外面來的時候,你把食盒帶回去,準備下一餐,明白了嗎?”

捧着食盒,孔虞面色凄苦,這個任務很重要嗎?

很理解孔虞的想法,蕭夏踮起了腳,盡量和孔虞在同一水平線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一個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裏了啊!這任務多重要啊!”

孔虞面色更加凄苦,這是把自己當沒腦子的人?還是當小孩子來騙了啊?歸根結底就是送飯嘛!

即使萬般凄苦,孔虞還是乖乖地接受了蕭夏給出的任務,顧頌更沒有多說什麽,不用去送飯,他樂得輕松。

夜裏給窮人送錢,白天或補眠,或閑逛,或是溫習學過的內容,又是幾天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從劉財主家取出來的錢都散盡的那一天,入夜,蕭夏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翻滾着,嘀咕着:“還有大半個月啊!這麽個小城鎮早就逛完了啊!好無聊啊……”

隔壁,聽着蕭夏叨咕的聲音,顧頌啞然失笑,這妮子雖然在靈玉峰上這麽多年,但每天都有靈玉宮的一群妖魔鬼怪陪她玩,這座城即使人多,可不是每一個都能陪她玩,也不是每一個她都有興趣,充其量只有一個孔虞給她逗着玩,覺得無聊倒也正常。

“小夏啊,實在閑得無聊,明天就找點事做去呗!找點藥材,試着配點新藥就可以啊!”顧頌盤坐在自己床上,一邊練內功心法,一邊說道。

蕭夏聽到了顧頌說的話,完全沒有在意顧頌聽到了自己的嘀咕,因為她知道按照顧頌的武學造詣,聽不到自己的話才不正常。

一骨碌翻身坐起來,蕭夏趴在牆面上,對着隔壁的顧頌興高采烈地說道:“你知道的藥材比我多,對藥性的了解程度也比我高,我倆一起去,好不好?”

“可以,你鬼點子多,我倒也想看看你能折騰出什麽新藥來。”顧頌依舊是老僧入定的狀态,只有薄唇輕啓,“不過,你每晚都得要記得練功。”

蕭夏從牆面上滑下來,撅着屁股,把頭埋在被子裏裝死,“我不要,好不容易下了山,爹不能逼我練功了,我才不要繼續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是啊,難得師父不在我們身邊,沒人逼我們練功了。”顧頌雖是這麽說,卻完全沒有放棄練功的意思,“可是我們每完成一件事就得回靈玉宮一次,到時候師父看我們功夫沒一點長進……”

顧頌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話語裏意味深長啊!雖然很少被蕭崇文壓迫,但想着自家老爹那層出不窮的折騰顧頌的手段,蕭夏身子一抖,慢吞吞從床上坐了起來,盤腿,雙手置于膝上,開始練功了。

次日大清早,剛吃完早飯,蕭夏就把顧頌拉到了一間藥房中,扔給夥計一錠銀子,財大氣粗地說道:“這藥房借我們用用,拿的藥材你們記着,藥錢我們最後會另外付。”

夥計和老板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夏已經風風火火地拉着顧頌開始忙活了。但老板仔細想想這生意又不虧,于是從夥計手裏拿過銀子往自己懷裏一揣,随他們去了。

已經送完早飯,跟在顧頌二人身後的孔虞一進藥房,就看到了二人熟練的抓藥動作,頓時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主子,你們倆真是大夫啊?”上一次還以為這兩人是演的大夫,難道他倆是真的大夫?

顧頌懶得給孔虞反應,而蕭夏對他露出了真誠的笑容,櫻桃小嘴裏吐出了兩個字:“你猜。”

孔虞不吭聲了,默默地坐到藥房角落裏的一張椅子上看二人忙活……

兩個時辰後,在一個盆上放了塊紗布,蕭夏把藥鍋裏滾燙的藥汁瀝出到盆裏,藥渣随手扔了。吹了吹盆裏飄在藥汁上的一層白色水汽,看到了底下黑中泛紫的藥汁,蕭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把盆端到了顧頌手裏。

雙手捧着盆底,顧頌凝視着盆中的藥汁,一動也不動。孔虞以為顧頌是被燙傻眼了,剛想上前搶過盆,卻被站在顧頌身旁的蕭夏一指點住了穴道,也變成了一動也不動的木頭樁子。

在顧頌運着內力的雙掌上,盆裏的藥汁逐漸往外泛起一個個泡泡,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大。看到一絲黑氣從盆中袅袅升起,顧頌雙手捧着盆向前一伸,頭向一側一偏,同時警告在場的蕭夏和孔虞:“閉氣!”

蕭夏在顧頌的手前伸的時候就閉住了氣,但想起孔虞被自己點住了,沒辦法用內力閉氣,也沒辦法用手捂住鼻子,就好心地伸手捏住了孔虞的鼻子,然後眨巴着大眼興奮地向顧頌手裏的盆看去。

從盆裏升起的黑氣越來越濃,盤旋着緩緩向屋頂升去,但被屋頂擋住,無路可去,又向下蔓延,如無數觸手黏黏膩膩地在屋子裏攀爬,想要尋找一個出路,彎彎繞繞地盤踞了整間屋子,卻只能找到窗戶和門下的縫隙,慢慢向外彌散。

黑氣如此緩慢地向外散去,這也是顧頌和蕭夏有意控制的,如果帶毒的黑氣大量散出去,絕對會放倒在外經過的無辜人群,而散得慢的話,黑氣濃度大幅降低,被空氣稀釋,就不會有危害了。

三人正等着黑氣慢慢散掉,卻聽到了有人拍門的聲音:“有人嗎?我是來抓藥的。”

三人同時向門看去,神色緊張。之前趕夥計出去的時候沒有把門闩上,只是關牢了,萬一這人要是用力一推,門就開了,然後這些黑氣就會大量外散,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啊!

顧頌緊張一瞬之後,就開始思考解藥該有的成分,如何配制解藥。而蕭夏緊張一瞬之後,開始思索現在立馬去抵住門的可能性,顧頌手裏還捧着盆運着內力在制藥,自己捏着孔虞的鼻子防止他吸進毒氣,而孔虞被點了穴。

正在考慮要不要松開孔虞的鼻子去抵住門,蕭夏卻聽到了輕微的“吱——”一聲。

門,開了。黑氣如同解開了束縛的囚徒一般,前赴後繼地向外湧出。攀附在門外的人群身上,黑氣就像陽光底下的陰影一般不易察覺,在人們的一呼一吸間慢慢消失。

屋裏頓時幹淨了,外面的街上也只是黑暗了那麽一下就恢複了光明,然而站在門口的人和門外街上的很多人眼神都漸漸渙散,然後都大睜着眼睛先後倒地,嘴角有血絲滲出,面色青黑。

把手裏的盆往櫃臺上一放,虛空一指解開孔虞的穴道,顧頌果斷下令:“孔虞,去把外面街上那些中毒的人都帶回來。小夏,施針吊命。我現在開始配解藥,趕快!”

兩人聞言立馬開始行動,動作迅速卻沒有慌亂。

藥房夥計一回來就看到了滿地躺得亂七八糟的人,清一色都是面色發青,眼睛大睜,嘴角帶血,還有,腦袋上都紮了幾根銀針。要不是這些人胸膛還有起伏,這兒和躺了一地死屍的亂葬崗沒什麽分別。

“這、這是怎麽回事兒啊?”夥計的話音裏都帶上哭腔了。

把渾身哆嗦的夥計往門外一拉,孔虞一張媚氣入骨的臉上難得帶上了嚴肅,“不要去打擾我主子,他們正在配解藥,很快就好了。”

“誰信啊!”夥計哭腔更重了,“之前制的藥就花了兩個時辰,現在配解藥,花的時間肯定更多!”

正在忙着把各種藥材該煮的煮、該磨的磨,顧頌和蕭夏即使聽到了夥計的話,也沒有空去理他,但這話是記住了。

一盞茶時間,兩人就熬了兩大鍋氣味還算清新,但看相極差的東西。

如釋重負,蕭夏面帶笑容把門口的孔虞和藥房夥計叫了進來,“解藥已經熬好了。你們倆一人端一鍋,我和小哥哥把銀針拔下來後,你們立刻灌一勺解藥到中毒者嘴裏,明白沒?”

這兩鍋解藥是純粹的黑色,黑得一點都不透明,總讓人覺得這像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這黑色的粘稠液體中還偶爾有“咕嘟”一聲,一個氣泡冒出來,然後破裂,幾絲黑氣冒出,缭繞在黑色藥汁上不散去。

看着解藥,孔虞和藥房夥計幾不可察地向後退了半步,比起解藥,這兩鍋東西更像是毒藥吧!但蕭夏和顧頌已經開始拔銀針了,孔虞和夥計也只好壓下心裏的想法,端着兩個鍋跟在他倆身後乖乖灌解藥。

拔完針,顧頌和蕭夏就跑回了櫃臺邊,再沒多看那些中毒者一眼。蕭夏用小指指甲挖了點櫃臺上盆裏還剩下的東西,先自己嗅了一下,然後再放到顧頌的鼻尖下讓他聞,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成功了。”顧頌鼻翼收了收,輕嗅了一下,“成分都對,效用應該也不會錯。”

孔虞喂完了解藥,也湊到了二人身邊,看着盆底紫色的固體物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好東西。”顧頌簡潔又含糊地回答了,拿出一個小白瓷瓶,開始動手把紫色物體搓成小丸子,把小丸子再放進瓶裏。

蕭夏也和顧頌做着同一件事情,但看孔虞一頭霧水的樣子,忍不住逗他,“只要一粒,你就會體會到極樂的感覺。”

“難道是和五石散差不多的東西?”孔虞更加好奇了。

蕭夏搖頭,“當然不是,我們怎麽會去制五石散那麽低水平的東西。”

“這到底是什麽啊?”孔虞使勁向蕭夏抛着媚眼。

受不了孔虞一臉谄媚相,顧頌開口解釋了:“小夏說的極樂是榮登極樂的極樂,這是毒藥。”

孔虞問道:“有解藥嗎?”

“有。”顧頌一邊做着手裏的事情,一邊淡定回答,“但我們還沒做出來。”

聞言,孔虞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沒能說出話來。灌完藥的藥房夥計也到了三人身邊,面帶喜色地問道:“你們做解藥怎麽這麽快呢?明明做這藥的時候花了好長時間。”

“這不一樣。”蕭夏很正經地回答,“如果是做這紫色藥丸的解藥,我們可能需要好久,幾天都不一定能做出來。但這黑氣的解藥,對我們來說太簡單了。”

“這是什麽原因?”孔虞不解地眨着媚眼。

“打個比方吧。”蕭夏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黑氣就像你,我們解決掉你很簡單,而紫色藥丸就相當于一個武林高手,我們不是不能解決他,只是會有些費力而已。”

“……我明白了……但是不帶你們這樣欺負人的。”孔虞嗫嚅着說道。

“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欺負我們啊。”顧頌一邊滿不在乎地說,一邊把最後一粒紫色藥丸扔到瓶子裏,滿意地塞緊了瓶塞。

孔虞原本一臉的不甘不願立刻化為了心甘情願,“屬下我哪有那本事啊,主子你別開玩笑了。”

沒接孔虞的話茬,顧頌和蕭夏準确而快速取了多樣藥材,放到一塊布裏包了起來。蕭夏把又一錠銀子扔到了夥計懷裏,和帶着藥材的顧頌邁步向門口走去,準備找個機會試驗毒藥,再按效果制解藥。

哪知顧頌左腳剛邁出去,右腳剛擡起,就被躺在靠近門口地上的一個人給抱住了。見狀,顧頌三人以為這人是打算找自己算剛剛被毒倒的賬,眼神立刻變得不善,顧頌微擡起右腳跟,就想要把人給踹出去。

“小大夫!”那人抱着顧頌的右腿,涕淚縱橫,“求你們救救我爹吧!”

作者有話要說:

☆、解毒

不僅蕭夏和孔虞沒想到,連顧頌都止住了自己即将踹出去的腳,皺眉看着抱着自己腿的人。

“你爹怎麽了?”孔虞把那人從地上提了起來,好奇地問道。

“我爹,我爹他昨天被毒蛇咬了,今天請來的大夫說他能活那麽久已經是奇跡了,沒辦法治,就自求多福吧。”說話的人眼淚依舊綿延不絕,“求你了,小大夫,你們解毒那麽厲害,一定能救我爹的!”

說話的人見顧頌和蕭夏二人一點要去救人的表示都沒有,“咚”一聲就跪了下去,眼看着頭就要磕到地上,卻被顧頌拎着左臂、被蕭夏拎着右臂架了起來,兩人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家在哪兒呢?”被毒蛇咬了那麽久都沒死的人,他們的确很好奇啊!

半柱香時間後,兩人就見到了那個被毒蛇咬了許久卻沒有死的人。這是在一個農戶家裏,躺在床上的老人臉色蒼白,閉着眼睛處于昏迷狀态,而左小腿是青紫色,腫脹得和大腿一樣粗,膝蓋以上的部分雖也有些泛青,卻沒有紅腫。

顧頌檢查了一下老漢的傷口,本應該是兩個被毒牙咬出的小洞被幾道人工劃出的口子代替了,顯然是經過放毒處理的,但傷口泛白,光是猙獰地張着,沒有一絲血跡,顯然是沒有放出毒血。

“奇怪,從脈相裏看中毒跡象很輕啊,怎麽會昏迷不醒呢?”蕭夏切着老漢的脈,面上很是疑惑。

顧頌沒有回答,他也覺得很是疑惑,照理說人被毒蛇咬了,毒會蔓延至全身,呈現出來的應該是全身青紫,不應該只有左小腿有症狀啊!更何況在傷口劃出的口子居然流不出血,實在太奇怪了!

蕭夏換了老漢的另一只手,繼續切脈,臉上仍然帶着疑惑,而顧頌則把自己的袖子挽起,徒手按在老漢的左小腿上,一寸一寸向上捏,面色嚴謹。

在孔虞以及老漢的兒子的焦急等待之中,蕭夏依舊愁眉不展,而顧頌在捏到老漢的膝蓋時,眉頭忽的一下皺得更深了,老漢的兒子随之心也一揪,難道真的沒法兒治了嗎?

下一刻,顧頌就舒展了眉頭,欣喜地對蕭夏說道:“他是個瘸子!”

蕭夏聞言,竄到了顧頌身旁,小手一伸也捏上了老漢的膝蓋,仔仔細細按了一圈以後,扭頭問老漢兒子:“你爹瘸了幾年了?”

見眼前天仙似的小女孩兒欣喜地問出了這麽不愉悅的事情,老漢兒子心裏很是不舒服,但自己有求于人,怎好發作,只好沒看見蕭夏的笑容,面色不虞地回答道:“十來年了,摔了一下就瘸了,沒治好。”

“別愁眉苦臉的,你爹有救了,你應該笑才對啊!”蕭夏眉眼彎彎地對老漢兒子說道。

老漢兒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顧頌說:“孔虞,把他帶出去,我和蕭夏治病時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無論老漢兒子願不願意,孔虞堅決地貫徹了顧頌的命令,把他拖了出去。

站在門外,孔虞幾次把手伸到了窗邊,又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萬一又被二人發現,不知道又會被怎樣折騰呢!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等在門外,這仆人當得,真是艱辛啊……

“孔虞,端碗熱水進來。”門內,顧頌對門外蹲在牆邊的某人喊道。

孔虞放下捂着腦袋的手,緩緩擡頭看向一旁站着的老漢兒子,眼睛裏寫着“我沒聽錯吧”。老漢兒子點頭,順便說道:“旁邊的竈間裏有熱水。”

孔虞屁颠屁颠地走去端了碗熱水,捧着碗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顧頌接過碗,從白色小瓷瓶裏倒出一粒紫色藥丸,丢到了熱水裏。

藥丸很快就溶化了,連點渣滓都沒剩,本來清澈的熱水變為了半透明的淡紫色,顏色不錯,只是估計沒什麽人會傻到把這當什麽好吃的東西,只可遠觀不可亵玩啊!

蕭夏又從懷裏掏出一套銀針,從中抽出幾根放到了碗裏,又抽出幾根交給了顧頌。顧頌接過銀針,先用自己提前備好的酒精類似物消了下毒,這才慢慢拈着銀針,一根根地紮進了老漢左大腿,等了一會兒後,再伸指封住了老漢左腿的穴道。

這時,碗裏的紫色已基本消退,幾乎變回了原本的澄澈,只是銀針上鍍上了一層紫色。

蕭夏捧着碗走到顧頌身旁,說道:“小哥哥,可以開始了。”

左手食指中指虛并,按在老漢左小腿上一處,右手從碗中撚起一根銀針,顧頌就把銀針紮在了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間,接下來紮的幾針步驟也和剛剛一樣,紮的地方依舊是老漢左小腿,不過是不同穴位。

孔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他沒記錯顧頌二人說的話,這紫色藥丸好像是毒藥吧?這兩人怎麽把毒藥用在一個傷患身上,他們到底想做什麽?只是,疑惑歸疑惑,在摸清楚二人脾性之前,孔虞可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随便開口,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紮完針,顧頌從懷裏掏出了個皮革制的小包,一攤開,裏面閃閃發亮,有刀片、剪子等等金屬制品。

現代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手術用具,可這是一個還沒有解剖這一項目的封建時代。所以,在剛開始,顧頌用死了的動物對夏玉等人展開手術教學的時候,吓到了靈玉宮集體人員,只不過,接受顧頌摧殘的也幸好是靈玉宮的人,抗壓能力強,過段時間也就接受了。

拈着一根銀針,蕭夏突然狠狠紮在老漢的一個穴位上。看得孔虞全身發冷,學過點穴的都知道這個穴位,會痛得死去活來啊!就算昏過去也能痛醒的啊!只是出乎孔虞意料,老漢依舊昏迷不醒。

“之前喂的麻藥已經起效了。”蕭夏看了眼一絲痛苦之色也無的老漢,對顧頌說道。

顧頌拿着一把閃閃發亮的刀子,找到老漢膝蓋上最适合的角度,準備割開皮膚,眼角卻看到了孔虞正盯着自己拿着刀子的手看,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孔虞說道:“你最好別看。”

“為什麽不讓我看?”雖然這麽說,但孔虞心裏其實很發怵,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啊?

“你看也無所謂,只是到時候別打擾到我。”顧頌聽孔虞這麽說,也就很無所謂地回答了,然後繼續動手。

孔虞看着看着,臉色開始發青,接着變為了蒼白,然後就感覺自己的胃在翻騰,很是想吐,想到顧頌開始前說過的話,終于知道為什麽了,現在卻最多只能忍受住這種感覺,倒再也沒敢看下去,轉過身去背對着幾人,手哆嗦着收到了袖子裏。

其實顧頌也沒做什麽,就是切開老漢膝蓋側面的皮膚,然後避開各條血管,從膝蓋骨下摳了個東西出來,黑乎乎的,隐隐泛紅,還黏連着毛細血管和其他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總之看起來十分惡心。

把那東西摳了出來,顧頌就拿起蕭夏遞上來的針線進行縫合。直到縫合完畢,總共才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

見顧頌把刀子等等都清洗過放回小包裏,再把小包塞回懷裏,孔虞才敢去看老漢,哪知一看之下,胃裏的東西再次翻湧,差點沒能憋得住,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才避免吐出來。

老漢的左小腿變為了紫黑色,但仔細一看,并不是皮膚變為了紫黑色,而是皮下被毒液感染的血液正滲透出來,一點點地冒出來,緩緩聚為一滴滴紫黑色血珠,均勻分布在老漢的左小腿上。

看着孔虞青白的臉色,顧頌擦着洗完了的手,此時面上很是輕松,問道:“有密集恐懼症啊?”

“什、什麽?”孔虞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神有些渙散地看向顧頌。

“……沒什麽。”看着孔虞這孩子三魂丢了七魄的樣子,顧頌也沒興致去吓他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你們到底做了什麽啊?主子啊!讓我惡心也惡心得明白點兒吧!”孔虞無意中目光又掃到了老漢的左小腿,霎時自己的雙腿一軟,就要坐到地上的時候,順手抱住了顧頌的腰,擡起臉可憐巴巴地看着顧頌的下巴問道。

手上事情都完成了的顧頌心情很好,也就回答了:“那次老頭摔跤的時候,有尖利的東西刺進了他的左腿膝蓋,但傷口太小,沒注意,但東西一直都在,逐漸就發展成了你剛剛看到的黑黑的東西。左小腿也就和大腿間血流不怎麽通暢,所以左小腿被蛇咬了,老頭還能活這麽長時間,因為毒散得太慢了。”

“那個紫色藥丸又是怎麽回事?”孔虞趁熱打鐵繼續問。

顧頌也就順勢繼續答:“紫色藥丸的效用就是讓人的血液從體內透出,人吃了當然會失血而死,但老漢血流不暢,正好用這麽點可以讓毒血出來。其實也有其他方法可以散毒血,但正好我們要試試藥效,就用了這藥丸。”

顧頌推開腰間孔虞的手,轉身去看蕭夏的後續工作做得怎麽樣了。孔虞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脖頸僵硬得沒敢往回看一眼,只是背對着二人全身僵直地站着。

很快,蕭夏就處理完了,把老漢左腿上的銀針按順序一根根拔了下來,顧頌轉身出門時也順手解了老漢的穴。

“這幾天不要讓你爹下地,膝蓋上的傷口不要碰水,也不要碰上面縫合的線,等過幾天我們會再來。”蕭夏對站在門口的老漢兒子囑咐道。

同時顧頌從懷裏掏出有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棕色藥丸交給老漢兒子,“等你爹醒後把藥丸給他服下,這是清餘毒的。”

說完,二人拎着孔虞就走了。

三人又平平淡淡地過了幾天,直到第五天,一直閑得無聊的蕭夏終于有了想起了一件該做的事情,跑到顧頌面前,扯着顧頌的衣袖晃悠,“小哥哥,我們去看那個被蛇咬的老頭吧!”

想想的确可以去拆線了,顧頌也就答應了。而兩人身後,還是有一人跟着,那就是孔虞。

還沒到老漢家,三人就發現自己被這村子上的人指指點點。幸好三人都練武,耳力不錯,尤其是顧頌,蕭夏和孔虞兩人聽不清的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邊躲在窗後頭看着二人的幾位大嬸小聲交流着,“看見沒?前面兩個長得跟狐仙似的就是救了李老頭的小大夫。”“李老頭前幾天快死了的樣子,難不成幾天又活過來了?”“是啊!不信跟上去看看呗!”

狐仙?顧頌和蕭夏眉角一顫,這是什麽比喻啊?

那邊在路口拐角曬太陽的幾個村民唠着嗑,“你說這小大夫不是兩個嗎?這怎麽有仨呢?”“就前面兩個,後面那個大的不是。”“那他誰啊?一看就妖裏妖氣的。”“誰知道呢?倆小大夫長得跟狐仙似的,就他長得和狐妖似的。”

狐妖?孔虞眉角一顫,為啥跟這倆人在一起,被嫌棄的永遠是自己啊?

走到村民們說的李老頭家門口的時候,三人後頭已經跟了一幫村民,有些跟得比較隐蔽,有些跟得大搖大擺。三人即使知道,還是很無奈地拍開了李老頭家的門,總不能轟人吧。

來開門的是李老頭他兒子,一見三人,眼淚就要噴湧而出,“小大夫啊!謝謝你們啊!要不是你們,我爹就……”

沒那閑情逸致聽李老頭他兒子扯東扯西的,顧頌直接開口打斷,問道:“你爹呢?”

“我爹躺在床上,按你們說的,沒下地,也沒碰水。”李老頭他兒子邊說邊把三人引到了李老頭床邊。

李老頭頭一次見到三人,理所當然地傻愣住了,“這、這就是老孫頭說的救我的狐仙?”

“我們是大夫。”蕭夏笑眯眯地指指自己和顧頌,“李爺爺,我們是來幫你拆線的,順便看看你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孔虞眉角又是一顫,好像,不久之前你還叫這老漢老頭吧,怎麽一見面就叫他李爺爺了,太虛僞了!

顧頌手腳利落地上前拆線,李老頭雖然看着覺得可怕,倒也沒有不配合,一動不動讓顧頌下手。

一旁,在房內幾人以及門口探着頭的無數群衆都看不見的角度,蕭夏擰了孔虞一把,低聲說道:“我這是禮貌,你懂不懂?”

孔虞捂着被擰的地方,眼淚汪汪,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都寫在臉上了好嗎?”蕭夏怒瞪了孔虞一眼。

此時,顧頌拆完了線,又幫李老頭把了一次脈,說道:“血脈通暢,餘毒已清,下來走走吧。”

李老頭聞言,在他兒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到了地上,然後戰戰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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