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開被子,就要下地去找顧頌。
莫聆歌踏到地上,剛走兩步,門輕輕地“吱呀”一聲開了。進門的正是顧頌,他的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個碗,碗裏的東西蒸騰着熱氣,飄來陣陣米香。
顧頌小心翼翼地将托盤放到桌上,一擡頭,就看到莫聆歌□□着雙足站在青石地面上,木呆呆地看着自己,衣衫依舊如昨日那樣大敞着。顧頌急忙沖上前,打橫抱起莫聆歌,一邊穩穩地抱着他往床的方向走,一邊下意識地責備道:“怎麽下床了?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床上休息嗎?就算下來走走,你怎麽能不穿鞋?”
即使語氣裏帶着責備,顧頌還是像對待最珍貴的瓷器那樣将莫聆歌放到床沿上坐下,随手拿過邊上挂在銅盆邊的布巾,為了方便,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輕柔地托起莫聆歌的腳幫他擦拭粘在腳底的塵土。
“我以為你走了。”莫聆歌的聲音裏帶上了些許鼻音。
顧頌聞言,驚訝地擡眸看向莫聆歌。莫聆歌此時的表情如同迷途的羔羊好不容易找到了羊群,眼淚恨不得在眼眶裏打轉,好像害怕再次被抛棄一樣。顧頌心裏一陣愧疚,這可能是當年自己不告而別給莫聆歌留下的陰影吧,不過現在自己是以神醫門人宋故的身份前來的,治完病就會離開,不能讓小聆歌對自己産生依賴感。
低下頭繼續幫莫聆歌擦塵土,顧頌低低笑了一聲,說道:“三少爺說笑了,我是神醫門的大夫,在治好病之前怎麽會離開?我不會給我神醫門的招牌抹黑的。”
因為顧頌低着頭,莫聆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順着他的話回答道:“我知道了。”
擦完灰塵,顧頌輕柔地握着莫聆歌的腳踝把他的腳放回床上,蓋上被子,順勢将布巾放到一邊,在盆裏洗了洗手,走到桌前将托盤端到莫聆歌面前,說道:“這是白粥,我第一次下廚,所以沒敢放其他東西調味,你這次暫時先将就一下吧,明天我會盡量改善一下口味。”
莫聆歌從顧頌手裏接過托盤,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看了顧頌一眼,就拿起了勺子,一聲不吭地開始往嘴裏一口一口倒粥,作為莫憂山莊小少爺,夥食上從來都是上等的,居然一點都沒嫌棄顧頌做的白粥。
顧頌在一邊默默看着,心情可以說是期待也可以說是欣慰,小聆歌沒有嫌棄自己做的白粥就好,而且這孩子這麽瘦,自己要趁幫他治病這段時間幫他好好補補,今天因為怕做砸,只煮了白粥,以後就可以大膽點嘗試了。
若是平時,莫聆歌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而這次,他居然吃完了整整一碗,更何況這只是一碗白粥。顧頌并不知道莫聆歌平時的飯量,因此也不知道莫聆歌的行為有多反常,自己應該多有成就感。
就在顧頌把托盤和碗放回廚房時,蕭夏和孔虞進了莫聆歌的房間。
蕭夏先粗粗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笑眯眯地向莫聆歌打招呼:“三少爺,早上好。小哥哥人呢?”
莫聆歌沒有回答,而是先向二人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身子微微偏向床沿外,右手指向院裏小廚房的方向。雖然莫聆歌沒有說話,但蕭夏和孔虞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有強求他說話,更何況兩人都知道莫憂山莊小少爺不喜說話這件事。
蕭夏幾步走到了莫聆歌面前,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莫聆歌胸膛上的銀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而孔虞是完全不知道那銀針是拿來做什麽的,于是好奇地盯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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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頌一進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蕭夏和孔虞盯着莫聆歌□□的胸膛看的景象,而莫聆歌是完全不在狀态的樣子,他正看着眼前研究銀針的兩人,純淨的眼裏露出一絲驚豔,一絲好奇。
心下有一絲不愉,顧頌沒有多想,不着痕跡地上前幾步擠開了兩人,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同時也擋住了莫聆歌看向兩人的視線。
顧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蕭夏搶先了:“小哥哥,你太聰明了!”
孔虞傻眼,“啊?”
蕭夏一拍孔虞的腦袋,嫌棄地說道:“笨!前兩天我們讨論治療方法的時候,不是說要護住心脈上的穴道,所以要封穴嗎?本來我以為是用點穴手法來封穴的,但是點穴維持時間有限,最多不能超過六個時辰,所以需要我們一直在邊上看護。”
崇拜地看向顧頌,蕭夏繼續說道:“小哥哥用銀針輔助,大大延長了我們封穴所用內力在三少爺體內的停留時間,換句話說,就是封穴時間大大延長。”
“小夏說的不錯,現在一天注入一次內力用以封穴就夠了。”顧頌一邊回答,一邊幫莫聆歌把脈,判斷他現在的病情,“和原來預想的一樣,大約需要一周才能結束第一階段進入第二階段。”
把莫聆歌的手放回被子裏,顧頌向蕭夏招了招手,走向了門外,“小夏,跟我出來一下。孔虞,你在這兒陪三少爺說會兒話。”
“哎……”孔虞徒勞地将手伸向走向門外的兩人,內心吶喊:你們兩個不要走啊!我和他聊什麽啊?他不理我怎麽辦啊?我不要一個人像瘋子一樣地自言自語啊……
無論孔虞的表情有多掙紮,走向門外的兩人愣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也沒有想起來莫聆歌不喜說話這回事,更是直接忽略了孔虞求救的聲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了莫聆歌的病情上。
走出門外,兩人又走了一段距離,直到确定房裏的莫聆歌以及孔虞都聽不到自己的談話聲以後才停下,除此之外,二人挑選的位置還特意避開了躲在暗處的影衛,但動作和神情都很自然,沒有顯露出丁點刻意的痕跡。
而此時莫聆歌的房內,充滿了尴尬的沉寂,最起碼在孔虞的感覺上是這樣的。孔虞把自己的手攏在袖子裏,指尖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挲着藏在袖袋裏的暗器。不是想要對莫聆歌不利,而是這孩子一直以來的習慣,只要在某些狀況下,他有不舒服的感覺,他就會習慣性地摸暗器。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怎麽不清楚,倒是顧頌和蕭夏早就發現了,用顧頌的話說,那是尋求安全感的一種表現。
就在孔虞費盡心思想要找個話題的時候,莫聆歌盯着他問道:“你是誰?”
聽莫聆歌先開口了,孔虞先是大大松了一口氣,然後才反應過來莫聆歌問的是什麽,回想一下自己這是第一次見到莫憂山莊三少爺,的确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忙交代道:“我是孔虞,只是個小厮罷了。”
莫聆歌仍舊盯着孔虞,毫不拖泥帶水地問道:“誰的小厮?”
孔虞抓了抓腦袋,很是心虛地回答道:“呃,是宋小大夫的小厮。”畢竟當初自己是軟磨硬泡才當上他的小厮的,而且至今為止,都沒被自己認的主子正式承認過,怎麽說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莫聆歌并不知道幾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在他看來,孔虞的姿态倒是有些暧昧不明了,可以被理解為包括心虛在內的多種情緒,只好繼續問道:“你也是神醫門的?”
“那個,我并不是神醫門的。”孔虞頭一偏,一雙媚眼正巧對上了莫聆歌的視線,那眼神裏包含着澄澈的好奇,讓人不忍心拒絕,“大約一個月前,我在安山碰到了主子和夏蕭姑娘……”
由于孔虞怕自己一旦說完,就會和莫聆歌再次陷入剛開始那種尴尬的沉默之中,只好把簡略的話說成複合句,長句拆成好幾個句子,再将那時的情景加以描述,把一件本來就不短的事情講成了長篇故事……
院裏,顧頌一戰定,就面向蕭夏突兀地問道:“怎麽樣了?”
也幸虧和顧頌對話的是蕭夏,這麽多年的相處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更何況兩人都是醫學狂人,此時滿心滿腦都是莫聆歌的病情,顧頌問的是什麽事蕭夏心知肚明,“已經孵出,只需幾日就能長成,時間最長不過十天。”
顧頌在心底默默估計了下,說道:“也就是最晚差不多在第二階段中段的時候,我們才可以把它投入使用,不過保險起見,越早長成,就能越早加上一層勝算。小夏,帶我去看看吧,試試看能不能加快它的生活周期。”
“這也能加快?”蕭夏難以置信地看着顧頌,卻不是用看着瘋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這幾年,顧頌給靈玉宮帶來的驚喜可不少,所以,蕭夏并不認為顧頌不能做到這件事,而是對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而覺得驚訝,“用什麽法子能讓它長得快點啊?”
于是,兩人一邊讨論,一邊向蕭夏居住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廚
等二人解決完某些技術問題回到莫聆歌院子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在莫聆歌房間裏,講得口幹舌燥的孔虞也終于結束了說書一般的說明,而他身邊的莫聆歌,本就明亮的雙眼炯炯有神,顯然是孔虞說的事讓他興味盎然。
孔虞默默挪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緩緩地一口一口唾着,明明喝的是白水,但他就像喝着極其名貴的茶一樣,與此同時他的內心呼喚着顧頌和蕭夏:你們倆怎麽還不回來啊!就算我有說書的天賦你們也不能這麽折騰我啊!你們倆再不回來我就把玄帝的事情抖出來了啊!雖然你們讓我不要說,可你們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真會口不擇言的啊!
就在孔虞即将喝完最後一口水的時候,顧頌推開了門。顧頌只踏進了一只腳,另一只腳還沒邁進來的時候,孔虞餓虎撲羊般地撲了上來,看樣子就跟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無時無刻不帶着媚氣的雙眼飽含淚水,欲語還休地叫道:“主子!”
見狀,顧頌渾身一寒,雞皮疙瘩落了一地,生生被孔虞逼回了踏進門內的一只腳,回到了門外。由于在莫憂山莊自己扮演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大夫一名,顧頌不能像往常一樣直接把孔虞扔出去,只好硬生生忍住了動手的沖動,扭頭不去看孔虞,伸手一指小廚房,對孔虞說道:“去做午飯去!”
孔虞探頭到了門外,看着挂在蔚藍天幕正中的金色光球,不禁嘆道:“都中午了啊!”自己口才真是不錯,居然整整講了一個上午啊!
嘆完,孔虞一溜小跑去廚房了。在他身後,沒來得及反應的蕭夏滿臉可惜,說道:“他會做飯啊……我本來還想說我來試試的……”
眉角一抽,顧頌趕忙打消蕭夏的想法,勸說道:“孔虞不是小厮麽,我們能省點力就省點力,就讓他做點小厮該做的事情啊!你好歹也算他的半個主子,難不成你還要燒飯給他吃啊?”
蕭夏狐疑地看向顧頌,說道:“小哥哥,這不像你說的話啊!明明主仆尊卑什麽的規矩你最是不屑了,一直以來你也沒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過啊!”
顧頌臉色一正,回答道:“我有說過嗎?”
“你沒說過,不過你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樣子啊!”蕭夏看着表現異常的顧頌,面上的懷疑之色更甚了。
“這個……”顧頌目光轉向了其他地方。
這時,孔虞又是一路小跑了回來,向顧頌和蕭夏笑得極盡谄媚,“呵呵,那個……我不會燒飯……”
“太好了!”蕭夏一聲歡呼,抛下支支吾吾的顧頌以及一臉傻笑的孔虞,向小廚房奔去,“我來試試!”
顧頌瞬間僵硬,難道曾經的事件又要重演一遍?孔虞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被顧頌一掌拍在了後腦勺,“孔虞啊!我和小夏養你有何用啊!你給我去給小夏打下手!趕緊的!”
“哦!”孔虞暈暈乎乎再次一路小跑着跟着蕭夏回到了小廚房。
憂心忡忡地踏進房門,顧頌的腦袋裏不停回放曾經發生在靈玉峰上的某件事,實在是不忍回想啊!
莫聆歌見顧頌心不在焉,不禁微蹙了眉,問道:“你很疼你師妹?”
顧頌茫然看向莫聆歌,好像是勉強回了神,“啊?還好吧,畢竟是看她長大的,比旁人稍微疼她一點也是正常的,而且這孩子挺可愛的,我整個師門都把她當做掌上明珠,不過沒有養成驕矜自傲的性格,真是萬幸啊!”說完,顧頌的視線飄飄忽忽又向院裏小廚房移去。
莫聆歌看顧頌如此挂心蕭夏,頓時心裏不是滋味,幾年前這個人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何時對別人如此上心。莫聆歌強忍下心裏的不快,淡淡地問道:“連讓她下個廚都不肯嗎?”
視線又挪了回來,由于過于牽挂蕭夏那邊,顧頌沒有察覺到莫聆歌細微的變化,但直覺告訴他需要好好解釋一下,只好答道:“小夏想做什麽都随她,只是有一件事,我的師門是明令禁止的,那就是讓小夏下廚或者是接觸到任何廚具。當初出山的時候,師門的人曾千叮咛萬囑咐讓我看好小夏。”
“為什麽?聽別人說夏大夫煮藥很擅長啊,下廚對她來說應該也沒什麽難的吧?”莫聆歌霎時從不悅變為了好奇。
“誰知道呢,煮藥和煮飯對她來說就像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一樣,會産生截然不同的後果。”顧頌其實并不打算告訴莫聆歌曾經在靈玉峰上發生了什麽,但也架不住莫聆歌追問。
“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們禁止夏大夫下廚?”莫聆歌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好奇地看着顧頌。
顧頌愣了愣,艱難開口了:“小夏今年十三歲,在她十歲的時候,她娘想要讓她學點廚藝,就讓她去廚房向廚娘學習。剛開始那兩天,小夏只是打個下手,幫忙加點調料,但是,那幾天,番茄炒蛋是辣的,魚湯是甜的,炒青菜是苦的……”說到這裏,顧頌的味蕾似乎開始彌漫各種折磨神經的味道,不禁頓了頓。
“這也就算了,再難吃,好歹也能算是食物,我們怕直接說出來會打擊小夏自信心,也就忍忍吃下去了。看了幾天之後,小夏覺得自己學得差不多了,讓廚娘在一邊看着,她自己一個人做,然後,味道怎樣就不用說了,油焖茄子裏放的不是醬油是醋,紅燒魚沒刮魚鱗……”顧頌想起了當初自己為了少受點折磨,幹脆吞下那塊半生不熟的魚,結果喉嚨被魚鱗卡着了,簡直不堪回首啊!
“……”莫聆歌已經無話可說了,也有些擔憂地看向小廚房。
“這還不算什麽。”顧頌隔窗瞥了一眼不遠處冒出縷縷黑煙的煙囪,“有一次廚娘有事走開了一會兒,小夏……”顧頌突然住了口,死死盯着小廚房的方向。
莫聆歌催問道:“那之後怎麽了?”同時也探頭向小廚房看去,只見從小廚房冒出一縷縷黑煙,不只是煙囪,這次還有窗戶和門。
顧頌身子微微前傾,靠近莫聆歌,雙手合攏在身側,雙腿微微彎曲,保持随時準備起跳的姿勢,同時警戒地盯着小廚房。
果然,不出顧頌所料,小廚房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隆”一聲。幾乎是與此同時,顧頌一掌揮出,将房頂打出了一個大洞,磚瓦被掀開,“撲啦啦”順着屋檐滾下去。磚瓦飛起的同時,顧頌将莫聆歌抄到懷裏,輕輕一躍,就帶着莫聆歌一起從破洞裏躍出,到了屋頂上。前腳掌着地之時,顧頌并沒有停下來,而是橫抱着莫聆歌繼續向遠處奔去。
眨眼就出了院子,顧頌在院外的一棵大樹高處的枝桠上停了下來。站在樹枝上,顧頌怕莫聆歌掉下去,仍舊把他抱在懷裏。眺望院子裏,顧頌深深嘆了一口氣,就知道會這樣。
莫聆歌雙臂環着顧頌的脖頸,看着不遠處不斷發出爆裂聲而且煙塵滾滾的自己的院子呆滞了,半晌回了神,看着顧頌的下巴問道:“這就是……”
顧頌看着一瞬間就被火光吞沒的院子,點點頭,回答道:“這就是當年……神醫門遭受的,而且只是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一半被燒掉了。看樣子,小夏的功力不減當年,要是你們山莊再不來人救火,我覺得莫憂山莊也得被燒掉一半。”顧頌說完,暗暗松了口氣,差點啊,自己一不當心就要把靈玉宮說出來了。
站在大樹的樹丫子上,視線那叫一個好啊!顧頌老遠就看到奔向火場的若幹影衛,每一個都是無比凝重緊張的表情,尤其是為首的莫玄,此時的表情那叫一個悔,那叫一個視死如歸啊!
顧頌看得清清楚楚,可沒有絲毫內力的莫聆歌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根本看不真切,只以為那是火光照映下的陰影。好像想到了什麽,莫聆歌緊了緊摟在顧頌脖子上的手臂,問道:“你不去救你的師妹和那個小厮嗎?”
輕輕松松地抱着莫聆歌,顧頌嘴角一勾,說道:“他們用不着我救。”蕭夏可是從靈玉宮出來的,從那堆火裏逃出來根本不算難事,更何況她也算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了,怎麽會出事?在安山的時候,孔虞的輕功能夠跟在顧頌兩人身後翻過城牆,逃命對他來說肯定也是輕而易舉的。
莫聆歌聞言,稍稍松開了一下手臂,說道:“把我放下來吧。”
“嗯?”顧頌疑惑地看向莫聆歌, “怎麽了?”難道小聆歌這是在嫌棄自己麽?
“一直抱着我你不累嗎?”莫聆歌很是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不累啊!”顧頌把莫聆歌摟緊了點,示意自己真的不累。這的确是事實,顧頌一點都不累,畢竟在靈玉峰上訓練時,顧頌帶着的是玄帝,上百斤的大野獸一只。況且,莫聆歌不只是個小孩,還是個瘦弱的小孩,因此,莫聆歌的分量對顧頌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莫聆歌還想說什麽,顧頌瞟了莫聆歌白嫩的小腳丫一眼,狀似淡淡地說道:“你沒穿鞋,放你下去會着涼,我是一個大夫,不會讓我的病人有染病的可能,聽我的話沒錯。”
此時,莫聆歌隐隐約約看到了即将沖進火場的影衛們,條件反射般的摟緊顧頌,急急說道:“不要讓他們進去,告訴他們我已經出來了。”
聞言,顧頌并不急着下去,而是囑咐莫聆歌:“捂住鼻子,不要吸進煙塵。眼睛閉上,小心被煙熏到。”
莫聆歌乖乖照做了,只是雙手摟着顧頌的脖子,沒法再去捂鼻子,只好把腦袋緊緊埋在顧頌胸前,借此來擋住煙塵。顧頌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突然有種回到了六年前的感覺,只是影衛們即将沖進火場,顧頌沒時間去回味,懷抱莫聆歌飄然下了樹。
一衆影衛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顧頌紛紛倒退了一步,表情跟見鬼了似的。只有莫玄,眼淚汪汪地跪倒在了莫聆歌身前,“小少爺啊!你沒事吧?跟屬下說句話啊……”
顧頌無語地看着莫玄,這是以為小聆歌挂了麽……
不過,莫聆歌此時的樣子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雙眼緊閉,呼吸也屏住了,真的就像挂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餐
顧頌見衆影衛一臉哀戚,好心解釋道:“三少爺沒事,是我讓他閉上眼睛小心被煙熏到的。”看着煙塵火光漫天的院子,顧頌覺得有些抱歉,“這個,院子燒起來是我的失誤,可是,你們要不救個火先?再燒下去,莫憂山莊其他地方也要着了……”
話音未落,衆影衛恍然大悟般的烏泱泱找人搬水救火去了。
抱着莫聆歌站在原地未動,顧頌面色平靜地對着空氣說道:“出來吧!別躲了!”
從一個角落裏,緩緩鑽出兩個渾身烏漆抹黑的人,向顧頌讨好地笑着,雙眼眯起,露出一口閃亮亮的白牙,與一身的漆黑相襯顯得很是紮眼。顧頌背對着二人,并沒有看見他們,可是不用猜也能知道,不是闖禍的蕭夏和孔虞還能是誰!
就算不看,顧頌也知道這倆人在想什麽,“你們兩個不要想我給你們背黑鍋,自己給莊主和夫人解釋去。”
抱着莫聆歌,顧頌向莫睿夫婦的院子走去,既然院子燒了,那就暫時不用頭疼誰去做飯了,就随随便便在莫睿夫婦那兒蹭上一頓飯好了。
就在顧頌走向莫睿夫婦院子的時候,莫天已經在莫睿面前作報告了,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通通講了一遍,其中唯一有些不清楚的是顧頌如何帶着莫聆歌出了房間的,畢竟那時沒有一個人看見了,最多有人看見房頂有一道黑影閃過,但注意力被爆炸吸引過去了,哪裏還會注意那不起眼的影子。
莫睿聽完莫天的報告,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正好這時顧頌抱着莫聆歌到了院門口,做了虧心事的蕭夏和孔虞忙不疊幫他推開了門,這狗腿子的模樣真的是一點都不顧形象……
“你們會武功?”莫睿看着三人,問得很是平淡,就像在問幾人吃沒吃飯似的。
蕭夏和孔虞沒想到莫睿會問這個問題,或者說沒想過他會問得這麽直接,兩人都愣住了。三人中只有顧頌一人,同樣很平淡地回答道:“我神醫門人自然會些功夫,你們也曾見過神醫門人,有見過一個不會武功的麽?”
莫睿啞然,好像确實如此啊……
用完午飯,莫睿吩咐莫玄将莫聆歌帶到另一個院子去住着,顧頌三人也跟在他們身後。
本以為新搬的院子會比較簡陋,但到了那個院子,顧頌三人都有些晃神,這院子比起莫睿夫婦的院子都有過之無不及,每一處都無比精致,雅致又不失舒适,透着建造者的良苦用心。
“這院子……”顧頌想起了曾經莫睿夫婦說要給自己重新造一個院子,不會就是這個吧?但礙于自己是“宋故”,不能直接問出口,顧頌只能戛然而止。
“是爹娘為六年前離開的一個人建造的,那人走了以後,爹娘還将這兒調整了好多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專人前來打掃,方便那人回來以後,随時都能入住。”莫聆歌看着顧頌說道。
顧頌沒有表情,好像這件事與自己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而蕭夏幾不可察地快速瞟了他一眼,腹诽道:這絕對是在說你啊!
一個下午,顧頌都不見蹤影,留下了蕭夏和孔虞陪着莫聆歌。莫聆歌專注于手上的書,蕭夏翻翻醫書,孔虞打打瞌睡,一個下午就如同白駒過隙一般飛快地過去了。
日光泛紅,已是到了黃昏。蕭夏放下手裏的醫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言自語般的說道:“該做晚飯了啊!”
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孔虞一下子驚醒,一把按住就要站起的蕭夏,慌忙說道:“夏姑娘啊!不要這樣,不要對我們這麽殘忍啊……”
孔虞慌慌張張地說完,就被蕭夏反抓住手臂用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摔得七葷八素的孔虞躺在地上動彈不得,蕭夏蹲在他身邊,用力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次是意外,下次我肯定能成功的!還有,你給我解釋一下,什麽叫對你們殘忍啊?”
“什麽叫對我們殘忍我不知道,可是,小夏,你現在的樣子很殘暴。”顧頌端着幾盤菜走了進來放在桌上,抱臂看着眼前的景象,閑閑地說道。
蕭夏聞言手勁一松,孔虞立刻從她手底下逃了出來,利索地站到了顧頌身側,滿眼感激地看着顧頌,就像看着再生父母一般。
蕭夏抿唇看了顧頌一眼,眼淚汪汪地低下頭去,貌似委屈地說道:“你不幫我……”
“你倆我誰都不幫,小夏,你要是再去廚房,以後我天天陪你過招。”顧頌微笑着看着裝委屈博同情的蕭夏,眼中精光閃爍。這古靈精怪的丫頭最讨厭的就是練功,天天和她過招就等于天天逼她練功,她能受得了才怪。
孔虞在一邊微微翹起嘴角竊笑着,顧頌忽然扭頭看向他,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同時說道:“你以後要是再去廚房,或是小夏去廚房你沒能阻止,你就當我寵物的寵物,怎麽樣?”
“你有寵物?”莫聆歌好奇地問顧頌。
“是啊!”顧頌幹脆地點頭承認,“一只貓而已。”白虎屬貓科動物,說它是貓也不能完全算是錯吧?
貓?明明是一只大貓好吧?還有,什麽叫寵物的寵物?玄帝的寵物?那只大型野獸的寵物?孔虞臉色煞白,不要啊!好可怕的啊!“……為什麽沒阻止得了她我要受罰?”這不公平!就算不能反抗,小厮還是有權利反駁的!
顧頌還沒給出回答,蕭夏先回答了:“因為今天的事情你也有錯!”
“我做錯什麽了?”孔虞覺得自己很是無辜,“總共我就幫你加了點調料而已!”
蕭夏不甘示弱地說道:“你加了那點東西以後就炸了!”
孔虞怒視蕭夏,反駁道:“明明我加那些東西之前鍋裏就開始冒黑煙了!”
……
顧頌無奈地看着眼前如同小孩打鬧之前的嘴仗一樣的景象,撫額長嘆,有了這兩個人,這個世界裏火藥的發展史說不定會提前好多吧!畢竟這兩人用廚房裏的材料就造出了炸藥啊!而且成功地炸掉了一個院子啊!
“這是你做的?”莫聆歌在兩人拌嘴之時坐到了桌邊,指着桌上看相還不錯的飯菜問顧頌。
顧頌點頭,答道:“一個下午慢慢試着做出來的,應該還算能吃。”
吵吵嚷嚷的兩人立馬住了口,湊到桌邊仔仔細細地看每一盆菜,看完了再湊上去聞聞,看起來色澤是挺好的,聞起來也有那菜該有的香味。就在二人還在研究之時,莫聆歌拿起碗筷已經開吃了,飯菜吃進嘴裏,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異色,看他的樣子這飯菜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會是為了給人面子所以硬撐着吃下去的吧?蕭夏和孔虞不約而同地這麽想着,狐疑地拿起碗筷,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筷子菜放到嘴裏,吃個飯居然吃出了膽戰心驚的感覺。
顧頌懶得理會這倆神經兮兮的人,一掀衣擺坐下了,毫不猶豫舉箸開始進食。這味道怎麽會有問題,顧頌自己每燒完一個菜都會先嘗一下味道,滿意了才端出來,怎麽會像那倆人做個飯跟打仗似的,還完全不考慮味覺問題。
“那個,主子,你真是第一次下廚燒菜?”孔虞咽下嘴裏的食物,有些驚訝地看着顧頌。
“是啊。”顧頌淡定回答,“怎麽了?”
“燒得太好吃了!就跟大廚做出來的似的!”孔虞贊嘆,看着顧頌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嗯!”蕭夏忙附和,“小哥哥,你太有天賦了!”說完,蕭夏埋頭撈菜扒飯,用行動證明着顧頌在這方面的天賦異禀。
風卷殘雲一般,飯菜幾乎全被解決了,蕭夏揉着脹鼓鼓的肚子站起身,孔虞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飽嗝。兩人歇了一會,端着空蕩蕩的碗筷向門外晃悠出去,吃飽喝足也要幫忙洗個碗吧,一邊走,蕭夏一邊留下一句:“小哥哥,以後一日三餐你包辦啊!”
顧頌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擡眼望着窗外半暗的天空中挂着的月亮,暗自說道:早就做好這樣的覺悟了,難不成在這事上我還能靠你們啊?得了吧,如果那樣,到時候你們不把莫憂山莊全部炸飛就是萬幸了……
日子平靜如水地過了一周,當初說的莫聆歌下午由蕭夏陪護的方案幾乎是作廢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由顧頌照顧的,不過蕭夏和孔虞還是天天來看看莫聆歌,偶爾蕭夏會和顧頌讨論一下治療方案,期間有意無意地觀察莫聆歌。因為在蕭夏眼裏,莫聆歌不只是自己的病人,而且在這段時間的觀察中,對顧頌來說,這個人好像和莫憂山莊中其他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怎麽一樣。
這段時間沒有一個外人進過莫聆歌和顧頌居住的院子,莫睿下達的命令被貫徹得很是堅決,當然,那些暗處的影衛還是在的,起碼,明面上一般情況下是只有莫聆歌和顧頌兩個人獨處。顧頌很是堅決地把自己這個神醫門大夫的角色表演得很好,莫聆歌也配合地做一個病人,雖然他實際上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麽病需要神醫門人來幫他治。
一周時間過去,也就意味着治療方案第一階段結束,當初神醫門人給莫聆歌服下的壓制寒氣的藥物已經被解了。接下來是第二階段,解開莫睿夫婦在莫聆歌小時候給他服下的藥。
作者有話要說:
☆、戰友
第一階段過渡到第二階段的那天晚上,蕭夏沒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和顧頌一起守在莫聆歌床前,如果有個萬一,兩個人挽救總比一個人來得輕松。莫聆歌不知道這些事,只知道自己服用的藥換了。
在莫聆歌服完藥之後,兩人一直守在莫聆歌的身邊,向來算是淺眠的莫聆歌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應該睡不着的,可是,他模模糊糊居然開始失去意識,即使他察覺到了這很不正常,還是漸漸陷入了沉睡之中。
見莫聆歌漸漸閉上了眼,顧頌和蕭夏對了下眼神,輕聲呼喚道:“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