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睡的野獸。受驚了的玄帝猛地擡起了腦袋,瞪圓了銅鈴似的雙眼,四下張望着,尋找着聲源處。只見在它面前,顧頌雖是笑着,但他周身寒氣陣陣,而且他手邊的一塊大石碎成了粉末,被風一吹,向四面八方消散而去。玄帝看着仍是少年身形的顧頌,壯碩巨大的身軀居然不禁抖了一下。

“你很困?”顧頌拍拍手心的粉塵,看似随意地問玄帝。

玄帝聞言,猛搖頭,一雙大眼越加炯炯有神地看着顧頌,表明自己真的不困,一邊還把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湊到顧頌身旁,蹭着顧頌的手,一點都不含蓄地讨好求饒。

顧頌忍住了一掌拍下去的沖動,摸了摸玄帝的頭頂,幫它順了順毛,正當玄帝心裏剛剛放松的時候,顧頌突然揪住了它的耳朵,怒吼道:“你以為我是小夏啊?你蹭兩下我就會放過你?你個熊孩子,每次只要一把你放到離我遠點的地方,你就會給我惹麻煩,你故意的吧?”

以往拎着玄帝的耳朵教訓的時候,顧頌手上都不會使太大的勁,只是這次,顧頌好久沒訓玄帝了,手上的力道掌握得不是太好,而玄帝也因為太久沒被顧頌訓了,腦袋沒有及時擡起來,被顧頌揪起來的時候耳朵微微疼了一下,腳掌習慣性地擡起,露出了鋒利的尖爪。

由于玄帝幾乎是被顧頌養大的,顧頌對它完全沒有防備之心,沒能及時躲開玄帝的爪子,但也幸好玄帝是被顧頌養大的,玄帝雖然條件反射擡起了爪子,但絕不可能傷了對它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的顧頌,于是,鋒利的爪子只劃破了顧頌的袖袋。

兩個小瓷瓶從顧頌的袖子裏相繼掉了出來,一個瓶子直接碎裂,裏面黑色的膏狀物質淌了出來,正是顧頌僞裝發色所用的藥膏,另一個在地上滴溜溜滾了兩圈停住了,所幸是瓶身完好無損,裏面的東西沒有散出來。

顧頌看着地上的兩個小瓷瓶愣了愣,松開了拎着玄帝耳朵的手,把完好的瓶子撿起來放到懷裏,看了眼留在地上的黑色藥膏,把耳後一撮銀發拎到自己眼前看了看,說道:“唉,看來要往回趕了,今天晚上得偷溜回去把藥膏抹上啊。”

玄帝看了兩眼碎在地面上的那個小瓷瓶,無聲無息地慢慢趴了回去,兩眼也閉上了,一副準備壯烈赴死的模樣,随時準備接受本就處于憤怒狀态的顧頌的制裁。

顧頌探手伸到玄帝的頭頂上方,卻并未揪起它的耳朵,而是撫了撫它耳朵上的軟毛,怒氣仿佛一瞬間就平息了,平和地說道:“剛剛有點痛吧,我沒掌握好力道,不好意思啊。”這熊孩子雖然老是給顧頌惹麻煩,但是它畢竟是野獸,顧頌怎麽能以人類的标準來約束它,它把顧頌當做最重要的同伴,這對顧頌來說就夠了。

沒有被顧頌懲罰,玄帝驚訝地睜開雙眼看着他,确定了顧頌不再生氣後,把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再次湊到了顧頌面前,像是讨好又像是安慰似的舔着顧頌的臉頰。

“別鬧。”顧頌輕柔地推開了玄帝,“我馬上就要回去了,這次只是來看看你怎麽樣了。還有,你別再拍馬車了,我過段時間會再來看你的,應該不會太久的。”

玄帝不舍地舔了舔顧頌的掌心,乖乖蹲在原地看着顧頌離開,并未跟上去。顧頌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道:“不準再惹麻煩啊!萬一惹到武林高手,我怕來不及把你救出來啊!在這座山頭上不要亂跑啊,省得我再來的時候找不到你!明白了就叫一聲。”

“嗷——”玄帝看着顧頌遠去的背影回答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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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頌聽着耳後玄帝的聲音,心稍稍放了下來,全心全意感受着自己周圍一裏的氣息,避開其中所有人類,繞着路向莫憂山莊而去,畢竟自己這副銀發銀睫的模樣太過顯眼,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雖是繞着路,顧頌的速度卻不慢,感受到的人的氣息也是不少,其中有氣息微弱輕淺,一聽就是沒練過內力的,也有氣息細微卻沉穩,一聽就是內力深厚的,還有,氣息完全外放,帶着濃烈殺氣的……

繞過那幾個殺氣濃烈的氣息的時候,顧頌先是收斂着自己的氣息,小心翼翼躲開了,但在避開了之後卻愣了愣,為什麽自己會有種這其中有個很熟悉的氣息的感覺呢?

又用輕功走了幾息時間,顧頌慢慢停了下來,在一棵樹頂上仔細思考,那到底是誰啊?總感覺自己好像與那股氣息正面相對過,在哪裏呢?難不成是在自己小時候被追殺的太平山脈?不可能,當時自己連內力都不會用,怎麽會識別氣息。難不成是莫憂山莊?有可能啊,什麽時候呢?

顧頌冥思苦想了一下,眉頭驟然舒展,對了,就是在莫憂山莊!當初自己剛下靈玉峰時,潛回莫憂山莊打算探個親,結果走神時被莫玄發現了,那時沒發現自己是顧頌的莫玄就是帶着這樣的殺氣用劍指着自己,和剛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氣息一模一樣。

顧頌眉頭剛剛舒展,下一刻就緊皺了起來,莫玄是莫聆歌的影衛,如果剛剛那氣息的确是莫玄,那是不是小聆歌出了什麽事?那麽之前自己繞過的幾個氣息是不是有小聆歌?

顧頌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些氣息中的确是有特別微弱的,不排除其中有莫聆歌的可能性,但莫聆歌屬于體弱多病并且毫無內力的少年一名,氣息根本不像練武之人那樣容易辨認,自己怎麽能确認那到底是不是莫聆歌?

甩了甩腦袋,顧頌決定不去多想,一轉身換了方向,前傾着身子運起輕功,向那個氣息追去,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流暢的弧線,既然怎麽想都不能想出個結果來,那還不如直接追上去确認。

不過眨了幾次眼的時間,顧頌就追上了那幾個帶着殺氣的氣息,遠遠一看,總共有三個人,看身形應該都是男性,不過因為距離太遠,天色又太黑,不能确定那裏面是否有莫玄。

隐藏着自己的氣息,顧頌悄悄靠近了那幾人,這次仔細一看,再仔細感受了一下這幾人的內息,顧頌驚覺那是四個人,不過其中一個人的氣息太過微弱,被其他三人的氣息掩蓋了,更讓顧頌受驚的是自己十分熟悉那個微弱的氣息,相處了那麽多年,顧頌不用看就知道那肯定是蕭夏。

此時顧頌也顧不得自己發色是銀色了,三兩步趕到了幾人身邊。蕭夏被莫玄背在背上,因此顧頌才會把四個人錯認成了三個人,此時的蕭夏面色蒼白,嘴角隐隐有血跡,但身上殺氣分毫不減。另外三人分別是莫玄,孔虞以及另一個莫聆歌的影衛,三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血絲,面色略微發青,顯然是先前中過毒,現在才解了毒沒多久,只是每個人身上的殺氣與蕭夏相比一點都不顯弱。

蕭夏和孔虞都在這裏,看樣子莫聆歌肯定是出事了,顧頌心急之下,直接從莫玄背上搶過了蕭夏,輕輕将她放到柔軟的草地上,一邊幫她診脈一邊問道:“出什麽事了?”

“具體情況待會兒再說。”蕭夏把手腕從顧頌手指尖抽了回來,把掌心的東西放到了顧頌手裏,一臉焦急地說道:“莫聆歌被人劫走了,我在劫他的人身上種了異香。”

顧頌攤手一看,蕭夏放到自己掌心的是一只小小的蠱蟲,但須長達到體長的十倍之多,熟知此蠱的功用,顧頌沒有問蕭夏這是什麽,而是擡頭憂慮地看向蕭夏:“我要是去追小聆歌了,你怎麽辦?”

“放心,我也是大夫,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蕭夏無力地推着顧頌的胳膊催他趕緊去追,臉色更加焦急了,“那香是我随手配出來的,持續時間不長,再過會兒味道就要散了,到時候就算有這蠱也沒辦法定位了,趕緊去啊!”

顧頌知道蕭夏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更知道蕭夏不會拿別人的命當做兒戲,于是提氣順着蠱蟲觸須所指方向追了過去,眨眼就消失在了四人面前。

四人中除了蕭夏,剩下的三人都是目瞪口呆,腦海裏都飄蕩着顧頌那銀色的發絲在空中飛舞的景象,好一會兒後莫玄才面色糾結地問道:“宋小大夫是……”

莫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夏打斷了:“是,不過現在不是解釋這件事情的時候,趕緊追上去吧。”

莫玄有些喪氣地說道:“追尋異香的蠱蟲不是只有一只嗎?還怎麽追?”

“那種蠱蟲我的确只有一只,但是我還有另外一只蠱蟲,能夠追蹤小哥哥。”蕭夏有些艱難地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竹筒,将裏面的蠱蟲倒到了掌心,“趕緊追上去啊!多少能幫上點忙啊!”

莫玄忙把蕭夏重新背了起來,四人再次出發,只是在半空中,孔虞還在不依不饒地問着蕭夏:“那才是主子真正的樣子嗎?”

“……”蕭夏趴在莫玄的背上,有氣無力地看了孔虞一眼,說道:“自己猜去。”

四人重新向前追的時候,顧頌遠遠看到了一個在林間穿梭的身影,肩上還扛着一個人,在靠近那人的時候,顧頌手裏的蠱蟲隐隐興奮了起來,長須直直指向那人,明顯是那人身上帶着只有蠱蟲才能聞到的異香,蠱蟲聞到了愈加濃郁的異香,自然會亢奮。

顧頌見那人肩上的莫聆歌沒有絲毫掙紮,不知是不是受傷了,心下不由一慌,氣息稍稍紊亂了一下,但就因為那紊亂的一下,顧頌沒有隐藏好氣息,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被那人發現了。

那人低咒了一聲,奮力向前方奔去,使出了全力想要甩開顧頌。只是,連懸崖都能上下自如的顧頌哪能這麽容易就被甩開,放開了隐藏着的氣息,緊緊跟在那人的身後,在樹頂上俯視着那人在林間騰躍,卻不急着動手,生怕一不小心傷了莫聆歌。

跟了約一炷香,顧頌才開口說話了,用陳述事實一般平穩的語調說道:“別跑了,你逃不了的。”

由于顧頌放開了自己的氣息,那人感受到無論自己怎樣努力,一路上顧頌與自己的距離都保持不變,把肩上的莫聆歌調整了一下位置,不信邪地繼續在林間繞着圈子,想要憑借茂密的枝葉擋住顧頌的視線,從而甩開顧頌。

兩人又僵持了一段時間,那人終于放棄了,突然在一塊寬闊地上停了下來,将莫聆歌放下地,一手穩住莫聆歌身形的同時,一手屈指呈鷹爪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緊緊扣上了莫聆歌的脖子,轉過身面對顧頌,威脅道:“站住,再靠近我就殺了他。”

“你不會殺了他的。”顧頌依舊是用陳述事實一般的語氣,但他即便是這麽說,還是立刻在那人面前幾丈處停住了腳步,直直盯着那人,面色冰冷,一身威壓足以讓對方如墜冰窖。

那人看見了顧頌的一頭銀發,瞳孔一縮,顯然是驚訝的,但下一刻,就收緊了掐着莫聆歌脖子的手指,扯起嘴角,對顧頌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絲毫沒有被顧頌的威壓震懾,說道:“你憑什麽說我不會殺了他?”

見莫聆歌閉着雙眼卻皺起了眉頭,顧頌幾不可察地向那人靠近了一步,想要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方便伺機搶過莫聆歌,臉上卻沒有一絲焦急心疼的表情,說道:“你既然擄了他去,必然是有用處的,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殺了他?”

那人聞言,臉上的嘲諷更甚,嗤笑一聲說道:“本是不會殺了他,但你再這麽緊追不舍,我何必冒着自己被殺的危險帶着他,畢竟我自己一個人逃生的幾率更高,不是嗎?”說罷,那人拖着向莫聆歌後撤了一大步,定然是注意到了顧頌的動作,猜到了顧頌的意圖。

顧頌知道那人看穿了自己的意圖,卻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更加冷漠淡然地說道:“那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會讓他被殺?我的目的只是抓住你而已,他的生死與我何幹?”

“是嗎?”那人毫不示弱,帶着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一指點在了莫聆歌的睡穴上,看向顧頌,“你再說一遍。”

看着解了睡穴的莫聆歌悠悠醒轉,睜開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遙望着自己,顧頌先是松了一口氣,小聆歌沒事就好,接下來面色卻變得僵硬了,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當着小聆歌的面還怎麽說他的生死與自己無關啊!

只是為了莫聆歌的生命安全考慮,顧頌必須要降低那人手中的籌碼的價值,這樣才能讓談判對自己有利,自己才能找到機會把小聆歌搶回來,只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随你把他怎麽樣。”雖是那麽說,但是顧頌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敢往莫聆歌身上瞥。

那人聽見了顧頌所說的話,明顯一愣。

一直緊盯着那人動作的顧頌自然将他的愣怔盡收眼底,見自己的方法奏效了,顧頌嘴角微微上揚,好像很是随意地說道:“只是,他活着同樣也是你活着的籌碼,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我就不會抓你了……”顧頌看着那人的眼神中帶上了殺氣,“我會殺了你。”

“相信在我剛剛跟在你身後那麽久以後,你應該不會認為你能從我的全力追趕下逃過去吧?”顧頌半是自信半是不屑地說道,銀色長發在風中飛舞,黑色的眸子幽暗如深谷,整個人恍若睥睨衆生的妖神。

那人沒想到自己手裏的人質也可以成為對方的籌碼,再也沒法像之前一樣笑得那麽輕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重又開口:“你小子毛還沒長齊呢,想打敗我?早了點吧!”

“你想試試?”顧頌把被風吹得落到眼前的長發撩到耳後,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人,說道:“我可以保證,你是絕不可能帶着他在我手底下全身而退的。”

那人面部表情僵硬了,顧頌再接再厲地勸說道:“況且,你以為我是一個人跟上來的嗎?你要是把人留下,現在自己一個人跑的話,倒有可能跑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審訊

好一會兒後,那人腳跟微微提起,顧頌本以為那人會丢下莫聆歌逃跑。那人卻挾持着莫聆歌向後退了兩步,原本扣在莫聆歌頸間的手移到了紮在他胸膛處的銀針上,面部帶上了不怎麽自然的笑,說道:“來不及了。”

四人站到了顧頌身側,正是蕭夏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彌漫着濃烈的殺氣,虎視眈眈地看着那人。雖說多了幾個幫手,可是顧頌現在很是無奈,你們再晚來一會兒說不定我就能救回小聆歌了啊!

“這是用來壓制三少爺身上的寒氣的吧。”那人手指輕撚着莫聆歌胸膛上僅剩的一根銀針,“如果拔出來,三少爺就會寒毒攻心吧。”

莫玄、孔虞和另一個影衛臉上都帶上了驚恐,而顧頌和蕭夏臉上帶上的是凝重,顧頌輕聲問身旁的莫玄:“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是這兩年莊裏新招的大夫。”莫玄握緊了手裏的劍,很是不甘心受制于人。

“原來如此啊。”顧頌和蕭夏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本來以為是有人聽到了治療計劃才會知道銀針的功用,但那人是大夫,那麽猜出銀針的作用也就理所當然了,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了。

“你說的沒錯,如果我帶着他,我逃不掉,如果我殺了他,我還是會被你追殺。”那人看着顧頌,陰森森地笑着,捏着銀針的手指微微使力,“可是,如果他寒毒攻心,你們會抛下他追上來嗎?就算你們分出兩個人來追我,剛剛才解了毒的你們能夠追得上我嗎?”

“不要!”莫玄和另一個影衛立刻出聲阻止那人。

莫玄他們的表現是那人希望看到的,但蕭夏和顧頌的表現卻完全出乎那人意料,只見顧頌蕭夏兩人盯着那人幽幽地笑了,蕭夏更是直接出言挑釁道:“你有本事拔啊!”

那人見自己的威脅一點用都沒有,被逼急了,手指用力就要把銀針拔出來。

莫聆歌感到銀針被緩緩抽離自己的胸膛,仿佛有一陣涼意襲向心髒,但被點了啞穴不能開口說話,連害怕都不能表達出來,只能用盈滿了淚水的雙眼看向顧頌,全身不可遏制地哆嗦着,寒毒發作時的痛楚被一遍遍地回想起來。

“不會有事的,放心,有我在。”顧頌直視着莫聆歌的雙眼,聲音堅定卻溫柔。

聽到顧頌聲音的一瞬間,莫聆歌就停止了顫抖,神奇地只感覺到安心,右手微微擡起,伸向顧頌的方向,好像想要立刻回到顧頌身邊。

莫玄、孔虞和另一個影衛緊張地盯着那人手指,而蕭夏斜倚在一旁的樹上,完全沒有在意那人,只是看着遙遙對望的顧頌和莫聆歌兩人,小臉上本來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一刻卻面帶笑意,像是喃喃自語道:“看來兩個人都是毫無理由地完全信任對方啊……”

銀針最終還是被拔了出來,那人在銀針末端離開莫聆歌胸膛的時候,猛地一推莫聆歌的後背,将他推向顧頌等人的方向,而與此同時,那人屈膝蓄力就向空中躍去,眼見就要跑了。

幾乎是莫聆歌剛被那人推開的時候,顧頌就到了莫聆歌的面前,伸手牽起莫聆歌纖細的手指緊緊握住,輕輕使力将他帶到自己懷裏,擡起一只手輕撫着他的後背,一句話沒說卻在每一個動作中露出了關切與溫柔。

莫玄幾人還沒來得及向前奔去,只是一眨眼就看到了顧頌一手環在莫聆歌的腰間,摟着安然無恙的莫聆歌站在了前方。确認顧頌接住了莫聆歌後,幾人正要提氣起身跟上那人,眼角卻看到一道銀色的光芒從顧頌手裏竄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纏上了那人的腳踝。

顧頌手持玄鐵鞭運上內力将那人往下一扯,那人失去了平衡立刻從空中墜下,見那人開始下墜,顧頌再也不掩飾自己對那人的殺氣,對着看似毫無生氣的山林冷冷說道:“斷他四肢。”

“嘭”地一聲,那人狠狠摔在了地面上,正要站起,卻看到正對面的林間突然冒出一個龐然大物,對着自己的膝蓋揮出了巨大的腳掌,連躲都來不及,只好運起內力硬生生挨了那一掌,只聽“喀嚓”一聲,那人雙腿的膝蓋居然齊齊粉碎,重又跌倒在了地上,見那怪物又是一掌向自己拍來,伸出雙手想要抵擋,卻又是一聲悶響,雙臂軟軟垂了下去,居然也斷了。

看着前方不遠處躺在地上已經動彈不得的人,莫玄握着才拔出一半的劍呆滞了,已經結束了?這就結束了?莫玄緩緩把劍插回劍鞘,看向那龐然大物,白色皮毛帶黑條紋,眼睛是金色的,這是玄帝?莫玄再一次呆滞了,當年玄帝還是毛茸茸圓滾滾的,體型還比不上大少爺養的大黑,現在這個樣子太超越想象極限了吧!

拍完那人,玄帝歡快地小步跑回了顧頌身邊,毛茸茸的大腦袋湊到莫聆歌面前,濕潤的鼻頭微微收縮着,确認着莫聆歌的氣味。

莫聆歌本是被顧頌抱着,背對着那人被斷四肢的場面,只聽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什麽都沒有看到,此時突然看到一個碩大又圓滾滾的東西在自己眼前出現,還沒來得及驚恐,就感到腰間顧頌的手松開了,下一秒自己就被顧頌往後帶了一步。

“別怕,它是玄帝。”顧頌拉着莫聆歌的手慢慢放到半蹲下去的玄帝身上。

莫聆歌好奇又驚訝地看着玄帝,放到它身上的手開始慢慢幫它順着毛。玄帝配合地蹭着莫聆歌,一副跟家貓一樣溫順馴服的模樣,看得孔虞眼睛都發直了。

“玄帝,照顧好小聆歌。”顧頌拍拍玄帝的腦袋,把莫聆歌交給了它,放心地走到了那個倒在地上慘不忍睹的人面前。

那人忍受着身上的劇痛,額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卻愣是一聲沒吭,怒視着顧頌。

顧頌閑閑說道:“別這麽看着我,我這可不是偷襲。”

那人看着顧頌的眼神更加憤怒了,甚至還帶着鄙視。

“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是一個人跟上來的嗎?你以為我說的是他們四個嗎?”顧頌臉上的鄙視比起那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伸手指着在一旁蹲着的玄帝,說道:“我說的是它。”

“不說廢話了。”顧頌蹲到了那人身前,“誰讓你來的?”

那人向顧頌翻了個白眼,偏過了頭,不理顧頌的問話。

莫玄見狀,想要上前幫忙,卻聽顧頌說道:“知道你不會老實說。”

顧頌伸出一指,輕描淡寫地在那人身上點了幾下,滿意地看着那人表情變得痛苦無比,額上遍布的細小汗珠變為了豆大的汗珠,“現在,我再問一遍,誰派你來的?為什麽要抓走莫聆歌?”

那人明明痛得全身都在輕微痙攣,卻硬是不吭聲,冷冷看着顧頌,還從齒間擠出了兩聲冷笑。

現在不只是顧頌,連一旁的莫玄都皺起了眉頭,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那人身前,對顧頌說道:“還是我來吧,我畢竟是個影衛,逼供我比你擅長多了。”

顧頌颔首,站起身把位置讓給莫玄,就向莫聆歌走去,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莫玄的一聲“不好”,接着是細微的崩裂聲。

聽聞莫玄的聲音,顧頌也暗道不好,轉身一看,莫玄正掐住那人的咽喉,不讓他把咬碎的東西咽下去。顧頌立刻重新蹲下去,伸出兩指貼在那人大動脈上,微微一探,顧頌就收回了手,搖搖頭,說道:“來不及了,毒已經蔓延下去了。”

“別想從我嘴裏得到任何消息。”那人嘴裏泛出了血沫,卻仍舊對顧頌冷冷笑着。

“抱歉。”莫玄面帶歉疚,“我沒來得及把他牙齒裏藏的毒藥取出來。”

顧頌什麽話都沒說,而是微眯起雙眼盯着那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人嘴裏的血沫逐漸變成了紫黑色,眼睛也開始上翻,眼看着魂魄就要離體了,但是那人突然掙紮着看向深藍色的天幕,雙眼炯炯有神,大吼一聲:“玄炎教不朽!”一句說完,氣息減弱,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此時顧頌卻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兩個小瓶,每個瓶子倒出一粒小藥丸,放在手心,輕輕一捏兩粒藥丸就變成了粉末混在了一起,顧頌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按在了那人的下巴上,那人毫無反抗之力,很輕松就被顧頌掰開了嘴。

顧頌将手裏的粉末全數倒到那人嘴裏,很是愉悅地笑着說道:“想死?那就多死一會兒吧!”

莫玄好奇地看着顧頌,滿眼都寫着想知道顧頌剛剛做了什麽。

從莫玄身上拿過水壺,顧頌倒水洗着沾過毒的手,“沒做什麽,就是剛剛那兩樣毒藥混在一起,會産生奇特的效果。”顧頌将水壺遞回給莫玄,繼續說道:“他全身的生理活動會減慢,比如說血流和心髒跳動速率,因此延長了毒藥的致死時間,但是,他的神經會異常敏感,所有感覺會放大幾倍,比如說痛覺。”

莫玄深感解恨,蹲下去用力拍了拍那人的臉頰,說道:“活該!”

蕭夏也蹲到那人身前,從懷裏掏出好幾個小瓶,齊齊放在了自己身旁。

莫玄不解地看着蕭夏,這是要做什麽?難道夏小大夫能夠救回這人的命?明明顧小少爺說了這人沒救了啊!

莫玄不理解蕭夏要做什麽,不代表顧頌不知道。只見顧頌頭也不回地向莫聆歌走去,一邊說道:“別給他解了我剛剛下的藥啊!”

蕭夏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從一個小瓶子裏倒出一點粉末放在了指尖,再将指尖湊到那人鼻下,粉末在那人吸氣時被吸了進去,眨眼就消失不見,又是兩次呼吸後,那人臉色發青,全身不住地抽搐,蕭夏見剛剛下的毒藥起效了,笑得十分邪惡,說道:“讓你給全院子的人下毒,害得我忙了半天給他們解毒!”

莫玄緩緩站起,目不斜視地默默向後挪去,當初一直以為夏小大夫是個溫柔善良貌若天仙的女孩,唯一讓人覺得遺憾的就是不會下廚,看來自己錯了啊!還是大錯特錯啊!

蕭夏又拔出了另一個小瓶的瓶塞,倒出一粒血紅色的藥丸,随手往那人嘴裏一扔,那人表情驚恐地要将藥丸吐出來,卻發現那藥丸已經化得連渣滓都不剩,片刻後那人就停止了抽搐,全身的肌肉開始異常扭曲,把骨骼擰得咯吱作響,而那人的表情已經變成了猙獰。蕭夏沒有表現出絲毫害怕,而是解氣地說道:“讓你打得我內傷!”

莫玄看着那人的眼神中已經帶上了憐憫,問身旁和自己一起退到樹旁的孔虞道:“夏小大夫一直是如此……嗎?”

“……”孔虞看着漫天閃爍的繁星,沉默了一會兒,每次想要開口又是把話咽了下去,最後變成了長長一聲嘆:“唉——”

全場唯一不了解蕭夏在做什麽的就是莫聆歌了,顧頌一直不着痕跡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莫聆歌投向蕭夏的視線,因此,莫聆歌只能聽到蕭夏的話,比如說“讓你劫人!”“讓你威脅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線索

顧頌見莫聆歌一副好奇的樣子想要看蕭夏在做什麽,只好上前摸摸莫聆歌的腦袋,不露痕跡地将他轉過了身背對着蕭夏,微微笑着說道:“你看,我說了沒事的吧?”

聽到顧頌說的話,莫聆歌注意力順利地被顧頌轉移了,但并沒有接顧頌的話,而是直直盯着顧頌的雙眼,一聲不吭,就連面上也沒什麽表情。顧頌不知道他現在是高興還是恐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麽。

兩人對視着,卻沒有一個人再開口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剩下的幾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蕭夏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現兩人的詭異狀況。兩個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好有玄帝在一邊打滾撒歡,整個場景才顯得不像兩具雕像在深情凝望對方。

顧頌本是雙手按在莫聆歌肩上,并且與莫聆歌對視着,卻漸漸放下了雙手,目光也開始游離開來,視線向四周飄着。沒辦法,曾經給莫聆歌下過暗示也就算了,自己還裝成另外一個人回到莫憂山莊,不得不心虛啊!

經過很長時間的沉默後,莫聆歌終于微啓雙唇,準備開口說話,只可惜帶着一股心虛正在環顧四周的顧頌沒有發現,但卻聽見了蕭夏的聲音戛然而止。

本來蕭夏是在歡樂地折磨那人,借以發洩怒氣和憋屈。突然間,蕭夏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同時氣息一滞,話語仿佛卡在了喉嚨裏,最後眼前一黑,很幹脆利落地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在聽到蕭夏聲音停止的剎那,顧頌就一閃身從莫聆歌身前消失了,出現在了倒在地上的蕭夏身旁,手已經搭上了蕭夏的脈,面色凝重。

下一刻顧頌就抱着蕭夏騰起在了空中,而此時的莫玄幾人反應又慢了一拍,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聽到半空中傳來顧頌的聲音:“我先帶小夏回山莊療傷,玄帝,你護着他們回莊。”

“嗷——”玄帝對着遠去的顧頌的背影嚎了一聲。

莫聆歌仰頭看着離去的顧頌,神色莫辯。除了莫聆歌,莫玄幾人眼角齊齊抽了一下,且不說他們年齡都比顧頌大,他們可都是身負武藝的武林中人啊,顧頌居然囑咐一只野獸照顧他們回莊,這是怕他們又被算計還是怕他們走丢啊?這讓他們情何以堪啊!眼角剛抽完,幾人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玄帝,它能聽懂人話?

玄帝從鼻子裏向幾人嗤了一聲,在目瞪口呆的幾人面前,以很傲嬌的姿态邁出了步子,率先向前走去了,人類啊,你們太柔弱了……

深夜,顧頌躺在蕭夏房間的屋頂上,仰望着遍布繁星的夜空。莫天遠遠就看見了他,準确地說,是一眼就看見了在淡淡月華下泛着銀芒的顧頌的頭發,霎時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了起來,飛速奔向了顧頌。

奔到了顧頌身前,莫天一個急剎停了下來,而後目光灼灼地盯着顧頌,大腦飛速運轉,開始組織語言。

顧頌本不想先開口,但是被莫天□□裸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無奈之下,只好開口問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你光看能看出什麽來?”

“呵呵……”仿佛犯錯時被抓了個現行,莫天眯起眼幹笑了兩聲,“那個,夏大夫怎麽樣了?呃,她是姓夏吧?”

“沒什麽大事,就是受了點內傷,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顧頌頓了一下,瞟了莫天一眼,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立馬就聯想到小夏可能用了假名,果然是做情報的料啊,“她真名的确不是夏蕭,是蕭夏。”

“……”把名字倒一下就完事兒了啊!你們倆取假名怎麽都這麽不走心啊!莫天默默腹诽,沒有直接說出來,轉而問道:“顧少爺,當年你是怎麽讓莫地獨自回莊的?”

“我給他下藥了。”顧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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