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簡潔且毫無愧疚感地解釋完了。

這信息量也太小了吧!多說一點啊!莫天內心嘶吼着,但鑒于顧頌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莫天只好繼續問:“哪來的藥?怎麽下的藥?”

顧頌無語地看着莫天,剛剛才覺得你是做情報的料,你怎麽就那麽不禁誇呢?自己是神醫門的大夫,當年也是從神醫門出來後莫地才被下的藥,藥從哪兒來的不是很明顯嗎?至于怎麽下的藥,解釋起來好像有點麻煩啊!“藥是神醫門的,至于我怎麽下的藥你去問莫地。”

莫天欲哭無淚了,這六年他纏着莫地問過不知道多少次,要是問得出來現在還會來問你嗎?

“有一件事我要說一下。”顧頌補充道,莫天聞言立刻萬分期盼地看着他。

“這六年裏的事情你就別問了,就算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顧頌淡定地給了莫天當頭一棒。

莫天還是沒有死心,追問道:“一點都不告訴我嗎?”告訴幹脆點頭,莫天滿眼的希冀霎時變成了失落,好長時間後才恢複了點神采,“今天的事情我已經問過莫玄了,不過我還是有幾個地方不怎麽清楚。”

顧頌坐起身,向莫天揮了揮手,說道:“問吧。”

莫天看着顧頌問道:“那銀針是用來壓制寒氣的吧?”

“是。”顧頌已經明白了莫天的想法,不等他繼續問下去就說道:“但壓制寒氣的不是只有那麽幾根銀針,而且今天本來就打算要拔出那最後一根銀針的。”

“能說說是用什麽方法壓制寒氣的嗎?”莫天給了顧頌一種記者的感覺。

顧頌仔細想了想,覺得告訴莫天也無妨,“護心蠱。”

莫天一下瞪大了眼,看着顧頌連話都說不完整了,“護……護心蠱?那個據說可以護住心脈的蠱?那個據說只有南疆聖族才有的蠱?”

顧頌完全不能理解莫天的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大,淡淡答道:“是啊,不過不是南疆才有的,我神醫門也有。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莫天再次在內心嘶吼了,你的反應要不要這麽平靜啊?先不說那是蠱這種神奇的東西,那可是護心蠱啊!在中原只有傳說和八卦中才會出現的東西啊!據說中原幾乎沒有人見過的啊!

深呼吸了好幾次,莫天終于平複了激蕩的心情,換了個話題問道:“那個劫走三少爺的大夫死前是不是說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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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頌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看起來已經忘了,但最終眼睛一亮,答道:“是喊了一句話,好像是‘玄炎教不朽’來着。”

莫天看顧頌一臉平靜,沒有絲毫厭惡之類的情緒,疑惑道:“你認為這件事不是玄炎教做的嗎?”

“不是認為,而是肯定。”顧頌确信地說道,“那絕對是嫁禍。”

莫天更加疑惑了,“你怎麽知道?”

“在他還沒服毒的時候,我問過他是誰讓他來的,可是他就算被我們折磨也沒有回答一個字。”顧頌頓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他服的毒會很快讓他沒有痛苦地死去,不會讓他有神志不清的狀态出現,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腦子是清醒的,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莫天也皺起了眉頭,這麽說就是那人沒有透露一點有價值的消息,沒有線索怎麽追查下去?

站起身拍拍莫天的肩膀,顧頌此時已經回到了平時淡然的表情,“不急,耐心點,既然那些人動手了,那麽離露出馬腳也不遠了。”說完,顧頌兩步走到了屋檐邊就要跳下去。

莫天盯着顧頌的背影,目光複雜。如果自己沒記錯,顧小少爺今年和三少爺一樣才十四歲吧?且不說顧頌在武學和醫學方面的造詣已經讓自己看不清了,這份耐心和分析能力也遠遠超越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程度啊!

就在莫天嘆着顧頌将來必成大器的時候,顧頌收回了就要跳下去的姿勢,反而站在屋檐上擡起了頭,專注地望着天。

注意到顧頌的異常,莫天也擡頭向天看去,只見高空中一道黑影擋住了半個月亮,伴随着一聲鳴叫,黑影向屋頂俯沖下來。雖然莫天出于好奇那到底是什麽而沒有動手,但他還是将全身提到了警戒狀态,随時準備着,只要那黑影有傷人的趨勢就立刻将它擊殺。

只是出乎莫天的意料,那黑影溫馴地停在了顧頌伸出的小臂上,收起了雙翅,乖乖擡起挂着一個小竹筒的腳讓顧頌将裏面的東西取出來。明明是一只灰鷹,在顧頌面前卻像寵物似的。

更加出乎莫天意料的事情出現了,顧頌面對俯沖向自己的鷹毫無懼色,甚至連動作都很放松,在打開從竹筒裏拿出的字條看了兩眼後,顧頌居然渾身抖了一下,面部表情也變得不是很正常了。

莫天的心一下子癢癢了,異常好奇那紙條上寫的是什麽,偷偷摸摸靠近顧頌,打算趁顧頌不注意的時候看兩眼。随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莫天眼見着顧頌手裏紙條上的字越來越清晰。就在那些字可以辨識出來的時候,顧頌将紙條用力一捏,又運內力碾了兩下,再攤開手,小風一吹,紙條連渣都不剩了。

“我是顧頌的事情不要說出去,幹爹幹娘知道就可以了,明天我還是神醫門大夫宋故。”顧頌頭也不回地囑咐莫天,同時擡手将灰鷹放了出去,說道:“回去吧。”

莫天剛想上前追問紙條上的內容,顧頌卻一躍下了屋頂,眨眼隐沒在了夜色之中,無跡可尋。

其實紙條上只有一句話:小混蛋,給老子帶着小夏回來!

顧頌渾身一抖的原因也很簡單,從紙條上就可以看出來了:一、這張紙條是蕭崇文寫的;二、蕭崇文知道小夏受傷了;三、蕭崇文怒了。綜上所述,回到靈玉宮後,蕭崇文會可着勁兒折騰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告別

莫天雖然已經看不到顧頌了,可是事實上顧頌并沒有走遠,只是從莫天看不到的角度進了蕭夏的房間。莫天環顧四周,愣是沒有想到顧頌就在他腳下的屋子裏,只好悻悻離開了。

屋內,顧頌剛進房間,就發現蕭夏已經醒過來了,睜開雙眼,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問道:“剛剛是不是靈玉宮來信了?我聽到了鷹的聲音。”

“嗯,師父寫的。”顧頌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讓我帶你回去……”

蕭夏瞪大了雙眼,問道:“我爹知道我受傷了?”

顧頌撫額嘆了一聲,說道:“應該是知道了。”

蕭夏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是怎麽寫的?”

顧頌模仿着蕭崇文的語氣,說道:“小混蛋,給老子帶着小夏回來!”

“……”蕭夏沉默了一下,不祥的預感果然是真的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把整個人都縮進了被窩,“小哥哥,祝你平安……”

顧頌額角一抽,怒了,沖上去一把掀開了蕭夏的被子,捧住蕭夏的腦袋開始使勁晃悠,“你個死丫頭,別想逃脫責任!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受的傷,為什麽爺要負責任啊!為什麽爺要被蕭崇文折騰得死去活來啊!”顧頌已經陷入了被蕭崇文折磨的黑暗未來中不能自拔。

蕭夏被顧頌晃得眼前冒金光,困難地抓住顧頌的衣襟,氣息微弱地開口了:“小……哥哥,冷靜啊……我有傷啊……”

顧頌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搖晃蕭夏的腦袋。

蕭夏眼前冒出的金光讓她有種就快飛升了的錯覺,終于回光返照一樣大吼出聲:“哥!我錯了!回去以後我幫你解釋還不行嘛!”

顧頌瞬間停手,輕柔地把蕭夏的腦袋放回了枕頭上,笑得颠倒衆生,拍了拍蕭夏的頭,就像對嬰兒一樣說道:“小夏乖,晚安啊。”說完,顧頌臉上帶着滿意的微笑向門外走去。

蕭夏有氣無力地癱在了床板上,斜眼瞟了一下顧頌的背影,內心涕淚縱橫:小哥哥,算你狠!你肯定是妖孽投的胎!不,你本身就是妖孽啊……

顧頌出門後,本是習慣性地要回莫聆歌的院子,但想了想還是折返回來了,進了剛回莫憂山莊時莫睿夫婦給自己的房間。

次日清晨,太陽剛冒出個頭,染成黑發的顧頌就找莫睿夫婦去了。顧頌剛進莫睿夫婦的院子,在重重樹影的遮擋下連正屋還沒看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向自己飛撲過來。

顧頌一看就知道那個身影是誰,于是沒有躲,任由那個身影将自己抱了個滿懷,只是那個身影使勁抱着自己也就算了,還使勁拿臉蹭着自己,不能忍了啊,顧頌拍拍那人的背,無奈地說道:“幹爹,放手啊!我又不會跑掉。”

莫睿還是像抱着價值連城的寶物一樣抱着顧頌死不撒手,直到林樂舞出現,提着莫睿的衣領把顧頌從莫睿手裏解救了出來。

莫睿俊目含淚,依依不舍地哀嚎:“夫人,放開我,這是我們家小頌啊……”

林樂舞依舊拎着莫睿的衣領沒打算放手,“我知道,昨天莫天跟你彙報的時候我也在,可是你這麽抱着小頌是想要惡心死他啊?”

顧頌無語,第一次見到莫睿好像就是這個場景啊!這麽多年過去了,莫睿在這些事上還是一樣給人不靠譜的感覺啊!

“幹爹幹娘,我是來告別的。”顧頌單刀直入,一點彎都不帶拐地說出了前來的目的。

“啊?”莫睿和林樂舞齊齊傻眼。

顧頌安撫似的笑了笑,說道:“小夏受傷了,師門來信讓我帶她回去,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畢竟是內傷,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而且在我師門有更好的藥材,小夏能得到更加完善的治療。”

莫睿一下子變得正經了,皺眉問道:“那聆歌怎麽辦?”

顧頌從懷裏掏出一疊紙遞給莫睿,說道:“現在是治療的第二階段,不過再有兩天就要結束了,剩下的第三階段并不複雜,這是治療方案和需要的藥方,莊裏應該有大夫能夠看得懂,按着這上面寫的來做,小聆歌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我在不在對這并沒有什麽影響。”

莫睿從顧頌手裏接過了那疊紙,看都沒看就往懷裏一塞,按着顧頌的肩膀,嚴肅地說道:“小頌啊,當年你走了就一去不回,我們都很擔心,尤其是聆歌,那孩子雖然平時一聲不吭,但我們做父母的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比我們更加害怕你不會回來。所以,小頌你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和他道個別啊。”

本來顧頌是打算把方子交給莫睿夫婦以後就帶着蕭夏和孔虞離開的,并不想去和莫聆歌道別的,确切地說,不是不想,而是顧頌實在不擅長告別這件事,怕又把事情搞砸,只是既然莫睿都這麽說了,總不能說不吧。

“好。”顧頌首肯,轉身走向院外。

看着顧頌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裏,林樂舞蹙眉看向莫睿,問道:“就這麽讓小頌走了?這一走我們不知何時才能再看見他,我們沒辦法聯系他,萬一他有點什麽事我們也不知道,我可不想只要一想起小頌心裏就七上八下的了。”

莫睿眯着眼看向顧頌消失的地方,一臉奸笑地說道:“夫人,不會的。小頌可不是幾年前羽翼未豐的孩子了,現在光憑他的身手就不會輕易出事,更何況他還有一手高超醫術。”

林樂舞也眯起了眼,看向莫睿,懷疑道:“你臉上寫的可不是你說的那麽回事啊,你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被夫人看出來了啊。”莫睿坦率地承認了,笑得更加奸詐,“雖然對小頌的了解不是很深,但是,我可是很了解我們的聆歌的啊。”

林樂舞低頭想了想,一會兒後眼放精光地擡起了頭,“你是說?”

莫睿點頭,笑得像只老奸巨猾的狐貍,對着空蕩蕩的院門口說道:“小頌啊,我們家聆歌可是很固執的啊,你覺得你會那麽輕易走掉嗎?”

此時,林樂舞的臉上也帶上了奸笑,和莫睿是絕對的夫妻相,“小頌啊,要麽你和聆歌一起留下,要麽,你帶着聆歌一起走,只要有聆歌,我就不信你還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人齊齊看向院門愉悅地笑了,隐在暗處的影衛們看着他倆,只覺得脊背一涼,莊主和夫人啊,我們是正派啊!你倆剛剛的一系列行為太讓人誤會了啊,要是不知道你們講的是什麽的話,你們很可能會被人錯認為大反派的啊!

顧頌并沒有聽到二人的談話,只是渾身打了個寒顫,狠狠打了個噴嚏,暗自說道:不會是感冒了吧?待會兒怎麽和小聆歌說啊?就自己和小聆歌單獨告別會不會很尴尬?算了,還是把小夏和孔虞叫上一起去道別吧。

想好了讓蕭夏當緩沖帶的顧頌向蕭夏院子走去,雖然想法不錯,但實行過程中總會出點意外的。顧頌老遠就看到蕭夏院子外站着一個單薄的身影,伫立在淺淺的霧氣中望着院門一動不動。

顧頌眨眼就到了那身影前,幫他擦幹凝結在睫毛和眉毛上的水珠,略帶責備地說道:“大清早的你來這兒站着做什麽?也不怕着涼了。”

莫聆歌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無辜地看着顧頌,“我怕你又一聲不吭地跑了,然後又不回來了。”

“……”深知自己理虧,顧頌頓時沒了底氣,幹笑了兩聲。

“看來你是真打算跑了的。”莫聆歌直直看着顧頌總結。

顧頌忙解釋道:“小夏這不是受傷了麽,我師門讓我帶她回去治傷。”

莫聆歌盯着顧頌的目光更加專注,“那我呢?你們要幫我治的病應該還沒有治好吧?”

一如往常,顧頌目光游離環視四方,不和莫聆歌對視,“我把藥方和那些要注意的事都寫下來交給幹爹了,不會耽誤治你的病的。”

“昨天要是沒有你和夏大夫,我肯定就被擄走了。”莫聆歌伸手把顧頌的臉掰回來面對自己,“你能保證莊裏的大夫給我配的藥完全是按照你的方子來的嗎?還是你能保證我不會再次被擄走?”

顧頌看着莫聆歌沉默了,自己是想過會不會再發生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經過這次的事情,莫睿應該會加強防衛的,但即使是影衛,也是人,也有弱點,所以這保證的确是不能,只要幕後主使下定決心要劫走莫聆歌,那麽莫憂山莊勝算低得可憐,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帶他一起走不就得了?”蕭夏突然出現在了院門口,随意地靠在門上,說得很是理所應當。

顧頌眉頭緊蹙,鳳眼裏映着莫聆歌的身影,“可是,師父不是說過不許帶外人回去的嗎?”

“嗯,是說過。”蕭夏不急不躁地回答,指着莫聆歌問顧頌:“你先回答我兩個問題,對他,你了解多少?還有,你和他什麽關系?”

顧頌疑惑地看向蕭夏,不知她是何用意,但還是回答了,“雖然我算不上完全了解他,但還是知根知底的。還有,他是我幹爹幹娘的兒子,算是我弟弟吧。”

“弟弟?”蕭夏先是恍若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才對顧頌說道:“那條規矩不過是為了把別有用心的外人阻隔在外,他既不是外人,也不是別有用心的人,讓他跟我們回去有什麽不可以的?”

顧頌沉思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莫聆歌的腦袋,問道:“那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莫聆歌沒有片刻猶豫就點了頭,顧頌見狀,說道:“那你去收拾一下東西,順便跟你爹娘說一聲,一個時辰後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離莊

一個時辰後,一輛馬車準時出現在了莫憂山莊大門口,雖然莫睿夫婦已經下過令,讓無關的人回避,但門口還是站了烏泱泱一堆人,除了即将離開的顧頌等人,還有前來送別的莫睿夫婦和知曉顧頌真正身份的幾個影衛。

林樂舞握着顧頌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頌啊,我們家聆歌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出過遠門,不對,是從來沒有出過莊,我們為人父母,這次本應該是我們跟着照顧的,但我們是一莊之主,不能就這麽丢下山莊離開,所以這一路上就麻煩你多留點心照顧他了。”

“不麻煩。”顧頌面無表情,淡淡瞥了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莫聆歌一眼,問道:“只是,既然小聆歌已經在這兒了,為什麽我們還不能走?”

莫睿摸着下巴笑得很無奈,“這個嘛,聆歌第一次出門,夫人自然不放心,吩咐下面的人準備了點東西。”

“娘,我該帶的都帶了,不用再帶別的了。”莫聆歌拍了拍懷裏抱着的包袱,示意林樂舞自己已準備齊全。

“聽娘的話。”林樂舞仿佛很是不舍的樣子,将莫聆歌摟到自己的懷裏,淚眼盈盈,“出門在外,娘不能總是照顧到你,你帶着那些東西走我才能安下心,帶着吧,答應娘好不好?”

莫聆歌被自家娘親的眼淚給唬到了,愣愣點了下頭。

俗話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武器,那麽女強人的眼淚就是核彈級別的武器,同樣被林樂舞的眼淚給唬到的一行人只好安安分分等在了大門口,等候着林樂舞準備的東西出現。

許久許久之後,一個巨大的箱子出現在了顧頌幾人面前,背着它的人被壓得彎腰駝背,頭低得只看得見頭頂心,一腳跨出去恨不得踩出一個坑來。直到那人如釋重負一般地放下那個箱子,顧頌和莫聆歌才愕然發現那是兩人都很熟悉的莫玄。

無論是內功還是身手都是屬于武林高手級別的影衛居然被壓得連頭都擡不起來,顧頌看着那個箱子有了一種想要一掌拍碎它的感覺,但硬生生忍了下來,看向林樂舞,生硬地問道:“幹娘,這是要帶的東西?”

“是啊。”林樂舞點頭,一點都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除了聆歌的,裏面也有為你準備的東西。”

雖然林樂舞是出于好心,但顧頌還是不得不提醒她一下:“幹娘,我們只有一輛馬車,那箱子放進去了我們坐哪兒?”

即使知道了問題出在哪兒,林樂舞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不能帶上那個箱子,“兩輛馬車不就好了?”

顧頌面部肌肉輕微抽搐了一下,這又不是去旅游,要帶大包小包的東西幹什麽!萬一路上被這些東西拖累回去晚了,蕭崇文不會放過自己的啊!

沉默之時,顧頌眼角瞥到箱子裏露出了什麽東西的一角,順手将那東西扯了出來,只一眼,顧頌額角青筋就不禁幾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拿着那個東西看向林樂舞,“這是什麽?”

林樂舞還是在狀況外,答道:“紗帳啊,可以擋蚊子什麽的啊。”

顧頌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現在是春天!哪有蚊子給我們擋?”

顧頌随手拉開了箱子的第二層抽屜,兩個大鐵球順勢砸開木板滾了下來。顧頌又是只看了一眼,就完全沉默了,站在他身旁的一幹人等也都無語了,莫聆歌指着倆鐵球問自家娘親:“娘,這是鐵球吧?”

“是啊。”林樂舞回答得一本正經,“碰到大風什麽的可以防東西被吹跑。”

“我們在馬車裏,馬車難道還會被吹跑?”顧頌問完就去翻箱子裏的其他東西了,估計要是什麽都不檢查的話,拉車的馬會白白浪費好多力氣。

就這樣,即将啓程的一幹人和送行的一幹人被晾在了莫憂山莊大門口,顧頌和林樂舞陷入了“帶還是不帶”這個奇怪的命題中。

蕭夏作為一名傷員,不像其他全身完好的人一樣站着那麽輕松,明亮的大眼掃視了周圍一圈,目光定格在了莫聆歌身上,不知道想到什麽,嘴角微微上揚,走到莫聆歌身前,兩三句話就把他拐帶到了一旁。兩人并排坐在了山莊門口的石獅下的石座上,而周圍一圈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顧頌和林樂舞身上,并沒有發現那兩人默默脫離了人群。

蕭夏遠遠看着顧頌,卻問着莫聆歌:“你為什麽無條件信任小哥哥?”

莫聆歌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和蕭夏一樣遠遠看着顧頌,靈動的雙眼裏浮上了一絲疑惑,最終搖了搖頭,答道:“不知道。”

蕭夏聞言笑了,笑容如同盛開的夏花一般絢爛。

莫聆歌被那笑容晃了眼,愣了愣,才疑惑地問道:“笑什麽?”

蕭夏臉上的笑還是抑制不住,“要是我問小哥哥為什麽無條件信任你,你猜他會回答什麽?”

沉思了好一會兒,莫聆歌搖了搖頭,看向蕭夏的眼裏充滿了好奇。

“他啊,八成會毫不猶豫回答說是因為你是他弟弟。”蕭夏的臉上依舊帶着燦爛的笑容,“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小哥哥就是顧頌的?”

莫聆歌看着蕭夏眨巴眨巴眼,答道:“第一眼。”

蕭夏嘴角的弧度又是大了幾分,“合着我們剛來莫憂山莊,你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啊,怪不得我總感覺你在被搶走那一天之前和那之後對小哥哥都沒有什麽态度變化啊!”

莫聆歌看着蕭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像在揣摩蕭夏問這些的意圖,只是顯然沒有猜出什麽。

蕭夏見莫聆歌皺着眉頭的樣子,突然收了笑容,站起了身,正對着莫聆歌,雙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嚴肅地說道:“少年,開竅吧!”說完,蕭夏立馬轉身,“噌噌”就跑遠了,只留下莫聆歌在原地思考着她話裏的含義。

此時,顧頌終于翻完了整個箱子,只留下了一點東西,充其量只能裝滿一個小包袱。看着那個小包袱,顧頌瞥了一眼莫睿,以前你們倆出個門總是整出很大動靜肯定是因為這個吧!

莫睿用一種“你真相了”的眼神看了回去,自己作為一莊之主是多不容易啊!

顧頌向遠處的莫聆歌招了招手,大聲說道:“我們走吧。”

聞言,莫聆歌回了神,小跑着到了顧頌身旁,正要背上那個小包袱,卻被顧頌搶先伸手拿了過去,接着又很自然地背到了身上。顧頌揉了揉莫聆歌的頭頂,臉上不自覺帶着寵溺的神色。

“慢着!”一聲大吼打破了你美好的氣氛。

顧頌和蕭夏看向莫睿,眼神很是無奈,就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你老婆這麽不靠譜也就算了,你也來插一腳幹什麽啊!

“帶上他!”莫睿像拎寵物一樣把靠在門板上休息的莫玄拎到二人面前。

“啊?”不只是顧頌和蕭夏,連莫玄都是一臉的意想不到。

莫睿滿臉愁苦,說道:“我知道你們神醫門不許外人進入,可是聆歌自小身邊就由莫玄保護着,不讓他跟在聆歌身邊,我們實在不放心啊!”

“走吧。”顧頌向莫玄點了點頭,轉身向馬車走去。

蕭夏小步蹿到了顧頌身旁,小小聲問道:“小哥哥他帶不回去啊!爹會把咱倆從懸崖上扔下去的……”

顧頌也小小聲答道:“帶着他不代表讓他跟着。”主要是不帶着莫玄的話不知道和莫睿還要磨蹭多久,時間就是生命啊!

幾人上了馬車,莫玄很自然地成為了馬車夫,一甩缰繩,喝了一聲,馬立刻向前奔去。

“好像忘了什麽東西啊……”蕭夏扯了扯自己的頭發,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喂!”馬車後面傳來呼喚聲,蕭夏探頭出去看,一看之下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我知道忘了什麽了。”

車內的顧頌和莫聆歌皆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蕭夏,蕭夏指指馬車後頭,慢悠悠地說道:“我忘了他了。”

馬車後,背着一大堆東西的孔虞辛酸地想要追上馬車,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總是跟馬車差了那麽一點距離。每次孔虞即将抓住馬車的時候,馬車都會恰好加快那麽一點速度,把孔虞再次甩開。

看這場追車戲看得起勁的顧頌蕭夏二人默默瞥了一眼莫玄,只見莫玄手執缰繩目視前方,嘴角還帶着很輕微的弧度,見此情此景,二人在心底默默嘆了句:腹黑啊!這是真黑啊!

追車追得半死不活的孔虞最終還是登上了馬車,喘着粗氣倒在車廂中央挺屍了好半天,才有力氣指責顧頌,淚眼盈盈,欲言又止:“主子……你,你怎麽能抛下我?好歹我背着的是你和夏姑娘的東西啊!”

顧頌閉着眼,裝出一副正在練功,什麽都聽不到的樣子。孔虞見狀,轉頭看向顧頌身旁的蕭夏,卻看見不愛練功的蕭夏也和顧頌擺出了一模一樣的姿勢,努力表明自己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孔虞對天翻了個白眼,放棄對這二人求同情了,正準備重新躺下挺屍,卻看見一只纖細的手拿着一袋水遞到自己面前,順着胳膊往上看去,正是莫聆歌,霎時孔虞感動地一把抓住了莫聆歌的手,“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啊……”

孔虞磨磨唧唧了好久,莫聆歌什麽都沒有回答,而顧頌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雙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孔虞抓着莫聆歌的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啪”一下打在了孔虞手背上,說道:“撒開!還抓着不放了,你屬牛皮糖的啊?”

揉着自己被打紅的手背,孔虞委屈地看着顧頌,媚眼含淚,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啊!只可惜顧頌搶過莫聆歌的手以後,他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莫聆歌身上了,完全忽略了孔虞,而看見孔虞神情的莫聆歌不動聲色地偏過了頭,默念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此時,馬車外的莫玄探進了頭,問顧頌道:“顧小少爺,是要在這兒停麽?”

往窗外瞄了一眼,顧頌點了下頭,莫玄回到馬車外拉住了缰繩。而孔虞回光返照似的從車廂地板上彈了起來,雙目如同聚光燈一樣盯着顧頌,問道:“你姓顧?不叫宋故?”

顧頌看向孔虞,眼神和語氣都是淡淡的,但讓人莫名感覺到有威脅力,“是啊,我不叫宋故,我叫顧頌,那又怎樣?你要是不想當我小厮,現在就可以走人,我絕對不會攔着你。”

“顧頌!”孔虞看着顧頌的眼睛更亮了,“屬下不會走的,你就是我的主子!”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蕭夏蹲在孔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見孔虞看向自己,才說道:“我叫蕭夏。”

孔虞眼睛一下睜得老大,只是還不等他說什麽話,下一刻就被顧頌提溜着衣領拖了出去。

出了馬車,顧頌随手把孔虞扔在了車轅上,從懷裏掏出四個小藥丸,給每匹馬喂了一粒,喂完又幫馬順了順馬鬃,對馬說道:“乖,這可是好吃的,吃完就什麽都不怕了。”

孔虞內心涕淚橫流:主子什麽時候對我這麽溫柔過,我還不如馬呢!作為一個人類居然連馬都不如啊!

“嗷——”一聲吼,玄帝歡脫地從林子裏奔了出來,沖向顧頌。

顧頌一閃身,一手指着自己身後的馬車,對玄帝說道:“進去。”

玄帝聞言,歡脫地奔向四驅馬車。孔虞連忙從車轅上翻了下來,躲開了玄帝鑽進馬車的行進路線,那速度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剛剛差點虛脫的人。

玄帝鑽進馬車後,顧頌也走了進去,孔虞正想跟在後面,卻看到顧頌轉過頭,一本正經地說道:“裏面擠不下了,你就和莫玄一起在外面趕車吧。”

孔虞盯着車廂許久,最終還是認了命,坐在了車轅上,四匹汗血寶馬拉的車哎!這麽大的馬車你居然說擠不下,明明裏面還好空的啊!你就是不想我進去,欺負人啊!也只有我人好才不跟你計較,趕車就趕車!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宮

清晖山脈下的官道某一處,一輛四匹汗血寶馬拉的大馬車停了下來。還未停穩的時候,一只大白虎就從中跳了出來,像散步似的在馬車周圍轉了好幾圈,最後在車門處蹲了下去,探着毛茸茸的大腦袋看着車廂。

車廂裏正是顧頌一行人,此時莫玄跪在顧頌面前,頭低着,一聲不吭,顧頌眯眼看着莫玄,面無表情,但同樣也一聲不吭,而蕭夏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就像在看戲似的,孔虞在蕭夏身旁,也是和蕭夏相同的表情,莫聆歌坐在一邊一動不動,唯有看着顧頌和莫玄的眼睛裏露出了焦急的情緒,車廂裏的氣氛顯得極其詭異。

顧頌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下擺,狀似随意地問莫玄:“我問最後一遍,你走不走?”

莫玄擡頭看向顧頌,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顧小少爺,影衛的職責便是誓死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務,離開莫憂山莊時,莊主給屬下的任務是随身保護三少爺,屬下絕不會讓三少爺離開屬下視線範圍之內。”

顧頌緊咬着牙,咬得牙都癢癢了,“我說過,神醫門不讓外人進,你就跟着孔虞去清晖山脈下的小鎮等一下怎麽了?我會保護小聆歌的,他又不會消失不見,你非要跟着做什麽?”為了防止莫聆歌和受傷的蕭夏暈車,回靈玉宮的這一路就沒有用最快速度,已經在路上磨蹭好久了,再不回去他怕蕭崇文的耐心沒了,直接下山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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