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眼還未睜,就伸手一摸身側,發現身邊已是空空如也,顧頌再次不知道什麽時候出門了。
洗漱完畢,莫聆歌走到大殿用早飯,幾乎靈玉宮所有人都在,只除了蕭夏和顧頌。即使疑惑這兩人這幾天在做什麽,莫聆歌也沒問出口,只是默默地坐下,拿起碗筷吃飯。
靈玉宮衆人都看出了莫聆歌的心不在焉,只是一個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見,每一個人都默不吭聲,其實心裏都在催着莫聆歌:你開口啊!開口問我們啊!只要你問,我們就答。
只是靈玉宮衆人低估了莫聆歌不喜主動說話的程度,有人都快憋不住了,可莫聆歌還是剛開始那副樣子,除了眼神現在開始明顯地在空中做漂移動作。
終于,心疼自己徒弟的蕭逸放下了筷子,準備說話。蕭崇文一見蕭逸放下筷子,立刻甩了一個眼神給就坐在蕭逸右邊的蕭洱。蕭洱收到了蕭崇文的眼神,連嘴裏的東西都沒咽下去,立刻用左手抓起一個包子,眼疾手快地塞到蕭逸此時正好張開的嘴裏。
于是,蕭逸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就被蕭洱憋了回去,蕭逸含着包子為難地看向蕭洱,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意思:還是告訴我們的徒弟吧,我們這樣逼他是不是太可憐了?
蕭洱伸着右手夾着菜,又偷偷伸出左手拍了拍蕭逸的背,瞥了自家宮主一眼,再看向蕭逸,不用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這是宮主的意思啊!你要是不這麽幹,你不怕被宮主整啊?
蕭逸立刻想起了顧頌與蕭崇文鬥智鬥勇的種種事跡,心髒不由顫了一下,還是逼小徒弟問出來吧,就算是小頌都鬥不過宮主啊,自己還是乖乖聽宮主的吩咐吧,反正宮主是出于好意。
在沉默中,一頓飯吃完了,靈玉宮衆人每一個都一邊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邊面色不太好地向外走去:這頓飯吃得太憋屈了啊!莫聆歌這小孩什麽都沒講,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吃飯,都快消化不良了好麽!
莫聆歌猶豫不決地看着走向門外的靈玉宮衆人,眼神閃了好幾閃,最終還是開口叫住了走在人群最後的蕭逸和蕭洱:“師父,等一下,我有事想要問一下你們。”
蕭逸和蕭洱立馬回頭,齊聲問道:“問吧,什麽事?”等你這句話等了好長時間了啊!
靈玉宮其他人就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繼續向門外走去,消失在了莫聆歌的視野裏。只是莫聆歌看不到并不意味着他們不在,蕭逸和蕭洱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人都在近處,有躲在門板後面的,也有趴在房頂上的,還有蹲在窗戶下的,就等着聽莫聆歌說話。
莫聆歌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的倆師父眨巴了兩下,問道:“師兄這幾天哪兒去了?”
蕭逸溫和地笑着答道:“宮主讓他特訓去了。”
莫聆歌接着問道:“那小夏呢?”
蕭洱也笑眯眯地,答道:“宮主也讓小夏特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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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一起特訓嗎?”莫聆歌此時的表情略顯僵硬。
蕭逸和蕭洱異口同聲,直接答道:“是啊。”
莫聆歌沉默了,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躲在各個角落的靈玉宮衆人不約而同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舒适地嘆了口氣:這小孩總算問出來了,瞬間有種牙好胃好吃嘛嘛香的感覺啊!
蕭洱突然一拍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一般地跑到門外去了,沒過多久,蕭洱又跑了進來,端着一碗淺褐色的藥汁,把藥碗放到莫聆歌手裏,說道:“這是小頌和小夏去特訓前給你熬的藥,你趕緊喝了。”
莫聆歌大口大口喝下藥汁,把空了的碗交還給蕭洱,蕭洱接過碗,跟蕭逸正打算往外走,卻被莫聆歌出聲攔住了:“師兄他們在哪裏特訓?”
蕭洱伸手向不遠處一座山峰一指,說道:“就在那兒的懸崖上。”
莫聆歌看向山峰,眼神飄遠。蕭逸見狀,揉了揉莫聆歌的腦袋,問道:“今天中午我們要去送飯,你要一起來嗎?”
莫聆歌正要點頭,卻被突然出現的蕭崇文出聲打斷了:“今天就讓他去送飯好了。”
以蕭崇文為首,靈玉宮衆人突然集體出現,整整齊齊站在了大殿門口,合唱般的發出了一個感嘆詞:“啊?”莫聆歌這小孩體質差,不會武,獨自在太陽落山前到達那座山峰都根本不可能,又怎麽可能送午飯給小頌他們?
蕭崇文嫌棄地掃了眼靈玉宮衆人,好像在無言地說他們笨似的,說道:“讓它背着去不就好了?反正它每天都要去找小頌好幾次。”說着,蕭崇文還指了指在靈玉宮臺階上打滾的某只大型野獸。
靈玉宮衆人集體對玄帝行注目禮,玄帝感到了衆人的灼熱視線,躺着仰頭看向臺階上的衆人,眨了一下金色的眼眸,見衆人依舊死盯着自己,又眨了一下……
雖然這是春天,但在懸崖上,即将入夏的天氣裏,日照還是很強烈的。烈日當空,沖擊目标仍是失敗的顧頌和蕭夏處于中場休息時間,兩人躲在樹蔭下乘涼,順便等飯來。
顧頌內力高,身上一直是冬暖夏涼。蕭夏平時還好,但這次受了內傷,此時有些耐不住熱,靠在顧頌身上汲取涼意。在兩人小時候,只要天氣太熱或是太冷,蕭夏都會蹭到顧頌身旁,兩人早已習慣,很是自然地背靠背坐在樹下。
閑得無聊之下,蕭夏用背撞了下顧頌,問道:“你怎麽了?這兩天你好像沒精打采的。”
顧頌被撞得向前一倒,瞬間回神,又倒回去,反問道:“是嗎?”
蕭夏扭頭看了顧頌一眼,用了然的口吻重又問道:“得了吧,別裝了,咱倆好歹狼狽為奸這麽多年了,你什麽狀态我不清楚啊?平常訓練爹說一下要點,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而你不出一天就能理解到精髓,可是這兩天你只是一直機械性地重複動作,并沒有動腦子去領悟吧?到底出什麽事了?”
顧頌愣了好長時間,才答道:“是啊,我是不在狀态。”顧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知道為什麽,從以神醫門人身份重回莫憂山莊起,我總覺得小聆歌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再也沒像小時候那樣叫過我也就算了,這次拜了逸師叔當師父後,他堅持叫我師兄,還讓我叫他師弟。”
“他怎麽叫我小夏而不叫我師姐呢?”蕭夏有些可惜地說道,接下來就坦然了,“不過也能理解,我畢竟比他小一歲。”
蕭夏笑嘻嘻地用手肘撞了撞顧頌的腰間,“就一個稱呼而已,你何必這麽計較呢?”
顧頌很是不能理解,“小聆歌這個稱呼不是挺好的嗎?”
蕭夏倒是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可能在莫哥哥眼裏,小聆歌這個稱呼代表的是你弟弟吧。”
顧頌更不能理解了,“那又如何?”
蕭夏不禁瞪了顧頌一眼,目光裏的意思很明顯是恨鐵不成鋼,“莫哥哥潛意識裏寧願當你師弟也不願被你當做親弟弟啊!”
“所以?”顧頌還是一點都不明白。
蕭夏無語了,一直以為小哥哥只是情商稍微低了點,哪知道低到這種境界了,平時都是用高智商來彌補情商上的缺陷的麽!
突然,蕭夏低沉的情緒高漲了起來,倏然起身站到顧頌面前,按着顧頌的肩,問道:“哥,你覺得逸師叔和洱師叔之間的師兄弟關系怎麽樣?”
顧頌不理解蕭夏為什麽這麽問,一臉的茫然,答道:“他們親如兄弟,關系很好啊。”難道小夏是要告訴自己,就算是師兄弟也可以跟親兄弟一樣?所以不用介意嗎?
蕭夏聞言,默默坐了回去,背對着顧頌,臉上挂着無奈的表情,但不知為何,那無奈裏還隐隐透着一股子興奮。
正在顧頌神游之際,玄帝歡快地奔上了懸崖,只是還沒到林子邊上就停下了,再也不肯向懸崖靠近一步。莫聆歌只好從玄帝背上跳下來,拎着食盒向樹下背靠背坐着的兩人走去。
兩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而且在靈玉峰上也不用像在山下時那樣,不需要随時警惕着周圍的動靜,也就沒有注意到莫聆歌的接近,直到莫聆歌走到兩人身前約兩米,兩人才察覺到。顧頌沒有多想,只以為又是蕭逸送飯來了。
正對着莫聆歌的蕭夏則是清晰地看到了來者何人,卻在看清楚的一瞬間猛然站起身,指着莫聆歌驚訝地瞪大了眼,口齒不清地說道:“莫哥哥,你……那什麽……在消失!呃……不對,哥,你快看!”蕭夏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地伸手猛地一推顧頌。
本是背靠着蕭夏的顧頌在蕭夏起身的時候差點仰天摔倒,險險穩住了身子沒有摔下去,卻聽到了蕭夏叫莫聆歌,顧頌立馬回頭,頭正轉到一半,卻被蕭夏一把推在了腦袋上,脖子差點扭了。怕再次莫名差點受傷,顧頌矯捷地站起身,轉身走了兩步,反站到了蕭夏面前。
莫聆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把手裏拎着的食盒交給站在自己面前的顧頌,說道:“這是宮主讓我帶過來的。”
顧頌随手抓住莫聆歌的手腕,兩指搭在他的脈上,好像并沒有聽到莫聆歌說的話,反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
莫聆歌手上還拎着食盒,見顧頌不接過去,疑惑地喊了一聲:“師兄?”
蕭夏上前,接過莫聆歌手裏的食盒,滿臉笑容,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對莫聆歌說道:“沒事,你的病好了大半了,小哥哥只是幫你診個脈預防萬一罷了。”
莫聆歌看着二人,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看了一眼就知道病好了大半了?
并不是顧頌和蕭夏醫術已經高超到神奇的境界了,而是莫聆歌右臉上的大塊紅斑正在逐漸變淺,從原本的鮮紅色變為了蕭夏剛剛看到的淡紅色,在顧頌把脈的時間裏,紅斑已趨向消失。
莫聆歌自己看不到,但蕭夏看得清清楚楚,在紅斑消失的時候,蕭夏吃驚地合不上嘴了,雙唇微抖,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瞪得更大了,把手裏的食盒往一邊地上随手一放,蹦到莫聆歌面前,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莫聆歌的臉。
莫聆歌任蕭夏戳着自己的臉頰,只是覺得莫名其妙。
蕭夏戳了好一會兒,感嘆道:“莫哥哥,你長得……好可愛啊!”
莫聆歌覺得更加莫名其妙了,雙眉微蹙看向面前行為奇怪的一對師兄妹。
顧頌心滿意足地放下了莫聆歌的手腕,對蕭夏說道:“第二階段結束,可以進入第三階段了。”說罷又看了莫聆歌兩眼,平淡地說道:“小聆歌不是一直長這樣麽?”
蕭夏崇拜地看着顧頌,說道:“我現在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麽一直說你家小聆歌長得好看了唉!”
二人面前,莫聆歌臉上的紅斑已徹底消失,肌膚白嫩細膩,當真如嬰兒的膚質一般,櫻桃小嘴小翹鼻,瓜子小臉,還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雙眼睫毛如同羽毛一般,一眨眼,雙睫就像蝶翼一般忽閃忽閃。不像蕭夏那種恍如天仙的美麗,也不像顧頌那種形如妖孽的絕豔,不是那種只能讓人遠遠看着的如夢般的美好,而是像小動物那般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揉捏捏的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玉哨
一日大中午,蕭夏一如往常地重複着拿筷子向樹裏刺的動作,顧頌卻在蕭崇文指定練習的那棵樹下盤腿閉目坐着,磨損得面目全非的麻繩被顧頌一動都不動地握在手裏。懸崖邊的林子裏,玄帝躺在林子邊緣的樹蔭下犯困,莫聆歌就靠在玄帝身上,拿着一本書看着,自那日蕭崇文讓莫聆歌送飯來之後,送飯這件事幾乎就是莫聆歌包辦了。
莫聆歌看了好一會兒書中的陣法,等記得差不多了,再把書放下,默背陣法的口訣,背着背着他的眼睛餘光卻看到了顧頌,覺得顧頌此時的表現太過奇怪便挪不開眼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顧頌看。
蕭夏努力想将筷子刺穿樹木,但無奈內力尚未完全恢複,用起來不是很順當,蕭崇文說的要點也無法精準掌握,所以直到現在也只是能用筷子刺進樹木的中央罷了。蕭夏累了半天,此時想要休息了,擡眼看向顧頌,卻發現顧頌還是一個時辰之前看到的那個姿勢,連一個指頭也未曾動過。
就在兩人疑惑地盯着顧頌的時候,顧頌突然站了起來,手握柔軟的麻繩,卻如同拎着一把斧子似的,雙眼猛然一睜,揮斧一般的把麻繩甩了出去,在麻繩飛向樹幹時,顧頌的唇角甚至還帶着一絲笑意,好像覺得麻繩一定會打斷樹幹。
不知為什麽,看見了顧頌表情的兩人也堅信這次顧頌能夠打斷樹幹。
只是,如疾風過境的“唰”一聲後,本來就磨損過度的麻繩化為了齑粉,而那棵樹還完完整整的豎立在那兒,這次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看見那棵樹還屹立不倒,蕭夏和莫聆歌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不像兩個觀衆,作為當事人的顧頌唇角仍是帶着笑意,沒有欣喜若狂,但也沒有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跟揮出麻繩之前的表情沒有什麽不同,就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蕭崇文從林間走出,眼角掃了一眼那棵樹,就對顧頌說道:“小頌,回去吧,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下一項任務。”
莫聆歌來靈玉宮沒多久,不是很了解靈玉宮衆人的品性,只以為蕭崇文是放棄這次對顧頌的特訓了,但是,極其了解自家老爹的蕭夏明白,顧頌要是沒完成蕭崇文布置的作業是不可能被準許下山的。
蕭夏瞪大眼看着蕭崇文,走向顧頌面前那兩人才能合抱的樹下,擡起右手,伸出玉蔥似的一指,指尖輕輕點在了樹幹上,戳了一下,确認了樹還在那兒沒有倒下,轉頭帶着疑惑的表情對蕭崇文說道:“爹,這……”蕭夏剛想說樹還沒被打斷,卻發現在自己一指輕點的力道下,巨樹從中央發出“吱呀”的摩擦聲,聲音緩緩增大,伴随着刺耳的聲音,樹以顧頌麻繩所過之處為界慢慢錯開,分成了兩節,最終上半部分在“轟”的一聲巨響中倒地。
蕭夏瞠目結舌地看着倒在地上,樹梢懸在懸崖外的巨樹,不禁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後,蕭夏扭頭看顧頌,見顧頌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又轉頭去看自家老爹,“爹,你怎麽知道的?”
蕭崇文摸了摸自己沒有胡子的下巴,答道:“聽聲音啊,麻繩沒有停下而是直接掃了過去,樹怎麽可能沒斷。”
蕭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蹦跶到了顧頌面前,“哥,再來一遍讓我好好觀摩一次呗?”
顧頌攤開了手,無奈地說道:“麻繩斷了。”
“不是還有游龍麽!”蕭夏戳了戳顧頌的腰帶,準确地說應該是隐藏在腰帶下的玄鐵鞭。
顧頌“哦”了一聲就要伸手把游龍拿出來,蕭崇文忙按住了顧頌的手,說道:“你還真聽這丫頭的啊?這一棵樹就是我們幾個月的柴火了,你再來一棵是想破壞靈玉峰的水土啊?趕緊回去收拾東西,今天就給我下山。”
顧頌疑惑地看向蕭崇文,問道:“師父,什麽事那麽急啊?”
蕭崇文拍拍顧頌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件事不是急,而是那人早就已經想見你了,你越早去越好。”
顧頌斜睨着蕭崇文,雖然很懷疑蕭崇文沒有全部講出來,但是作為一個師父,他還是很合格的,最起碼沒有在學武以外的事情上坑過自己,于是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向一邊看着大樹傻站着的莫聆歌招了招手,說道:“走吧。”
莫聆歌回神,指了指自己,傻傻問顧頌:“我?不是小夏麽?”
顧頌上前揉了揉自家寶貝疙瘩可愛的小臉蛋,“小夏得等到傷好了,而且把筷子拍進樹裏才能下山,當然是叫你跟我走了。”
莫聆歌聞言看向蕭崇文,蕭崇文笑眯眯地向莫聆歌點了點頭,莫聆歌這才抱着書跟着顧頌向山下走去。
半晌之後,顧頌孤零零地抱着個包袱站在靈玉宮臺階下,明明是夏天,他的周身卻有一種秋風蕭瑟的感覺,而臺階上,除了仍在懸崖上特訓的蕭崇文和蕭夏,靈玉宮衆人全部到齊,圍聚在莫聆歌身邊,你一言我一語,不停地囑咐,就像一群老媽子似的。
顧頌等了又等,靈玉宮衆人依舊沒有要放人走的意思,只好幹咳了一聲,算是提醒,哪知這一幫子平時是順風耳的人此時都裝作是聾子,沒一個人理他,顧頌額角跳了跳,加大聲響又幹咳一聲,衆人依舊把他忽視得很徹底。顧頌看着擠在莫聆歌周圍的一群人,眯起了一雙鳳眼,右手悄無聲息地摸向了隐在腰帶下的游龍。
靈玉宮衆人一邊熱鬧地說着話,一邊心裏暗爽着:難得小頌吃悶虧啊!哪知自己脊背上突然竄起一陣寒氣,衆人不禁一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幫子人同時住嘴,警戒地看向周圍。只見不遠處,顧頌笑眯眯地看着人群,手卻搭在腰間的武器上。衆人又是一抖,殺氣絕對是這小子發出來的!
默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靈玉宮衆人下一瞬間就從莫聆歌的視線裏消失了,只剩下遙遠的聲音:“小頌,一路順風啊……”“別忘了帶玄帝走啊……”“照顧好咱們可愛的聆歌啊……”“見到那個混蛋以後幫我打個招呼啊……”
顧頌和莫聆歌無語地看着面前空闊的山林,頓覺這群人跑路的本事果然是高手。顧頌突然想起什麽,對着毫無蹤跡的靈玉宮衆人吼道:“你們還沒告訴我要去哪兒,要去見誰啊!”
遠遠傳來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你只管下山就行了……”
顧頌沉默了一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群人又神神秘秘地弄什麽幺蛾子啊!走到莫聆歌身前,顧頌看了下四周,完全沒有玄帝的身影。莫聆歌見顧頌環顧四周,知道他在找玄帝,“師兄,你去找玄帝吧,我在這兒等你。”
顧頌摸摸莫聆歌的頭頂,搖了搖頭,“不用。”邊說便從懷裏掏了個東西出來,手掌攤開在了莫聆歌面前。
莫聆歌只見顧頌掌心放着一個只有一指長短的哨子,外殼由白玉制成,晶瑩剔透,在日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裏面卻有淡淡的金屬色澤,想必哨子裏面是由金屬構造而成,哨身上沒有花紋,極為樸素,但卻顯得小巧精致。莫聆歌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哨子觸感溫潤細膩,擡眼看向顧頌,莫聆歌問道:“這是?”
把玉哨放到莫聆歌手裏,顧頌的臉上帶着一絲自豪,一絲寵溺,“這是我用暖玉做出來的,你吹一下試試。”
莫聆歌摩挲着掌心的哨子,清澈的眼眸裏滿是驚喜,小心翼翼放到嘴邊吹了下,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莫聆歌看向顧頌,有些疑惑,這個哨子為什麽沒有聲音啊?
雖然莫聆歌沒有說出來,但顧頌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釋道:“這哨子的頻率我們人類是聽不到的,但是有些動物卻能聽到,玄帝就可以。”
莫聆歌聞言明白了,看向顧頌的眼中帶了絲欽佩。顧頌說得倒是輕巧,且不說他做這個玉哨出來花了多大工夫,玄帝的确是可以聽到這個玉哨的聲音,但聽到了并不意味着玄帝知道要怎麽做,自從這個哨子做出來,顧頌天天做測試,現在玄帝總算知道在聽見哨子聲之後要趕到哨子發聲之處。
果然,不過一會兒,不遠處的山林裏就傳來一聲虎嘯,玄帝從林間竄了出來,奔到了二人面前。
顧頌給蹭到自己面前的玄帝順了順毛,“我們又要下山了,要跟我走不?”
玄帝毫不猶豫低頭咬住顧頌的衣角,用行動表明自己堅決要跟着顧頌。顧頌撓了撓玄帝的下巴,“好,那我們走吧,下了山先去清晖鎮找孔虞和莫玄,天黑之前我們就要上路。”
顧頌将行李交給莫聆歌背着,自己蹲下,讓莫聆歌趴到了自己背上,将莫聆歌穩穩地背了起來。顧頌帶着莫聆歌剛走兩步,玄帝就停了下來,回頭向懸崖的方向看了眼,然後伸爪勾住了莫聆歌的衣擺。莫聆歌一頭霧水,不知玄帝要做什麽,顧頌卻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小夏還要特訓,而且傷還沒好,過段時間會來找我們的。”
玄帝聞言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歡快地跟在顧頌後面跑開了……
兩人一獸很快就下了山,遠遠看見了寫着“清晖鎮”三個大字的巨石。玄帝依舊歡快地向前奔跑,可顧頌卻突然停了下來。玄帝突然感受到身邊沒了顧頌的氣息,眨巴着大眼原地轉了個圈,看到了身後的顧頌,又奔了回來。
莫聆歌雖覺疑惑,但并未吭聲,看顧頌要如何動作。顧頌停下來後,輕輕将莫聆歌放到地上,然後只是專注地擡頭看天,沒有做任何其他事。玄帝見顧頌看天,好奇地也将腦袋擡起來,但卻什麽也沒看到。
正在莫聆歌和玄帝不明所以地看着天的時候,只聽一聲鳥鳴,一只白枭落在了顧頌肩上,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或是從什麽地方出現的,玄帝見慣了靈玉宮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懶洋洋地看了白枭一眼,沒什麽特殊反應,而莫聆歌卻被吓了一跳。
顧頌見莫聆歌有些驚慌,一邊取出白枭腳下綁着的紙條,一邊出言安撫:“這白枭體色與天空融為一體,以一般人的目力很難看見在天空中飛行的白枭,并不是什麽古怪的東西,別怕。”聞言莫聆歌瞬間安心了許多。
看完紙條,顧頌的面色有些詭異,像是疑惑,卻隐隐透出一股興奮。
“怎麽了?”莫聆歌好奇地問道。
顧頌溫和地向莫聆歌笑着,說道:“沒事,我們這次的目的地是京城。”說完,顧頌低下頭看着趴着的玄帝,伸手輕輕地拍了下它毛茸茸的腦袋,眼中精光閃爍,心下暗自盤算:先不說自己的挂名老爹,也就是護國将軍顧晨風的死和皇帝脫不開關系,小時候在太平山脈和清晖山脈被追殺的事情我可沒忘啊,皇帝,我終于要見到你了啊!
顧頌将玄帝留在原地,将莫聆歌重又背到了背上,正欲向清晖鎮走,剛邁開步子,顧頌卻再次停了下來,這次是望着鎮口的方向,眼裏滿是興味盎然的情緒,嘴角微微揚起。莫聆歌不知顧頌為何停下,見顧頌看向鎮子的方向,便也向那兒看去。
定睛看了半天,莫聆歌才在自己的視野裏發現了兩個黑影,并且這兩個黑影逐漸變大,像是在向自己的方向靠近。正在莫聆歌覺得自己快看清那兩個黑影的時候,顧頌背着莫聆歌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道路旁的樹下,玄帝也被顧頌喚到了樹下。
這個角度看清黑影很容易,但黑影要發現樹下的東西就不那麽容易了。莫聆歌很是不解,為了不讓黑影發現這邊有人,只好貼到顧頌耳邊輕聲問道:“師兄,這是要做什麽?”
顧頌沒料到莫聆歌會在自己耳邊說話,猝不及防之下耳朵一熱,半邊臉都泛上了淡紅,只是在樹的陰影下沒人發現罷了,顧頌若無其事地看向遠處的黑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輕聲答道:“看戲。”
聽顧頌這麽說,莫聆歌也好奇了起來,聚精會神看向那邊。許久之後,兩個黑影終于到了以莫聆歌的目力也能夠看清的距離,莫聆歌一看之下,卻是有些無語了,正打得不亦樂乎的兩個人不正是莫玄和孔虞嘛!
只見莫玄背着一個包袱,左手拿着劍鞘,右手提劍,與手中空無一物的孔虞纏鬥着。兩人一來一往,孔虞手中沒有武器,竟然與莫玄打得不相上下。
兩人一邊打着,一邊說着什麽,随着兩人與顧頌等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對話也漸漸傳入了莫聆歌耳中。
孔虞以手擋開莫玄刺向自己左腹的劍,順勢側身踢向莫玄左膝,同時說道:“主子說了不讓你進山,你還是回去吧。”
莫玄用劍鞘點在孔虞腳踝處,險險避開了一踢,右手拿劍橫掃,面色陰郁地說道:“莊主給我的命令是随身保護三少爺,你給我閃開!”
孔虞仰身躲避,一躍到了莫玄前方不遠處,與莫玄拉開了距離,卻擋住了莫玄的去路,“你再向前走我就動真格的了啊!”
莫玄仍舊沒有絲毫猶豫,提劍沖向孔虞,“那就動真格的,這次我也不會留手了。”
兩人速度瞬間提升,眨眼已是過了幾招,在莫聆歌眼裏只剩下兩道殘影。而本是抱着看戲的心思的顧頌,嘴角的弧度卻是漸漸消失,眉頭微皺了起來,這兩貨現在是真在下狠手啊!
将莫聆歌放在玄帝身側,顧頌一閃身就在莫聆歌眼前消失了,下一刻就站在了已經靜止在原地的孔虞和莫玄面前。
孔虞和莫玄被點了穴僵在原地,兩人維持着一個詭異的造型,面部表情都帶着或多或少的震驚,并不是因為交戰雙方都下了重手,而是因為顧頌在同一時間點住了兩個人,并且是在二人全力以赴的速度下點住的。
震驚剛過,孔虞感受到了橫在自己頸側的帶着寒意的劍鋒,立馬炸毛了,怒瞪莫玄,“你玩真的啊!”
莫玄被孔虞這一吼拉回了神智,向天翻了個白眼,“誰跟你玩假的了?”又瞥了眼戳在自己眼前孔虞的手指,冷冷一笑,“你也好意思說,你難道不是玩真的?”
顧頌看着眼前互相幹瞪眼的兩人,沒去理兩人互掐,而是仔細研究孔虞的手,這才發現孔虞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是帶着一雙薄紗似的手套,貼着孔虞的手掌,不細細分辨還真看不出來。
顧頌伸手解開兩人的穴,見兩人又要掐到一起,說道:“去鎮裏把馬車駕出來,準備點幹糧,馬上出發去京城。”
孔虞立即轉身向鎮裏走去,莫玄看到了安然無恙的莫聆歌,這才安心下來,随即也向鎮裏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京城
一行人越靠近京城,顧頌就越覺得這次所要見的人不簡單,一路上接到了多張由白枭送來的紙條,紙條上或是催促他們趕路,或是指導他們從岔路上回歸正道,都說明了寫紙條的人對他們的行蹤了若指掌,就像跟在了幾人後頭似的。不過,因為是蕭崇文讓顧頌去見的人,不會對他們不利,所以顧頌也就沒有特意防範,一切如常。
終于,京城高大恢宏的城牆遠遠出現在了顧頌等人的視線裏,一同坐在車轅上的莫玄和孔虞心底一陣激動,然後互相嫌惡地看了一眼:終于不用天天一扭頭就看見這家夥的臉了!
顧頌正要對兩人說停一下車,就聽到路旁傳來一聲哭喊,接着周圍的路人都圍了過去,變得嘈雜了起來,并且堵住了道路,馬車不得不停了下來。顧頌暗嘆:果然啊,無論是現代人還是古人,都喜歡圍觀啊……
“爹!不要賣了妹妹!”這是一個男孩的聲音,帶着變聲期時特有的沙啞。
聽見那聲音,本想讓馬車繞開的顧頌愣住了,雙眉微皺看向人群,人群将中央圍得密不透風,根本不能看清中央到底發生了什麽。莫聆歌也從馬車中探出了頭,顯然是聽到了。
顧頌示意莫聆歌看好馬車內趴着打盹的玄帝,自己抓住車門一翻身,躍到了馬車頂上,此時再向人群中央看去,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面色蠟黃的男子抓着一個拼命掙紮的女孩,而一個男孩盡力扯着男子的衣角,明顯是在阻止那個男人。圍觀的衆人雖是對那男人的所作所為很是鄙夷不屑,卻無人上前幫助那男孩,只是在一旁以言語勸阻。
顧頌換站為坐,在馬車頂上悠閑地晃着腿,而且是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在想什麽。莫玄和孔虞轉頭看馬車頂上顧頌的模樣,不禁無語,別說這不像是要上前幫忙的樣子,這更像是在看戲吧!就缺一碟瓜子和一碗茶來解悶了。
孔虞聽着人群裏的哭喊聲,心軟了,問顧頌:“不用去幫個忙?”
顧頌瞥了一眼孔虞,漫不經心地說:“怎麽幫?那是人家家事,而且我們又不是大俠,沒有義務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要不你上?”孔虞呵呵幹笑了兩聲,眼見一時半會兒繞不開,只好坐在車轅上開始發呆。
車轅另一邊的莫玄摸摸自己的佩劍,自己是莫憂山莊的人吧,莫憂山莊好像是正派吧,那要不要上去救呢?不用吧,顧小少爺沒說錯啊,自己只是一個影衛,又不是大俠,在旁邊看着就好了。于是,自我催眠成功的莫玄默默繼續蹲在了車轅上。
人群中央的拉扯更加劇烈了,女孩不知什麽時候掙開了男人的手,躲到了男孩的身後哆嗦着,兩眼淚汪汪的,盯着男人的眼睛裏充滿了懼意。男孩張開雙臂護住了女孩,就像母雞護住小雞一樣,也死死盯着男人,不過眼裏不是畏懼,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