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蕭崇文中蠱之後,蕭夏等人壓制蕭崇文體內的蠱毒,整整兩天一夜沒睡,而顧頌為了救蕭崇文,連夜趕往太平山脈帶回月清,也是兩天一夜沒睡。一幹人等此時筋疲力盡,随随便便往肚子裏墊吧了點東西,就往密室裏蕭崇文睡的那張床邊上一倒,一群人眨眼就睡了過去,睡相那叫一個差,某人的腳擱在這個某人的胸口,這個某人的手扒在那個某人的臉上。

顧頌在半夜三更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群人四仰八叉躺着的場景,顧頌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抽了兩下,就算這群人仗着自己有內力,睡在哪兒都不怕着涼,可是這個群體造型也太野獸派了吧。想到野獸,顧頌回頭看了看自己靠着的玄帝,對比之下,玄帝安安靜靜地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睡得那叫一個乖巧。霎時,顧頌看着衆人的眼神更嫌棄了,睡姿竟然都比不上自家熊孩子。

顧頌揉了揉自己的臉,給自己醒了醒神,大半夜醒過來不是為了觀看這群人的睡姿的,他是有正事要辦的。顧頌動作輕緩地将懷裏抱着的莫聆歌放到玄帝身旁,玄帝的警覺性比一般人高多了,顧頌一動,它頓時就睜開了眼看着顧頌,大眼不解地眨巴了兩下。

顧頌示意玄帝噤聲,指了指密室的出入口,無聲地告訴玄帝自己要出去,莫聆歌就暫時交給它了。玄帝眨巴了兩下眼睛,趴着的身子輕輕轉了小半圈,改成了側躺着,讓莫聆歌恰好躺在它柔軟的肚子上,四肢環抱住莫聆歌為他保暖。顧頌笑着撓了撓玄帝的下巴,無聲地贊許玄帝,玄帝則微眯雙眼,打着小呼嚕一副特別享受的樣子。

顧頌剛蹑手蹑腳邁出一步,就發現自己的衣服下擺被一只手拉住了。順着看過去,顧頌恰好對上莫聆歌平靜的雙眼,一看那雙眼,顧頌的直覺就告訴顧頌:聆歌生氣了,絕對生氣了。

因為怕吵醒睡得正香的衆人,顧頌讨好地向莫聆歌笑了笑,示意兩人上外邊聊去。莫聆歌默許了,站起身就跟着顧頌向外走。玄帝擡起腦袋看了二人一眼,甩了甩腦袋,趴下繼續睡覺。

密室外,天空被層層烏雲籠罩着,月亮都快看不見影子了,只有淡淡的光輝偶爾會從黑色的天幕中露出,證明着它的存在。對普通人來說,這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對顧頌來說,這種環境只是暗了些,不影響自己看東西,而對莫聆歌來說,顧頌在哪兒根本就不需要他仔細去看,那一雙亮金色的眸子明晃晃的,明擺着告訴他顧頌的所在。

站在平靜無波的池子邊,莫聆歌平靜地問顧頌:“你這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了麽,又要做什麽去?”

按以往的經驗來看,顧頌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只有坦白從寬一條路,只好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皇帝和傅溫衡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自然不會白白幫對方做事。這次皇帝來蒼容城,如果不出我所料,這武林第一高手的名號,傅溫衡是志在必得,而皇帝為的就是給他這個名號加一個籌碼。可是皇帝不會白幫傅溫衡做事,必定會讓傅溫衡答應他一件事。所以,我想去探探皇帝那邊的情況。”

莫聆歌琢磨了一會兒,問道:“危險嗎?”

“應該不會很危險吧,我只是去看看情況而已。”顧頌回答得模棱兩可,但還是說明危險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大小而已。

莫聆歌思量了一下,答道:“我跟你一起去。”莫聆歌知道自己可能會是顧頌的累贅,但另一方面,只要有自己在顧頌身邊,莫聆歌相信顧頌會倍加小心,不會铤而走險。

“也好。”顧頌顯然是知道莫聆歌的想法了,“順便我還可以教你輕功和怎麽收斂氣息。”畢竟送了一成內力給莫聆歌,總不能荒廢着吧,除此之外,顧頌覺得莫聆歌學些武功防身也好,就算逃跑還可以先人一步。

因為在白天向莫聆賦問了皇帝的住處,顧頌一路上只悉心教導莫聆歌,并不急着找皇帝。莫聆歌原本只是體質不是練武的材料,腦子可是聰明得很,基本上顧頌說了一遍就記住了,接下來只有重複練習了。在到達目的地之前,莫聆歌就把顧頌教給他的東西都消化得十分透徹了。

莫聆賦雖将皇帝行宮的地址告訴了顧頌,但顧頌并不知道皇帝具體在行宮的哪一處,只能帶着莫聆歌坐在屋頂,四下環顧,在眼前美輪美奂的建築中尋找皇帝可能的住處。

顧頌看得清,不代表莫聆歌看得清。雖然莫聆歌現在有了內力,但也只能看清周身的景物,與顧頌根本沒法比。顧頌四下打量着,莫聆歌倒是一點不介意,他只要看得清顧頌就好。

顧頌看了好一會兒都沒看出皇帝到底會在哪兒,反倒看見一道身影向一處房屋急速掠去。顧頌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正愁沒有頭緒呢,這就有人給他帶路了,多省心。

當下,顧頌帶着莫聆歌收斂了氣息,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遠遠吊在那道身影的後頭,等那身影停下來,顧頌帶着莫聆歌躲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上,距離那身影不過幾丈距離。看那個身影之前使出的輕功,武功肯定不低,可還是沒能發現顧頌和莫聆歌的存在。

看見那身影隐藏在一間宮殿的屋檐下,并不進去,顧頌眼裏閃現着濃濃的趣味,居然也是一個來探聽皇帝情況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勢力。

正想着這一方勢力能不能利用的時候,顧頌聽見了屋子裏的動靜,頓時一張臉青了,原本顧頌因為身上的三只蠱蟲,臉色是蒼白的,此時泛上了青色,就算顧頌長得再好看,現在整張臉也跟傳說中的僵屍沒什麽差別。

莫聆歌一回頭,就被顧頌青白詭異的臉色狠狠吓了一跳,渾身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莫聆歌伸出手指戳了戳顧頌的腰眼,用眼神問道:你怎麽了?

顧頌被莫聆歌一戳,瞬間回神,看向莫聆歌,突然想起莫聆歌沒法聽到屋子裏的動靜,頓時松了口氣,臉色立刻就正常了,顧頌掩飾性地對莫聆歌笑了笑。那種尴尬的聲音還是不要聽到比較好,顧頌一邊這麽想着,一邊看向那間屋子,不知道裏面的是不是皇帝啊。

沒過多久,那個身影就飛速離開了。顧頌自然是跟了上去,看看那是誰派出的人手,在判斷能不能給自己派上用場。

那身影最後跳進了一個窗子,顧頌帶着莫聆歌落在了屋頂,落下的時候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氣定神閑地帶着莫聆歌在屋頂坐下,顧頌一邊欣賞着漆黑的夜色,一邊聽着底下的談話。

“呦,我家小七這麽快就回來啦?有什麽好消息告訴你主子我不?”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聲音。

顧頌聞聲,眼角不由抽了一下,這種欠抽的語氣,這種正經中帶着輕浮的風格,為什麽感覺如此地熟悉呢?

“啓禀殿下,皇上今日和昨日一樣。”一個不帶任何感情,冷冰冰的聲音。

“啧,你怎麽永遠這麽死板,真沒勁。”年輕的聲音嘆了一口氣,後一句話卻是帶着小小的雀躍,“老混蛋還是跟那個新晉的貴人夜夜良宵啊,那老身板,也不怕折了。”

屋頂上的顧頌看不到自己是什麽表情,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然莫聆歌不會如此驚訝地看着他。

“殿下,小心禍從口出,要謹言慎行。”這聲音果然很死板。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然後又是那個年輕的聲音:“反正我身邊有你看着,別人聽不到我說什麽,你也不會把我的話說出去,怕什麽?小七,來,笑一個給我看。”

“殿下,請不要扯屬下的臉。”聲音中總算帶了一絲情感,那種情感叫無奈。

屋頂上,顧頌的嘴角不由地上揚,這個什麽殿下的脾性倒是有趣。莫聆歌聽不清底下在說什麽,只看見了顧頌的表情,好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好奇心頓時噌噌上漲。

顧頌笑了一會兒,靜了将近一天的心口突然一陣抽搐,接着就是一陣劇痛,好不容易有一點點血色的臉又蒼白了回去。莫聆歌只看見顧頌眼中的金色閃了兩閃,然後顧頌就捂住了心口,表情很是痛苦,莫聆歌忙上前扶住顧頌,生怕顧頌滾下屋頂。

這猝不及防的劇痛讓顧頌亂了氣息,立刻就被底下的兩人發現了。不等那個殿下吩咐什麽,之前顧頌跟蹤的那個身影就從窗子裏跳了出來,躍到了屋頂。

“誰?”伴随着冰冷的聲音,鋒利的劍尖指着顧頌的鼻尖。

劇痛來得快,消失得也快,顧頌伸出一指,輕而易舉彈開了對方的劍,淡淡說道:“帶我去見你家殿下。”

對方盯着顧頌,不重新嘗試拿劍指着顧頌,也不回話。

顧頌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疑慮,平淡卻又嚣張地說道:“要是我想對你家主子不利,我何必在這兒跟你說話?還是你覺得你擋得住我?”

顧頌的理由雖嚣張,但很充分,對方一言不發,幹脆地跳下了屋頂,帶着顧頌和莫聆歌走進了屋子。

顧頌走進屋子的時候,那個殿下正坐在桌子上,悠閑地晃蕩着腿。看見顧頌和莫聆歌,那個殿下先是看了那個小七一眼,然後微笑着看回顧頌和莫聆歌。

顧頌目光清冷地打量着那個殿下,只見自然而然的微笑浮現在那一張清秀的臉上,看着就讓人如沐春風,再加上那個殿下的氣質和神韻,顧頌越看越覺得熟悉,可又确定自己沒見過這張臉。于是,顧頌的眼神越來越疑惑了。

而顧頌對面那個殿下,也正在打量顧頌和莫聆歌,眼神只在莫聆歌掠過了一下,就直接停在了顧頌身上,雖仍舊是笑着的,但眼神和顧頌一樣,變得越來越疑惑。

兩人對視了半晌,那個殿下試探性地叫了句:“Boss?”

莫聆歌和小七都傻眼了,說的啥玩意兒?

而顧頌,嘴角輕微地抽了一下,“雲騰?”

顧頌這兩字一出口,那個顧頌口中的雲騰就向顧頌撲了過去,顧頌也不閃避,任雲騰像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在這個地方,你終于出現了!我就說嘛,這種氣質,這副德行,肯定是你!”雲騰狠狠親了下顧頌的左臉,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看着顧頌的臉,問道:“你怎麽長得這麽标新立異?”

顧頌額角挂下兩條黑線,答道:“混血,再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

雲騰好奇地看了看顧頌的眸子,抓了兩下顧頌的銀發,也沒對這個追根究底,問道:“這都多少年沒見了!對了,你現在叫什麽名字?”

顧頌也不介意雲騰的動作,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答道:“顧頌。”

“顧頌?”雲騰似是在思考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幾秒後,雲騰一臉喜色,又狠狠親了下顧頌的右臉,“顧頌!哈哈,有人幫我對付老混蛋了!”

沒管雲騰抽風似的行為,顧頌問道:“你怎麽也會來這兒的?”

聞言,雲騰的表情陰郁了一瞬,“你在實驗室的時候,我剛好在你門外經過,那時我見你倒下,以為你是太長時間沒睡覺,休克了,所以忙進去扶了你一把,然後……我就成了這個倒黴催的五皇子。”

“你瞎啊,看不見我倒下的時候在抽搐啊?”顧頌嫌棄了雲騰一句,不等雲騰辯駁,就換了個話題:“那個五皇子是怎麽挂掉的?你現在是什麽狀況?”

雲騰也是習慣了顧頌的嫌棄,當沒聽到,然後回答顧頌的問題:“還能怎麽樣,被其他幾個小混蛋中的某一個給幹掉的呗。至于現在的狀況麽,老混蛋極其寵幸某個妃子,然後想要那個妃子的孩子當皇儲,太子忙着鞏固位置,剩下幾個忙着分隊伍。”

顧頌似是在質疑,說道:“皇帝把你帶在身邊,應該挺青睐你的吧?”

“Boss啊,帶在身邊不一定是青睐,還有可能是帶在身邊好看管啊。”雲騰見顧頌愈加疑惑的眼神,只好補充道:“我曾經壞了老混蛋的事,他雖然不知道是我,但對我有疑心。”

顧頌瞬間明白了,皇帝多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寧願把雲騰帶在身邊,也不願把這家夥放在京城。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着,莫聆歌和小七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不是因為這兩人的旁若無人,而是因為這兩人的姿勢,雲騰挂在顧頌的身上,而顧頌自然而然地勾住了雲騰挂在自己腰間的腿,好防止雲騰掉下去,兩人就這麽面對面的聊着,臉和臉的距離絕對沒有二十公分。

終于,莫聆歌怒了,手搭上了顧頌的肩膀,狠狠地掐了一下。顧頌看了眼莫聆歌,然後面色一僵,瞬間一把将雲騰抛了出去。

雲騰哇哇亂叫地直接飛向了自家小七,在落到熟悉的懷裏後,雲騰舒了一口氣,怒視顧頌:“幹嘛呢!這麽多年沒見,就這麽對我啊?”

顧頌滿臉無辜地看向雲騰,然後拉過莫聆歌,在莫聆歌嘴角親了一下,對雲騰介紹道:“這是我喜歡的人,未來的老婆,莫聆歌。”

雲騰完全沒有像莫聆歌預料的那樣,不是驚愕,也不是用看着瘋子的眼神,而是兩眼一亮,從小七懷裏蹦下來,笑着打量了莫聆歌一下,然後對顧頌拱了拱手:“眼光真不錯嘿,恭喜啊,什麽時候給喜糖吃?”

在小七和莫聆歌呆滞地看着雲騰的目光中,顧頌笑着答道:“快了吧,倒是你,什麽時候請我喝喜酒?”于是,莫聆歌和小七看着顧頌,目光更呆滞了。

雲騰笑得神秘兮兮,卻又帶着一絲無奈,說道:“我這邊早着呢,死活不開竅,別說八字沒一撇,連寫這個八字的筆都沒有。”

“節哀。”顧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七,突然靠近雲騰,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有兩件事,我覺得你知道比較好。一、你家小七體內有奇毒,雖然壓制住了,但總有一天會發出來,而我能解那種奇毒;二、你家那老混蛋喜歡我爹顧晨風。”

雲騰看着顧頌,大喜過望,看着顧頌的目光裏帶上了感激。這也是個聰明人,顧頌話不用說全,他自己就能明白深層的意思,顧頌既然那麽說,肯定就會幫他忙解了小七的毒,而顧頌說的第二點,雲騰一看顧頌那雙和顧晨風如出一轍的鳳眼就明白了。

顧頌也不再說什麽,帶着莫聆歌就離開了。他們身後,雲騰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陰險無比,“怪不得老混蛋這麽喜歡長着鳳眼的女人呢,原來如此啊……”

“他是誰?”莫聆歌看着顧頌,目光不憂也不怒。

顧頌脊背霎時竄起一陣涼意,立馬答道:“那是以前和我一個課題組的,他跟着我做課題,所以叫我boss,也就是老板的意思,由于他本身就是自來熟,所以算是跟我比較近的朋友。”朋友這兩個字,顧頌咬得特別重。

莫聆歌接受了顧頌的解釋,但還是有點不舒服,說道:“以後不準抱在一起。”

顧頌答得毫不猶豫:“好,絕對不抱,要抱只抱你。”

“以後不準讓他親。”

“好,他敢親我,我就把他扔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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