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的距離或是半步,或是半身,尺寸拿捏的那樣模糊又精确,讓除了兩人之外的任何人都無法分辨。
半步之遙,咫尺也天涯
這樣的距離感,時常讓他有種錯覺,就算是一個人的時候,也總是想回過頭去看看。
或許回了頭的時候,他就真的在那裏,微微的彎了眉眼,雲淡風清的笑
多少年了,他想,他以為他們已經足夠了解足夠默契,可是那人總是有讓他也想不明白的地方——分明已經是困在了籠子裏的鷹,為什麽卻能讓人覺得就算是九天雲霄也束他不住呢。
沿着山路又走了七八裏,蘭素煙指着前面不遠處笑道“就是那裏了,那一味‘迷蝶草’在汴京百裏之內,只這一帶才有。”
白玉堂目光順她手指向望了望,收回來又看了看她,這女子表面客氣謙虛,性子卻淡漠的奇異,雖有傾城之色,然而待人交談的舉止神色儀态卻分分都是逸了世的隔離。不由想起昨天展昭所說“跟我們在一起都嫌髒”的話來。心裏不悅,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前面樹林中走出個人來,淄衣烏發,眉目如畫,年輕非常,當下不由一驚。
“秋莫言?”
“白公子”淄衣的少年笑道“在下早就說過,我們很快還有相見之時的。”
“小秋”蘭素煙卻美目一冷,斥道“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一天都不可以離開香坊嗎?”
“素姐”秋莫言仍是淡淡的笑,語氣極溫柔道“晚初姐那裏少了一味‘蘭溪’,配不得甜夢香,我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幫着出來找找。”
蘭素煙看他許久,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要做什麽,我也攔不住,只是你須得記得早些回來……”又看了展昭白玉堂一眼,道“兩位要找的東西就在這一帶了,今日坊裏無人,我還得回去照應着,再有什麽事情,展大人再去香坊找我就是。”
“煩勞素娘了”展昭拱手道謝。
蘭素煙沿路返回,白玉堂展昭秋莫言三人又往那山裏走去。
“你……”白玉堂見了他,心中無數疑問卻不知先問哪個才好,只拿眼看着他。
秋莫言看看他,又看看他身邊的展昭,微笑道“上次只見閣下背影,頂帶陰雲,只說是有場災禍,卻不想公子額正帶紫氣,祥瑞之照,就算是遇了困難也自當有貴人相助才是,秋某妄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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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拱手道“秋公子自謙了,聽白兄所言,秋公子神機妙算,比京中那‘神算先生’亦不容多讓。”
“公子謬贊,敢問公子姓名。”
“在下展昭”
他微垂了眉,思索一下道“天格方正明,地格玉澤清,公子如今可是身在朝廷?”
“在下禦前四品帶刀護衛。”
“原來真是位大人”他抱拳施禮道“秋莫言見過展大人。”
“行了行了”白玉堂不耐煩道“你們兩個要唧唧歪歪到什麽時候,秋莫言我問你”他眼神淩厲,仿佛想看透那少年內心一般,冷冷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秋莫言始終微笑,他對每一個人都溫柔有禮,被白玉堂盯着,似乎有點腼腆,道“白公子大概是已經知道那數字的玄機了吧”
“那又怎麽樣?”
“白公子”他停了停,才道“我名‘莫言’,公子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白爺爺怎麽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白玉堂話沒說完,卻聽展昭接道“天機莫言?”
白玉堂眼中光芒一閃“天機門?”
秋莫言點點頭“正是,天機門所有嫡傳了神算之術的弟子都要取名‘莫言’,一方面是我們的真實姓名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一方面是提醒弟子,窺探天機有違天理,不得妄言。”
白玉堂與展昭對了下眼色,兩人紛紛皺眉。
天機門是江湖中最為傳奇的門派之一,盛傳當年開創天機門的人乃是一通天徹地的奇才,斷算如神,甚至逆天改命,最終羽化成仙,乘鶴南去。
“那此次秋公子來這裏的目的是?”展昭忍不住又打量他幾番,這少年最多不過十八歲,身量單薄,眉目間有流水落花般的幹淨神色,一點也不像行走江湖的人。
“上月天奎星頻閃暗紅”秋莫言靜靜道“‘天奎暗,妖孽出’,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個孩子失蹤了,是不是?”
展昭神色凝重“秋公子所說的妖孽是指……”
“展大人可看出那些孩子是怎麽死的?”他反問道
“破胸,血流盡”想到當時慘況,展昭臉上不由閃過不忍之色。
“汴京中可有一個號稱神算的人?”
“不錯”白玉堂冷道“那人叫江莫言。”
“他可是每言必中,但是每日卻有次數限制?”
“我查過”白玉堂目光深沉下去“的确每言必中,他說路将軍家将有一場火災,将軍不信,派了多人把守防範,結果當天夜裏竟當空霹雷,降下天火來。”
“兩位可相信他真的是算出來的?”
白玉堂展昭齊齊望向他,目光皆是動蕩不定。
秋莫言嘆息一聲道“我天機門中每代只有一名弟子身負嫡傳‘神算’之術,傳一不可傳二,而寶典‘天機算經’裏‘破軍’一冊中有一篇,記述了一個奇異方法,在子夜交界的時分,以不足十歲的童男童女心頭鮮血為引,加以一些其他的法器,就可以讓天機為他所用。”
展昭心中一凜“天機為他所用?”
秋莫言苦笑道“即是他說走水便走水,他說降雨便降雨,甚至可以冬打雷夏雨雪,為人所不能為。”
展昭白玉堂齊齊一震,如果天下當真有這樣的事情,那麽那人豈不是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了。
按秋莫言的說法,那江莫言并不是算出了那些事情,而是自己把自己說的所有的事情變成了事實,如果這事情是真的,那情況就是相當危險了。
“秋公子”展昭沉吟一下道“滋事體大,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但如果沒有證據,公子之言實在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他想了想,又道“其實情況也不是那麽嚴重,要用我說的這種術法也需要很多必備的條件,自天機門開山祖師以來還沒有人用過這種邪術,能不能成功連我也不清楚”他語氣仍是溫柔的緊“師傅說過,洩露天機的人必遭天譴,何況是利用天機的人呢。“
白玉堂看着那淄衣少年,不知怎的心裏就泛上絲絲寒意來,暖春的天氣,他卻覺得骨子裏都發了冷。
“秋莫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按你的說法,你是天機門嫡系的唯一傳人,這些事情你都知道……你也都能阻止是不是?”
秋莫言擡了眼看他,那眼裏永遠有薄薄不分明的霧氣籠罩,他面容的曲線如此柔軟,時常會讓人覺得稚嫩。
“是”他說,安安靜靜的“我可以。”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你把那些人命當成了什麽?”
秋莫言臉上仍帶着那種淡淡的,溫柔的笑容,半分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那與我有什麽關系?”
展昭一把拉住就要拔劍的白玉堂,向秋莫言道“秋公子來找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只是……”他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那一刻陽光掃過他的眼睛,剔透如同寶石琉璃“我只是想知道,天命是不是一定不能改……”
“你們再這裏等上三個時辰,就能遇到你們想找的人”他笑了笑,又想了想道“如果哪一天白公子展大人遇到一個挂着紅色玉镯子的人,就幫我帶句話,就說是小秋說了,是單數。”
白玉堂一只腳挂在樹梢上,半側半卧的倚着樹幹,沒精打采的看了眼樹下面安安靜靜坐着的展昭,順手扯了一把枝葉就丢過去。
你說我們是不是被人耍了?”他沒好氣的說“那臭小子一句話我們就要等上三個時辰?”
“白兄覺得那秋莫言是什麽樣的人?”展昭平心靜氣的問。
“冷血的臭小子”他冷哼了一聲道“就他那心計,要是闖蕩江湖連你這貓都未必讨的了他的便宜。”
“天機門向來不入世”他站在那林陰之中,重重的斑駁光影籠了他的臉“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他自然不可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這件案子也實在牽扯太多……”他停了停,道“白兄要的女兒紅展某沒買到,不過上次皇上賞的‘醉紅顏’展某還留了一壇,現在正是四月好時節,不如白兄帶着那壇酒去江寧一游,也許能換得半壇江寧酒坊真金不換的梅子青來。”
白玉堂眯了眼“怎的?又要趕你白爺爺走?”
展昭擡了頭看他,無數的光影落在他眼裏,分分的流光暗轉,看不分明。
白玉堂自樹上輕輕落下,白衣如雪染着日光的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