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子放到床上一邊順口問道。

“沒……”他搖了搖頭“爹娘死的早,我也沒有兄弟姐妹。”

白玉堂聞言看他一眼,宋小虎被他眼光一掃,渾身不自在的低下了頭,白玉堂又向那床上的少女看了一眼,那李婉兒脈象平穩呼吸順暢,看上去只是被打昏了。

“你們的李大夫現在失蹤了”宋小虎聞言一驚,又聽他道“鄉親一場,你幫她找個郎中回來”白玉堂又從懷裏掏出錠銀子來交到他手上“這幾天你且好好照顧她,待她父親回來再說。”

宋小虎點點頭,白玉堂又問道“你可知道那李雲升大夫是否跟過些行跡可疑的人打過交道?”

“李大夫平時做人做事很是嚴謹……可疑的人倒是沒見過”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麽的道“對了,五天前我從後山打柴回來,看見李大夫在那鬼屋附近,好像想走進去似的,一看見我,招呼也沒打,就往回走。”

“鬼屋?”

“就是後山腳下那個大宅子,據說原來是個告老還鄉的老爺住着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一夜之間全家死了個精光,之後每每到了夜裏都從裏面傳出些奇怪的聲音來,老人說那是冤魂不散,鬧鬼呢,所以大家不管黑天白天都不敢往那裏走,村南有個許老六,仗着膽大,與人打了賭說要在那屋裏住上一晚上,結果才四更天呢,就發瘋一般的逃了出來,只道有鬼纏他,好好的人,卻是毀了,現在每天恍恍惚惚的,人說東他說西,不到四十的人,頭發竟全白了。”

白玉堂垂了目思索,想到追去的展昭,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那鬼屋在什麽地方”他看定了面前少年,眉峰一蹙驟揚“白爺爺今天就去和那鬼打打交道。”

五、兩不知

展昭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排暗器,後退兩步,左腳似碰上了什麽東西,心下警鈴大做,猛一翻身側飄出幾步去,十多枝箭矢釘在他方才呆過的地方。

看這架勢竟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展昭暗自的提了心神,右手輕輕按上劍柄。

然而忽然的,從那最裏面的黑暗地方,傳來一陣的歌聲,那聲音是極低的,帶一點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寂寞,淡淡的冷清。那調子是那樣的淡那樣的淺,仿佛能夠起人心中最無法忘記亦無法想起的記憶。

展昭慢慢的探步向那聲源處接近,卻聽到“叮”一聲清脆的玉石碰撞聲,仿佛是一只手腕上的兩只镯子碰在了一起,那歌聲戛然而止,有一種奇異的香味慢慢的彌漫了整個屋子,極細膩的,極溫柔的,如同情人眼波颦笑,絲絲柔媚入骨的味道。

展昭微微的皺了眉,從那一聲似乎是訊號的玉石碰撞聲之後,他周圍就靜的過了分,方才還有的被人監視的感覺也不存在了,望向周圍的時候可以發現那光線更加的暗淡——模糊的混沌光影,那感覺就好像是,天地間只剩了他一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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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再向前踏了一步,右手緩緩抽出巨阕,劍尖斜指地面,目色堅定,灼灼色如寒星。

他曾親手驗過那十一個孩子的屍體,那些小小的青白的面孔上至死不曾合上的雙眼是他一一撫平。他站在獵獵風中,身後是粗衣布衫的男子與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哭泣——今時今日,即便是前面有一萬個深淵,他也不能後退半步。

這時那歌聲又響了起來,仍是那低低淺淺的聲音,卻帶了莊正肅穆神聖的味道,而與原先不同的是,這次竟連展昭也無法辨別那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似乎不在任何一處,又似乎無處不在。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撫長劍兮玉珥,璆锵鳴兮琳琅。 瑤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瓊芳。”

展昭心神一陣翻騰,忙運功平順內息,那歌聲如同一把利刃,生生切開脈絡,體內真氣幾有錯亂的趨勢。展昭心下一驚,這竟是“九歌”之陣。

三年前,平州奉日教教主盛修南以“九歌”一陣在天山設局,昆侖、少林、武當三派六大高手聯手破陣,四死兩傷慘敗,此戰之後天下震動,奉日教也聲勢日大,後來盛修南助洛陽王意圖謀反,朝廷重兵圍剿,最終雖得剿滅洛陽王盛修南一幹人等,亦是損失慘重,此間,無論江湖朝堂,一聞“九歌”之名,無不色變。

“九歌”本為戰國時楚國大夫屈原所做,為迎神、祭神,送神之歌,分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禮魂十一篇,言辭華美,深情于意,乃不朽流傳之篇。“九歌”陣法,借此曲神韻精粹,引音律與經脈、氣脈之共通,以音引氣,以音殺人。

“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 ”

那歌聲不徐不緩的唱着,于莊穆中帶了淺淺的哀憂,與詞中歡慶喜悅并不太相符,卻無端的讓人覺得被那調子吸引,想深浸入那哀憂裏去。

“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唱至東皇太一的最後一句,那哀愁之意竟忽然的消去,忽然的轉為一派和樂安寧,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突兀,自然的仿佛那就是本應該的樣子。

展昭卻覺得五髒內又受重擊,踉跄了一下,巨阕支地,輕輕咳嗽了幾聲,不動聲色的擡了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

那聲音停了停,不着痕跡的嘆息了一聲,又唱道“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搴将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展昭又晃了一晃,忽然擡了頭向上看去,他臉色蒼白如紙,然而一雙眼睛清潤光華更盛,似能穿透那混沌光影直達九天雲外。

之後他站直,揚眉、轉腕,劍光驟起。

他舞劍。

內息動蕩壓抑不得,索性順着那調子的走向引發出去。

巨阕在他手裏發出深邃清冷的光華,一收一發,一招一式,霆收震怒,海凝清光,高山仰至,寸落芳華。

就像他少年時亦曾踏遍名山泛舟江上,品酒放歌,殘陽晚花任我看,長劍一舞君亦狂。

“……靈皇皇兮既降,焱遠舉兮雲中……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他一襲藍衫風般輕盈,劍光洋洋灑灑,碎花落虹,活脫脫的入了雲中君的潇灑高貴,舞到興時,那曲調歌聲似乎都成了陪襯,天與地也都成了陪襯,只那一個人,藍影素帶,清潤灑脫,帶了風的魂雲的魄山的姿水的顏,落錯馳舞,長劍當歌。

白玉堂趕到的時候,那“九歌”陣正演到第八篇“國殇”之曲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骖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絷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展昭已破了東皇太一、雲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七曲,如此引導內息的方法實在是險中之險,一招一式都必定要盡全力帶動真氣流向,即便如此,仍是有一小部分真氣在經脈間沖撞動蕩,七曲下來,內腑經絡早已受創不輕,每次提氣之時便如刀割針刺,痛入骨髓。

然而他連眉也沒有皺一下,長劍一挑,翩若游龍,大開大阖間,便帶了戰場厮殺的悲怆又蒼涼的劍意來,他的發本是束的極為齊整的,但此刻微微的有了點散亂,鬓發在額前散散的蕩着,掩映着那一雙眼睛明潤如同秋水寒星。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他一連十三劍,斬天落地,千百劍花綻放,仿佛染進無數将士英魂心聲,最後一劍遞出,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然後他一眼就看到白玉堂。不出意外的看到後者正帶着那種似笑非笑的冷冷的表情看着他。

只是那雙眼睛,卻分明是熱切的,熱切的似乎要點燃一場火。

未及說話,那調子又幽幽響起,帶一點悠遠的思戀,似在訴着一個蒙胧哀婉的夢境。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湘君”“湘夫人”兩篇,講述的是湘君和湘夫人對對方的各自的深切思戀之情,只是空有滿腔的情意,卻因為錯過了相見的時間而各自受着相思的煎熬。

展昭微微一笑,展臂做了個“行雲流水”的起手式,白玉堂眼裏光芒一閃,畫影帶起一道白芒,阕影相交,發出沉沉的共鳴之聲,連那歌聲都不僅為之一黯。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展昭斜劍上挑,巨阕清吟一聲擊在畫影劍尖上。

剩餘的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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