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晚上六點一刻,薛岑載着沈歲進到了酒吧。
原本她還想路過單星回那,捎他一程,沒想到單星回下午就已經和陸威約了,兩個人去體育館游泳。
薛岑覺得不對勁,沒道理啊,沈歲進不比陸威香?明明要參加同學會,順道一起去得了,單星回非得自己跑大老遠去和陸威混。
薛岑一面打着方向盤轉彎倒車,一面敲打沈歲進:“你這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啊,是不是你和單星回商量好,不坐我車的?”
遮遮掩掩的,想瞞誰呢。
沈歲進對着副駕駛的遮光鏡,欣賞自己今天的濃豔系妝容,賞心悅目極了,懶悠悠地說:“他呀,昨天晚上就和陸威商量好了,今天要去游泳。”
你瞧,人一談戀愛,智商就墜機到負海拔以下,一開口就露餡了。
要不是事先商量好,沈歲進怎麽知道單星回和陸威下午約好了?而且剛剛,她的車往單星回家開,準備捎上單星回的時候,沈歲進怎麽不攔着呢?
明明就知道,去找單星回,會撲空。
薛岑踩了剎車,熄了火,啐她一口:“到了,下車吧。一直對着鏡子照,怎麽,怕我的化妝技術不合格啊?”
沈歲進合上副駕駛的遮光板,跳下車說:“哪敢呀!我這是被你的鬼斧神工所折服,一直孜孜不倦地欣賞呢!岑兒,化妝品專櫃的櫃姐,化妝水平都沒你高,你可太厲害了!”
沈歲進屬于淡顏系清冷挂美女,很少嘗試這樣明豔大膽的妝容。薛岑今天給她卷了一蓬性感的波浪卷發型,再給她搭了一條Zimmermann薔薇花園的真絲連衣裙。沈歲進忽然覺得,自己嘗試這種第一眼明豔大美女風格,還挺成功的。
是那種可以走紅毯,可以屠衆美的豔壓風。
雖然妝容和發型誇張了點,但裙子,薛岑選的特別好,沒過膝的俏皮少女褶擺裙,中和了妝發的隆重感。
沈歲進剛一下車,就引起了街上路人的注目。
薛岑驕傲地挎着沈歲進的手,下巴微微上昂,覺得路人的賞美目光,是對自己今天下午辛苦作業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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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進從小到大,都是這麽一路被人注視着過來的,倒不覺今天有什麽特別不同。
薛岑剛剛一路開車,使了小心眼,故意在路上多等了幾個紅燈,車速開得像只蝸牛。同學會是六點鐘正式開始,薛岑故意讓沈歲進晚點兒到,等人齊了,她們姍姍來遲,那種驚豔全場的效果,才叫好。
酒吧的侍應生,為她們倆開了玻璃門,果然,沈歲進和薛岑兩位大美女的出場,引起了全場的尖叫——
“天,那是沈歲進和薛岑嗎?!”
“嘶~本來以為咱們班美女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還有倆極品大尤物!~”
薛岑在心裏都快樂死了,要的就是這效果。全場的男同學們都在瘋狂豬精叫,之前那些在沈歲進面前,作天作地的女生,一個個面如菜色,顯然覺得被搶了風頭,正吃醋呢!
沈歲進一進門,眼睛餘光就已經瞟到了坐在沙發角落,勾着二郎腿的單星回,玩世不恭的正把手臂敞開,搭在沙發的背靠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鋒了一下,沈歲進就淡然地往前走。
衆人給她們倆讓出了C位,男生們已經忍不住,開始和沈歲進薛岑搭讪:“沈小姐、薛小姐,你們倆可真是壓軸登場啊,就差你倆了!”
“薛岑,你上星期是不是,開了場個人音樂會啊?班上有人看見你挂在音樂院宣傳欄上的海報了,剛剛還有人聊你來着,說你海報P的好,現在看見你,真人也特漂亮啊!”
薛岑在心裏呵呵兩聲:哪個小婊砸,她人還沒到呢,就已經開始在這興風作浪了?班上的一些八婆,不會作妖會死嗎?
“沈歲進,你怎麽變得和初中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呢?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但就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變了嗎?沒變吧……
沈歲進微微眯起眼,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眼笑嘴不笑。
是哦~初中的時候不受歡迎嘛,人稱“沈校霸”,連校長和班主任都怕她呢!男生見着她,都是繞道走,生怕得罪了她,她比滅絕師太還可怕嘞。
衆人簇擁着她們,像是有一束光,無形打在了沈歲進和薛岑的身上,讓她們成為了全場當之無愧的焦點。
有人提起:“欸,沈歲進,你以前不是和單星回、還有陸威他們,玩兒的特好啊?”
這時,有人把視線調轉去沙發角落,喊單星回出來接茬。
單星回的眼睛,從沈歲進踏進門的第一腳開始,就一直幽幽地注視着她。
今晚,沈小姐真是如這夏夜一般,美麗迷人。
他沒見過她卷發的樣子。披散在她肩頭蜷曲的頭發,使她看起來整個人,慵懶裏帶點兒介于天真和成熟之間的美。
該怎麽形容呢?單星回在腦海裏,蹦出了一個詞兒:半醉櫻桃。
櫻桃是甜蜜多汁的,浸了低度酒精的櫻桃,在咬下去的第一口,先是被酒精沖得上頭,而後真正讓人沉醉下去的,是櫻桃自身令人沁入心脾的甜誘。
有人起哄:“單總,你今晚不該這麽低調啊,沈歲進不是你同桌嗎?來來來,坐沈歲進邊上,你倆怎麽也得敘敘舊。”
沈歲進邊上的男同學,起來給單星回騰位置。
單星回撂下吊兒郎當的二郎腿,雙手撐膝站了起來,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沈歲進位置的邊上。
“今晚喝酒吧!別喝飲料了,咱們班,總不會還有人沒成年吧?”有人提議。
“喝!說的老子酒瘾都犯了,我要點洋酒,埃克斯歐,帶勁兒!”
“今晚的酒水,就咱們男同學包了吧?她們女同學喝不了多少,就別叫她們出錢了。回頭結賬的時候,男同學晚點走。咱們班一共三十九個人,十七個男生,除掉三個在國外沒回來的,剩下十四個,男同胞們注意,晚上咱們攤一攤啊。”班長吆喝。
沈歲進暗暗皺了眉。
酒吧裏的酒,明擺着坑人,比外頭市面上的标價,普遍貴個三四成。他們一群男的瘋起來,還不知道得喝多少酒呢。光是初中畢業聚會那次,沈歲進就見識過了班上男生的酒量,聽說光是那晚的酒水費,就結了十幾萬。
太離譜了,一晚上,喝掉一個普通雙職工家庭,好幾年的收入。
都是一群花錢不眨眼,撒鈔票似的二世祖。
沈歲進有點兒生氣,覺得以前還挺順眼的班長,現在怎麽這麽讨厭呢,這叫慷他人之慨。
一會兒他們再胡亂的點洋酒,還得叫單星回跟着他們平攤呢!
沈歲進拉下臉,心裏覺得單星回被人占便宜。再說,要是結個十幾萬,平均攤下來,一個人也得出一萬多。班長這是完全沒考慮單星回的家庭情況,他一個學生,哪兒來的錢支付這一萬多啊?!
沈歲進在心裏算的心疼死了,越想心口越堵。
偏偏單星回還在那兒,吊兒郎當的完全不當回事,甚至揀了茶幾上的洋酒,直接開掉了一瓶。
薛岑瞄了一眼沈歲進,就知道沈歲進在不高興什麽。
暗暗捅了一下她的腰肢,在她耳邊低聲說:“你還真是護犢子。不過這種時候,別掉了他們男的面子。咱們班上這些男的,就這臭德行。一個個滿身的銅臭味兒,喝個酒都得顯得自己多闊似的。”
沈歲進不說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今晚,她要做全場的勸酒大使。
不是勸人喝酒,而是勸人別喝酒。
于是一整晚,沈歲進八面玲珑,有生之年,她從來沒跟人說過這麽多的話。見着一個在猛灌酒的同學,就見縫插針地上去搭話,轉移話題,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手上拿着的酒瓶,悄悄摘走,重新放到茶幾上,假裝已經又新開了一瓶酒。
薛岑一直偷偷盯着她呢,簡直快被她笑死了。
看着一整晚忙忙碌碌,到處亂竄摘酒瓶的沈歲進,憋笑憋到快瘋了,實在看不下去,把她拉到了洗手間訓話。
“你傻啊,摘了酒瓶往茶幾上放,他們永遠都有喝不完的酒,還得一直往下喝。”
沈歲進皺皺鼻子抱怨:“他們男的,少喝幾瓶酒會死啊?非得攢着今天,大喝特喝。”
想起來茶幾下面漸漸壯觀的空酒瓶,沈歲進有點兒欲哭無淚。
薛岑戳了下她的腦袋:“傻姑娘,事兒不是你這麽辦的。你這樣,能把你自己給累死,有這麽明顯,到處攔人喝酒的嗎?那幾個八婆,不知道的,早就在那邊說你到處賣騷,和班上男同學搭話。”
沈歲進被誤解,但是一點兒不在乎地說:“随她們說去的,我阻止他們少喝一瓶酒,單……”
“單什麽?”薛岑抓住話柄,瘋狂夾擊:“你怕單星回出不起酒錢?也是,咱們班上,那些男的,家裏不是有礦,就是別人上趕着給他們家送礦。不過你這樣做,不太合适嗳!你沒看見,單星回一整晚都不怎麽和你說話嗎?”
沈歲進楞了一下:“有嗎?”
回想起來,好像是有點,單星回今晚只在她身邊坐了一小會兒,就轉到別的地方,和男生們一起喝酒搖骰子了。
薛岑心疼她到時候吃力不讨好,勸她:“你這是關心則亂。你沒看見單星回全程非常淡然嗎?甚至他自己,也招來侍應生,叫了幾杯冰洋酒。他可不像是那種對酒完全不熟的人,并且我覺得,他應該還稍微懂點酒,也知道那些酒的價格。香港那邊可開放了,到處都有酒吧,他們那的大學生很多還會品酒。”
言下之意,單星回的心裏,應該是有譜的。事情并不像沈歲進想象得那麽糟糕。
或許,單星回自己就能處理這件事呢?
沈歲進打開盥洗盆上的水龍頭,冰水滑過指間,冰涼的溫度,讓她的理智找回來了一點。
薛岑給她打氣:“你今晚是來炫美的,他們男的,歸他們自己操心,咱別操這個心了。開心點嘛。”
沈歲進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郁悶地說:“我不是不高興,只是有點心疼……”
薛岑本來想掐她的臉的,但怕把她的妝給掐花了,改為掐沈歲進手臂上的肉,教訓道:“心疼個球。你替他省,省過來,不一定花到你身上啊!”
沈歲進白眼:“哦~那你替游一鳴省個什麽勁兒啊?游一鳴平常來接你,給你付杯咖啡錢,你還嚷着不讓他買單呢!薛岑,我發現你這人可雙标了啊。”
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薛岑抻直了脖子辯解:“我們小游,和單總,能一樣嗎!我們小游,多單純一人啊!單星回壞着呢,你瞧你,他才剛回來一星期,就把你整的五迷三道,想着替他省錢了。”
說到最後,兩個人都快battle起來了。
她們很多年,沒有為了一件事,争執成這樣了。
最後,薛岑服了軟,偏過頭說:“你要知道,我所有的出發點,都是怕你受到傷害。并不是故意一句句刺進你心裏,讓你不好受。當初我也這樣過,我和游一鳴,家境懸殊,是明擺着的。我和他從剛開始處的時候,就為了這個問題,前前後後一直鬧別扭。游一鳴這人夠老實吧?一點滑頭都沒有的。我是摸清了他的脾氣,我才敢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他。甚至他沒想過去留學,都是我一路鼓勵他,該出去看看。我甚至還和我爸開口,讓他資助游一鳴去留學。歲進,其實我也怕的,就算我很相信游一鳴,但我這樣孤注一擲,心理承受的壓力,真的很大。萬一我們倆在國外吵了呢,再萬一……分了呢?我怎麽對得起我爸媽……”
薛岑吸了吸鼻腔裏酸澀,那種低落惶恐的心情,轉瞬即逝,随即換上一個大大的笑臉,牽起沈歲進的手,說:“不過咱們也不怕,十幾歲的年紀,試幾次錯,也沒什麽啊!”
沈歲進知道薛岑的性格,一直都是很堅強的。
這姑娘堅強得,也太讓人心疼了……沈歲進暗暗捏緊拳頭,游一鳴這小子,要是敢欺負她最好的朋友的話,她一定天涯海角,都不能放過他!
薛岑恢複了往昔那副無堅不摧的模樣,驕傲地昂起下巴,睥睨着盥洗臺鏡子裏的自己。
薛堅強,一直都在和游呆呆,鬥智鬥勇呀!
這麽多年,哪一局,她輸過了?她的戰績,可是zero戰敗欸!
沈歲進安慰她:“拜托,幹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啊!人家游一鳴,如果知道你背後有這麽一出大戲,他一定暈死了。人家這麽多年,眼睛只長在你身上,你這麽想,他會傷心嗳!”
兩人在洗手間磨叽這麽久,都有人出來找她們了。
聽到洗手間外走廊傳來呼叫聲,沈歲進應了聲:“來了。”
按照慣例,同學會結束,女同學先走一步,男同學留下來善後。
薛岑知道沈歲進在等單星回,于是跟她說:“我先去車裏,你們倆好了出來找我。你就這麽饞吶,單星回也見鬼了,這麽聽你話,給你跑去到處給你找小店兒,買葡萄幹。”
“想吃嘛。”沈歲進賣乖地說。
薛岑走遠了,沈歲進去前臺抓住班長,遞給他一張信用卡,“班長,這是單星回的卡,他鬧肚子,上廁所得一會兒,讓我先幫他來刷卡。”
班長沒多想,算好人均攤下來的賬,直接吩咐店員,該刷多少金額。
沈歲進在邊上默默聽着,八千二,比想象中要少了點,看來今晚自己攔酒,還是有點成效的。
陸威從洗手間回來,看見女同學都走光了,就剩沈歲進一個人在沙發卡座上坐着,一屁股倒在她身邊,“沈歲進,你今晚惹到單星回啦?”
沈歲進:“?”
陸威指了指對面,單星回之前坐的位置,說:“我讓他去叫你過來喝杯酒,他都沒搭理我。我尋思着,我今晚也沒惹到他啊,那就是你呗。”
沈歲進皺皺鼻子:“他神經錯亂,管他呢,給我買葡萄幹兒去了。”
陸威:“哦。那看來沒生氣啊,生氣的話,不該這麽聽話,還給你跑腿買葡萄幹兒。”
兩人說着話,單星回推開酒吧的門進來了。
繞過在打掃衛生的服務員,單星回徑直去了酒吧前臺。
他在和班長說話。
遠遠看着,單星回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沈歲進心裏頓時有點慌張。
啊……她幫他解了燃眉之急,可他怎麽看起來,一點兒都不高興呢?
單星回陰着臉回來,見陸威像八爪魚一樣,扒在沈歲進邊上,踢了他一腳,喊他起來:“你先回去,我有事。”
順手把手上買的一袋葡萄幹,塞到了沈歲進的懷裏。
陸威一點眼色都沒有:“別呀,咱們仨,哦,還有薛岑,要不要再去吃點兒什麽?”
單星回不耐煩地又踢了他一腳。
陸威叫屈:“你老踢我幹嘛!知道你球鞋酷,限量版,但也別這麽時不時踢人炫一炫,好賤啊!”
單星回腦袋都快氣炸了,陸威還擱這不知死活呢,他不遭殃誰遭殃。
“蠢貨,丫兒還不滾,下次游泳,我直接把你從岸上拽到水裏啊!旱鴨子笑死個人,我真該把你那慫樣兒錄下來,發到群上給大家夥兒瞅瞅。”
陸威:“吃錯藥了吧你!我又沒得罪你,老怼我幹嘛!”
沈歲進:“威威,惹他的人,不是你,是我。你先回去吧。”
沈歲進心裏也郁悶。
明明她做了一件大好事嗳!單星回卻這麽對她,弄得她簡直委屈得想哭了。
而且她馬上就要飛瑞士,他打算就以這個态度,來結束她臨飛的前的夜晚嗎?
陸威總算鬧明白了,單星回這臭脾氣是沖着誰來的。
張嘴不夾槍帶棒的,能把單星回給憋死。
陸威拔腿開溜,臨走前吩咐:“你倆別打起來哈,我先溜了。”
“你們怎麽還不走?”班長結完賬,回來檢查位置上,有沒有同學遺落下的東西。
“人都散光了……哦,對,你倆家一個方向,都住京大家屬院。”
單星回從沙發上坐立了起來,拉過沈歲進的手,牢牢攥在手裏,和班長說:“你的卡號我抄了,明天我彙款給你。”
沈歲進豎起耳朵,什麽?他要給班長彙款?
沈歲進一下全明白了,他剛剛在前臺,和班長磨了一陣兒,原來是要了班長的銀行卡號。
所以……他這是,直接跟班長說了,她替他付酒錢這事兒?
班長死死盯着單星回牽着沈歲進的那只手,好像有那麽點兒明白過來,眼前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了。
用暧昧又旖旎的目光,打趣說:“你們倆還分這麽清呢,行,回頭我讓酒吧,把沈歲進信用卡的錢退回去。”
單星回撂下一句:“謝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拉着沈歲進往外走。
他走得好快,她一路小跑着,才勉強跟得上他的大步伐。
氣喘籲籲地說:“走慢點兒行不?我穿中跟鞋呢!”
單星回拉着她在長街上走,拐進一個燈光昏暗的小巷,終于停了下來。
他把她鉗制在自己兩手之間,定定地瞪着她,惡狠狠地問:“知道錯了嗎?”
沈歲進縮了脖子,目光不自覺飄到別處去。
知道什麽啊?哪兒錯了?還有……他能不能別靠的這麽近,連呼吸間,灼熱的氣息,都噴在了她的臉上。
沈歲進整個人燒得不像話。
單星回拽住她的手,把她逼到牆角上去,貼着牆,低着頭,又一次問道:“知道錯哪兒了嗎?”
這次溫柔了點。
沈歲進倔強地說:“不知道。”眼睛依舊不看他。
單星回敗下陣來,忽然把腦袋無力地耷拉在她的肩窩裏,落寞又寂寥地在她耳邊呢喃:“沈歲進,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沈歲進被他突如其來的示弱,驚到連話都說不出。
可感受到他整個人沉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又覺得好溫暖。
雖然這悶熱、透不過氣的夏夜,用溫暖這兩個字來形容,是不恰當的。可沈歲進的腦子和直覺,就是這麽告訴她的。
他陷在她肩窩裏的動作,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很溫暖,甚至讓她,有點兒想輕輕愛撫他的感覺。
原來單星回這只不羁的草原雄獅,也有小貓兒樣的時候啊。
“沈歲進,我好怕我這一生,給不了你什麽,因為你什麽都有。”他自嘲地嗫嚅着。
沈歲進依舊呆呆愣愣的,大腦思緒停擺,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
“你瞧,你随便一出手,就替我把八千二的酒錢給付了。這個數字,趕上城市居民的年均收入了。以前,我和班上的人,玩的很開心,一點兒不在乎我家的條件比不上別人。也可能那會兒還小,沒心沒肺吧。但是你這麽做,我很心痛,這讓我特別無力,甚至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根本都給不了你什麽。”
單星回似乎哽咽了一下:“下回,你這樣要搶着買單,先和我商量下好不好?對我有點信心,情況或許沒你想象的那麽遭。”
單星回真是慶幸極了,自己平時有投期刊論文和給雜志社投稿的愛好。甚至在學校裏,還跟着高年級的師兄,進組做校企合作的專項實驗。這些日積月累下來的一筆筆積蓄,數目雖然算不上可觀,但至少,不會讓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對着沈歲進吹胡亂牛逼。
可是,光靠這些,還是不夠啊……離供養他的公主,這些差的遠呢。
他必須瘋了一樣好好努力,才能追得上公主的腳步。
“還有,你今晚,是不是跟很多男生把酒言歡啊?”他這人有一大特點,就是記性好,特記仇。
單星回本來今晚,是徹底淪陷在,沈小姐的美色陷阱裏的。可惜沈小姐,為了幫他省點酒錢,居然對着班上的男同學,一個一個地賠笑摘酒瓶。
這讓單星回就差原地暴走了。
他媽的,她一整晚,不對他笑,去對班上的那些傻逼,笑得跟個花癡一樣?!
一想到這,單星回就想狠狠地懲罰她。
沈歲進趕緊解釋說:“嗳,別誤會!我這是做好事呢!勸人飲酒,天打雷劈;攔人飲酒勝造七級浮屠!”
單星回知道的,她是好意,可他還是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他不說話,一雙墨眼,在夜裏散發着狼性的幽光。
“後天走,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給個确切日期。”
“我去接你。”
“……不行嗳,我爸和徐阿姨,到時候肯定要來機場接機。我回來跟你聯系吧。”
單星回沮喪極了,什麽時候,他在她這,什麽時候才能升級啊?
感受到他身上的低落,沈歲進悠悠然地說:“很快的,你不也要去參加公路賽車夏令營嗎?”
一想到他要和朋友,騎車去呼和浩特的大草原,并且會在那兒,和她不認識的一些朋友,一起看星空、看草原、看雲朵……這讓沈歲進心裏,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她睜着眼,感受他貼着她的心跳,看見古老的巷子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爬藤植物。
它們在夏日的夜晚,得到喘息似的,在夜風裏瘋狂舞蹈控訴。
風刮過植物的樹葉間隙,唱出沙沙的靡靡之音,一如他帶着魅惑和誘哄的聲音。
在她尚在發呆的時候,他溫柔地吻在她的唇邊:“……沈小姐,這個夏天,我想和你一起過。”
甚至以後,很多很多個夏天,都要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