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陸威和薛岑他們覺得房子過于詭異,連上前一探究竟都不肯,推着單星回去望風。
薛岑甚至有點後悔建議了夥伴們來老許房子邊上紮營。
這房子多吓人啊,石頭牆體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羅馬數字,雜亂無序地排列着,其中還摻雜了許多見都沒見過的符號。這會不會是某種奇怪的宗教儀式啊?太詭異了……
沈歲進自告奮勇地說:“我去吧,我是你們的團長,我帶你們來的。借完大蒜我就出來。”
單星回自然和她一起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沈歲進覺得自己走進石頭房裏,一定會看見和老許這個人一樣的邋遢場景。
房子的木門半掩着,沈歲進推門進去,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屋內的空間,被各種奇奇怪怪的儀器占據着,沈歲進扭頭對單星回說:“別開玩笑了吧?”
裏面好些儀器,她太熟悉了:離心機、光譜分析儀、電流導熱棒……這些她在爸爸的實驗室裏經常見到。
單星回也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這是荒島版陋室銘?這麽一個偏遠的小海島上,哪兒來的這些光怪陸離的實驗機器?
沈歲進走了進去,在一堆擺放的井然有序的實驗儀器中,一眼注意到了老許的床。
那是一張行軍折疊床,帆布都被睡的破了幾個粗糙的大洞。破洞的邊縫都快磨平了,可見這張簡易的床,老許睡了有多久。
老許從屋子的後門轉了進來,他手上捧着七八頭剛從地裏拔上來的大蒜,上頭連着郁郁蔥蔥的青色蒜苗。顯然這些大蒜被老許清洗過了,上頭只有晶瑩的水珠,沒有土地裏的黑泥。
屋子的後門被打開,穿堂風湧了進來,老許慈祥地笑着說:“已經幫你們把大蒜的根須給切了,蒜苗沒處理,萬一你們做飯要用蒜苗呢?”
沈歲進咽了咽口水,說:“謝謝。”
指着地上矮破的行軍床,又問他:“許叔叔,你平時就在這上頭睡嗎?”
老許的身材幹瘦,但個子并不矮。難以想象,他長年累月睡在這張擁擠随便的折疊床上,是怎麽把日子過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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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歲進想:如果老許結婚了就好了,那他的另一半,一定不允許他把日子過的這麽随便。這張床,也根本睡不下兩個人。
一個人的一生,快半數都是在床上度過。沈歲進對床墊和床品選控要求,就十分嚴格。人睡着後是沒有什麽太大知覺的,就算睡着了不省人事了,也不能虧待睡夢中的自己。
老許卻說:“睡了十幾年了,等它壞了,我估計也該睡到地底下去了。別看它又破又醜,但是別的毛病沒有,這麽多年還結實着呢。就是我這風濕病,不知道是不是和它有關系。它捂不熱我,還漏風。”
沈歲進:“許叔叔,晚上我們想在您家邊上紮營。我們沒帶多少礦泉水,還想借您家的衛生間沖個澡。”
老許:“我這裏沒有浴室,只有房子後面固定的露天洗澡點。島上沒有別人,就我自己,我洗澡的時候,連簾子都不用裝。你們運氣不錯,昨晚剛下了降雨量可觀的暴雨,我的儲水裝置裏面現在應該有兩大桶水,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自動過濾,這會兒應該夠你們幾個人痛快洗個澡。”
單星回繞到房子的後門,腳沒有邁出門檻,擰頭往牆體的右邊看去,後面确實有兩個儲水的大鐵桶,每個都足有快三米那麽高。
鐵桶之間是相互打通的,用一根PVC管連接着,連接口不知道用什麽特殊的材質,和鐵桶的缺口緊緊粘貼着。其中一個鐵桶還連接了一個看樣子是過濾裝置的儀器,過濾儀器很高,中間還有透明層,可以看清裏面正在給雨水進行淨化滴流。過濾裝置的下出水口,有一根長長的軟皮管,又把過濾淨化好的水,導流回了大鐵桶裏,形成一個過濾閉環。
單星回轉回頭問老許:“許叔叔,這個淨水裝置是你自己做的嗎?鐵桶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文章?”
老許:“是啊,回流的水,會自動沉降到鐵桶裏的分層裝置裏,保證過濾完的水不會和沒處理的水混到一起。分層裝置是自動升降的,過濾的水多,它就自動拔高水位,保證留出足夠的空間儲存幹淨水源。”
單星回驚嘆說:“原來我還在想,你一個人在島上生活,淡水這塊的需求得怎麽解決,原來如此。”
老許:“你這孩子,對裝置設備感興趣,是讀理科的吧?”
沈歲進:“我們是京大的學生,今年大二。”
老許的臉色變了變,意味深長地複述着:“京大啊……”看來這群孩子,也是人中龍鳳了。
老許把大蒜用紙包起來遞給沈歲進,說:“你們學校物理系,是不是有一個叫楊憲達的老師?”
沈歲進驚訝的微微張開嘴,單星回把她手裏的一包大蒜接了過來,“有,他是我們系主任。”
老許笑得讪讪,又有幾分諷刺:“啊,他現在混的還真挺好。”
單星回:“許叔叔,你認識楊老師?”
老許笑笑,說:“你們等等,我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他轉身去屋子裏翻找東西,不一會兒就提出來了一只栗色的皮箱。是那種流行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牛皮箱,因為用料十足,所以拎起來特別沉。
顯然這只皮箱老許平時是不怎麽打開的,他拎出來的時候,在屋子裏抖落出了好大的一陣灰塵。灰塵微粒粘進鼻腔裏,讓沈歲進一連打了三四個噴嚏。
老許把栗色皮箱的鎖頭打開,裏面擺放着幾身幹幹淨淨的白襯衫和黑色直筒褲,裏面居然還有一雙英倫風的系帶皮鞋。老許對待這些衣服很是寶貝,伸手往裏面翻找東西的時候,還特地往自己的褲衩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珠。
沈歲進和單星回都挺好奇的,他到底會翻出什麽東西來。他這間屋子就像一個藏寶博物館,裏面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老許在一件白襯衫下,翻出了一本發黃的書,居然是《悲慘世界》。一看就是特別老的版本,連封面都是濃濃的簡筆畫年代風。
老許找到《悲慘世界》,把單星回叫了過來,“懇請你們幫我把這本還給楊憲達,并向他轉述,如他所期望的那樣,我現在的生存狀态确實挺悲慘,但我的生活,并不像他期望的那樣糟糕。《悲慘世界》這種詛咒,還給他。”
聽這話,這倆是世仇啊?單星回發現自己可能接了個燙手山芋。
“您和我們楊老師是老相識?”單星回接了書,決定先按兵不動。
“啊,我們倆是同學。”老許不屑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偷走了我的人生。”
被偷走了人生,這事太大了……這句話,意味着京大物理系才剛上任一年不到的系主任,背後可能隐藏着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這裏頭的厲害幹系太大了,單星回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如果替老許送了這本書,可能就是給自己老爹在物理系升官任職的前程上插刀。
老許沒略過單星回臉上的為難,問:“怎麽,你不敢送?”
沈歲進上前解圍說:“我爸爸和他爸爸都在京大物理系工作,您說的楊憲達,和我們的父親是同事。許叔叔,這本書我們可能沒辦法幫你轉交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我們這麽做了,無疑是給我們父親在他們的上司那捅婁子。聽您的語氣,您像是和楊叔叔有很大的過節?”
“原來是這樣啊……”老許懂了,“我不為難你們這些孩子,我老了,自己稀裏糊塗地過不要緊,我不能讓你們也被他給害了。你們把書還給我。”
單星回并沒有馬上把書還給他,而是轉問道:“許叔叔,我看您這屋子裏有很多實驗儀器,精密程度一點輸國內頂級實驗室。您一直就在這海島上從事研究工作嗎?”
老許被他逗樂了:“我這哪叫什麽研究,自己瞎鬧着玩。”
瞎鬧着玩?單星回可一丁點不這麽認為,這屋子裏自制的實驗儀器看似粗制濫造,實則很多技術含量特別高,有的可能連專業研究所都沒有。老許實在太謙虛了。
“楊主任和您是同學,您也是港大的嗎?我知道楊老師是港大畢業的,畢業後就去京大教書了。”單星回問。
“小夥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我和他都是港大的,不過我沒畢業,他畢業了。”
單星回心裏隐隐已經知道他可能是誰了,又追述道:“港大物理系去年有一位老泰鬥去世了,場面特別轟動,香港的政商名流很多都出席了老泰鬥的吊唁儀式。當時楊主任還專程代表京大,去香港吊唁了。”
老許身子微微僵住,不可置信地問:“你說的老泰鬥,不會是翁鶴翁老師吧?”
老許的回答更加應證了單星回的猜想,他點頭說:“就是翁鶴翁大師,港大物理系的鎮系之寶。”
老許下巴微張,腳步都往後退了退:“他才七十出頭……怎麽會這樣?”
“食道癌、皮膚癌,長期在輻射的環境裏工作,研究微粒子原子聚變。翁老去世的時候,我爸當時在港大挂職,有幸在場。翁老走的時候沒合眼,他到最後神智其實已經不清了,但是他嘴裏一直念叨着一個人的名字。”
老許幾乎潸然淚下,內心實在太受震動了……待他如父如師的翁老師,晚年居然飽受病痛的折磨,那麽聰慧有大愛的一個人,走的時候甚至連神智都是不清楚的……
單星回盯着老許:“許叔叔,你難道不想知道,翁老臨終時候唯一挂念的人,是誰嗎?”
老許見單星回的表情,就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只能化作無言的淚水,略帶哭腔地顫聲道:“不孝學生,終究還是辜負了恩師的厚望!”
沈歲進被老許的眼淚吓到了,趕緊拽拽單星回的手掌,“你別刺激他了,翁老先生到底說了什麽,你快和許叔叔說!”
沈歲進真是見不得一個落魄的中年人在自己面前掉淚,太心酸了。她完全見不得這樣的場景,覺得太可憐了。這世界無時無刻不到處發生着悲慘的事情,不是她想粉飾太平,而是真正親眼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前,那種沉重,太讓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感到壓抑與絕望。
單星回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娓娓道來:“翁老臨終的時候,嘴裏一直念着的名字,就是許瑞。許叔叔,您就是許瑞吧?”
老許從他的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心都快碎了。
怎麽會這樣?他以為老師已經放棄了他,他也無顏再去見恩師了。翁老師為什麽到死都還挂念着他?這讓老許一度瀕臨崩潰。
他覺得自己這渾渾噩噩的二十幾年,一點都配不上翁鶴的記挂。他太脆弱了,就因為當初愛情學業雙重打擊,他從一個天之驕子,淪為了一個不再過問世事的海島獨居者。
他回到家鄉,對外宣稱自己在外結過婚生過子,老婆孩子都死了,心也死絕了,才回到無人島上定居。
單星回提醒了他的前塵往事,“港大物理系,近百年來,出過一位震驚中外的天才。那是一位讓系裏所有教授都愧無顏色的絕頂天才。甚至很多時候,教授們有不懂的問題,還會去請教那位天才。至今,他仍是港大的一位傳說,但是江湖上卻對他的近況杳無音訊。許瑞叔叔,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單星回實在太意外太驚喜了,從他跟着單琮容來到港大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許瑞這個名字。
單琮容到港大報道的第一天,在港大接待團組織的接風宴上,就有人提過許瑞這個名字。飯局上,在座的人紛紛對這位百年一遇的天才,沒再繼續從事物理研究而感到惋惜。
關于許瑞的去向,有人說他去新加坡了,因為聽說他當時的緋聞女朋友,就是新加坡籍的華僑。背地裏罵他是立場不堅定的賣國賊,在國內學習最前沿的物理知識,結果去造福非我族類。
也有人說他是年少過于早慧,看破世事了。初露鋒芒為人所知後,就激流勇退,隐居世外了。
總之江湖上關于許瑞的傳言很多,真真假假衆說紛纭,直到單星回今天見到許瑞真人,才發現流言真的太容易毀掉一個人。
許瑞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個真真實實的許瑞,沒有百年天才的光輝,不是衆人口中那個大腦已經聰明到被神化的假大空形象。單星回重新認識了一遍許瑞,覺得他變成了自己所認知的另外一個樣子。
這個許瑞,比想象中對物理更加偏執和熱愛。這麽一座孤島,成了他的物理樂園。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名利的誘惑,甚至這裏一開始的時候,應該沒有任何可以從事物理研究的條件。但現在滿屋的瓶瓶罐罐和光怪陸離的儀器,這全是許瑞自己用雙手創造出來的。
說他退出物理界,這是不準确的,是世人對他的誤解。縱使他現在身無分文,籍籍無名,是一個落魄的海島孤民,但這些瓶瓶罐罐和儀器是真實存在的呀。許瑞熱愛物理,愛到可以忍受長達二十幾年的寂寞絕望,愛到會在屋子的石牆上,用小石片記錄每一天研究的進度。
如果進度順利,他那一天的羅馬數字後面跟的就是會是逗號,如果那一天的研究進度不太滿意,就會重重地在數字後面劃上一個憤懑的頓號。
有限的光陰,在石牆上被記錄着。這裏好像和宇宙失聯了,時間會在這裏停止,每一天都是重複和循環的。唯一波瀾起伏的,只有滿意的逗號和不滿意的頓號。
許瑞痛苦地砸了砸嘴,唇瓣極其幹澀,連語氣都是幹裂的:“楊憲達偷了我的實驗數據,把我畢業那年要做的論題搶先發表了。不過這沒什麽,我還有時間可以重做新的課題,我唯一不想和他撕破臉的原因,就是蔣唯。”
“蔣唯?”沈歲進和單星回都表示沒聽過這號人物。
許瑞憤怒地質問:“楊憲達沒對蔣唯負責嗎?”
沈歲進搖搖頭,“許叔叔,聽你的語氣,蔣唯像是楊老師的戀人。但是楊老師的愛人不是蔣唯,而是任老師,她也在我們學校教書,是金融系的。”沈歲進沒說,任老師的爸爸,之前還是央行的副行長,現在已經退休了。
楊憲達之所以那麽快坐上物理系的系主任之位,他的老丈人為他助力很多。
許瑞的拳頭都硬了:“他媽的,楊憲達這個雜種!蔣唯當年為他犧牲了那麽多,他就是這麽對蔣唯的?”
許瑞太聰明了,一下就明白了這些年在蔣唯身上發生了什麽。當年蔣唯和楊憲達都是鹽城搬遷去香港的大陸客,他們聰敏好學,是港大裏一對公認的青梅竹馬。
在許瑞出現以前,蔣唯确實一直喜歡着楊憲達,甚至在許瑞和蔣唯明确表達了愛慕之後,動心了的蔣唯,仍因為道德上的束縛,選擇繼續和楊憲達一起堅守。
許瑞一點都不想和同班的楊憲達做朋友,他有點瞧不上楊憲達身上那股藏匿着見不得光的驽鈍。他甚至沒有蔣唯聰明,但卻一直野心勃勃,活躍于各大科任老師的辦公室,為老師們端茶送水做跑腿工作。
嫉妒是會讓人發狂的,許瑞嫉妒楊憲達有蔣唯至死不渝的陪伴,楊憲達嫉妒許瑞作為天之驕子,可以輕易獲得老師的青睐。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風雨無阻為各科老師打雜跑腿的楊憲達,仍然在老師們那裏得不到同許瑞一樣的喜愛。
嫉妒的種子在心裏迅速發芽生根,直到某一天,楊憲達的內心再也控制不了這顆瘋長的嫉妒之樹,他選擇了去毀滅。
楊憲達知道許瑞一直暗戀蔣唯,但蔣唯是他的女朋友,每每蔣唯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心不在焉,他就變着花樣去讨蔣唯的歡心。甚至在一次蔣唯和許瑞單獨會面之後,楊憲達出離憤怒之餘,在女生宿舍強迫占有了蔣唯。從那以後,蔣唯徹底變了,變得不再對他笑,但也從來不敢說分手。
那個對道德苛刻的年代,失去貞潔對一位女性的打擊和傷害實在太大了。蔣唯憎惡楊憲達,卻再也沒有勇氣把那句分手說出口了。她甚至開始逃避許瑞,就連上課,都不再願意坐到他的邊上。
曾經驕傲又活潑的蔣唯,在楊憲達變本加厲的摧殘和洗腦之下,沒多久徹底和許瑞斷了聯系。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校園,卻因為蔣唯的刻意回避,再也沒有見上面。直到快畢業的時候,發生了楊憲達偷了許瑞實驗數據這件事,楊憲達用生命逼迫蔣唯,讓她到許瑞那裏為自己求情,蔣唯才約許瑞見了一面。
楊憲達永遠知道怎麽樣最能惡心許瑞。
讓他最愛的人,低聲下氣到他面前求情,輕易摧毀掉他心中摯愛的形象,比偷掉他長達一整個學期才研究出來的實驗數據,更能毀掉許瑞。
楊憲達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毀掉了兩個人,甚至還用許瑞的實驗數據,輕松獲得了老師的贊賞。他順利畢了業,拿到了推薦信,還去了首都最好的大學任教。
楊憲達離開香港的那一天,笑得極其得意:誰說他楊憲達驽鈍?你瞧,他什麽都沒失去,就連蔣唯都好好地跟在他身邊。他用心計,讓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徹底毀在了他的手裏。
蔣唯是許瑞的信仰,這簡直就是上天為許瑞安排的軟肋。楊憲達将這根軟肋拿捏的太好了,以至于這場關于名利和愛情的戰争,他贏的盆滿缽滿。
銷聲匿跡二十幾年的許瑞,在遇見兩個後生,聽到關于蔣唯的事情後,這一刻,他終于徹底醒悟。楊憲達根本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許瑞以為自己的退讓,能讓楊憲達記住蔣唯的恩情,從而好好對待蔣唯。
可他錯了,大錯特錯。指望一個混賬垃圾去好好珍惜一個好姑娘,簡直就是國際笑話。
許瑞瘋了,在海島上待了二十幾年,忍受了長久的寂寞,他沒瘋。
但知道蔣唯沒有得到幸福,這一刻,即将天命之年的許瑞,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