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才去度假一星期,再回北京,路上居然已經滿是深黃淺黃的斑斓落葉。

段汁桃和徐慧蘭約好,一人開一部車去接孩子。孩子多,一部車坐不下。

自從知道兒子在和沈歲進處對象,段汁桃碰上沈家的人,總有幾分不可名狀的心虛。

徐慧蘭和她把車停在機場地下停車場,從車裏鑽出來,擡腕看了看鋼表,說:“咱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他們三點半到,出來還得去轉盤那等行李,萬一碰上誤點,咱們可有的等。這會兒才兩點五十。”

徐慧蘭幹脆建議:“咱們要不上機場裏頭喝杯咖啡吧?”

段汁桃沒有異議。

徐慧蘭親熱地挎着她,問她:“前幾天看見你和一個女的在食堂打菜,那女的長得還挺俊的。是誰啊?”

她說的是琮玉吧?

段汁桃:“我小姑子。國慶放假,領着小外甥上北京玩,在這住了幾天,昨天的飛機回去了。”

徐慧蘭:“就是那個人特別好、特愛給你們家買東西的小姑呀!我說呢,咱們院兒裏除了吾大姐,也沒人和你有那股熱乎勁兒。單琮容他妹長得真好看,一點看不出來是小縣城來的,穿衣打扮還挺大都市化的,摩登感太足了!”

一定是嫁的還不錯,一看平時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尋常的家庭婦女,才沒那閑心把自己拾掇的這麽光鮮亮麗。

段汁桃:“琮玉現在是我們當地電力系統的一個中層領導。公公婆婆工作也很體面,妹夫還是煙草公司管人事的。當時他倆談對象,我們都不知道妹夫家裏條件這麽好。琮玉也是稀裏糊塗的,兩人在大學裏談了兩年,等大學畢業快談婚論嫁了,她才知道謝宣家裏原來是這樣的。那陣兒可把我和我公婆愁的人仰馬翻,我們覺得自己家配不上那樣的人家,琮玉嫁過去肯定要受委屈。誰知道謝宣的爸媽一點領導的架子沒有,我們家條件差,他媽當時還自己貼錢給琮玉做嫁妝,別提我們多臊的慌了。”

徐慧蘭摁下地下停車庫升降電梯的按鈕,說:“單琮容他們兄妹兩個還真有福氣,找對象這都是哪兒找出來的人精啊!啧啧,一個個命都這麽好。”

這話是把段汁桃也給誇進去了,說段汁桃好來着。

段汁桃:“快別臊我了,我哪兒有謝宣那麽好,我爹媽都是大字不識的農民,可不是什麽縣城領導。我這妹夫可真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孩子長這麽大,連洗個澡都是他親自洗,交給保姆都舍不得。你瞅瞅單琮容,星回當時像我小外甥這麽大的時候,單琮容一年才回家幾趟?星回都不記得他爸長啥樣呢!”

兩個女人湊在一起不是吐槽老公,就是吐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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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上到了地面,徐慧蘭和段汁桃去到機場的一家西式面包店,坐下來點了兩杯咖啡。

在面包店裏,段汁桃和徐慧蘭聊起了陸之瑤。

前兩天陸之瑤來過家裏,說是做家教的那戶人家,給她送了一整箱五公斤的智利車厘子。陸之瑤就撥點出來,給段汁桃和徐慧蘭嘗嘗。

見到陸之瑤來家裏摁門鈴,段汁桃還挺驚訝的。那次只不過在沈家和她打了個照面,她居然記得自己。

陸之瑤拎着兩塑料的車厘子站在門外,段汁桃請她進來坐,她說:“不了,我還得去我幹媽那裏呢,晚上她讓梅姐給我做了醬肘子。段阿姨,這是我做家教那家送我的外國大櫻桃,請你嘗嘗。”

段汁桃挺難為情的,拿人手短,她又不進來坐,便說:“你一個人在北京,咱們是老鄉,遇着什麽難處,記得和段阿姨說啊!”

雖然讨厭何薇,但是總不至于和一個晚輩過不去,何況這晚輩還識點禮數。

陸之瑤也不客氣的說:“啊,有空我上您家玩。我在北京除了認識我幹媽一家,再沒別的熟人了。見了您,聽了您的鄉音,我親切!”

送完櫻桃隔了兩天,陸之瑤像是又要上沈家,路過段汁桃這幢的時候,恰巧段汁桃在院子裏曬準備過冬的幹菜。

段汁桃喊她進來坐。前天她送的櫻桃,冰箱裏還剩了點,段汁桃洗了一碟出來。

陸之瑤負着手,傾身湊在客廳壁爐上擺着的全家福觀看,指着照片上段汁桃懷裏的花卷說:“這狗和家裏現在養着的不是一個品種吧?”

沙發上的博士,懶答答的汪了一聲:那是我爸爸的弟弟,我的花卷叔叔。

陸之瑤想去沙發上逗一逗狗,博士嗅到危機,立馬拔腿從絨布沙發上跳了下來。

陸之瑤撲了個空,一邊招手,一邊嘴裏嚕嚕嚕地喊花卷過來。

段汁桃捧着一碟櫻桃走到客廳,對她說:“這狗懶恹恹好幾天了,平時都是小進帶着它,這幾天小進他們上海南玩,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想小進了。博士這幾天一點精神都沒有,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博士聽到沈歲進的名字,蹲在地上,耳朵機警地一豎,汪聲叫:是不是我媽媽快回來了?

段汁桃笑了一聲,心想:真是誰疼的多,這狗就認誰。它還聽得懂自己是在說小進呢。

陸之瑤:“段阿姨,這不是你們家的狗嗎,怎麽平時是小進姐在帶?”

段汁桃:“是星回和小進一起養的。他們暑假的時候一起上亦莊犬舍買的,一頭狗居然要好幾千,說是賽級犬的後代。星回他姥姥聽了說這哪是狗呀,比養個孩子還金貴。前不久偷吃東西鬧了腸胃炎,打針吃藥反反複複的,又花了一千。倆孩子喜歡,我和他爸也就随着他們。”

陸之瑤心裏覺得怪怪的,一只狗兩家還能一起養?

“哦,小進姐和單星回關系這麽好呀。”語氣酸酸的。

陸之瑤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有點不舒服。開學一個月,同宿舍的女生,兩個有男朋友,還有一個有正在接觸的暧昧對象。

女生宿舍一到周末晚上,經常徹夜長聊。

她們聊美容、聊減肥、聊好吃的,很多時候還會聊異性。

中文系的男生長得有點歪瓜裂棗,班上的女生對自己班裏酸裏酸氣的男生,是一點看不上眼。大多數時候,她們談論的異性,是理工專業的男生們。

她們聊到經常在南苑籃球場打球的幾個高個子男生,說:“裏面有兩個男的長得特別帥,他們最常出沒的時間,就是下午四點半到六點前這一段時間。好像那倆人關系還挺鐵的,他們打完籃球通常會一起去食堂吃飯。”

陸之瑤知道她們說的是誰,學校裏會打籃球又稍微長得帥點的男生,總是特別惹眼。

陸之瑤說:“我認識他們,其中一個還是我老鄉,我們是小學同學。”

宿舍裏的女生跟瘋了一樣,突然來勁了,一起起哄說:“什麽系的?有沒有女朋友呀?陸之瑤你可真沉得住氣啊,這兩個大極品你就不動心?大學不談戀愛,你想什麽呢你。”

陸之瑤被說的臉頰發熱,單星回有女朋友嗎?沒有吧……

于是在那個女生宿舍夜談會結束後,陸之瑤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适合自己的戀愛對象。好像除了單星回之外,她也沒別的人選了。

他們在興州一小是同學,這麽多年兜兜轉轉在京大相遇,這不是緣分是什麽?陸之瑤突然就相信起了宿命論,這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緣分來了。

開學那天,他們在六教的樓梯口又一次匆匆遇見。校園那麽大,上萬人呢,怎麽偏偏趕巧自己又遇上了他?這也太巧了,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拉着她,好像這一次次的偶遇,就是為了種下緣分的種子,靜等開花結果的過程。

想明白了這些,陸之瑤甚至開始期待下一次和單星回的偶遇。如果下次再在校園裏遇上他,那麽她就主動約他一起吃飯。

談戀愛是這樣吧?先一起吃飯,再一起吃好多好多頓飯,吃到熟透了之後,就一起拉着手去電影院看酸掉牙的愛情電影。

陸之瑤沒談過戀愛,所能想到的情節和流程也就只有這些了。

恰巧十一的時候,小混血家要去普吉島旅游,有供應商給他們家送了好多的進口水果,他們不在家吃不完,就讓家裏的保姆送一點到學校給陸之瑤。

宿管阿姨上來喊陸之瑤的時候,陸之瑤還不相信,誰會給自己送昂貴的進口水果啊?一下樓看見那個平時專帶小混血的保姆,陸之瑤才明白過來,還真有人會給自己送水果。

保姆拎着一大箱的深紅色車厘子,陰陽怪氣地在那說京大怎麽這麽遠,自己打車都坐了快五十分鐘才到這兒。陸之瑤不和她一般見識,差使她跑腿的又不是自己,她在自己面前說難聽話惡心不了自己。

保姆不高興跑腿,有本事對小混血的爸媽撒火去呀。在她這擺什麽老佛爺的譜。

小混血的爸媽可大方了,就算他們一家三口出去度假了,這期間連工資都是照舊給保姆發的。保姆在豪宅裏無所事事看電視躺沙發,讓她送個水果,還是一路打車過來,她都嫌棄的跟什麽似的。自己平時做一趟家教,單程就要倒兩次地鐵和兩趟公交。

吃不了這苦,她當什麽保姆?回家做她的太皇太後去吧!

收到櫻桃,陸之瑤在寝室裏給同學每人分了一點,又揀了兩袋子準備送給徐慧蘭和段汁桃。

之所以想起也給段汁桃送一份,是因為女生宿舍前一晚又聊到了關于大學要談戀愛這件事。陸之瑤心想,反正段汁桃和幹媽住的不遠,自己客客氣氣地給段汁桃也送點櫻桃過去,在單星回的家裏多露露臉也挺好的。

他不是和初中同學一起上海南玩了嗎?自己給他媽送了水果,等他回來,他媽肯定會當着他的面說起自己。

有了長輩的好話加持,如果下次他們倆再碰上,一起吃頓飯總不是什麽難事吧?

可是陸之瑤沒想到,段汁桃請她到家裏坐一坐,竟無意間說出了讓陸之瑤做夢都沒想到的事——

陸之瑤問段汁桃,家裏的狗怎麽會是單星回和沈歲進一起養的?

段汁桃說:“單星回知道小進喜歡狗,剛買狗那陣天天牽着狗去找小進一起遛。這逆子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可多了,打着遛狗的名號,其實是去會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進被狗給收買了,後來有一天這狗吃壞東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們把狗送去寵物診所救治後回來,這逆子居然當着我們的面給小進擦眼淚。啧啧,這是拿我和他爸當空氣啊?我和他爸當時談對象,都沒在雙方父母面前這樣呢!”

段汁桃無意間說起這事,說的繪聲繪色,沒注意到一旁的陸之瑤臉色,跟糊了一層白蠟一樣白。

陸之瑤整個人僵住了,指甲深深地掐進自己的掌心裏。一直到段汁桃絮絮叨叨地說完這段話,她都很久沒再說一句話。

陸之瑤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有一種莫名的侮辱感。這比初來乍到北京,從北京人身上所遭受的地域歧視更令她難受。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曾經問過沈歲進:小進姐,你有對象了嗎?

其實問這話的時候,陸之瑤心裏是試探的,因為她看出來沈歲進和單星回的關系特別好,好到有一種插不進第三人的感覺。

直覺告訴陸之瑤,沈歲進可能和單星回有着超越友情的關系,但沈歲進卻又快又明确地告訴她:“沒有啊。”

陸之瑤在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沒有就好,這樣避免了和沈歲進看上同一個人男生的尴尬。

可為什麽要欺騙她呢?是因為看着她傻裏傻氣嗎?

正大光明地談戀愛又沒什麽,甚至可以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她在北京只和單星回這樣的男生稍微熟一點,她想和他發展關系,試試能不能處上對象。如果一早知道他和沈歲進的戀愛關系,自己絕不會這麽自作多情地在那腦補這麽多劇情。

陸之瑤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和侮辱。掉進了信任危機的泥淖裏,越想越鑽牛角尖。

她自覺對沈歲進挺好的,至少從心底裏喜歡這個夢中女神一樣的人物,甚至認識她之後,舉手投足間會不自覺模仿她。

在這之前,她對沈歲進是很善意的。有過嫉妒,但更多的是羨慕。

一個好人、完美的人,總會讓你嫉妒不起來。你對着一個這樣不矯情又沒脾氣的貴公主,是不敢讓自己人性醜陋的那面暴露出來的。她那麽美好,那麽高不可攀,你憑什麽嫉妒她啊?你什麽都比不上她,要是心靈再這麽醜陋,那就真是太龌龊了。

每每有嫉妒的心理在心中蔓延滋生的時候,陸之瑤很快就能強制制止這種情緒在自己身上潰爛。這種情緒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光彩。

每個人都有驕傲,出身無法選擇,但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讓自己變得更好,而不是一味的嫉妒和抱怨。

也許是因為自己錨定的獵物被虎口奪食了吧,陸之瑤知道真相的那一剎,心中爆發出強烈的不滿和妒忌。

情緒需要一個宣洩的口子,不然她真的會憋壞。

陸之瑤就是這麽一個人,有什麽話她一定要當面說出來讓自己痛快。

于是十一放假過後,學校複課的第一天,她去新聞系報道,帶着點勝利者和輕嘲的語氣,找到剛下課的沈歲進。

這次她不再叫她小進姐,而是以冷漠的語氣叫住她:“沈歲進,我轉系成功了。我通過了加試,新聞系同意我十一後直接來新聞系上課。”

沈歲進還沒反應過來她對自己的稱呼變了,替她高興的說:“好啊,沒想到你的效率這麽高,歡迎你來新聞系。”

陸之瑤看着她溫淡無邪的笑臉,心裏妒忌的火苗又蹿了出來,直接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沈歲進被她問懵了,好端端的她問這個幹什麽。

不過這回沈歲進倒是沒隐藏,端詳着陸之瑤臉上怪怪的表情,大方地承認說:“嗯。我男朋友你也認識,就是單星回。”

陸之瑤在沈歲進面前表現的一點兒波瀾不驚,甚至有幾分陰陽怪氣地說:“你看上他什麽了?”

沈歲進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我喜歡誰,沒必要對第三個人交待的這麽清楚吧?

陸之瑤今天也太奇怪了,和自己說話一改常态,一點兒都不客氣,直剌來直剌去。這讓沈歲進想起了第一天來自己家裏的陸之瑤,那會兒的她,身上也是這樣帶着天然防備生人的刺。

她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一夜之間,從熟悉變回了陌生。

沈歲進輕蹙起眉頭,“小陸,你是不是在學校裏遇上什麽不高興的事了?”

陸之瑤:“難道我就只配遇上不好的事,不高興的事嗎?”

沈歲進一陣無語。陸之瑤今天吃錯藥了吧!?

正值下課的點,教學樓的出入口,人多的和蒼蠅雲似的。

沈歲進也沒什麽耐心,就說:“你碰到不高興的事,就去找徐阿姨聊聊,讓她開導開導你。我下節還有課,要去三教上,趕時間呢。”

陸之瑤叫住她:“沈歲進,你什麽都比我好,也什麽都比單星回好。我和單星回是小學同學,我們都出身興州這個小縣城,而你,一出生就生在了羅馬。”

沈歲進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了,她是覺得自己和單星回不相稱?

沈歲進生氣了,用那種孤冷的眼神砭着陸之瑤。她的感情陸之瑤有資格随意指摘嗎?太可笑,也太莫名其妙了,沈歲進甚至覺得陸之瑤今天特別無厘頭。

別是單星回嘴毒,得罪她了吧?

陸之瑤繼續單刀直入地說:“你有沒有想過,你什麽都比一個男的好,會強過頭?男的也就那回事。我爸窩囊,我媽厲害,一開始說對象的時候,他們兩個就不平等。我爸只是鋼廠的普通工人,我媽卻是坐辦公室,一個有文學夢的文藝女青年。我爸在車間開吊車,我媽在辦公室偷閑寫小說,後來我媽在文壇漸漸有名氣了,和她那些文人騷客朋友整天一起喝茶喝酒,就再也瞧不上我爸了。我爸是老實人,我媽就算踹了他,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死心塌地的愛着我媽。我媽在外面也玩過一陣,後來覺得沒勁又想去找我爸複婚,甚至拿我當借口,說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可我爸那時候已經再婚了。我媽特別搞笑,覺得自己吃剩的,她再回過頭找我爸,我爸就會跟狗一樣撲上去舔着她高貴的腳趾。但我爸沒有,我爸找了個特別溫柔,特別聽話的女人。我媽輸了,輸的一敗塗地,在我爸的眼裏甚至變得一文不值。最難堪的時候,我媽纏找上門,我爸當着他那個嬌弱的現任妻子的面,狠狠給了我媽一巴掌。從那以後我媽就徹底消停了。你瞧,我爸曾經多愛我媽啊。但有了一個聽話、處處示弱的女人,我爸這麽老實的男人,都能立起來,當面給了我媽一嘴巴子。甚至後來,我爸為了給後來的老婆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還下海經商發家了。再窩囊的男人,碰上比他弱的女人,都能越來越強。再強硬的男人,遇上比他更厲害的女人,他就只能越來越窩囊。男人的同情和愛,永遠圍繞着他的自尊心轉,誰給了他體面和自尊,他就更偏愛誰。”

洋洋灑灑說了這麽多,中心意思沈歲進聽出來了:她沈歲進就是那個只會讓男人越來越窩囊的女人。

那麽她陸之瑤呢?因為弱,所以什麽都占理?所以就特別值得男人同情,是讓男人越來越強的好女人?

沈歲進一點兒都不傻,陸之瑤這段話是什麽意思,她聽的太明白了。

陸之瑤這是也看上了單星回。

氣死她了,怎麽會有這種人啊?你看上我男朋友,我還沒不高興呢,你倒是來我這陰陽怪氣地說長道短來了。話裏話外都是明指暗指我和我男朋友不合适,我太強勢會讓我男朋友逐漸遠離我。

沈歲進特別想爆粗口,但礙于徐慧蘭的面子,她選擇抱胸冷冷地睥睨着陸之瑤。

等她說完,沈歲進特別若無其事地說:“哦,就這些,沒了嗎?”

她要用魔法打敗魔法,陸之瑤的那套虎妞裝傻充愣大法,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沒等陸之瑤開口,沈歲進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誰都別妨礙她上課。轉系是吧?讓你知道什麽叫專業成績被一騎絕塵地吊打,這學期她要創造新聞系的滿分神話,讓後來者望塵莫及。

新聞寫作課下課,單星回照常來接沈歲進一起去食堂吃飯。

沈公主今天臉色臭的像鲱魚罐頭,隔着大老遠距離,都能聞見人畜勿近的臭味警告。

單星回已經把自己的皮繃緊了點,做好随時人頭落地的準備。

一路沉默地走着,連從她懷裏掏書,想幫她拿着,她都不讓。

單星回想不出自己哪裏惹到了沈公主。

昨天晚上在Q/Q上沒跟她說晚安?太困了,海南回來路上折騰了一天,又帶着博士去外面瘋玩了兩個鐘頭,晚上九點他就睡着了。

沒等單星回開口解釋自己昨晚為什麽沒說晚安,沈歲進就把懷裏的書往他胸前一擲,惱火地問:“你小學同學陸之瑤,她的人生經歷到底是有多慘啊?有那麽弱那麽可憐嗎?”

真那麽慘,是怎麽養出來這種無所畏懼,什麽話都敢說的性格?那麽傷人、戳人卻一點不自知。

沈歲進都快被氣炸了,越想越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是動搖了,聽進去了陸之瑤那個關于他父母女強男弱而離婚的故事。

出身好也是一種錯嗎?出身好就活該不被寵愛、不被呵護?男人他媽的就不能争點氣?

單星回想了想,他和陸之瑤不熟啊,她慘不慘他不知道。但沈歲進這麽問的話,肯定是拿她自己和陸之瑤橫向比較了。

于是單星回說:“慘不慘我不知道,但和你比,誰都挺慘的吧。”

沈歲進狠狠擰了一把他的胳膊:“你們男的,真喜歡弱勢的女生?”

單星回一下子明白過來沈歲進為什麽跟他鬧別扭了。這他媽沒事兒吧,好端端的又提陸之瑤幹什麽。他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和陸之瑤做小學同學啊!

陸之瑤這人,到底能不能翻篇兒了?

單星回把她的書夾在腋下,一本正經地捧着她的頭說:“受什麽刺激了你。我不喜歡強的,也不喜歡弱的,我只喜歡你。喜歡的只有你,你什麽樣兒,我就喜歡什麽樣兒的,明白嗎?”

沈歲進聞見他嘴巴裏的綠箭口香糖味道,聽見他這話心裏其實可得意了,但臉上還是繃着,面無表情地說:“老大一股薄荷味,現在天氣冷,你是想用薄荷勁兒凍死我啊?”

單星回壞壞的笑了下,“你說我嚼口香糖是為什麽?”

沈歲進推開他,傲嬌地把頭別過去,嘴硬說:“不知道。”

單星回:“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我可要馬上行動了啊!”

沈歲進吓壞了,路上都是趕着飯點去食堂的學生,馬上讨饒說:“別別別,人多着呢。”

單星回把她的手攏在掌心裏,用狠勁捏了一下,警告地問:“你還鬧不鬧了?”

因為陸之瑤這個人,都他媽鬧過多少次別扭了。以至于現在單星回一聽到陸之瑤這三個字,就自動覺得自己馬上要遭殃。

沈歲進這下老實了,搖搖頭,特別有氣無力地說:“不鬧了,踏實了。”

單星回沒放過她,在她的唇邊輕印了下,留下了淺淺的薄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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