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在食堂吃完午飯,沈歲進要去圖書館的自習室自習。下午只有一節課,她等上課時間快到了,再提早從圖書館走。
單星回把她送到圖書館,讓她先上去占座。
“你上哪兒?”她問,“不一起進去?”
怪了這人,平時就是黏人精,今天下午他實驗室臨時外借,沒課啊。
單星回笑了笑:“給你買杯拿鐵去。”
沈歲進:“剛剛來的路上你不買,真是不會合理安排時間,時間像網格一樣,得優化呀!”
其實是心疼他費腳勁,“圖書館裏也有咖啡廳,我喝裏面這家就好。”
單星回:“你不是說學校新開的那家咖啡店咖啡豆比較好嗎,我去給你買,你先上去。”
沈歲進拗不過他:“那我先去三樓了,這會兒回宿舍午休的人多,應該會有座,一會你回來直接去三樓找我。”
單星回把手插進兜裏,巋然地站在圖書館門前一動不動。直到沈歲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旋轉門裏,他才面露黑沉地把手從褲兜裏拔了出來,拔腿離開。
陸之瑤是吧?欺負沈歲進是吧?別怪他對一個女的不客氣。
他很有原則,從來不對女的小心眼。但誰欺負到沈歲進頭上,那就是找死,絕對不行。
一旦牽扯到沈歲進,單星回的心眼子就比針尖還小,什麽事都得睚眦必報。更何況他覺得自己就差被陸之瑤害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談戀愛,單星回最煩電影裏那些狗屁的老套情節,老是各種誤會、各種錯過。明明兩個主角都長了嘴,又不是啞巴,就跟被強行降智了一樣,連話都不會好好說。各種誤會啊、委屈啊、隐忍啊,弄得劇情比裹腳布還臭還長。
他和沈歲進已經從初中錯過到大一,這麽些年,誰補償給他啊?青春可太珍貴了,大好年華就是要和最愛的人,一起心無旁骛地熱戀,一起做一些到老都值得微笑回憶的事情。任何不識相插進來踢一腳的人,都是狗拿耗子,都是過街老鼠。
新聞系的女生宿舍就那一棟,單星回從那兒接過沈歲進,她去女生宿舍給班上女同學送學校發的慰問中秋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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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星回跟宿管阿姨打聽陸之瑤,請宿管阿姨把陸之瑤叫下來,他在樓下等她。
陸之瑤下樓之前,還特地照了眼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兩根長辮子。
她出了宿舍樓,看見單星回站在路燈下,身材筆直得像一顆勁松。
她叫了聲他:“單星回。”
單星回轉過頭來,濃眉已經擰巴到了一起。
他的眼窩很深邃,一旦把眉眼壓下來,眼窩便沾上了隐隐的戾氣。
“陸之瑤,雖然我們是同學,但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麽特別愉快的事情。”單星回滿臉不耐煩,“你媽傷害過我媽,你傷害了沈歲進,你跟你媽這是要幹嘛?存心跟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過不去?我覺得我們倆就差不共戴天了吧?”
陸之瑤被他說的駭然,心裏大吃一驚,頻頻眨眼。
怎麽會這樣……她在他心中怎麽會是這種仇人的形象?她一直以為他們就算不算太熟,但至少曾經同過窗,會比別人的關系熟絡一點。
陸之瑤的委屈漫上心來,向來堅強的她,因為單星回的三言兩語,居然眼裏已經不争氣地蓄上了淚花。
“別哭。你又不是沈歲進,你哭起來一點不好看。”單星回看見她眼眶裏馬上要墜落的眼淚,心煩氣躁地說:“我從來不對女的發脾氣,就是現在,我也特別不想沖你發脾氣。但你他媽能不能放過我?因為你,沈歲進跟我鬧了很多次。也不是鬧,就是你讓她覺得我跟你有點什麽,讓她心裏不高興了。”
陸之瑤震驚又覺得難堪,自己剛萌芽的暗戀,居然被暗戀對象奚落得這麽不堪。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沈歲進很久了。從我見她第一面開始,她穿着黑色小洋裙,胸口別着為她媽媽守孝的那朵白花,她從樓梯轉角慢步上來,我就知道我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這種不一樣,我從見她第一眼開始,我就特別清楚的感知到。那種從十幾歲開始,就藏在心裏漫長地喜歡着一個人,并且經歷過沒有任何回應的無望等待,我卻仍舊沒有熄滅自己心裏的那團火苗。我自覺除了沈歲進,這輩子也再不會出現另一個女孩,會讓我動心這麽久。”
陸之瑤訝異地微微張開嘴,有些被震撼到了。這些,她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沈歲進對單星回的意義這麽重要,她絕對不會在心裏暗生出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真的好難堪……陸之瑤最瞧不上輕浮浪蕩的女人,就像她曾經鄙視自己的媽媽在離婚後過了一段紙醉金迷的日子,那段時間,何薇經常帶着不同的男人回家。陸之瑤常常以母親的惡行來警告自己:絕不要成為那樣糟糕的女人。
可事情好像事與願違,她不知不覺中,居然也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
一想到自己上午找到沈歲進,說的那些理直氣壯的話,陸之瑤脊背都涼出了汗。她有些後悔自己這沖動急于報複的直性子,如果早知道這些,她壓根也不屑于自己變成酸腸子,去沈歲進面前倒那些無理取鬧的酸水。
陸之瑤咬着下唇,想說點什麽為自己辯解,卻又覺得很無力。現在好像無論說什麽話,都顯得自己既刻薄又詭辯。
“我沒做什麽讓你誤會的事吧?如果有,我對我的行為在你面前解釋一下,那就是個屁,無心的。我除了對沈歲進,對別的女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去沈歲進面前亂說話。她的出身很好沒錯,對比起大部分的普通人,她已經被活在了金字塔尖上。但她也是人,她也會有脆弱的時候。至少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媽媽剛過世沒多久,很多時候放學了,她就在教室裏默默坐着,很久都不願意回家。就因為我媽長得有點像她媽,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每天怯生生地趴在我們兩家的隔牆上,眼巴巴地望着我媽給我盛飯夾菜。太可憐了,你見過那種眼神,既渴望卻又不敢靠近嗎?所以我們全家,我、我爸、我媽,都特寵着她,誰都不願意再看見她出現那種讓人痛心的眼神。”
陸之瑤吸吸鼻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這麽多。”
單星回無奈地說:“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跟她說那些話,你的道歉應該是對她說,而不是我。你對我說什麽,我都不痛不癢。但沈歲進不是的,她是特別在意朋友的那種人。你看她對薛岑有多好你就知道了。因為薛岑喜歡化妝品,所以出國旅游的時候,沈歲進就特別用心的給薛岑挑化妝品。很多專櫃,薛岑喜歡的那個牌子的口紅色號斷貨了,沈歲進就特地坐火車,連着跑了好幾個國家,才給薛岑買到。但這些她在背後為朋友拼命的事,她從來不會說,她只會樂呵呵地把禮物送出去,還跟人說:下次想要什麽,我再給你送。傻姑娘,特別重感情。就算你和她處的不久,但我也看得出來,她對你不差,還特別有善意。”
至少在海南的時候,大家都在吐槽陸之瑤,但沈歲進卻站出來為她說話了。
陸之瑤心裏亂死了,更加後悔自己上午的沖動。
她為什麽總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心裏有什麽氣,總是得跟激光槍一樣,全部發射完,她才算痛快?
“沈歲進喜歡南苑那家新開的咖啡店裏的拿鐵,要奶多咖啡少,冰塊加四五塊就好。她下午三點之前都在學校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室,如果你想道歉的話,就自己去跟她說。”
單星回丢下這句話,走的時候依舊擰着眉毛,甚至連眼梢的冰山都沒融化分毫。
*****
今年北京冬天的第一場雪,下的比以往早,發生在十一月中下旬。
初雪的日子,恰是周六。一下雪,北京就變成了那個老故事裏的北平,一磚一瓦都透露着歷史的滄桑和積澱。
單星回約了沈歲進去頤和園周邊逛一圈。石舫西面,過了荇橋,能看見巍峨莊嚴的宮殿一夜之間,齊刷刷的披上了雪狐毛大氅。
萬壽山和昆明湖那一圈太恢宏孤寂了,黑天鵝在湖裏領着幾只絨毛未褪的小鵝崽,優哉游哉地暢游着。
沈歲進拿了數碼相機想給黑天鵝拍照,可能是閃光燈打擾到了黑天鵝們,老天鵝就帶頭把腳蹼一蹬,拿鵝屁股對着沈歲進,一直不給露正臉兒。
單星回逗她:“鵝屁股有什麽好拍,拍我吧。”
沈歲進用相機遮擋住自己一點視線,偷偷拿眼睛打量他。
他今天穿了件石灰色的羊絨大衣,長度過膝,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直筒呢褲。因為腿很長,所以無論他穿什麽褲子,總是能把身上那條褲子穿的特別有筋骨,別人好像總是穿不出他那股勁勁兒的味道。
沈歲進承認,她的男朋友是很帥的。單星回的氣質,介于少年的清朗與成熟男人之間,随時可以在這兩種角色之間自由切換。
他對着不太熟悉的人,就總是把手插進褲兜,一副愛答不理人的慵懶樣兒。不認識他的人,第一次見到他,會覺得這個人有點傲、有點孤冷,不太好接近。話不多,惜字如金,可能還是性格特別深沉成熟的人。
但熟悉他的人,見識了他的嘴賤和話痨之外,就很難再把他跟成熟穩重這幾個字對上號了。他在發小和沈歲進面前,永遠是那一副清傲的少年模樣。特別是只和沈歲進相處的時候,讓沈歲進覺得,這人好像長不大了,永遠會給自己十八歲時候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很多時候,她還是不敢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看。
有點害羞,覺得不好意思。更怕被他抓住自己在偷看他,然後被他臭屁地抓過去,誘哄地說:“承認吧,你男朋友就是比別人好看。”
他可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生怕沈歲進注意不到他身上的好。
單星回讓她拍他,沈歲進別別扭扭地給他拍了一張。
在相機屏幕上回放剛剛的照片,照片裏的單星回站在湖前,脖子上纏着半灰半黑的羊絨圍巾,身後是空曠寂寥的湖光與山色。他的笑容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像夏日的河面,會熠熠閃光。
是真好看啊!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沈歲進在心裏說。
路邊有牽着京巴狗到湖邊遛彎的大媽,單星回小跑上前,和大媽用手比劃着什麽,大媽的目光向沈歲進這邊循來,笑了一下,上下搗着--------------麗嘉頭。
他和大媽一起回來的,“我請這位阿姨幫我們倆一起拍一張照片,不過咱們得牽着她的狗,她的狗不太聽話,一松繩子就撒手沒。”
單星回把沈歲進手裏的相機交給大媽,教她怎麽對焦摁快門。稍微教了一下,大媽學會了,就讓單星回站去沈歲進的邊上,順便把她手裏的狗繩也牽走。
沈歲進想起來了,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初中畢業的大合照裏,單星回因為提前一年轉學走了,那上面就沒有他。
沈歲進突然有點傷感,認識他這麽久了,兩人才是第一次合照。如果中間那些年,他們一直在一起的話,現在已經能擁有很多很多的相片和回憶了吧?
單星回把狗繩塞到她手上,讓她牽着狗。
沈歲進正奇怪自己牽狗,他幹嘛去,結果單星回整個人站到她身後,把她完全包裹住。愛憐地擁她入懷,并微蹲了下來,把下巴輕輕支在沈歲進的肩膀上。
這樣,他們的臉就是貼在一起的。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沈歲進低聲說:“你怎麽選這個姿勢呀!”
單星回已經開始對着鏡頭練習笑容,“你奶奶前幾周打電話給我,說你爺爺覺得我長得太高,我們倆走在一起身高差太難看。我想給他們郵一張我們的合照過去,蹲下來點比較好。”
沈歲進一邊對準鏡頭笑,一邊嘴唇輕微顫動說話:“我爺爺醋勁可大了。你确定你拿臉貼着我的姿勢,會比在我邊上好好站着更好?”
單星回微微轉了下頭,嘴唇輕輕擦過她的面頰,“你的臉有點涼,凍着了吧?一會拍完照片,我給你捂捂。”
手上的動作卻很得寸進尺。
沈校長臉貼着就吃醋啦?嘿嘿,他幹脆把手圈在沈歲進的身上。
大媽咔嚓一下,少年和少女兩張半青澀的紅臉頰,被永遠定格在了畫面上。
臉頰一半是被凍紅,一半是因為貼的太近,羞澀而紅。
大媽一走,單星回馬上把自己的手搓熱,貼在沈歲進冰冷的臉頰上。
等手上的溫度差不多下去了,單星回就又重複一遍搓手動作,再次搓熱了,再貼到沈歲進的臉上。輕柔的動作反反複複,直到街邊的過路人,都不由被小情侶之間親昵的動作吸引的紛紛轉頭側目。
沈歲進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可以啦,可以啦。”
她總是很怕羞。盡管她現在已經習慣了他随時随地的浪漫,但是人多的地方,她還是會有點羞怯。
有時候沈歲進真的很好奇,單星回是怎麽做到在人前人後,永遠用着同一副厚城牆臉。就算見到沈海森,單星回也只是稍稍收斂一下而已。該牽手,他照樣在沈海森面前和沈歲進牽手。
他們的戀情從海南回來後,沒多久就徹底暴露了。
沈校長輾轉反側好幾天,覺得還是要打一通電話叮囑兒子,看好閨女。徐慧蘭畢竟是繼母,有些話沈校長不方便當面提點,就幹脆找兒子唠叨。
就這麽一個寶貝孫女,可得讓兒子好好過一過對方家庭的人品。
沈海森下了班就一門心思撲在電腦上下國際象棋,梅姐在樓下三催四催沈校長來電話了,沈海森還慢悠悠地等一局棋結束了,才給沈校長回撥過去。
沈校長被他磨的一點耐心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沈海森,單琮容他們家到底什麽情況?你和他處得久,你給我彙報彙報。”
沈海森覺得他爹莫名其妙,都退休這麽久了,打聽單琮容做什麽。
問:“您打聽他做什麽,有什麽好事兒攤上他了啊?”
沈海森想不出來,除了升官發財,還有什麽值得打聽背景調查。
沈校長一聽,心裏都蹭蹭冒火了。看來他這傻兒子,真是一點兒不知道他親閨女在談戀愛。
老子不知道閨女處對象,這像話嗎?
沈校長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你這一天天到底都在忙活些什麽?你媽住院你沒來看,你姑娘和人處對象,你一無所知。沈海森,我是退休了,但我還沒死!你活的這麽稀裏糊塗,你當我死人吶?”
沈海森一聽,大叫起來了:“爸,你說什麽?甜甜談戀愛了?!”
沈海森一股氣血沖上腦,頗有自家好白菜被豬拱了的心痛,又氣又急,大罵:“誰啊?誰家兔崽子!”
邊上的梅姐,十分淡定地喝着姜糖水,悠悠然說:“還能是誰,單家的孩子呗。”
沈海森愣眼,“單星回?”
沈海森一時心情極其複雜……兩個年輕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連梅姐都看出來了,他竟一無所知、一無所察?
之前也想過,覺得單琮容他兒子在自己家出現的頻率高,但自家閨女,之前出現在他家頻率應該也挺高的。好像這麽一比,又覺得兩個年輕人在一個院子長大,互相串門也就沒什麽可指摘的了。
又轉念一想,覺得姑娘談的對象,是單琮容的兒子,還好吧。倒不是些什麽瞧不上的牛鬼蛇神,如果和這樣的人家說對象,那沈海森真是要被氣個倒仰。
沈海森嘴上倒也不饒人,和沈校長叫屈:“單琮容平時就差把我的實驗室給抄了,他兒子倒好,直接青出于藍,這是想把我的家都給抄了啊!”
沈校長被他逗笑:“飯多吃、話少說,小心禍從口出。你平時對甜甜他們多上點心,特別是晚上門禁,要掐牢。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沖動,你千萬不能讓甜甜在外頭留宿。雖然現在時代開放了,咱們思想也要開放一些,多給年輕人一點空間,但咱們家畢竟是女孩兒,多上點心、多立規矩,總是為她好。”
沈海森:“曉得了,爸。”
撂了電話,沈海森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室內拖鞋都沒換,直接上單琮容他家去探口風了。
沒道理兩家的孩子處對象,他沈海森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如果單琮容也不知道,那他沈海森就不算丢人!
沈海森雄赳赳氣昂昂去了單家,段汁桃在一樓的沙發上打毛衣。
沈海森瞟了一眼,是件嫩粉色的雞心領坎肩,一看毛衣料子,就知道毛線是純羊絨的,特別軟和保暖。
段汁桃可真是被單琮容慣的一把年紀還這麽少女心,連粉色這麽嫩的顏色,她都敢往身上穿。
段汁桃給他沏了杯龍眼枸杞茶,喊他在沙發上坐。
看了眼牆上的挂鐘,說:“老單再兩三分鐘就該到家了,我剛給他辦公室打過電話沒多久。”
等單琮容回家的間隙,段汁桃卻不好意思繼續打毛衣了,這毛衣其實是她給沈歲進打的。
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還把打毛衣的簸箕都收了起來。
沈海森眼睛朝旋轉樓梯那邊瞟,問:“你兒子不在家啊?”
段汁桃在心裏反駁:你閨女不也不在家嗎,咱們彼此彼此。
段汁桃:“是啊,遛狗去了。”
沈海森想起來這狗,就說:“單琮容是多想再修個博士學位啊?連只狗都給取名叫博士。”
段汁桃看了他一眼,在沙發上調整了下坐姿,“中文名,單博士,單星回給取的。英文名Boss,你閨女給取的。”
沈海森覺得自己在打自己的臉,幹笑了兩聲正尴尬,就聽見外面的鐵門輪子撥地響了。
單琮容捧着一堆教案,披星戴月地從辦公室回來了。
一進門,瞧見沈海森在自己家的沙發坐着,一邊換鞋,一邊問他:“有事兒?”
還嫌白天在實驗室裏沒見夠啊?
單琮容是一點不想繼續看見他這張臉,都有點視覺疲勞了。
沈海森特別理直氣壯,連屁股在沙發上挪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仿佛這裏是他的主場,“單琮容,我跟你說件事,你別吓着哈。”
單琮容把教案放到門口換鞋的鬥櫃上,擡眼觑了一下他,倒是想看看他又要翻出什麽花兒。
沈海森:“我閨女太出息了,你家單星回是不是上趕着在追我姑娘啊?”
單琮容和段汁桃心虛的互相對望一眼。
沈海森自顧自得意地說:“你瞧瞧你家兒子,對我閨女多馬首是瞻。天天吃了晚飯,就牽着狗上我家報道。我家每天送鮮奶的,都沒他來的勤。聽梅姐說,你兒子有時候一天得上我家兩三趟接我閨女。”
想想自己在單琮容這受的窩囊氣,自己閨女再從單琮容兒子那讨回來,這不是父債子償是什麽?沈海森心裏得意死了,這叫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嘿嘿,沈海森知道的,單星回就是單琮容的命門,一口一句逆子的叫着,心裏又愛又恨。但單星回在他這可客氣了,沈叔叔長、沈叔叔短的,畢恭畢敬,說話連聲音稍微大點兒,他都不敢。
自己和自己的閨女,真是把單琮容的兒子給拿捏的死死的。
沈海森越想越得勁兒,說到最後簡直要痛快的笑出聲來。
段汁桃和單琮容默默對看,等沈海森發完瘋,才裝傻充愣地說:“是嗎?什麽時候的事兒呀?我們怎麽完全不知道。”
沈海森一聽,更是把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拿沈校長剛剛電話裏教訓自己的那套,去教訓單琮容:“啧啧啧,一天天的你都忙活了些什麽?你兒子的童年你沒參與,整天在我面前念叨多後悔。這回你兒子談對象,你還蒙在鼓裏,全然不知呢!”
一邊奚落,一邊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你瞅瞅,你這人就是沒我機靈。兩個年輕人處對象,我一早就知道了。”
單琮容和段汁桃心裏暗暗松了口氣,還好說的不是:兩個年輕人處對象,我一早就想棒打鴛鴦。
等沈海森走了,段汁桃才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說:“老天,看不出來沈海森還這麽缺心眼呢?吓死我了,我以為他是上門找咱們來算賬的。”
單琮容心裏也有點發虛:“如果是我閨女被人順走了,我一定瞧那小子特別不順眼。不聲不響拐走我家閨女,還想讓我給好臉?做夢吧!”
段汁桃:“看不出來你倆平時這麽活寶,關鍵時刻沈海森還真是不給你掉鏈子。我以為你倆的關系,今晚就黃了。”
單琮容:“我倆什麽關系?你別給我胡謅啊!”
段汁桃踢了他一腳:“準老親家關系。”
一天天的,真是被這倆活寶氣的夠嗆。
徐慧蘭呢?徐慧蘭怎麽沒來。段汁桃心裏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沒道理沈海森這二愣子都上門來了,徐慧蘭還不吭氣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