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楊憲達翻來覆去一整晚睡不着,心裏十分怕失去這個意外得來的兒子。
從蔣捷今晚對他的态度看來,這些年蔣唯沒少給他灌輸當年自己的種種負面形象。
楊憲達還反思自己,為什麽這麽多年他才把自己熬成一個系主任,明明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想了一晚上,終于發現自己欠缺的那股拼勁始終差一口氣,就是因為自己生的是女兒。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有兒子,楊憲達承認,自己豁出去老命,也會把住家裏的財政大權,不上交給任敏。并且在事業上,他現在的職務,肯定遠遠不止于一個小小的京大系主任。
他太後悔了,懊惱至極,人到中年才知道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存在。
蔣唯把孩子教的不錯,一眼就能看出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接受着良好的教育。雖然蔣捷态度很沖,但行為舉止都透露着一股港式紳士風。
他不狂不傲,對待保姆張姐,吃完面條還能說一句“勞駕,謝謝”,足以看出這個孩子的教養有多好。
楊憲達實在睡不着,從床上翻坐起來。去和任敏談談吧,就算她不想談、拒絕談,但他們必須談。
淩晨三點多,楊憲達去敲任敏的房門。隔着門板,他聽到任敏還沒有睡,房內傳來陣陣的嗚咽聲。
他在門外喊了聲“敏敏”,任敏馬上拿了床頭的臺燈砸向房門。
哐當——水晶臺燈先是猛烈撞擊到實木大門,而後重重在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燈泡玻璃渣。
楊憲達又敲了下房門,對她說:“你不和我談,這事情沒法解決。你心裏有不滿,你得向我表達,否則我們永遠不能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的意見。敏敏,事情已經發生了,雖然我追悔莫及,但我們得共同面對。”
任敏暴怒,沖着大門吼道:“你憑什麽和我談?楊憲達,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電視劇裏才會發生的情節,居然發生在我的身上!你這是二十幾年前就把屎凍好了,現在才喂到嘴裏給我吃。陳年舊屎,又爛又臭長滿了蛆,你和你的屎一樣真他媽讓我惡心!”
任敏平時不太說髒話,絞盡腦汁,才在腦子裏把楊憲達比作陳年舊屎。
楊憲達擰動上了鎖的門把,繼續不依不饒地敲門:“你先把門開開,我們好好談談。佳茵現在正處于申請offer的關鍵時期,你難道想因為我們大人之間的事,輕易毀掉佳茵的前途嗎?”
楊憲達知道的,這世界上真正全心全意愛着女兒的,只有任敏。
楊佳茵是任敏的命,但凡涉及到女兒,任敏就會做出讓步。
果然他說出這句話沒多久,任敏就一邊擦着眼淚,一邊來給他開門。
楊憲達進門,看見屋內滿是狼藉。客房平時東西擺放的少,饒是這樣,任敏把屋內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應該是他剛剛送蔣捷去酒店的時候砸的,不然這麽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沒聽到。
眼下屋子裏唯一能坐的地方,只有客房裏的那張床。
楊憲達的屁股剛在床沿坐下,任敏就嫌惡地擰着眉頭命令他:“別弄髒我的床,不許坐!”
楊憲達沒辦法,看着床尾地板上被任敏摔斷腿的那張椅子,撿了起來,鼓搗了一陣,腿接不上,還是沒法坐。
任敏讨厭他這種懶散的談話态度。
明明是他有錯在先,他就不能端正态度,好好站着和自己說話嗎?
直到這一刻,任敏才發現,一向在自己面前謹小慎微的丈夫似乎變了,變得不再畏畏縮縮事事以她為先。對于他多年前犯下的滔天大罪,任敏覺察到,楊憲達可能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認罪與歉意。
楊憲達的懶散态度,令任敏始料未及。
明明該她占理、占上風的事情,楊憲達此刻卻把心思用在一張瘸了腿的椅子上,甚至還想優哉游哉地坐下來同她平等對話。
任敏不禁用那種“你是不是膽子太大,你瘋了”的眼神,去砭斥楊憲達。
楊憲達對這張實在修不起來的三腳椅徹底沒了耐心,用腳暴力一踹,啪的一聲——椅子撞在牆上,不僅又斷了一條腿,就連背靠都出現了斷裂的痕跡。
任敏吓了一跳,驚愕害怕到抱起自己的雙臂。
楊憲達滿臉躁意地轉身和任敏說:“敏敏,我可以對你發誓,這麽多年我确實一直不知道蔣捷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當初蔣唯生下了他。我在和你結婚前,确實已經和蔣唯徹底分開了。”
任敏還恍惚在他剛剛踢凳子的粗暴動作中,震撼良久,遲遲回不過神來。
她從來沒見過楊憲達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這麽沒耐心又狂暴的一面。一個睡在自己枕邊二十年的人,直到今天,她才見識到他的另一面。
任敏覺得好恐怖,渾身開始毛骨悚然。
“你知道這麽多年,我一直把佳茵當做掌上明珠。你也看得出來,我是一個特別疼愛孩子的父親,佳茵想要什麽,我從來沒有不答應的。你心狠、心硬,是一個可以逼着孩子做她不喜歡事情的嚴母,在古代,你甚至會是為子‘孟母三遷’、在孩子背上狠心刺下‘精忠報國’的忠烈母親。但我不是,你瞧得出來,我有多慣着佳茵,很多時候對你陰奉陽違,背地裏一直在給佳茵放水。就是因為我天生愛孩子,我特別渴望做一名合格的父親。”
楊憲達這段話實在說的太漂亮了,把自己在任敏面前,塑造成一個冠冕堂皇的好父親形象,絲毫不提他這些年對楊佳茵,看似寵溺,實則是完全失去責任心的“捧殺”。
他不願為他人做嫁衣,把自己的心血,付出在終有一天會嫁出去的女兒身上。
他自私又精明,虛僞又卑鄙,卻用各種光明正大、漂亮的正面理由,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在道德上道貌岸然的君子。
這是他一慣的伎倆,看似是在任敏面前示弱,其實一邊僞裝了自己的良善,一邊在打擊指責任敏這麽多年對女兒的“強迫”。
他永遠都是那個在道德上、親情上占上風的“好父親”。
面對他的話裏有話,任敏沉默了,深深感到自己的無力。對于母女關系的劍拔弩張,任敏承認自己确實太失敗了,她在女兒楊佳茵面前,遠不如楊憲達,楊憲達才是女兒心中地位不可撼動的寵兒。
楊憲達繼續娓娓傾訴:“敏敏,你做不了孩子心中的好母親,但你不能剝奪我成為一個孩子企盼的好父親的權利。無論是佳茵還是蔣捷,你都沒法剝奪我是他們身生父親的事實。特別是蔣捷,他有什麽錯?他長大二十幾歲,才知道自己有我這麽一個父親,蔣唯太可惡了,讓我們父子分離這麽多年。我對你坦白過,自從遇見你,我就有多瞧不上蔣唯,當初她死纏爛打着我,像個瘋女人一樣不肯和我分手,但我喜歡你、愛你,義無反顧地和她分手,選擇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為你身上的那份善良和包容感動了我。蔣唯太卑鄙了,甚至為了報複我,偷偷借了我的種,生下我的孩子,這麽多年完全把我蒙在鼓裏。我欠蔣捷實在太多……敏敏,對佳茵我問心無愧,但對蔣捷……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楊憲達說到最後,聲情并茂,在任敏面前心痛至極地痛哭流涕。
任敏有那麽恍惚的一瞬間,居然被他的話術套了進去,甚至開始心疼他的自責,憎惡上蔣唯這個偷偷生下孩子的瘋女人。并且,她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得對楊憲達和蔣捷寬容一點?畢竟他們父子也是一對可憐人。
可任敏隐隐覺得事情不對勁,第六感告訴她:事情真像楊憲達說的這樣嗎?既然是蔣唯當初執意要偷生下孩子,那麽蔣唯應該很怕讓孩子暴露在楊憲達面前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蔣捷滿是恨意地出現在自己的家裏。
蔣捷的态度明顯是:楊憲達當初對蔣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是來向楊憲達索債的。
任敏沒想到,楊憲達接下來的話,給了她致命的一擊,徹底讓她清醒過來,和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到底有多卑鄙——
楊憲達神情間克制不住嫌惡地對她說:“敏敏,我們都有錯,我們不要去計較年輕時候彼此犯下的錯誤好嗎?我們在結合之前,都有過前任,都有過孩子。不完整的我們,湊成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們要珍惜當下的時光。”
任敏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感到不可思議——她什麽時候有過孩子了?
任敏怔忡間,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結婚前沒孩子!”
他把她當什麽人了?以為她和他一樣,在婚前亂搞出人命?她任敏年輕的時候雖然談過兩段不合适的戀愛,但還不至于對自己不負責任到這種地步。
楊憲達面對她的否認,面部表情已經扭曲到無法自控,甚至用嘲諷的語氣譏诮她:“你心裏有數,為什麽我們結婚頭兩年你一直懷不上孩子。你的子宮曾經出過問題,才讓佳茵降臨的這麽晚。”
任敏的大腦嗡的一聲炸開了花,整個人不可置信地退後了兩步。
無力、心梗,心髒都快不上泵了,任敏想張口反駁些什麽,但看見楊憲達那張明顯是嫌自己婚前私生活髒亂的臉,任敏真是氣到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太可笑了!楊憲達居然懷疑自己婚前堕過胎!
任敏越想越搞笑,越想越不服氣。
明明是他的精子質量出現了問題,但考慮到他從結婚開始,在兩人的房事上,楊憲達時不時中途掉鏈子,任敏出于維護他的自尊心考慮,才把兩人不易懷孕的真實原因隐瞞了下來。
任敏偷偷替楊憲達咨詢過男科醫生,醫生告誡任敏:這種情況不能繼續給配偶增加心理負擔。如果不孕的問題出在男方身上,前期又經常出現男方在性.生.活不能滿足女方的情況,那麽這無疑是對男方病情的雪上加霜。
醫生讓任敏慎重考慮,要不要把不孕的事實告訴丈夫。如果如實告知,那麽從此以後,夫妻之間可能就再也沒辦法擁有成功的性.生.活了。
不孕對男性的打擊,遠比對女性來的更加毀滅。大多數患有不孕症的女性,她們堅強、有韌性,願意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在醫院裏上下翻飛,挂號、門診、繳費、試管等等……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成功成為一名母親。
但大多數的男性,根本無法接受自己不孕的事實,他們為了可憐的自尊心,選擇逃避,選擇做一個逃兵。經歷了心理的重創,他們在生理上依舊是一名男性,但在心理上,很多時候卻成為了一名人格扭曲的中性人。他們遠不如女性在這方面來的堅強、抗打擊。
為了維系婚姻,任敏選擇了把不孕的原因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當初的醫院檢測報告,她都僞造了一份才讓楊憲達過目。
沒想到自己當年的委曲求全,二十年後居然成了楊憲達卑鄙揣測自己的禍根。
任敏猛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在心裏這麽懷疑她、這麽污蔑她,有多久了?是不是從知道兩人不易有孕的時候開始,他就是這麽認定她的?二十年的婚姻裏,他日思夜寐地把她想成了一個私生活混亂的ji女?
任敏一想到這,整個人從頭頂到腳趾一下全部涼透了。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表面光風霁月,對她百般呵護、包容、疼寵,但背地裏,內心卻把她想成了一個放浪的ji女。
所以——他這麽多年,忍氣吞聲地裝成一位好好先生,卻和一個他認定的ji女,和諧共處了二十年……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任敏突然笑得很悲涼。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原來這麽多年,自以為一直很愛自己的丈夫,當初和她結婚的原因,竟是他看上了她的家世。
他不是看上了她這個人,他甚至不如自己同樣出身名門的兩位前任男友那樣,對待感情純粹而無所圖,楊憲達圖的只有她身後的虛名。
她好瞎,白長了一雙人見人誇有靈氣的眼睛。居然時至今日,才認清楊憲達卑鄙的真面目!
楊憲達言之鑿鑿地說:“敏敏,我不介意你的過去,這麽多年我沒有指摘過一句你結婚之前那些混亂的過去。我愛你,發自內心地接受不完整的你,希望你也能考慮到我自責的心情,同樣接受這樣一個不完整的我……好嗎,敏敏?”
認清楚他皮囊之下的爛臭真面孔之後,任敏聽到這些話,簡直生理上都快條件反射作嘔了。
任敏瘋了一樣奪門而出,她腦子裏只剩下一個瘋狂的念頭——她要去找出書房藏在櫃子裏的那份手寫診斷書。把那份二十年前寫有“弱精症”的診斷書,狠狠砸在楊憲達的臉上。
太惡心了這個男人,她要徹底摧毀掉這個卑鄙龌龊的男人,讓他從此失去男性的功能!
這一刻,任敏太感謝自己沒有一念之差,把當初就醫的各種病歷和報告全扔了。
這麽多年她一直把這些東西妥善保存着。本來是覺得當初懷上佳茵的過程實在太不容易,想留下做個紀念,但似乎冥冥之中,天意讓她保留這些東西,就是為了這一天能替她自己澄清和正名。
去他媽的楊憲達!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想用他那張爛嘴把她哄騙的死死的,做夢去吧他!
等任敏把陳年的診斷報告,甩到楊憲達臉上的時候,楊憲達還用那種悲憫仁慈的眼神去看任敏,覺得她一定是經受不住刺激,成了一個粗魯的瘋女人。
可憐的女人,優雅了一輩子,卻這麽脆弱,此時此刻成了一個與村婦無異的潑婦。這讓楊憲達對她更加索然失味。
還有幾十年要和任敏過,楊憲達光是想想,就覺得日子太難熬了……
下一秒,等看清病歷上稍顯褪色的黑色水筆字跡後,楊憲達的嘴張的像吞了只雞蛋那麽大。
他渾渾噩噩地念了一遍:“醫學檢測液化後數據分析,精子質量極度異常,患者确診為弱精症……”
任敏解恨地冷笑了下:“楊憲達,你以為當初我們倆為什麽一直懷不上孩子?你他媽不僅硬不起來,還是窩囊至極的弱精症,你的精子質量就差趕上無精症了!你居然還他媽污蔑到我頭上,覺得我私生活混亂浪蕩,婚前打過胎?我沒你那麽龌龊,婚前生下私生子這種事情我幹不出來!”
楊憲達猛然反應過來,抱着任敏的大腿跪了下來,拼命一個勁道歉:“敏敏,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我不該用那種惡意的念頭去揣測你!我是愛你的,就因為愛你,這麽多年我心裏一直存着疑慮,但為了顧及你的顏面,我一直說不出口……”
任敏冷漠地摘掉他攀上自己大腿的雙手,力道之大,讓任敏自己都沒想到。
平時她擰個飲料瓶都擰不開,沒想到這時候為了和楊憲達抗争,她居然輕而易舉地摒棄了楊憲達的桎梏。
任敏甚至在擺脫了他的跪地糾纏後,踢了一腳楊憲達,讓他從自己的腳邊滾開。
“楊憲達,你這個人,不去繼承川劇變臉的衣缽實在太可惜了。”任敏諷刺地點評,“你愛我什麽?愛我爺爺是功勳顯著的将軍,愛我爸爸是前任央行行長嗎?還是你愛我哥哥是史上最年輕有為的建設集團董事長?你愛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勝過愛我吧?”
楊憲達瘋狂搖頭,眼淚在一個大男人臉上一點不值錢地掉落,“不是這樣的,敏敏,是我誤會了你,我太小肚雞腸了。但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愛,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才會那麽在意你的過去。愛之深、責之切……”
任敏哈哈一笑:“你去愛你的好兒子去吧。我和佳茵不需要你的愛,你的愛真是讓人大‘大開眼界’呢。”
楊憲達極力挽回:“我不要兒子,我只要你和佳茵,你們母女倆,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任敏臉上露出兇狠的笑意:“怎麽?剛剛還在我面前,聲聲痛斥我不是一個好母親,妨礙你去當一個好父親,這才多半會兒功夫呀楊憲達,你就不想當一個‘好父親’啦?不想要你從天而降的好兒子啦?父親這兩個重如泰山的字眼,在你的嘴裏,可真是輕如鴻毛呢。”
楊憲達的輕易變卦,更加讓任敏在心裏确信,這真的是一個為了名利,可以抛家棄子的忘恩負義之徒。
這讓任敏不得不懷疑當初,楊憲達向自己交代的他和蔣唯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就是他口中那樣——他說他和蔣唯的分手,全是因為蔣唯對他各種不依不饒的限制。蔣唯有偏執症,把他看成眼珠子一樣不能離身。身為一個男人,他無法接受這樣像個瘋子一般的另一半,但他又不想傷害蔣唯,所以只能慢慢引導蔣唯和他分手。
在他和蔣唯沒分手的時候,任敏是同情他的,覺得這樣一個男人實在太可憐了。有時候他向她訴苦,任敏對着這樣一個在異鄉工作的苦悶男人,是報以同情的。那時候任敏才剛從一段不合适的感情中解脫出來,同樣苦悶的兩個人,确實挺有話聊。
但任敏是瞧不上他的,因為這個男人除了對自己好點之外,他不是單身,尚處在一段深陷泥淖的感情之中不能自拔。而且他身上的硬件條件,無論從家世、還是外貌身高上來說,都遠不如自己的前任們。
但任敏沒想到,同情男人,就是自己噩夢的開始。
任敏實在想象不出來,如果當初他追求自己的時候,對自己傾訴的那些關于蔣唯的愁悶話題都是假的話,那眼前這個男人,當年為了捕獵到她,究竟是有多麽的處心積慮……
任敏不敢想,但她心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這個男人瞞妻騙女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二十年來已然把自己活成了一名成功的演員,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他不敢做的呢?
為了求證自己心中的疑惑,任敏決定明天去找蔣捷,向他打聽這些年關于蔣唯的事情。
她想聽聽另一個人口中,完全不一樣的蔣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