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我保護
“先吃飯吧,吃完了我去買瓶紅花油。”秦燎将小桌子放到床上,把買回來的粥打開放上去,“自己能吃嗎?”
本應該回答他的人現在正坐在病床上,沒有絲毫反應。
秦燎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禾星從醒來到現在還沒有跟他說過一個字。
“禾星,”秦燎聲音徒然變得嚴肅,“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他雙手按在禾星的肩膀,強迫她擡頭,看着禾星眼中的空洞,秦燎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塊。
“星星,”他輕聲喊道,聲音中帶着顫抖,“怎麽了?”
禾星不再看他,或者說她的眼中一直沒有他,也沒有任何東西,只是拿着木盒的手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秦燎沒有喊醫生,他将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給了禾星,動作有些生疏笨拙,但好在禾星沒有閃躲反抗。
吃完飯秦燎看她還是沒有什麽精神,就又将人哄得睡着了。
“星星,把這個給我好不好?”秦燎湊到禾星耳邊問道,“我幫你保管着。”
睡夢中的人似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手上的力道送了一些,但還是沒有放開。
“星星,我是原原,給我好不好?”
木盒不出意外的到了秦燎手裏,他不是有意的要去窺探禾星的秘密,只是現在她這樣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秦燎找不到比了解源頭更有效的辦法。
他打開了木盒。
信上的內容他都知道,所以也沒有什麽,讓他有些驚訝的是裏面的那幅地圖,倒不是說地圖有什麽不對勁,只是上面标注的撿到禾星的地方他去過,還去過不止一次。
是在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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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禾星的養父母為什麽回到那麽遠的地方,一般人根本連瘴地的入口都找不到。還有禾星的親父母明顯就希望讓他們的孩子被人找到,不然也不會将那顆狼牙放在她身上,可既然這樣,又為什麽要将她放在那麽荒無人煙的地方。
秦燎掐了掐眉心,半晌後拎着繩子拿起了裏面的狼牙。他不知道禾星的親生父母如何得到的這個東西,在狼族,狼牙和人類的定情信物差不多,都是送給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的。
只是定情信物代表的是一顆心,而狼牙則是贈送之人的命。
人們都知道,一匹狼的死亡方式只會是戰死,可是那些能夠成為人的狼卻多了一種。
在他們找到認定之人之後,就會将唯一一顆狼牙送與那人,這顆狼牙可以輕易地刺進贈與之人的心髒,經歷無盡的疼痛之後死去。
而那顆狼牙也會因浸過血液在光的直射下泛着血紅。
秦燎擡手将狼牙暴露在陽光下,本應成瓷白色的狼牙,慢慢的變了顏色。
秦明徹他們兩個人下午到的時候,就見禾星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屋內暖氣開的很足,使得她的臉頰帶了一點紅潤,才使整個人有了一點生氣。
秦燎坐在床邊低頭認真的剝着橘子,聽到門響後擡頭,眼底沒有什麽波瀾。
剛進門的兩個人明顯感覺到屋內的氣氛不對,對視一眼後默契的沒有多問。
“星星,你醒啦,”秦明徹笑着問道,“你是不知道阿火看你生病了有多着急。”
床上坐着的人沒有任何的反應,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禾星這次生病,最為愧疚的就是顏知謂,出于責任,她不該讓禾星受到任何傷害,出于感情,她不想讓禾星受到傷害。
現在看到禾星失了生機的樣子,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星星?你、你怎麽了?”
禾星自然不會給她反應。
“吃橘子嗎,很甜。”秦燎沒有去管他們兩個,傾身靠近禾星,聲音溫柔的問道。
遞到唇邊的橘子,禾星沒有主動張口也沒有拒絕,秦燎的手又往前走了一些,将很小的一瓣橘子放到了禾星嘴裏,他帶繭的指腹劃過禾星微微發幹的下唇,讓他想到他們去基地的那天,禾星也是這樣喂他吃蛋糕的,只是禾星的手指微涼柔軟,不像他的這樣粗糙。
“嘴唇有點幹,一會兒要喝點水。”秦燎自顧自的說。
他起身給禾星掖了掖身側的被角,“先自己玩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就回來。”說完站好看了身後的兩人一眼,沒說話就徑直去了門外。
秦明徹他們兩個早就被剛才秦燎那一出獨角戲弄得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一出了門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阿火,星星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直不說話。”
出了病房秦燎臉上才露出一些疲憊和戾氣,他拿了根煙咬在嘴裏沒有點燃。
然後把信上的內容告訴了他們,“她現在這樣,是一種應激反應。”
“她親生父母對她的抛棄,養父母的相繼離世以及,”秦燎頓了一下用牙咬了咬嘴裏了的煙頭,“以及我們對她的欺騙,都是因為她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
“為了不讓她受到更多的傷害,她的身體替她做出了反應,暫時關閉了她的聽感。”
“讓她獨立于世間,不被任何外物幹擾,不會求生也不會求死。”
無悲無喜,無欲無求,可生可死。
秦燎說完,接下來是三人長久的沉默,久到顏知謂以為時間都靜止了。
“那現在怎麽辦?”秦明徹輕聲問道,“星星短時間內應該很難恢複,她在人類區也沒人照顧。”
現在擺在三人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這裏照顧禾星,一個是把人帶回基地。
不用說,他們三個都更加傾向于後者,只是不知道禾星還願不願意跟他們回去。
“我留下來,你們回去。”秦燎開口,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來照顧禾星他都不會放心,同時瘴地剛被他毀了大半,它們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有什麽情況及時彙報給我,”秦燎把煙從嘴裏拿出來,用拇指和食指拿着,“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回去吧。”
不知為什麽,看到秦燎現在的樣子,秦明徹心裏竟有些不忍,一直以來,秦燎一直都走在他們前面,從沒有什麽可以難到他,再難的任務也沒見他皺過眉,可是現在他能從秦燎身上感覺到低落的情緒
門鎖的脆響将三人各自發散的思緒一下拉了回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燎,他立刻轉頭就看到禾星穿着并不合身的病號服站在門口處,和他對視,秦燎下意識地将指尖的煙藏到了身後。
這是兩人相見以來第二次對視。
只是短暫的一瞬,禾星便移開了眼,但這足以讓秦燎心頭一顫。
“怎麽了?”他快步走到禾星面前,問出這話時,秦燎就沒有想要得到禾星的回應。
意外的,他感到自己的外衣一角有了輕微的下墜感,低頭就見禾星用拇指和食指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說不出來那一瞬間是什麽感覺,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把眼前的人牢牢地護在懷裏,不讓其他人窺得半分,更別提任何傷害。
“不會離開,”秦燎擡手,笨拙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別擔心。”
禾星低着頭沒有動作,手上也沒有松開,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話,秦燎轉頭對身後的兩人示意,就帶着禾星又回了病房。
下午的時候何玲來了,她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的禾星住院的消息,匆忙的關了店就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許常。
秦燎坐在病床邊,離的禾星很近,帶有絕對的占有意味,眼神不善的看着坐在不遠處的男人。
何欣過了最開始的驚慌,現在正紅着眼眶看着安靜坐在病床上的人,明明前幾天她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怎麽,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星星這是怎麽了?”許常緊張的問道。
“生病。”秦燎生硬的回答。他本來不想搭理這人,甚至不會讓他進這個門,只是按照人類的禮儀,他應該這樣做,用人類的話是怎麽說來着,對了,地主之誼。
不過顯然說了還不如不說,許常被他的說的一噎,憑着良好的修養沒有把心裏的話罵出口。
“生的什麽病,由什麽原因引起的,多久能好?”他一下抛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秦燎臉色冷了一些,他覺得這個人太煩了,而且有點不識好歹。沒有搭理他,轉身拿起桌子上放溫的水,用勺子舀着喂給了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