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獲至寶

楚家在各處都安插了探子,鎮國公的消息之所以能第一時間傳到楚遠耳邊,這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梁時與蕭湛沒有質疑消息的來源,而且也無人會無緣無故的造謠朝廷重臣受害一事。

外面喧嚣依舊,戲臺子上的名角兒還在唱着悲歡離合,堂屋內卻是氣氛凝肅。

既然蕭湛已經知道了,楚遠也不好逐客,而且以蕭湛的勢力,想要盡快查明宣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會更加事半功倍。

怕只怕……此事與蕭湛脫不了幹系。

楚遠到底還是不信任蕭湛,三人稍說了幾句之後,楚遠便道:“此事還要勞煩王爺在都督大人面前說幾句好話,不過家父的事,尚且不宜外洩,王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蕭湛點頭,并沒有多問一句。

他豈會看不出來楚遠對他的防備?呵呵,要将趙四姑娘許配給他,卻又對他防備有加?

蕭湛從頭至尾都沒有表态,他離開之後,楚遠在梁時面前露出困惑之色,道:“梁時,以你之見,我楚家接下來該怎麽做?”

梁時沒有給出确切的承諾,只道:“稍安勿躁,此事急不得,我有分寸。”

楚遠對此表示疑惑,梁時能有什麽分寸?

梁時道:“楚二,你是有意在蕭湛面前透露消息?你早就知道國公爺在宣府出事了?”

否則,楚家的小厮不可能這般輕易當着外人的面說出如此重要的情報。

楚遠一愣,既然梁時都猜出來了,他也不打算隐瞞,道:“的确如此,我只是想試探一二。”

梁時未作他言,蕭湛何須人也,他豈會這麽輕易就被人利用!

這時,楚遠詫異的多看了梁時幾眼,梁時回京也才兩月多,他對京城的局勢能掌控多少?他突然想起一事來,遂問:“梁夫人是怎麽回事?怎的好端端的昏倒了?”

梁時持着杯盞的手一滞,在這一刻,他很清晰的感覺到了威脅,不管是蕭湛,還是楚家人,都對他構成了威脅。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那個小婦人可能就是翹翹轉世而來的魂。

他承認自己的自私,想要獨占的心思早就根深蒂固,并非這一日兩日之久,梁時道:“她無礙……事不宜遲,楚二,你與世子爺先派人去一趟宣府,我一會入宮面聖,聽聽皇上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麽做,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亂不得。

楚遠深知其中利害,遂點頭,“也好,就先這麽辦。”

梁時從楚家出來之後就直接打算入宮,他在上馬車之前看了一眼梁府的方向,陰郁的眉目之間多了一絲類似于眷戀的東西,但也只是一閃而逝,他很快上了馬車,吩咐如風朝着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楚蓮遲遲沒有看見楚遠露面,她今日原本是要和蕭湛相看,按理說不出意外的話,她會被許配給蕭湛,就算蕭湛自己沒有提出要娶她,楚家也會動用關系,請炎帝賜婚。

但見蕭湛突然離開楚家,楚蓮緩緩松了口氣。

蕭湛是人中之龍,而立之年,權勢滔天,但依舊孑然一身,想嫁給他的姑娘們比比皆是,可楚蓮卻沒有那個心思。

她來了前院,果然就見楚遠正在堂屋中與人說話,她這兩年雖驕縱了些,但也不敢給楚遠惹麻煩。

過了片刻,待堂屋內的人離開的差不多了,楚蓮才走了過去,脆脆的喊了一聲,“二哥。”

楚遠轉過身,眉梢一抹不耐煩一閃而逝,“你怎麽來了?”

楚蓮抿了抿唇,她怎麽不能來了,她現在是楚家的四姑娘,三姐都已經死了兩年了,她早就楚家唯一的姑娘了。

楚遠兩年前出現在她面前時,楚蓮驚訝于他俊朗的外貌與脫俗的氣度。

這兩年間備受他的照拂,如何能讓女兒家不為之心動?

楚蓮借着楚家的寵愛,道:“二哥,我……我非嫁蕭王爺不可麽?”

楚遠眼下沒有這個耐心與她說這些,不過他一向很擅長誘哄女子開心,一雙潋滟的桃花眼看着楚明蓮,他擡手輕輕落在了楚蓮消瘦的肩頭,道:“你不是常說想要報答楚家麽?現在機會來了,你嫁到蕭王府之後,我自有任務吩咐給你。”

在楚蓮眼中,楚遠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的男子,他從未給過她臉色看,也從未給她難堪過,這兩年來當真視她為四妹。

可楚蓮也知道,若是她嫁給了蕭湛,她與楚遠這輩子都無可能了。

楚蓮并不蠢,她問道:“二哥,你是不是懷疑蕭王爺對咱們出家不利?你想讓我去打探消息?”

楚遠未作解釋,他眼下根本沒有那個心思廢話,“好了,休要再問了,你去陪母親吧,你的婚事還沒有那麽快。”

楚蓮動了動唇瓣,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知道二哥從不缺解語花,她現在最大的用處就是陪着母親,只有母親高興了,二哥才能對她更好。

梁時從宮裏回府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分,深秋傍晚的餘晖眼看就要消散下去了。

梁時來到聽雨軒,一院子的小丫鬟都給吓着了。

最近二爺時常來夫人屋裏啊!

梁時步入寝房看了一眼,問了站在一側伺候的阿福,“夫人可醒了?”

阿福搖頭,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家夫人是否會醒來,卻是一臉高興,按照這個形式下去,夫人再多昏厥幾次,那麽夫人與二爺之間的夫妻感情必定會加深啊。

阿福恭敬道:“回二爺,夫人她不曾醒來過。”

梁時眉目陰郁的吓人,讓阿福退下,“無我吩咐,不得進來!”

阿福連連應下,“二爺放心,大姑奶奶已經請了大夫給夫人把過脈,夫人無恙,稍作休息就會醒來了,奴婢這就先出去了。”就算讓她留下,她還不太情願呢!

內室已經點了燭火,梁時緩緩靠近了腳踏,他這一日過得很不心安,宣府的事,楚家的事,朝廷的事……但最讓人挂心的還是床榻上這人。

梁時在床榻邊沿落座,他凝視了小婦人好半晌。

這一刻又好像回到了幼時,楚翹來梁府玩耍,她疲了之後會直接在梁老太太屋裏睡下,梁時偶然碰見過好幾次,他當初就納罕,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般貪睡?

大掌在細滑的肌膚上輕觸了一下,小婦人似乎感覺有人擾了她的好夢,她蹙了蹙眉,擡手拍了上去,“放肆!”

梁時:“……”他摸了摸楚翹的額頭,有些微熱,怎的又起熱了?看來今日她受的刺激不小。

梁時正要起身離開,一只大掌卻突然被小婦人給握住了,她好像夢魇了,嘴裏念念有詞,“父親!父親您別走。”

梁時驀然之間心神飄忽在外,她……她真的因為鎮國公出事而暈倒的?她真的是翹翹麽?

這是梁時想都不敢想的,他俯下身,躺在了榻上,旋即又伸出長臂将小婦人摟在了懷裏。

這一刻是什麽感覺……連中三元的文曲星已經無法用言辭來描述,他曾幻想過無數次今日這樣的場景,懷裏的人還在不安的微微抽泣着,梁時側過臉安撫她,“不怕,我在。”

他如獲至寶,嗓音已經柔和的沒了半分棱角。

小婦人又往他懷裏拱了一拱,像只在母親懷裏尋找安全感的奶.貓兒。

梁時一開始并不适應,但他也不排斥,随着小婦人的靠近,他的唇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顆嫣紅的小紅痣上。

這樣的場景,他也曾幻想過無數次,他的态度虔誠,又膜拜,毫無半分孟浪與龌龊。

唇下的觸感讓他渾身一僵,他很清楚的知道,他還想要更多。

他親吻着那顆小痣,沉迷其中,卻也小心翼翼,二十九年來從未碰觸過其他女子,但他的動作并不生疏,力道恰到好處,半分也不敢打擾了小婦人。

按照眼下情形,他還是不太敢造次。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機會與耐心,又不是沒有等待過,只是這一次……他不會輕易妥協了。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後,而他也不再是她的臣子。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咫尺之間。

梁時的唇緩緩移開,太多的不舍與眷戀讓他險些又俯身下去,但梁時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可恨她折磨了他這麽久,梁時的視線落在那張微啓的粉唇上,他呼吸微蹙,輕輕啄了一口。

指腹輕柔的摩挲着小紅痣,他在楚翹耳邊低喃道:“我知道,就是你對不對?老天總算是垂簾我一次了,又把我送到了我身邊來。翹翹,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梁時等這一天等的有多累。”累到了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一場。

懷裏的人可能感覺到了倚靠,她不再抽泣,聞着男人身上獨有的成熟氣息,她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安穩的睡下了。

一只小手圈住了梁時的脖頸,喃喃喚了一句,“父親。”

梁時:“……”他可沒有興趣給她當爹!

方才楚翹微微一動,梁時僵住了,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擾了她。

落日徹底沉入雲層,秋華居那頭已經過來催了兩次,但為了二爺和夫人的夫妻情義,阿福堅決守在門外,不能讓任何人過來滋擾。

“二爺和夫人已經睡下,今晚不去老太太那邊用飯了。”

衆人:“……”才這個時辰,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楚翹是在一陣燥熱中醒來的,這次的燥熱與平時的不太一樣,是由外延伸而來的。

她感覺被火團重重包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烤熟了。

這兩年多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睡的,當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察覺到自己正趴在一男子的胸口上,而這男子的雙臂正摟着她……動作很親密。

楚翹用了所有的力氣歇斯裏底,“啊——”

梁時一早就醒了,他之所以躺着未動,不過是想與她多相處一段時辰,再者看着她軟糯糯的趴在自己胸口,他也舍不得抽.身離開。

梁時衣裳發冠穿戴整齊,一臉嚴肅的任由楚翹叫喚了一會,待她安靜下來之後,梁時挑眉看着她,道:“你嚷嚷什麽?有什麽值得驚訝的?”

這還不夠讓人驚訝?

楚翹腦中的記憶翻江倒海般湧了上來,她記得自己在楚家賞花,之後聽聞父親噩耗,一時間接受不了刺激,就失去了知覺。

可……可梁時為何會在她的床榻上?!

梁時一手撐在後腦勺,一邊看着楚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讓到了床榻角落中,她縮在裏頭,雙臂抱膝,一雙水眸瑩潤,憤怒中透着悲傷,模樣可憐兮兮的。

梁時也不忍心讓她如此着急楚家的事,而且她遲遲沒有暴露身份,無疑非常的防備他。

眼下的狀況不一樣了,她是他的妻,她暫時無法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梁時太了解楚翹了,所以他不打算來硬的,更不打算揭穿她,可能時至今日,梁時才明白,對付眼前這小女子,他只能循序漸進,徐徐圖之,半點心急不得,燥不得。

至于國公爺的事,梁時也很上心,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都會全力以赴将國公爺救回來。

梁時自幼就見識過國公爺的本事,他不太相信國公爺就這麽死了。

楚翹委屈至極,心中悲徹難耐,奈何又無法說出口,此言只能無聲的落淚。

梁時實在瞧不下去了。他接受不了她受了半點委屈,很想問問她,當初她走時疼不疼?又是誰害了她?他梁時一定付出所有替她報仇!

冷硬如他,一顆鐵石心腸也化了,可要配合楚翹演戲,他只能逗她了,“哭什麽?我又沒拿你怎麽樣。”

楚翹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她滿腦子都是國公爺遇害一事,腦子裏亂哄哄,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還以為時間還早,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她甚至覺得總有一日還可以與父兄,母親相認。

見楚翹呆愣愣的只會落淚,梁時的心軟的不像話,他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眼下只能跟着裝傻,“是不是被吓着了?聽說你跟隔壁楚家關系甚好?所以你才這麽擔心國公爺?你放心,國公爺身經百戰,不會那麽容易出事,楚二已經着人趕赴宣府,不久就會有消息。”

梁時這番話當真很有作用,楚翹轉念一想,覺得也在理。

她回過神之後,當即為自己辯解,“我……妾身習慣了一個人睡,下回二爺可不能再這樣了。”

梁時看着她裝模作樣,心頭如被春風蕩過,他梁時仿佛又複生了一次,他咳了一聲,繼續配合楚翹,“是麽?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擔心國公爺之故,所以才昏厥了過去。”他故意道。

如梁時所料,小婦人當即又反駁,“哪有!妾身還是個姑娘家,二爺請自重!”

看來的确是受了刺激,連話都說不好了。

梁時為了配合她演戲,嚴肅道:“此事暫且不可外洩,你聽明白了,若是讓我知道你說了出去,你自己知道後果!”他假意威脅道。

這時,楚翹完全放松了警惕,她相信了梁時所說的話,而且也堅信自己沒有露餡。

楚翹點了點頭,“二爺還不留開!”

其實,梁時更喜歡她喊自己的名諱,不過“二爺”兩個字出自她的嘴裏,竟也無端的好聽。

眼下的情況是,暫時不能揭穿了她,且讓她對自己徹底放下戒備的時候,他再詢問因果也不遲。

梁時舍不得下榻,他自幼便就是雞鳴時分起床,今日算是唯一一次賴床了,他如今不敢半分造次,惹怒了這位小祖宗,她還是不會真心接受他。

梁時下了榻,随着床榻的晃動,楚翹又開始警惕了,她的所有情緒都落入了梁時的眼中。

這件事十分困擾梁時,她為何這般戒備?他不值得信任麽?

楚翹的防備自然令得梁時相當不悅,不過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她還在他的眼皮底下,這比什麽都重要。

梁時輕嘆了口氣,他是當真害怕她,半點不敢惹毛了她。

其實,這一夜梁時一刻都沒有閉眼,但走出聽雨軒時卻是神清氣爽,眸光清明。

如風和如影不自覺的往男女.情.事上去想了,莫不是大人他終于……開葷了?

二人一路緊跟其後,梁時行至半路側目看了二人一眼,問道:“楚家可有其他消息?”

如風和如影如實答道:“回大人,尚無。不過據探子來報,蕭王府昨夜也派了人去宣府,只是不知道咱們的人能不能先到一步。”

梁時一揮手,讓他二人止了話。

不管是炎帝,蕭湛,楚家,還是嚴家父子,這些人都在極力維護着自己的權勢與地位。

鎮國公這次若是出事,炎帝的勢力便會大消,這無疑會讓蕭湛更加坐穩攝政王的位置!

蕭湛……梁時猛然間警覺一事,他神色微沉,吩咐了一句,“備水!”他需要沐浴更衣,翹翹最是喜潔了。

梁時又吩咐了一句,“找幾個機靈的丫頭過來,将我箱籠裏的衣裳都熏一遍!”

如風,如影,“……”開了葷的人果然是不一樣,如今國公爺出事,大人竟這般在意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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