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舊日支配者
寂靜的樹林中，栖息在樹枝上的烏鴉不安分地扇動着翅膀，天際邊緣的霞光為下方的樹林打上一層橘紅與暖黃相交輝映的柔光。被鑲嵌上一道金邊的雲懶洋洋地在瑰色的天空漂浮，黃昏時分的景色擁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總是能讓人不自主地沉迷其中，像是靈魂都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白晝與黑夜唯一的交際，兼具了白日的光明與黑夜的深邃所融合而成的黃昏，在日本被人們認為是一天之中最為神秘的時刻，人們相信黃昏之時一些神秘的擁有魔力的物種會覺醒，并把黃昏稱為——“逢魔時刻”。
“你這個寒慘混蛋！”
“小不點黑手黨！”
“社會混混！”
“我才不想被中也你這個帽子放置所這麽說呢！”
“哈！你這個繃帶附屬品！”
……
背着昏迷的夢野久作走在前面的中原中也面色陰沉地轉過身死死瞪着一手夾着玩偶一邊笑嘻嘻的太宰治，對方擡起手拂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挑了挑眉梢。
“這種程度的壞話對我來說，可是不痛不癢呢~”
“啧！”中原中也腦門上蹦出一個十字路口，臉上覆蓋一層陰影，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擠出話來，“我要把你現在的住址告訴每一個為你流淚的女人！”
“哼，這種事……”太宰治閉上眼輕嘆一口氣。
“還請你別做這種事行嗎……”
……
中原中也背着夢野久作剛剛踏上最後一層臺階，脖頸就被一個黏黏答答的軟乎乎的觸手纏住，他眉頭猛地一皺。
“從剛剛開始就莫名的肩膀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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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大團黑發，脖頸扭到後面以一種非常人狀态，一雙眼如黑洞般盯着兩人的洛夫特慢悠悠地開口：“活動太厲害了嗎……”
他擡起手臂，前端變為了彈性又富有力量的似觸手般不斷扭曲向前猛然撞擊，直接将倉庫的牆壁撞出了一個巨大的洞。
一片灰塵弄霧中，太宰治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真不愧是組合的異能者，還真是令人驚異的強悍啊~”
“喂別踩啊！”被太宰治當做墊腳板的中原中也氣的腦門一抽一抽的。
披着大團黑發的男人擡起雙臂，扭曲的舞動着的觸手再度向那邊兩人襲去。
“喂，又來了，怎麽辦。”
“呼，沒什麽辦的吧。”太宰治一臉輕松地說道，“那種程度的異能攻擊，用我的異能無效化，用小拇指就能……”
強壯的觸手直接将穿着沙色風衣的男子拍飛，“擊退”二字徒留一個尾音在空氣中飄蕩。
“太宰？！”中原中也滿臉震驚，而那觸手轉了個方向對着中原中也沖了過去。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下一秒淩空躍起施加了重力的拳頭直接對着那觸手狠力砸下。
“好重的……拳……”
洛夫特依舊是雙目無神的模樣，只是眼瞳微微放大了一點。
“喂太宰！”中原中也看着搖搖晃晃按着額頭在一片濃煙中站起來的太宰治，對方低着頭看不見表情，只是一連串奇異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
“呼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打壞腦子了？”
慢慢擡起頭來，穿着沙色風衣的男人用手輕按在唇角邊，絲絲縷縷的鮮紅色的血從他嘴裏流出來，攀附在手指上。
“你……這不是……身受重傷嗎……”
“那個觸手，真不可思議……”太宰治一只眼瞳被垂下來的劉海擋住，另一只眼瞳中流動着玄妙的陰影，“異能無效化……不起作用。”
“什麽，這是真的嗎？”中原中也禁不住瞪大了眼。
“我的無效化不可能有特例，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
太宰治的嘴角慢慢地挑起一個頗有興味的笑，幾滴鮮血在他的側臉幹涸成褐色的血跡：“那個觸手不是異能。”
“哈？！”
披着像是海裏的女巫張牙舞爪的黑發搖搖擺擺向他們走來的男人雙目無神，嘴裏念叨着破碎的詞句。
“好累……好困……”
“肚子好餓……”
“快點完成工作回去……”
太宰治注視着搖搖擺擺向他們走過來的男人，笑容不變：“中也，就用以前那個吧……”
“我的作戰方案，有出過錯嗎？”他輕輕笑着。
洛夫特注視着攤開雙手笑眯眯地向他走來的太宰治，而下一秒他忽的蹲下身，一個披着黑色西裝外套的橘發男人腳踩上太宰治的背部縱身一躍拳頭碰到了那舞動的觸手。
身體……好重……洛夫特的雙目瞪大。
“我的異能是操控碰到東西的重力，就這樣……一直保持到清晨。”
“幹的漂亮呢……”太宰治優哉游哉地坐在一棵倒下的樹幹上，中原中也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真是的，把人當做牧羊犬一般地指使。”
“如果有牧羊犬當然會用，現在沒有就只能用中也代替一下了呢。”
“混蛋！”
“好困……好麻煩……但是……”雙臂化為觸手将自己從地上撐起來，男人面無表情的說道。
“和菲茨傑拉德君的契約……必須……”
“必須達成！”
瞬速而發的觸手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從太宰治的身後穿過，打穿了太宰治綁着繃帶的手。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這不知何時變成了足足幾十米高的像是大章魚又一般的揮舞着觸手的巨大的海怪，臉上流下一滴汗。
“不是吧……”他喃喃自語，又想到什麽迅速轉身看着太宰治，“你的手臂……”
“中也，在死之前想問你一件事……”太宰治捂着手臂表情痛苦。
“你在說什麽！在這種地方怎麽可能……”中原中也表情慌亂，但下一秒太宰治笑嘻嘻得将手掌從斷臂的地方“長了出來”。
……
“帶傷作戰的話，這種僞裝是必須的~”聽着太宰治嬉皮笑臉的話語，中原中也氣得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擡起拳頭。
“你有空玩這種魔術的話，趕快考慮一下和那個噩夢般的東西的作戰方法吧！”
“啊不行不行還是等死吧~”太宰治笑着眯起眼，“那麽，還有一招了~”
“中也，你想用污濁嗎？”
中原中也緩緩地松開手，面無表情得注視着依舊笑眯眯的太宰治。
“如果我支援晚了，那麽……”
“太宰先生？”握着手機一臉茫然的少女從樹林中走了出來，在看見熟悉的人影後松一口氣，臉色輕松起來。
“終于找到了，之前我在樹林裏轉了半天差點以為要出不去了呢。”
中原中也驟然聽見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表情一瞬間僵硬：“……”
你怎麽把她叫來了！中原中也用眼神狠力瞪着太宰治，後者依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啊啦，終于來了，再沒趕來就真的只能用那一招了呢~”
維夏踩着紅色的小靴子朝那邊兩人跑去，一邊跑一邊眨着眼:“太宰先生在手機裏說有大事要和我商量？是什麽大事啊？”
難道說太宰先生終于奮發向上良心覺醒意識到在全體編輯部成員一心寫作的環境下終于願意提筆不再咕咕咕了？！
中原中也默默地壓下帽檐，試圖擋住臉：不認識我不認識我……
然而事與願違，維夏的目光一向以來在涉及到作家與文學中的敏銳度是蹭蹭蹭的提升了十幾個數量級，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名戴着帽子披着西裝外套的男子正是她之前心心念念想要挖進文學部的‘高貴的詩心’中原中也先生！
“難道！太宰先生是親自出馬說服了中原中也先生願意加入我們編輯部嗎？！！！”
維夏一個健步沖上去握住了中原中也的雙手拼命上下搖晃，一雙眼眸中滿是清澈的欣喜若狂。
中原中也：……糟糕！
果不其然，緊接着下一秒他就再度聽見了少女飽含深情的吟詠：
“經過了幾個時代，有了茶色戰争
經過了幾個時代，吹過冬日疾風
經過了幾個時代，今夜此處縱情盡興
今夜此處縱情盡興~
……
屋外一片漆黑，如墨之暗
夜深無盡，與跳傘人的鄉愁一道
呦呀~呦喲~呦呀呦喲~”
太宰治暗道一聲不好，他在看見維夏第一句話出口時就伸手欲要按上她的肩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道炫目的光芒閃過，剛剛還站在少女面前的中原中也下一秒已經化為了一道白光躍空而起消失不見。
太宰治：……笑容漸漸失去顏色
少女依舊閉着雙目雙手交握，伴随着她最後一句吟詠落下，已經完全轉化為海怪模樣的洛夫特揮動着雙臂朝剩下的兩人襲來，太宰治擡手拉住維夏的肩膀迅速後側，避免了被打成肉泥的悲劇。
唉，真是不妙啊……太宰治感嘆道，己方人員最重要的戰鬥力離去，只剩下他們兩個“身嬌體弱”的文職人員。
不過~太宰治瞄了一眼已然回神正一臉茫然加震驚地注視着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的少女，對方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章魚怪似的怪物，眼瞳中閃過震驚，不可思議，驚嘆，若有所思的情緒，很明顯維夏顯然是知曉什麽。
那麽，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呢。完全知曉維夏能力的威力和“傷害性”有多大的太宰治甚至心情很好地唱起了小曲。
“這難道就是……”維夏睜大了雙眼，暖橘色的眼眸在月色的清輝下添上一層柔美的光澤，“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蘇魯系列中提到的……”
“舊日支配者？！”
“簡直不可思議！完完全全的符合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描寫！”
“哦呀，看來維夏知道什麽呢~關于那位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太宰治巧妙地引領着話題，絲毫不受此刻身處危機的環境影響。
“當然了，他可是美國最偉大的古典恐怖小說作家！”維夏一臉認真地念着那幾句即便是通過翻譯依舊不失其精妙的句子。
“那長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連死亡也會泯滅。
我以前的猜想不過是人類永恒不變的思維定勢的一個階段：我們總會憎恨、恐懼和逃避與我們迥然不同的事物。
人類最古老而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未知。
真實的人來到萬物歸一者面前，真實的人知道物質是個巨大的騙局。”
維夏轉過頭，雙手握拳放在心口，以一種夢幻般的游離似的語調輕輕的述說着：“繁星已經抵達特定的位置，舊日支配者即将重現人間。”
輕柔的少女音調卻宛若一顆重磅炮彈在洛夫克拉夫特的耳膜處炸響，此時此刻，什麽契約，什麽工作都被他抛在了塵埃之中，唯有這偉大的文學，才是在幽不可測的深淵中，在死亡與虛無的陰影下綻放的唯一的光芒！
太宰治注視着眼前這個海怪一樣的怪物用八只觸手簌簌簌地爬向海邊縱身一躍沉入海中，禁不住輕快地吹了一聲口哨。
果然啊，比起小矮子的“污濁”和那個怪物，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少女的側臉。
你才是最可怕的“惡魔”啊，維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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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森鷗外接到下屬報告中原中也幹部從空中而來直接撞碎了玻璃而趕過去時，後者已經在辦公室裏奮筆疾書了。
趕到門口的森鷗外心疼的看着已經粉身碎骨的玻璃，心裏噼裏啪啦地計算着修繕費，裝修費，畢竟這可是特制的防彈玻璃，又要花好大一筆錢了！
森鷗外看着中原中也握着筆一心寫作的模樣，想起對方上次這個模樣時是遭遇了什麽後，突感不妙。
“中也君，你不會把太宰君一個人丢下跑回來了吧……”
森鷗外捂着額頭嘆氣……
中原中也置若罔聞，他現在沉浸于詩歌的海洋中無法自拔。
……嘛，這個情況應該也是太宰君早就算到的…吧，不過……
森鷗外托着下巴，一臉認真的想到：直接把中也君的稿費用來重新裝修吧，要不要特意去“勸告”一下出版社提高提高中也君的稿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