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集的。不管了,下次試試甄嬛傳。這個再不行就沒法了。”
幾人在黑暗裏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突然像福至心靈似地一齊沖向廁所。解雨臣跑得最快,哧溜一下就溜進了廁所關門,吳邪被門夾了一下,“嘶——”地一聲,解雨臣又把門打開了,挑眉道:“進不進?”吳邪聳着肩貓進廁所,兩人湊着洗手臺刷牙,對着鏡子和發着白光的手機,氣氛頗有點詭異。
胖子愁眉苦臉地對解子揚道:“阿癢,那倆人又把廁所給占了……”
“在陽臺刷吧,胖哥。我媽媽說了,做人要謙讓。”老癢安慰地将口杯塞給他。
“咦,大潘呢?”
“刷歐洲杯的孩子,別管他,明天保管睡一整天。”
12.照片
第二天吳邪走進教室就被吓到了:不知誰先把投影儀打開了,幻燈片上的背景圖片赫然是他自己。
單反的效果很好,色彩鮮豔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他穿着紅色運動服露着膀子,肩背上流着汗,頭發長得欣欣向榮郁郁蔥蔥,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要多璀璨有多璀璨,簡直可以代言佳潔士眩白牙膏。
不過這表情在他自己眼裏被解釋成了“要多傻逼有多傻逼”。
吳邪頭上籠罩了層黑化的霧氣,掃遍整個教室,陰森森地道:“誰幹的?”
鴉雀無聲。……最後霍秀秀在幾個男人的推搡下低着頭弱弱地伸出一只爪子……
吳邪直接換成默認壁紙,然後在解子揚和秀秀的哀嚎中淡然地走下講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就不明白了,運動會結束了,怎麽也該把小哥的照片供起來啊?幹嘛弄我……”吳邪嘟嘟囔囔地道。
這星期左右調座位,把他和解子揚調一桌,張起靈和胖子調一桌了。悶油瓶和……胖子,真是想想都令人蛋疼的組合。
“因為老吳你是我們班的吉祥物啊!”解子揚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甚的。沒有你就沒有小哥,小哥打這麽多勝仗都是托你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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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表情扭曲地看他一會兒,蛋疼地道:“小天真,這不是放門神,你是想吓得老師上不了課麽……”
吳邪想像了一下幻燈片上放着張起靈特大頭像,面無表情的臉擺個耶的樣子,下身某個部位不由得隐隐作痛,總覺得再在講臺上擺上鮮花水果什麽的就齊全了。……想到一堆兔斯基對着他朝拜面癱教教主,面癱教教主文成武德一統江湖……不由得“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當然這些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和張起靈說。
張起靈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他覺得照片被撤下來還是挺遺憾的。
課間,一群人擠在講臺前看運動會的照片。
“喲,這麽多小哥都是你拍的吧,天真!真不愧是小哥的腦殘粉!”
“是我拍的……”吳邪道。
“拍得不錯啊,你看這眼神,銳利,啧啧,這身材,這起跑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緊繃感……”
“啧,解子揚你真的不是Gay?”
“你——你你少胡說!”
“這張阿四好可愛哇!”
“阿四啊~!”
“不是吧,阿四可以用可愛來形容?吓尿了。”
“憨憨的華和尚呀,果然華和尚是我的愛,教師接力賽他得了第一名,總是搶跑,搶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笑,可萌了~”
“文錦姐才是溫柔又美麗吖~”
“我看到了神馬,仙姑姐,仙姑姐笑了!尼瑪這不是偷拍,其實還笑得挺好看的……”
“秀秀速來圍觀!”……
語文課上,語文課代表阿寧打開投影之後,吳邪又一次遭雷劈般地張大了嘴巴:那、那張照片又蹦出來了!
陳文錦往幻燈片上看了一眼,笑着道:“喲,這是吳邪吧?挺帥的呀。”
現在再調一次資料,陳文錦,女,高2(5)班極受歡迎的語文老師,教學極有方法,課堂教學生動活潑,因材施教。年齡依然成謎。
下面笑得東倒西歪,吳邪恨得牙癢癢:“這次又是誰幹的?”快站出來讓小爺我碎屍萬段先奸後殺!
沒人鳥他。他把前後左右包括霍秀秀及同謀雲彩都逼供了,僅僅略過了坐他後面的那個面癱。
下課阿寧站在講臺上:“今天晚上晚自習時間大家集體去皇耀飯店,我給請了假,籃球賽和運動會我們班都得到了不錯的名次,我們打算開一個慶功宴,這是班級的集體活動,我還是希望大家盡量都參加……”
前面是寧班例行公事的口吻,大家有預感般地抖了三抖,果然阿寧撐了撐桌子,擡頭道:
“必須要去!都給我去!否則扣平時分!特別是你,張起靈!每一次都偷偷溜掉!有沒有集體榮譽感!”
随後甩甩頭發,莞爾一笑:“以上。”
待寧女王走下臺之後,吳邪環顧四周,發現胖子解子揚的頭發都是豎起的風中淩亂狀。這下連發膠都不用了。
看看張起靈,還是看着書。注意到他的視線,擡頭看向他,仿佛在問:“怎麽了?”
敢情剛才被點名批評的不是你吧大爺……吳邪囧雷囧雷地想。
13.慶功宴
晚上,一群人打打鬧鬧地朝學校旁邊的皇耀飯店走去。
慶功宴的氣氛很熱鬧,大家坐下來之後就開始叽叽喳喳地說話。阿寧帶着蒙娜麗莎的微笑開了數不清的啤酒,看樣子是要把妹子漢子們都放倒在酒桌上。
以前張起靈沒來的時候,籃球賽之後妹子們都要哭成一片,現在他來了拿了總冠軍,班上的妹子還是哭成一片。
他都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魅力,懷疑他四處放電,但怎麽看他都還是那一張冷冷清清老神在在的臉,怎麽拉扯捏都不會有表情改變的(雖然手感還不錯),那些女生是怎麽從他臉上看出冷酷帥拽的?
悶油瓶,叫你不安分叫你不安分,叫你招蜂引蝶叫你招蜂引蝶。吳邪拿起筷子狂戳面前那盤松鼠魚。
吳邪看着飯已吃到一半,下面肯定是要敬酒了,不知道他應付得過來不,他可不想給他擋酒,或是背個一米八的漢紙回去,不管這漢紙多麽瘦。
看着開始犯困的張起靈,手指飛快地動了幾下:
“無聊不?”
點擊發送。
過了一會兒,傳來一條短信:
“嗯。”
吳邪抿嘴一樂,繼續打字:
“不理他們,打星際去。我先走,你殿後。”
這次倒回得快:
“好。”
吳邪看了看時間,對阿寧說了幾句話,阿寧擺擺手,讓他去了。張起靈看着他走了幾分鐘,敬酒的也快來了,就跟阿寧說:“上個廁所。”
帶了幾張紙巾出門,走到門口發現天空飄下幾根細密的雨絲。想了想,到旁邊的小賣店買了把傘揣書包裏。又回學校拿了自行車。
霍玲手上拿着一杯啤酒,搖搖晃晃地走到阿寧跟前問:“咦,張起靈呢?”
“上廁所呢剛才……不對,上廁所要不了那麽長時間啊?”阿寧反應過來,“我勒個去,不是掉茅坑裏了就是跑了。”
“草,”胖子睜了睜半醉的眼,道,“小天真也不見了!”
“都跑了!”潘子一拍大腿。
“小哥和老板私奔了?”王萌歪頭,被解雨臣一推腦袋。
事實證明,往往不經過大腦的話都是正解……
一群人跑到門口觀望。
只見蒙蒙細雨中,一個穿着白色校服、清瘦颀長的身影騎着單車,轉動的車輪分開了積水,很快地在雨中成了一個白色的小點,漸漸淡在漫天水色中……
“淡泊名利。”胖子嘆道。
“無雙國士。”解雨臣古風地道。
“真的好帥。”王萌星星眼地道。
……
在場的女生大部分都是和王萌一樣庸俗的想法。
後來當吳邪知道張起靈騎着自行車在雨中離開的場面被評為校園十大美景之一,并以其不慕名利的品質再一次成為校園神話之後,十分地無語。其實真相……
住手!他只是跟老子打星際去了喂!
張起靈到了常去的學校旁邊的那家網吧,走到屋檐下掏出手機。裏面蹦出一條猴急的短信:“到了沒?”
正想打字,手機一震,又遞了一條短信過來,害他差點把手機扔了。
“我們組隊。皮包和涼涼都在。”
原來是蓄謀已久。
涼涼即崔梁,自從籃球賽後就勾搭上了,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思。吳邪表示,沒叫他華妃涼涼已經很給面子。
吳邪看見穿過人群的張起靈,神情淡靜,從容不迫,活脫脫一個亂入了菜市場的皇太子,不由得扶額,和皮包涼涼揮舞着雙臂嚷着讓他過來。
吳邪禁不住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在別人眼裏,張起靈教吳邪做數學題,吳邪教張起靈……打游戲。
罪臣冤枉啊!誰能想到他第一次帶張起靈去打CS的時候發現那家夥比他還熟練呢?頂着一張正直臉,目光沉靜專注,手下風生水起。
吳邪寬面條淚地注視着張起靈刷BOSS,心裏又在張起靈變态技能值上重重地畫下一條杠杠。他強忍住抱他大腿的沖動:“張爺你瞧我們都活得差不多歲數為啥您就學了那麽多東西呢?”
每當張起靈站起身,淡淡地道:“吳邪,撸兩把。”吳邪都會用手蓋住額頭,強忍住一股森森的蛋疼感。(1)
撸就撸吧老大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同學請你交作業”的表情?
別說打DOTA了,甚至在網吧浏覽成人網站時,裏面動得那麽激烈,張起靈都是一臉淡然。既然覺得無聊,大爺你為什麽還要看呢?
吳邪恨不得大力揉他那張面癱臉,看看是不是能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下來,面具底下在猥瑣的笑。
終于給他逮到機會了,人皮面具倒是沒撕下來,白白滑滑的,挺好摸。于是兩只手分別拉住兩邊迅速一扯,發現還挺有彈性,于是吳邪不由得歡樂了,扯來扯去,表情還不會變的。
張起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讪讪一笑收回手去。
不知道為什麽,氣氛變得有點奇怪……不,這一定是我的錯覺!
回憶到此結束,吳邪調整了下表情,又和那幾位傻不拉幾地朝他招手:“小哥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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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撸啊撸,即英雄聯盟。
打游戲打到天昏地暗,吳邪伸了伸懶腰,一望外面天黑壓壓地一片,冰柱一樣巨大的雨點敲得屋頂啪啪響,幾人走出去,看漫天雨簾從空中傾巢潑下,房頂上傾斜下一大片雨氣磅礴的瀑布。
幾人站在屋頂下嘆為觀止了一會兒。
吳邪默了,過了會兒道:“小哥,剛剛你怎麽不說呢……”
吳邪抹了把臉,轉向另兩人道:“帶傘了沒?”
涼涼表示帶了,皮包沒帶。
吳邪叉着腰擦臉上的汗,一邊望向張起靈,“怎麽辦,我沒帶。”
張起靈已經打開了他的那把傘,“跟我一把。”
進入到雨中的時候,吳邪被雨水刺激得一激靈,雨是半空斜着潑下來的,傘只遮得住半邊,兩人并肩走只能擋住一點。
他渾身都冷得瑟瑟發抖,心裏卻是熱烘烘的。
他的心裏藏着卑微的快樂。書包裏躺着的柱體的形狀他都能感覺得到,甚至都有些發熱了。但是他不想去管。
一只手臂攬住他的肩膀,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堅定而不容置疑地托着他朝前走。
雨中緊緊相貼的胸膛,散發着最後的一絲熱氣,兩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
雨中那個人的神情清冷淡靜,蒙蒙的雨氣下,濃眉秀目好看得跟畫上似的。半邊衣衫打濕了,頭發和下巴上滴着水,淡淡地看過來,那雙眼睛如此明晰,動人心魄。
即使貼得很緊,大雨還是毫不留情地迅速将他們打了個濕透。兩個高挑的男生共撐一把傘,靠得近了,免不了碰到對方的身體。
溫熱的,柔韌的。
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那邊帶了一點。
吳邪正拿手弄領子,擦流進衣領裏的水,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好看的鎖骨,白色的長長的校服短袖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剛發育的胸膛,濕透的衣服貼在胸膛上,顯出若隐若現的凸起……
他觸電般地轉開了目光。
一直專心讀書清心寡欲的他,在一個大雨的夜晚裏第一次有了名為悸動的心情。
而讓他莫名地心動的那個人……
是男的。
鞋子踩在水裏像小船,不斷地分開地面上的水浪。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急促踩水聲,有的人從他們身旁跑了過去,“嘩”地一下濺起老高的水。
“誰這麽大雨還打一把傘?”
“我操,死基佬!”
吳邪氣得渾身都打顫,編排他無所謂,就是不能說小哥。
雨太大看不清路,皮包和涼涼早不知哪裏去了。快到學校的時候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沖過來,胖子朝他們大叫:“小哥!吳邪!”
“你們這麽早就跑了,我還羨慕你們躲過了這場大雨!咦,好恩愛啊,還打一把傘。胖爺雞肚!”胖子拿手擋住頭,笑得一臉猥瑣。
“你們怎麽不打傘?”
“這麽大雨打毛傘,不如趁機洗個冷水澡。”胖子自認為很潇灑地甩了甩頭發,嘿嘿一笑,蹭到潘子身邊,“快看大潘。”
潘子正叉着腰站在往學校沖的人流中,很有點享受地閉着眼任冰雹般的雨水打在臉上。胖子沖過去,猛地一掃腿,一大片水濺到他身上。
“胖子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潘子大吼一聲,結果被雨水嗆到了,“咳、咳。”
“喲哈!”胖子發出一聲尖利的笑聲,在人群中跑着,所到之處濺起大片水花。
“小花和老癢呢?”吳邪問道。
“被家長接回去啦,兩個貴公子……沒意思。”胖子突然活見鬼般地道,“人……人妖,你怎麽又回來了?”
解雨臣呸了一聲,吐掉嘴裏的水,笑道:“老子突然想淋雨成不成?”
解子揚也回來了。
“你小子,夠糙的。怎麽着,磚頭們的優雅都去哪兒了?”胖子酸溜溜地道,之前雲彩她們還議論解雨臣說紳士,優雅,有品位,夠男人。本校明星一般的人物啊~~
“去他媽的優雅。”
胖子一邊一個拉起解雨臣和潘子:“讓我們蕩起雙槳,我說三二一咱就沖,繞場一周,現在開始。一二三。”
三個人風馳電掣地就出去了,“呼呼——哈”胖子被解雨臣潘子兩個拖着跑,解子揚在後面悲憤地大叫“等等我!”
吳邪沖他笑着伸出手:“小哥我們也來吧!”
那把傘被丢到無人注意的角落,呼啦啦地被風刮起來,像一朵斑斓的,怒放的花。
六個人沖到空無一人的操場上,張開雙臂迎接陰沉的天空和暴虐的雨點,雨打在樹幹上,屋頂上,金屬皮上,咚次達次,像一曲無比狂野的重金屬樂。
胖子狂跑着沖過來,拉着解雨臣和潘子在雨裏轉圈,最後把他倆都甩了出去,解雨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臉無奈的笑。
放倒了他倆,胖子又來拉解子揚,一個泰山壓頂把他蓋住了。
“轟隆!”
“哇哇哇哦——打雷了!”
“打雷了打雷了!”
“回家收衣服喽!”
張起靈正留神看胖子那邊,胖子收拾完了解子揚,就一臉歡騰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了過來。張起靈一側身,躲了過去。誰知道他身邊的吳邪突然趁其不備地朝他撞過來,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
溫熱的身體趴在他的身上,濕漉漉的頭抵在他胸膛,胸膛一起一伏。
他一動也不敢動。
枕在他胸膛上的吳邪動了動,突然爆發出一連串笑聲,笑着擡起頭來,撐着地面朝張起靈看過去,眼睛亮亮的,志得意滿的樣子。
“哎呀,可算抓到你了!”
……是啊。
被你抓到了。
大雨瘋狂地洗刷了這個世界,重金屬音樂灌滿耳膜,無比喧嚣,走廊上怪叫連連,他心裏不停地唱着“怎麽辦”。
思念一旦開始,就沒有辦法停止了。
“怎麽辦……”
低音缭繞在空氣裏,寂寞悠長。
“小哥,今天玩得很開心。”吳邪将解子揚推了進去,站在203門口。空蕩蕩的走廊裏,只剩下了他和張起靈。
張起靈看了看他,移開了目光,道:“回去換件衣服。”
第一次被悶神叮囑,吳邪有些受寵若驚,“嗯”地一聲點點頭,就轉身回宿舍。
踏進宿舍門的時候才想到一件事,渾身石化。
妹的在雨裏玩了那麽久,穿了和沒穿有什麽區別!
吳邪把頭埋在枕頭裏,寬面條淚ing。
雖然說都是男人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可是……
可是那是他喜歡的男人啊!在他面前這樣,總有點,有點……
真是不好意思!>//////<
14.
“我覺得你應該去聽一首歌。”
“……”
“你猜?”
“挂了。”
“別介啊!”
黑眼鏡在自家抖發着兩條長腿,嘴裏一邊還咯崩脆地吃着油炸花生米,看了看窗外明朗的天氣,幾只灰黑色的麻雀站在電線上,道:
“《親愛的那不是愛情》。”
“歌詞不是那麽說的嗎,你說過牽了手就算約定,但親愛的那不是愛情。你們手牽了嗎,沒有吧。”黑眼鏡抖發抖發地道,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年輕人,你才多大,對誰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能算數嗎?你有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嗎?你非他不可了嗎?”
電話那頭沒有答話,黑眼鏡一拊掌,道:“那不就結了。”
“你想想,你從前喜歡過多少人啊,最後都成了嗎?當時多嚴重的事兒,感覺要死了要死了,現在回想起來也不過是青春的一朵小浪花啊。”
那邊頓了一下,道:“沒有。”
黑眼鏡以他對啞巴張的了解,迅速地聯系上下文展開豐富想象,最後得出個神一樣的結論。
這結論太震撼,使他不由得虎軀一震,花生米撒了一地,歡樂地蹦向四面八方——
“我操!不是了這吧,初戀?!”
難怪他要糾結,十七年來好不容易喜歡上個人,還是個男的,是他也得瘋。于是黑眼鏡小心翼翼地道:
“親,要不然你去我二姨舅的姐夫的同學那裏咨詢咨詢,确定一下性取向,給你打……八折。”
“……挂了。”
“別介呀!”黑眼鏡道,想了想,道,“你就是認識的軟妹太少了,所以才會對一個一米八的糙漢産生感覺。其實有多少妹子想給你溫暖啊!等着哥給你介紹,啊。”
“你就是想多了,這不是愛情啊,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黑眼鏡一邊大嚼花生米一邊含糊地道,“還有,你是時候談個戀愛了,天涯何處無芳花,何必單戀一棵草。”
挂掉電話,黑眼鏡停止大嚼花生米的動作,默了一會,心裏寬面條淚。
想他也是上秒得了BOSS下打得了群架的好漢一條,居然給小啞巴做了這麽久的知心姐姐……不哥哥。
他繼續一邊吃花生米,一邊思考,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森森的兒大不中留的趕腳。
一定是他想多了。
黑眼鏡心一橫,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糾結了。希望這頭迷途的小灰狼能重新回到正軌上吧。
一念及此,他就放寬了心,眯花眼笑地朝廚房裏喊了一聲:
“老媽,我的大餅卷肉呢?”
吳邪當然不知道在短短的這段時間內張起靈那邊上演了怎樣波瀾壯闊的內心起伏。同學們在歡送了籃球賽、運動會後,樂極生悲地迎來了轟轟烈烈的期中考試。整個教室都籠罩着一種蛋蛋的要上刑場的憂桑氣氛。
胖潘花癢四人組,仍然遵循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殺人不過頭點地”的草莽原則。之所以不是五人組,是因為天犬星吳邪為了張将軍已然歸順朝廷,成功地成為梁山叛徒、一枚狗官。
斜前方的解雨臣,正專注地看着——放在眼鏡盒裏的iphone。
“PIU”。
一個紙團扔到解雨臣身上。
胖子:“人妖你在看什麽?”
難得解雨臣有不玩俄羅斯方塊和俄羅斯方塊升級版的時候,極大地激發了胖紙的好奇心。
上課老師對後三排黨一向視而不見,只要他們別搞出太大動靜影響到別人就謝天謝地了。因此好幾個紙團同時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線,耍雜技般地丢來丢去。
解雨臣刷刷刷寫下一行字,丢回去。
“重溫《盜夢空間》第三遍。有的原理我一直沒想明白。”
“草,你好無聊”附帶醜陋鬼臉一枚。
“你不是也好無聊”
吳邪回過頭,道:“你們真的很無聊。”
“PIU”。
胖子輕輕一丢,紙飛機飛進了吳邪的領子裏面。
老癢淡定地從地上撿起一個紙團,丢在吳邪身上。
“你們搞什麽啊!”吳邪炸毛。
張起靈兩根手指從吳邪衣領裏夾出紙飛機,丢到胖子桌上,淡淡掃了他一眼。
胖子坐得跟小學生一樣直。
下課。
“天真,撸啦撸啦。”胖子等人堵在門口喊他。
“不去了,我要複習。”吳邪頭也沒擡。
“切~~~”幾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發出一聲感嘆。
“吳邪啊,都多少年沒學習了,補得起來嗎?”
“有小哥在啊,現在都成步步高點讀機了,哪裏不會點哪裏。”
“行行行,你們快走吧,別打擾我。”吳邪煩躁地揉着眉頭。
幾人推推搡搡了一番,鬧哄哄地走了。
吳邪擡起頭,望着窗子外他們走的方向,黯然地嘆了口氣。
人都走光了啊。
初夏的傍晚天黑得晚,蚊蟲在教學樓前的水池上盤旋,空蕩蕩的教室裏亮如白晝。唱着夏日裏的一首歌。
不是一定要趕他們走,只是跟他們在一起,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還能撐到幾時。
吳邪将目光落回到作業本上的題目上。
絞盡腦汁地記公式,秒題目,戰試卷。理科的精髓在于,做題再多,不一定有回報。該不會做的一樣不會做。至于英語,對于他們來說更是一種随緣的東西。
這條路是看不見盡頭的寂寞悠長。但是他曾經給了他希望。
他并不是一個人。
落日的暖光輕輕地從半開的門外垂了下來,一個淡黃色的格子,映着教室內的桌椅安詳寧靜。
有人輕輕地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來。
如此自然妥帖,因為已然重複了很多次。
“哪題不會?”
“……第六。”
張起靈坐姿很标準,雙臂撐在桌面上,脊背自然挺直,低着頭看題目,烏黑的發絲,如同黑色的玉雕琢成的一樣。從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見濃密的睫毛。他就是無論哪一個時刻,哪一個瞬間,都是一派落落清風的感覺,每一個部分、每一個瞬間在他眼裏都完美地無可挑剔。
他看着他低着的腦袋,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頭發,用手攏住他眼底青色的痕跡,不過也只是想想。
張起靈用黑色簽字筆在題幹上畫了幾道,推給他。
吳邪跟張起靈借口說有事,早上獨自去教室。張起靈還是在胖子和解雨臣的大聲讨論中,才聽到一點端倪的。
……
他走在人煙稀少的學校的路上,天邊剛泛起一點魚肚白,木蘭花開了,蒼白而光潤,頭頂的樹葉被映得藍森森的,路過花圃時空氣中氤氲着一種清晨露水的清香。
在通往3樓的大階梯上發現了他。
旁邊是一道從頂上流下來的水池,不是很清澈,蚊蟲在上面低低地飛着。
天亮了。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書上,頭低着,眼睛快要長到書上去。一只手還攥着筆在書上不停地畫着杠杠。
張起靈站在那裏,一手攥着書包帶,看着他。
看不見時光的流逝,聽不見歲月的風聲。
……
張起靈在香港長大,會說東北口音的普通話、粵語和英語,雖然小的時候家裏和學校中的多種語言使他混亂過一段時間,但度過生不如死的青春期後,他的語言能力變得很強,還有餘裕自學德語。
因此,吳邪大聲地、略有點笨拙地讀着英語,溫和帶點青澀的嗓音,讀單詞前不确定的“唔……”,還有無傷大雅的發音小錯誤,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好癢。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過去。
“嗯……啊!”
吳邪吓了一大跳,差點把書扔到池子裏去。“拜托你走路有點聲好不好!”大清早的很吓人诶!
張起靈沒說話。
吳邪想了想,他這算是被發現了,不由得有點尴尬,嘿嘿一笑,撓着頭道:“小哥為我付出這麽多,我不考好點多丢你的份兒啊。”
張起靈看了看他,搖搖頭,看向天空。
安靜了一會兒。
“诶,這個怎麽讀啊。”
“institution。”
少年變聲期後的、清冽低沉的嗓音。
吳邪聽着他典雅的發音不由得耳根一熱,糟糕,耳朵要懷孕……他還從來沒見過讀英語這麽好聽的真人版呢。
突然覺得英語還是挺美好的。
“話說回來……”吳邪突然打破沉默。
“我總覺得單詞好難記……。”他一邊撓頭,一邊緊張地翻着課本。
“聯想。”
“哈?
張起靈指着他的書,戳着A開頭的一列,“agony,就可以記成……”
“……愛過你。”
張起靈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朝吳邪看去,吳邪也正擡頭看向他,四目相對的瞬間,一觸即分。
它全然不聽我的控制,突然間心跳加速。
張起靈突然站起身來,拿起書包往回走。
……
诶诶,怎麽回事,剛剛不還好好的嗎?吳邪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了這位爺。
想不到他還挺喜怒無常的!
語文課上,吳邪在練習本上粘了一張黃色的便利貼,裝作伸懶腰,胳膊一伸遞給了張起靈。
張起靈拿起來,擡頭一看,只見上面用紅筆寫着一個大大的:
“飯否?”
張起靈寫了幾筆,傳給他。
“然。”
吳邪微微一笑,又埋下頭寫。
“朕私以為,先回寝室沐浴,再作飲食,如此可避過高峰期也。愛卿意如何?”
過了一會兒,本子的一角又戳了戳吳邪的肩膀。
吳邪看時,仍是一個字:
“然。”
好歹也回個“遵命”什麽的吧!
吳邪忍不住了,奮筆疾書。
“你他娘的這是自動回複吧!”
看着吳邪再一次傳給他的便利貼,張起靈嘴角微揚,雖然自己都沒發覺。
吳邪低頭看着自己的筆記本,目眦盡裂。
這人真心懶暴了!
教室裏的人再一次走光,張起靈站在前邊關電扇,站在前面等他。吳邪面前一堆攤開的書,沒有要走的意思,看來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提過的“先沐浴再吃飯”方針了。
吳邪擡眼看了看他,道:“小哥幫我帶桶泡面啊,康師傅的老壇酸菜。”
話音剛落,張起靈就走到了他身邊。
“不去……”
“就不去。”
張起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別別別……別動粗,小哥,我去就是了……”吳邪一邊嘟囔着一邊站起來開始收東西。
離開時他默默地掃一眼桌上亂糟糟的書、筆記本和資料,暗暗地嘆了口氣,心想,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嗎?
我只是希望離你近一點。
來到食堂,發現已經沒什麽菜了。吳邪和張起靈去粉面窗口打了兩碗湯粉,站在桌子前。
張起靈開始加辣椒,吳邪開始加醬油。
坐下來,張起靈開始吃粉,吳邪開始挑蔥。
張起靈吃到一半,看見吳邪還在挑蔥。
張起靈默默地看了吳邪一眼,吳邪苦逼臉地望着他。
……居然不愛吃蔥。
張起靈如是想。
考試越來越臨近,胖子等人仍然沒有警惕感,忠實地進行着撸啊撸的工作,而且看似心如止水一心向學的教室,也仍然隐秘地散發着蛋蛋的荷爾蒙的味道。
這個騷動的季節啊,少男少女的八卦與春心豈是“考試”這種事情可以扼殺得了的?
“你有沒有覺得阿癢問問題太勤了點?”胖子玩味地眯着眼睛道。
“快期中考試了,好好學習嘛。”吳邪道。
胖子無奈地道:“去,誰都跟你似的,為了愛情勇往直前。”他賣了許久的關子,才終于“啧”地一聲,大發慈悲地告訴他:“阿癢除了問霍仙姑題之外還問過別人嗎?”
“沒,難道說……”
胖子眼睛一亮,大腿一拍,“嗯吶?”
看着吳邪恍然大悟的眼神,鼓勵他,沒錯騷年,加油,就是往這個方向上想……
“他想讓霍仙姑給他打高點分?這不行啊,對別人不公平。”
“……”這孩子的腦回路跑到哪裏去了。
好想翻個白眼。
“……你太天真了。”胖子悲憫地凝視着他,下了定論。
他繼續望着講臺,帶點淡淡的迷惘憂桑和不可置信,又帶着些許的蛋疼,十足的僞文藝青年标準表情,“我在他的抽屜裏發現了這個。”
在胖子拿出那張粉紅色的便利貼的那一刻,周圍幾個狐朋狗友都迅速地圍了過來。
“啥!”【潘子】
“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