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化學是你負責吧?你不是一向化學好?”
“氧化鈣。我到現在還經常寫錯化學式……”
“氧化鈣你不是吧……”
吳邪想找救星,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在後座發現正埋着頭在看武俠小說的潘子,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書卷成筒握在手裏,——猛地一敲他腦袋。
潘子嘶了一聲,氣勢洶洶地擡起頭來,看到是他,怒火就消了下去:“小三爺,你怎麽……”
“喂,準高三生,快點寫作業,連胖子都從良了。”
過了一會兒。
“胖子我看看你物理寫多少了?”
胖子兩只胖手捂着自己的作業本,不肯給他看。
“我看你一個字沒動吧!”
“還是動了幾個字的……”
“氧化鈣你對着作業思考人生幹什麽?又不是哲學!”
“氧化鈣最近幾節課你是不知道,已經達到天書的程度了,老徐同志只知道埋頭一行一行勤勤懇懇地寫計算公式,根本不管人懂不懂啊,如果不是胖爺我天資聰慧,根pletely地聽不懂嘛!而且我看着今天的那題目,愣是沒有看懂題目說什麽……懂物理的根本不是人啊!”
“讓我看看,氧化鈣啊,這題目說的是什麽?蒼天啊,牛頓,你當年為什麽要管那個蘋果啊!如果沒有那個蘋果,怎麽會有後來一系列的力學公式啊!”
兩人同時轉向懂物理的“不是人”的張起靈同學。
這人相當淡定地翻單詞本,一只手在草稿上寫寫畫畫,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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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寫完作業了?”吳邪虛弱地道。這才第一節課啊!!!
張起靈點點頭。看到他們一臉見鬼的表情,道:“抓緊時間就好了。”
QAQ我們也已經很抓緊時間了,就是不會寫腫麽破。理科這種東西本來要寫的字就不多,會寫的早就寫完了。
“小哥快來拯救我們。”吳邪雙手合十,就差兩眼淚汪汪。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自己做,不會問我。”
胖子知道,雖然張起靈對吳邪百依百順(詞真的沒有用錯?)但在學習這方面十分有原則,于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誰知吳邪不知是腦抽了還是膽子肥了,豁出去似地道:“一到十題都不會怎麽辦?我都冥想了半小時了。”
好小吳,有膽識!胖子期待着小哥反身一腳将吳邪踹到牆上,或是冷着張撲克臉散發着的寒氣,但是等了一下都沒有發生,張起靈的态度堪稱溫和,埋頭在桌上那堆高高的參考書裏摸索了一會兒,兩根手指夾出一本參考書,翻開裏面折了幾個角,并着自己的作業本遞了過去。
胖子和老癢看得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雖然知道,張起靈從來不借人作業,額除了吳邪,但是知道和親眼看見感受的沖擊力還是不一樣。
本來以為把參考書和作業本給他,就算仁至義盡了吧,誰知張起靈站起身,一只手拎起椅子,穩穩地放到吳邪椅子旁邊,自己坐了上去,坐直身體,又拖了拖椅子。拿過吳邪的筆,轉頭看着吳邪。吳邪也一副受到驚吓,哦不受寵若驚的表情。
“問吧。”
胖子和老癢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這服務做的也太特麽好了點!
“天真啊,會了之後別忘了親自教胖爺!”胖子怨念地道,語氣中很有點“茍富貴、無相忘”的味道。
“好,那生物你寫。”
“你行!”
胖子寫兩行字,又擡頭看了看前頭挨得很近竊竊私語,哦不認真讨論題目的兩人,壓抑下心中淡淡的怪異感。
總覺得這倆人氣場有點怪啊。
直到一年後,胖子才明白,那種奇怪的旁人難以靠近的氣場就叫做:
“自家人”!
班上的騷動終于引起了巡視老師的注意力,長相酷似馬裏奧的Q版老師探進頭來,厲聲道:“吵死了!怎麽這麽大人還跟小學生似的,一點身為準高三生的自覺都沒有!這一整條走廊,就你們班最吵!”
但是他過分可愛的長相卻起不到威懾的作用。
馬裏奧老師離開後,班級就沉寂了三秒,又開始自顧自地讨論題目了。
從家裏回到學校,吳邪在上鋪的硬板床上翻了幾個身,愣是不習慣。
胖子和潘子的呼嚕聲在有限的空間裏此起彼伏地響起,默契地跟交響樂團似的,映着從落地門垂下來的清冷的月光,有種詭異而奇妙的和諧感。他倒習慣了,沒了胖子的呼嚕還睡不着。
今天卻是有了也睡不着。
張起靈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這幾天一直黏他,就差上廁所隔個鬥了。張起靈從來不是黏人的人,不過好像很願意親近他。
……混蛋。你這樣我很困擾啊。如果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來招惹我。
如果有那個意思呢?
不會吧……
吳邪可沒有那個自信。相信完美的張起靈也喜歡他。
如果是他想多了呢?
應該是他想多了吧。暗戀中的人,想得特別多。也很容易自作多情。說不定明明人家只是無意間的哥倆好的動作……他們重歸于好,張起靈又沒什麽朋友,黏他是正常的。
明明他的頭抵在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還淺淺地打在他身上。……明明走路的時候會不經意地環一下他的背脊,明明……
回憶又來了。在這個空靈的夜裏席卷而來。當然是那一段記憶。再多的也沒有了。他以為他早就忘了。但是回憶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是越來越舊,有的時候是越來越新。……忘不了。忘不了他對張起靈的,不知是說觊觎還是企圖還是妄想,怎麽說都好。
他當然試圖說服自己好好跟他當兄弟朋友,否則就連看和接觸的機會都沒有了。但他潛意識裏在享受着張起靈的那些觸碰,還不夠。……他喜歡和他擁抱,他想和他接吻。他希望和他發生一些難以啓齒的事。……
實在是,太罪惡了。
想着想着他發現有了感覺,黑夜中別人看不見他的臉,但他自己害羞得臉上發燙,呼吸急促。……僅僅是因為他想着張起靈就硬了這件事。顫抖着手指往自己下身摸去。快感在視野黑暗的隐秘的黑夜裏特別明顯。手指撥動敏感充血的頭部的動作使他的全身都随之颠了一下,努力壓制住一聲呻//吟,他的性///幻想對象——跟他隔一堵牆——他白天喊他兄弟。——他們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地走過操場、食堂、宿舍樓。……他下次是不是要提醒一下他別太越矩?怎麽提醒?別總是碰我?他有毛病,被他若無其事地這裏碰一下那裏碰一下,遲早搞得神經衰弱!真把他逼急了他就拍案而起,問他張起靈你他媽到底哪個意思?!可是張起靈要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他又要怎麽下臺?
他無法面對他的答案。
這一次持續的時間很短,大概是想着張起靈的緣故。吳邪長舒了一口氣,扯了張紙巾随意擦了擦,躺了一會兒睡不着,煙瘾又犯了,他的煙瘾沒有潘子嚴重,他打算到陽臺上去抽支煙吹吹風降降火。
像個老煙槍似得蹲在陽臺抽了一陣煙,冷風一吹,似乎有點清醒了,腿也給蹲麻了。把煙頭掐廁所裏頭,沖水出來,正對上一張睡眼惺忪的俊臉,一愣,腿一軟,解雨臣就扶了他一把。
“怎麽還不睡?”解雨臣打了個哈欠,道。
吳邪道:“想抽根煙。”仔細地端詳了解雨臣一會兒,就這個剛睡醒貴妃醉酒的小萌模樣不知道拍下來市場價格是多少……
正當吳邪腦內精密計算的時候,解雨臣笑了笑,道:“你在想什麽?”
吳邪正經道:“沒什麽,覺得你略帥。”
解雨臣愣了愣:“十七年了,你現在才發現這一點,我略傷心。”說着繞過他進了廁所。
“別說的我們好像真是娘肚子裏認識的一樣!”吳邪在外面叫。
“那也差不多。”解雨臣道,“據說養胎的時候我媽和你媽就是一起的,說不定我們聽過同一首安胎音樂,出生之後,我倆就算是襁褓裏的嬰兒應該也是放一起的,說不定連恒溫箱都是挨着的……”
“停停停。”他算是服了他了。“那我先走了。”
“等我上廁所。”
“吼!老子為什麽要等你上廁所啊?”
解雨臣在裏面低笑了聲,道:“吳邪,我怕黑。”
“草!怕毛黑!”
說是這樣說,吳邪還是在外面站着了。心裏郁悶翻幾倍。也不知這解雨臣啥毛病,從小到大都要我等他上廁所。
解雨臣出來後就勾上吳邪肩膀,吳邪睨了他一眼,道:“洗手。”
“洗了。陪我說說話。”
吳邪嘆了聲氣,大力反勾上解雨臣的脖子,道:“說吧。懷春的妹妹,有什麽心事要跟哥哥說的?”
“給我根煙。”
吳邪罵咧咧地抽出一支給他。
解雨臣勾着他肩膀,下巴指了指下面,幽幽地道:“你看。”
“什麽?”吳邪湊過去。解雨臣就用幾乎等于氣聲的聲音道:“看到那輛黑色豐田沒有?每天晚上都有現場直播,還是不同女人。老王家的黃狗每天晚上都要出來轉兩圈,吠幾聲。據說老張家的黑貓春天來了,叫得跟嬰兒似的……”
熱氣蹿進耳朵,癢癢的,吳邪笑道:“你搞得跟那些獵奇節目似的。下次是不是要來個神秘古堡之謎啊?”
解雨臣放開他,手指間夾了根煙吞雲吐霧,沉默了會兒,突然伸出一只手使勁蹂躏吳邪的頭毛,道:“……我真不願意把你嫁出去。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愛你。”
“啧,真肉麻。”吳邪兩只爪子抱住頭,道,“再說什麽叫嫁出去?我只會娶進來好不好!花姑娘,等我找個盤順條兒亮的媳婦兒回來給你看!”
“嗯。”
吳邪不知道氣氛為什麽變這麽傷感。他忙拍着他背安慰小花:“咱們的感情是不會變的。我以前不是常說你是世界上另一個我嗎?記得以前你家生意遭遇危機的時候,你說什麽都不肯哭,還是對着我才哭出來的。”
是啊。我只願意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解雨臣摟着他,輕松地道:“長大後你就成了我。”
“呸。”
風一陣陣吹着。吹得人有點頭痛了。解雨臣掐掉了最後一支煙,暗紅色的火星壓滅,碾了幾下,歸于黑暗與寂滅。也許還有一絲香味。
“回去吧。”他道。
伴随着一堆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和清晨的第一縷晨曦,解小花精神抖擻地起來——吊嗓子。
幾個人在床上猛地一抖,像只蟲一樣蠕動了會兒,垂死病中驚坐起地掙紮起來,眯眼看了眼鬧鐘,倒回床上繼續躺屍。過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了,嘴裏嘟囔着三字經罵罵咧咧地起床。
吳邪沒精打采地刷着牙。過會兒看胖子還沒起床。
吳邪一手掀掉胖爺的被子,胖子張着大嘴睡得正香,絲毫沒有感到身上涼飕飕的。吳邪滾到他身上,努力用手按壓他肚子,一邊壓一邊道:“胖爺快起床了!老癢快過來幫忙!”
“三二一,三二一,”老癢和吳邪一起死命地搖胖子,搖不動就撓他癢癢。胖子睡得四仰八叉,安若泰山。
“刮風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雲彩穿比基尼了!”
“還是用最原始的一招好了。”吳邪伸手捏住胖子的鼻子。
過了幾秒,胖子睜開眼睛,嘴裏罵道:“小兔崽子!一大早的又是敲鑼又是襲胸!我就知道你觊觎你胖爺的美色已久!”
“觊觎你大爺,就你那姿色小爺不屑觊觎。六點五十了,你再不走小心被阿姨鎖宿舍裏!”
“吳邪,快點。”解雨臣在門外催。
吳邪愣了一下,抓起書包跑出去。
怎麽辦?
小花在等他,可是……
門外的暗影流動了一下,走出一個人。
晨光照射下來,和風陣陣,吹開細碎的劉海露出那人如水般平靜的眉眼。
解雨臣只是朝那邊瞥了一眼,就走過去勾住吳邪:“走。”
吳邪跟着他往下走,三步一回頭,“可是……把小哥抛下不太好吧?”
解雨臣攬着他很快走過樓梯口,一邊恨鐵不成鋼地小聲道:“你就聽我一次。”
下了課,吳邪正在争分奪秒地寫作業,遠遠瞅着雲彩往這邊來了,胖子激動得手足無措,心裏就默默扶額:激動啥呢,人家又不是來找你的。
話說雲彩喜歡張起靈這事兒。他也是過會兒時間才有餘裕去想。當時都被羅茵的事搞得頭變成兩個大。張起靈真是不給人省心。光是對付他的情敵以及假想情敵,吳邪就能過得非常充實和自high了。
想到這件事他心裏又有點糾結。有時候,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他喜歡的人;有時候他又希望只有他喜歡他。——矛盾的心理啊。
誰知道雲彩看也沒看張起靈一眼,直接繞過他來到胖子面前說笑,胖子那胖臉笑得都跟朵花似的了。
那尼!這是怎麽回事?吳邪驚得天靈蓋都要飛起來了,忙拉過小花,小聲道:“腫麽回事?小生搞不懂這個發展趨勢了!”
解雨臣得意地道:“胖子和雲彩成了。”
“什麽!”吳邪差點飛起來。有張起靈這個男人公敵在,胖子還能逆襲成功,實在……太他媽勵志了!
解雨臣又道:“我幹的。”
吳邪嗷地一聲撲過去:“球真相!人民的求知欲是無限的,請看我閃亮亮的眼神!”
他一時得意忘形,像一只大狗身後還有只尾巴搖啊搖,完全忽略了身後越來越低的氣壓。
解雨臣笑着瞥了張起靈一眼,賣關子道:“我的副業是心理學。”
“也教我兩招呗!”仍然是亮晶晶的眼神。
“好啊。”解雨臣笑,将他攬近了點,“我幫了胖子和雲彩,你怎麽謝我?……以身相許怎麽樣?”
“嘎吱——”一陣重重地拉動椅子的聲音,張起靈離開他的座位,站到了他們面前。吳邪一臉茫然,解雨臣臉上猶帶笑意。
“出來。”
張起靈道。
“說吧,找我什麽事?”解雨臣懶洋洋地往牆上一靠,道,“表白就算了,我不好你這一口。”
張起靈道:“離他遠點。”
解雨臣一勾嘴角:“誰?”
張起靈偏了偏頭,似乎努力在平複着什麽,過了一會兒才道:“吳邪。”
好家夥,終于承認了。
解雨臣心裏松了口氣。不愧是啞巴張,現在就開始宣布私有物品神聖不可侵犯了麽。
他懶懶地靠在牆上,道:“憑什麽。我和吳邪從小一起長大的,十多年的交情。他臉上是有你張家的家徽還是印章。再說——”一絲精光在他漂亮的眼睛裏快速地流過,“你是他什麽人?”
張起靈沉默。
解雨臣笑了笑,道:“就算你想追他——”張起靈猛然擡頭,“看樣子,還沒追到吧?”
“就算他是你男朋友,只要你們還沒結婚,我都不會放棄的。你也知道,同性結婚有多難。”
“……你不稀罕,他有的是人稀罕。”
張起靈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領子。
“啧啧,想打架?”解雨臣笑道,“我随便,單挑也可以。總之——”
頭一偏,睫毛掩映下的眼睛裏滿是輕蔑和挑釁,輕啓薄唇,吐出四個字:“公平競争。”
說完,掙開了張起靈,整了整領子,往走廊深處走去。
從此以後,張起靈大概就會把他當做勁敵了吧。
“吳邪,這忙特麽的可幫太大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不是以身相許能解決的問題了。作為回報……我們就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吧。”
其實在張起靈說出那個名字之後他就釋然了。
吳邪喜歡的人也喜歡他的。真好。
但是他還是有一丢丢的不爽。他的發小哪是那麽好追的?要是被張起靈那麽容易就追到了,他才不會珍惜他。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
解雨臣整個身體放松下來,靠着欄杆,目光一時有些黯然。
真難得啊。剛才,還是第一次看到啞巴張不淡定的樣子……
吳邪,他大概真的很喜歡你。
想到吳邪剛才問他:
“你怎麽撮合成胖子和雲彩的?”
他想起那個下午。
“解九哥,你是來給胖子哥當說客的吧?”
解雨臣靠着牆低頭按着手機,道:“我才懶得給別人當說客,只是覺得你這丫頭太傻。誰都看得出來,胖子是比張起靈更好的選擇。執着地追尋一個追逐不到的背影,有意義嗎?”
雲彩低低地道:“那可不見得。”
“你究竟喜歡張起靈哪一點?”
“……”
“別介意,我只是好奇。”
雲彩低着頭,臉卻慢慢地紅了起來:
“張小哥是個好人,不愛說話但是人很善良。我想他不愛跟其他人接觸,可能只是因為獨自一個人久了。我有信心,只要我堅持不懈,總有一天可以感動他,打開他心裏的那扇緊閉的門的。”
解雨臣道:“他是個好人,只是不是你的。”
他望着天繼續道:
“你可能很有自信,因為你成績不錯,長得也很可愛,但這并不代表別人就應該喜歡你。感情的事,需要感覺。
每個人在剛相遇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給對方打一個戀人OR朋友可能性的分數,如果他可能會喜歡你,他對你一開始就是不同的。”
“努力和堅持固然很好,但是張起靈,他只為特定的人敞開門扉。”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雲彩低着頭,眼角越來越紅,大眼睛裏逐漸盈滿了淚水。
“別哭,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解雨臣從褲子口袋裏抽出一包紙巾,遞給雲彩,“你看我這個人,以為我什麽都能得到,是不是?”
雲彩驚訝地望向他。
只見解雨臣悠閑地靠在牆上,眼睛裏流過一絲不知名的光,映着天邊的雲霞,流光溢彩,一時驚豔。
世有解語花,憑誰花解語。
吳邪,是很堅持。
但更重要的是,張起靈對他,一開始就是不同的。
23.
我愛你的時候,時光溫婉綿長。
——題記
老李家和張家夫夫住對門已經三年了,時間久了(被閃光彈閃習慣了),也接受了這一對,除了不讓自家小兒子見到他倆之外,對他們還算相當照顧。
知道他們很恩愛,李江海夫婦還經常羨慕地道:“你們感情真好,什麽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張起靈攬着吳邪正要出門,道:“高中。”
“那麽早啊!誰追的誰啊?”
吳邪搶着道:“是……”
張起靈淡淡地道:“當然是我追他。”
張起靈記得,他剛開始追他那口子的時候,那是他最痛苦又甜蜜的一段時期。滿心喜歡的人就在面前晃來晃去,又不敢輕舉妄動,看得見吃不着。……看他上課,看他下課,看他吃早餐,看他沾在嘴角的飯粒,看他課間和胖子打成一團,他就默默跟着笑。
別人讓他遞給吳邪的作業本,他忍不住打開來看。
吳邪的作業寫得很工整,不過一個本子是多功能,數學作業本後面是語文筆記、英語單詞…游戲攻略。他畫的柳夢璃的草圖。除了柳夢璃藍葵等女神外,他還畫一只瓶子,流氓兔兔斯基,滿頁無表情的生物對着他。
有點眼熟。
後來他才發現吳邪的作業本後面滿頁滿頁地寫着張起靈,瘦金體清峻峭拔,感情熾烈直白。
旁邊各種缺了一部分的他男神的草圖。有時候是側臉,有時候是兩只眼睛。
……還挺神似。
早知道這樣,他哪還用走那麽多彎路。
不過追他是應該的,吳邪是他珍惜的人。
他平靜的外表下,似有若無的淡淡目光一直追随着吳邪。不敢顯得太直白,怕吓到他,但一看向他就透着股熱烈的勁,長久地移不開眼睛。
清心寡欲如張起靈,也有了一種可以稱之為“惡趣味”的東西。(不對,他自從遇上某人後就從未清心寡欲過)
他喜歡在招惹完吳邪後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以此安慰自己——吳邪對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
像一種飲鸩止渴的毒藥,讓他不斷沉溺。
後來他跟他說:“你那時都不看我。”
那時他被吳邪忽冷忽熱的反應搞得差點瘋掉,心裏患得患失。
他對我到底是有感覺,還是沒感覺……
吳邪被他啃着肩頭,懲罰似地在鎖骨上吸出一道紅痕,氣喘籲籲地道:“我他媽……那時候……哪敢看你……”
以為誰都跟張起靈似的,看上了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跟放電不用錢似的,差點沒把他驚死。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羞澀啊!
好了,讓我們回到十年前的今天。(樓主你能別太坑爹麽)
杭州的夏天熱得要死人,綠樹上蹲着的一只蟬扯着嗓子拼命叫,更加令人煩躁,讓人忍不住想把它打下來。= =。
跑了兩圈後在大太陽底下做準備活動,一群人怨聲載道,汗水順着脖子流進校服裏,印上一大塊水漬,衣服都濕透了。
張起靈也不好過,他本來很耐熱,此時卻覺得莫名地燥熱了起來,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
他和吳邪身高相仿,都是站在隊列的倒數第二的位置,吳邪站在他前面。
吳邪怕熱,正熱得滿頭大汗,汗涔涔的一張臉像只包子一樣撲簌簌地冒着熱氣,一邊伸展開四肢一邊難耐地拉扯着領子,短袖撸上去露出有點小肉的白生生的胳膊。他轉了轉身子,黏濕的衣服貼在小腹上,淋漓地顯出腰線。
酷熱連帶着他身邊的胖子都沉默地很,但是仍然賊心不死地跳過來用腰去頂他,踹他屁股。
“操,%&¥#你別鬧。”他聽到吳邪道。
語氣很兇,沒什麽笑意。
“這什麽鬼天氣,熱得要死。……這個暑假真的要補課?MMD看來沒活路了。……”
他垂了垂眼,狀似無意地擡起頭,目光仍在他身上流連。舉目所見只有兩條腿晃來晃去,帶着下午兩點鐘陽光令人炫目的白色影子,白色板鞋印在水泥地和塑膠跑道上蒸騰出來的氣味,一旁沙地傳來的燥熱的塵土氣息……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的……啧,該怎麽說,腰細腿長?
天氣熱得似乎要出現幻覺,絕望的旅人在沙漠中逡巡,就見到了綠洲。……遠遠看着,只覺得喉頭緊了緊,口幹舌燥。
體育老師宣布了解散。隊伍“轟”地一聲,散開了。女生如潮水一般歸到了陰影下面。男生還傻傻站在大太陽底下。
吳邪朝四周看了看,像在找他,猛地想起他在自己身後,轉過身來一拍他肩膀:“走,去借球。”
胖子在後面喊道:“熱!還打球咩?”
“不打更熱!”
倉庫裏倒是涼快了一點,但吳邪半倚在他身上,身子一面倒是濕的,蹭着他,像是點燃一堆火,劈裏啪啦的火星四處亂飄。
張起靈不經意地往邊上挪了挪,對管球的大叔道:“三個。”
“四個,四個。”吳邪用衣服擦着汗,看着,拿胳膊肘頂了頂他。
他又回過頭道:“四個。”
他們幾個人在一個場地裏打球。這麽熱的天無心打比賽,就一個一個百無聊賴地投着。有時候就兩個人玩兒,一個人打一個人擋。
女生都坐在場邊,一則都不太愛運動,二則怕曬黑,有些女生借了羽毛球拍在陰涼地方打,更多的到體育館裏打乒乓了。
當然也有不怕熱兼不怕死來打籃球的,這分三類:
一類是真心熱愛籃球或很有興趣的,像阿寧和秀秀這樣。二是純粹來看男朋友打球的,如雲彩。三是懷有某種動機的,像霍玲。
張起靈被叫走了,到另一個場,教霍玲投籃。霍玲雙手拿着球,他搖了搖頭,上前指導了下她動作,又告訴她站哪個位置好投。
張起靈跟霍玲說了下,又看向他們那個場,吳邪顯然是熱慘了,掀起校服上衣擦了把臉,露出白皙的腰腹。——這在男生是很平常的動作,但他看了只覺得驚心動魄。
看着霍玲投,再次看了看他們那個場。
解雨臣勾着吳邪脖子正在說話,吳邪笑了笑,擡頭向他們這裏看過來,正好跟他看了個對眼。
張起靈轉開目光,心想解雨臣真是陰魂不散。
這時吳邪起身過來了,走到他們面前。
他詢問地看向他。吳邪看了霍玲一眼,看向他,笑着道:“小哥,忙着呢?過去指導一下王萌怎麽樣?”
略顯嚣張的語氣。
張起靈看看他,又看向霍玲,道:“自己練會。”就跟着他走了。
張起靈有時候覺得吳邪真是有點任性。可是有什麽關系,他喜歡。
簡直不能更喜歡。
回到場上,裝模作樣地指導王萌一番。然後去看吳邪打球。吳邪叫他擋他,他也是意思意思地擋了一會兒,感覺像貓抓老鼠的游戲。
胖子和潘子抖着兩條腿在旁邊看,嘴裏啧啧啧地震天響。
王萌忍不住道:“小哥你這也太明顯了,放水也不帶這樣的。”
張起靈就笑。他一笑吳邪就發愣,球砸在地面上了也不知道。腦袋一發熱,更二了,撲過去把他腦袋夾胳膊底下,使勁揉他頭發。
胖子等人嘴張得比雞蛋還大:老虎頭上拔毛舍我其誰?天真你出息了……
下課前體育老師叫集合,看着借球的名單,吼道:“誰是吳邪?”
吳邪莫名其妙地道:“我。”
“你怎麽借了十幾個球?”
吳邪愣了愣,此時前面兩排女生全笑了。胖子狠狠拍了他一掌,把他按懷裏揉了幾遭。“操……”吳邪罵道。他有點明白怎麽回事兒了。那幫女生!看他脾氣好,整他呢!
秀秀轉過臉,朝他做了個鬼臉,吳邪回了個超醜的鬼臉回去。
這事兒跟霍秀秀雲彩那幫人脫不了關系!
下課了,操場到教學樓這段路人頭湧動,一群男生歡樂地沖向小賣部。
吳邪被胖子和潘子一邊一個夾着,外面還圍着解雨臣和解子揚,他插不進去,就雙手插着褲袋跟着。
胖子等人吵吵鬧鬧地已經走遠了,他将兩瓶冰綠茶放在臺上,刷卡。
兩個瓶子一邊高,肩膀挨着肩膀,蒸發的水滴從瓶身上流下來滴到臺上。
吳邪路過樓層的自來水龍頭,自來水旁邊就是飲用水。“喲!”地大喊一聲,扭開自來水淋手臂和脖子,用水抹了把額頭和臉,劉海濕漉漉地耷拉着,像條大狗一樣甩了甩頭,甩了潘子一臉水,又湊到胖子的胖肚子上拿他衣服擦了擦臉。“操!”胖子道,一把拉住他就将他頭往水柱裏按。吳邪掙紮着從水簾後出來,解雨臣等人又擠過去洗手,幾個大男人玩得不亦樂乎。
他遠遠地在後面踱步跟着,拿着兩瓶水。心裏有鬼,怕別人看到。
回到教室,果然吳邪已經坐着了,岔着兩條腿,一疊聲地叫着管風扇的雲彩:“開大點!開大點!”
雲彩聞言白了他一眼,看到張起靈,點點頭表示打招呼,回座位去了。
由于天氣太熱,教室裏空調也開了,坐了一會兒就涼了起來,頓時反而感覺有點冷。
張起靈坐下來,攥着瓶蓋把手裏的綠茶遞給他。
吳邪明顯一愣,笑道:“給我的?謝謝……”用褲子擦了擦手,接了過去。
張起靈看了看他,突然回身從抽屜裏抽出一件藍色衛衣,遞向他。
“穿上。”
吳邪這回是真愣了。
……下了體育課,不是像水裏滾過的一樣的,那根本不叫男人!大家都是一身濕漉漉氣味難聞,也有男生帶一件背心到儲藏室換,但更多是女生換,男人們都崇尚自然幹。理科班嘛,女生們都習慣了那味兒。小哥這是唱得哪一出?有潔癖?
張起靈見他沒反應,晃了晃手裏那件衣服:
“穿上,會感冒。”
黑色眼睛盯着他,沒有一絲退讓。
吳邪這下嘴角開始抽了,什麽啊……
兩人互瞪了一會兒,吳邪就臣服在他的眼神下了。
他長得又好看,話又少,有一點感情湧動在烏黑深邃的眼睛下面就招人得不得了,就這麽直盯着他看,誰能受得了,吳邪被秒成了渣渣。
秒成渣渣的後果就是,呆若木雞地将他手裏的衣服接了過來……
接過來之後發現木已成舟。
吳邪如行屍走肉般站起來飄向儲藏室,腳不點地,腦子裏亂成一團:這事兒……我怎麽總覺得有點怪? ……
果然還是很怪吧……
于是下節課他裏面沒穿,直接套着件衛衣。把臉埋在手裏沒臉見人。
班上人大抵都知道這件衣服是悶油瓶專屬,我擦這幾乎都成了他标志性物品了好不,現在穿他身上算怎麽回事……
胖子見到他,嫣然一笑,道:“小吳啊,進展得挺快啊,都換裝play了?”
換裝呸兒你妹啊……小哥快出來解釋一下啊我擦……
沒人搞得懂張起靈的想法。包括他自己。
張起靈只知道他剛才腦海裏一閃而過下着大雨的夜,順着脖頸蜿蜒流下的水滴,白襯衣上如大朵花染開的點點水暈,映襯着柔韌的腰身……要是場景重現一次他保不準在學校就忍不住把他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