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

入。吳邪一只腳正準備跨入教室,就感到一個人站到了他旁邊,一轉頭,頓時愣住,喉頭禁不住上下一滑,滾了一下。

熹微的晨光映着他淡而靜的神情,幾乎将他淹沒。

但是這個距離,未免也太近……

此時鈴聲“咚——叮——叮——叮”地在對視的兩人頭頂響起。

吳邪收回目光,道:“……你先吧。”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走進教室。

他不是走讀了麽?可是這個人也太會踩點了吧……還這麽淡定,一點也不像剛才在走廊上急速跑過的樣子。

吳邪正想着,結果領子被拽住了。

“啊!陳……老師!”一句陳皮差點漏出,“你冷靜啊啊啊!”

陳皮繼續掐着他的肩膀,他沒他高,做這個動作相當吃力,陰森森地道:“怎麽來得這麽晚?”

“老師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

“……”

“小吳,你這個人,不是不聰明,就是太懶。年輕人吶,睡那麽多有什麽用?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會長眠……我一把年紀,不也跟你們起得一樣早嗎?”

“老師說的是……QAQ”

回到座位上,吳邪朝張起靈投去幽怨的一瞥。憑什麽都同一時間來的就他被抓啊。張起靈看了看他,低頭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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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高三之後越來越多學生選擇了走讀,只需要提交走讀申請,申請的時間不定,但宿舍的床位還是保留着。因為高三體力消耗大,在家裏無論是飲食還是睡眠都比較好,環境又安靜。

因此張起靈也走讀了一段時間,雖然吳邪實在想象不到他家裏那個冷面父親大人是怎樣面癱着一張臉給他熬湯的。

再加上高三一開學就給他們換了座位,把張起靈換到別的組去了。

雖然下課後仍然可以一起走,但是搶食堂的趨勢就是要搶那最初的0.01秒的優勢啊!

因此,權衡了各種利弊之後,吳邪向張起靈提出了分手,哦不,暫時分頭行動一段時間。

霎時從二人世界(誤)又回到了群魔亂舞的全寝出動,吳邪心裏,也不是一時能習慣的。

問題是,這位傲嬌別扭的起靈君(大誤)為何又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老子做錯了什麽嗎!這可是權衡了各方利益達成的最佳方案啊!

可是,這個權衡了各方利益才達成的最佳方案,也是有私心的。

在沒有理清楚和他的事情之前,還是先分開冷靜一下吧。

每天自顧不暇的忙碌生活,很快讓吳邪将和張起靈有關的種種事情一股腦兒地抛在腦後,這也許就是他想要的。

學業的大幅度增加,體現于:

全班團購優質量桌頭書架,可組裝可拆分,透明超大容量書箱,團購只需要998(大霧)!縱然有了書架、書箱還是不夠放的輔導書,一摞一摞地堆在書桌前,解雨臣的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沒有屏障玩手機了!

縱然晚自習時間已經延長到10:40,但是還是寫不完作業!帶回宿舍在嗑瓜子閑唠嗑的氣氛中奮戰到12點!

各科課代表已經達到了“作業神馬的都是身外之物”的上善若水境界,縱然只收得到一半的作業,也得交給老師。

霍仙姑帶着她的神器——星火英語Spark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不上課純聽寫”運動,此外還有“語法專題”、“閱讀專題”、“聽讀專題”、“口語專題”……。

陳文錦帶着溫柔可人的微笑,不停地發卷子,改卷子,講卷子。

陳皮阿四仍然一樣,講題只有跟他一樣高智商的人聽得懂,無視了下面一片懵懂天真的臉。

吳三省一邊罵娘一邊改作業,錯太多的人“滾”上來聽他講題。

顧寒,本來以為他是個好相與的角色,結果他第一節課穿着運動衫運動褲,胳膊底下夾個文件袋大步流星地走進教室,微微一笑,兩只眼睛眯起,道:“那麽,現在開始默寫吧?”

那尼請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這兩年學的公式,想得起的就寫上。”

頓了一頓,微微笑道:“少一個或錯一個,全部罰抄20遍。”

“不要眼高手低,寫寫寫,快動手,拿出你們的紙和筆,你們不一定都能寫對。”

“我去,抛物線的公式是這樣寫的嗎!同學你再次刷新了我的視野啊!”

結果,全班只有張起靈吳邪少數幾個人全部寫對,吳邪由于曾經被張起靈抓着默了好幾遍物理公式,所以記得很紮實。

大家都很迷惑,想不到跟他們朝夕相處兩年的公式也能默錯!

顧寒翻着吳邪的作業本,道:“名字很可愛啊。字寫得真不錯,就是叉多了點,小夥子有前途。”

大步流星地走到講臺旁邊,抓起一支粉筆轉身就開始刷刷地寫,“請大家翻到《步步高》練習冊第27頁第五小題。”

叉着腰開始刷刷刷地寫解題過程,邊寫邊講,講着講着底下的人就逐漸=0=這個樣子了。思路清晰明了,解釋通俗易懂,方法直指紅心,語音還抑揚頓挫……一衆人等腦門上的那個燈泡越來越亮,簡直就像在殿堂裏看到了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等智者辯論時閃爍的智慧之光啊!為什麽直到現在才開始塑造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為神馬!

“這個方法已經很簡單了不是嗎?”一衆點頭。

“這樣呢?”刷刷擦掉兩行步驟。

“這樣呢?”繼續擦掉。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式子。

“如果你們寫出的是這兩個式子,考試的時候要比別人節約多少時間!”

“記住了嗎?”衆人木讷地點頭。

“那我擦了哦。”微微一笑。

話音剛落,來不及挽留,黑板上唯二的兩個式子已灰飛煙滅。

(⊙o⊙)不,老師!放下那個式子!

“我不提倡你們記筆記的習慣,說明你們沒有認真聽我講課,所以上課的時候,不要低着頭,你!第四大組第七小組第四個!王萌嗎?”

“……是的。QAQ”

“釣了幾條魚啦?難道我講得很無聊嗎!”

“不,不是……”

下了課,胖子和潘子抱在一起內牛滿面,“嗚嗚嗚……老子活了這麽大終于見到真正的物理老師了……”

吳邪嗤之以鼻:“難道以前那些都是山寨的?”

第二天,人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顧寒又展現了他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道:“和尚跟我交流了一下,他說他很喜歡‘每天一默’的教學方法。”

衆人齊齊虎軀一震,低着頭不敢響應。

“孩子們拿出本子,不要一臉奔喪的表情,認命吧,只要這個班還有一個人默錯,我們就得繼續下去,我們的目标是——”

“沒有蛀牙。”有人說。

“不,是不放棄任何一個。”顧寒道。

“為了升學率,不可能兼顧你們每一個人,但只要是認真學習的,老師都會給予最大可能的幫助。我們每年都要送走一屆學生,高考對我們來說不足為奇,但這難道就意味着我們不該拼力把你們送進大學嗎?對每一個學生來說,高考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坎啊。老師們都這麽努力,難道你們就可以偷懶嗎?你們是一個班集體,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進步,每一個人都能考上大學。……咦,我說了這麽多怎麽都沒有人鼓掌啊?”

教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26.

忙碌使人感到麻木。吳邪白天忙着聽課、沒完沒了地做筆記,中午沖飯堂,午休時間寫作業,下午繼續做筆記,課間找老師問問題,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習,一頭紮進了汪洋無邊的作業海之中。

緊張的學業使他忘記了所有。但物理題不會做的時候,仍然提醒了他某些事情。演算了很多遍無果之後,煩躁地将草稿紙揉成一團。過了一會兒,又把一頁稿紙撕掉,瞪着黑板上那面鐘發呆。憋了很長時間,吳邪拿着作業本出了教室,去隔壁班找顧寒。

依賴是一種習慣。習慣是一種病。

吳邪跟着胖子一群人有說有笑地走進教室,一擡頭,剛好和張起靈目光相接。

張起靈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了。一旁的胖子擔心地看看吳邪又看看張起靈。

上午最後一節化學課,一張寫着“中午吃小炒”的紙條傳遍了大半個教室,華和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講着課。

下課鈴聲一響,坐門邊的解雨臣就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潘子随後跟上,拖了一個胖子,胖子又拖了一個吳邪,肉麻兮兮地手拉手并肩沖向食堂,相當不厚道地大面積阻礙了高峰期的人流,吳邪被扯得差點斷了氣。

解雨臣啧了一聲,道:“不等你們了!”自己奔進食堂。

接二連三地跑進食堂,解雨臣站在小炒隊伍裏,朝他們揮手。

此時解雨臣後面已經站了一姑娘,胖子頂着一張圓圓笑臉,搓着手道:“姑娘,這個……我們跟這位貌美小人妖是一路的,您能不能……”

那姑娘白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一群大男人怎麽這麽黏糊?行吧。”

解雨臣回頭道:“誰貌美小人妖?胖子你回宿舍準備好鋼筆自刎烏江。”

順利地霸占了一整張桌子,胖子笑呵呵地端着一摞飯盒走來,那張汗涔涔的圓臉一本滿足。解雨臣一腳踢向解子揚:“去拿湯。”解子揚罵罵咧咧地去了。

“胖子今天不陪雲彩?”解雨臣道。

“好不容易兄弟一齊吃個飯嘛!我跟小雲雲說過了。”胖子道。

“耶~~~~小雲雲哦~~~~”

“小潘潘~~”

“你滾。”

“你呢?不陪張起靈?”解雨臣沖吳邪笑道,不知道為什麽,吳邪總覺得有點不明的意味。

“我為毛要陪。”

又不是胖子跟雲彩那種關系……吳邪手一抖,伸手拿過自己的一碗湯。

解子揚和潘子把湯拿來了,還有幾瓶可樂。吳邪一看他們拿的菜就傻眼了,什麽剁椒魚頭,辣子雞丁京醬肉絲甚的……

“好歹顧慮一下我這從小在杭州長大的吧,這麽重口?!”

“我們幾個都是北方的,除了潘子長沙的,當然只會拿辣的了。你又不去拿菜。那張家小哥也是北方的吧,你天天跟他吃飯,難道沒習慣?”

“他倒不是……”

說起來雖然有跟張起靈吃小炒或快餐什麽的,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原來他一直都在遷就自己麽。

“行啦,人妖,”胖子不耐煩地道,“別夾槍帶棒跟吃醋小媳婦似的,沒見人家正鬧矛盾麽,你這前任一邊去。”

解雨臣輕視地哼了一聲:“哪有矛盾,一提到張起靈,眼神就不知道飄哪去了。”

胖子毫不客氣地戳起一個魚頭,“給我留個!”“放下那個魚頭,讓我來!”

“別打岔!”胖子道,将魚頭放到嘴邊吸,邊吃邊道:“小哥又怎麽惹着你啦。我看他對你那是極好的,都快趕上疼媳婦了。這年頭這種兄弟真不好找。你消停點行不?別自己心情不好就給人臉色,讓兄弟難受。雖然他估計也不會記仇。”

“沒有你,小哥就是一個人了,看那冷冷清清幽幽怨怨的小模樣…我都覺得可憐。”

吳邪看向他指的方向,倒沒覺得“冷冷清清幽幽怨怨”,在他眼裏張起靈的樣子和平時一樣。脊背挺直,勺子緩緩遞向嘴巴,慢條斯理,安安穩穩的。

他倒是很久沒有這樣遠遠地欣賞他吃飯。

“他不是一個人。”吳邪突然說。

張起靈面前坐下了一個在學校裏還戴着墨鏡的人。張起靈自帶氣場,一米內連蚊子都不會有,更別說人,即使是坐下了的,一看他的表情就遁逃了。所以這個人他顯然認識,一坐下就嘻嘻哈哈的,雖然沒有獲得任何響應。

吳邪若無其事地喝湯,不過咽一口白飯就朝那邊瞟兩眼。那個黑眼鏡似乎對他很感興趣,一直對着他笑。

草,莫不是變态。

吳邪想着想着就漏了半口湯,忙不疊地擦幹淨了。那黑眼鏡跟張起靈說了幾句,又朝這邊看了看。

定睛一看,敢情還招上手了,甚至還兩只手臂一起揮。吳邪心裏默默地ORZ了,我跟你很熟麽……。在他的搗鼓之下,張起靈回過頭,正好跟他的眼睛對上。

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不動聲色地流連時,吳邪幾乎感到身上冒出一根根小刺似的渾身難受,幾秒後,張起靈就轉回了頭。

黑眼鏡更加賣力地揮起手來。他揮舞得太熱情,導致圍觀群衆都回過頭來看了。胖子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去吧,小吳。”

吳邪想了想,往飯裏扒拉了點菜,朝他們那裏走去。坐下來的時候手心都是濕的,心裏罵了黑眼鏡一千遍。

他莫名地覺得尴尬,不敢擡頭看張起靈,只好盯着黑眼鏡的墨鏡,眼鏡朝他笑了笑,潔白的牙齒甚至還有點閃。

這是……前任和現任一起吃飯?好亂的關系……

氣氛詭異,吳邪低頭努力扒飯,黑眼鏡就這樣盯着他看,墨鏡bling bling地閃着,有墨鏡遮擋着都感覺得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哥是從哪裏淘換出這麽個極品的。吳邪在心裏腹诽。

黑眼鏡絲毫不以為意,笑眯眯地道:“你就是小吳吧,你好,我是原3年5班的莫清宇。”

“诶,你畢業了?”莫清宇這名字有點熟啊,難不成這個神經病……吳邪顫抖着手指指向他。

“你,你不會就是,帶領5班拿過三次年級冠軍、2011年理綜總分第一名、腦子經常進水的音樂怪才莫清宇吧!”

“正是鄙人,反正也在本地讀書,就來探望一下小啞巴,順便懷念一下這個食堂。”

“小、小什麽?”

“小啞巴。”黑眼鏡看起來很滿意,“你可以叫我瞎子。我是啞巴他哥,所以你可以叫我瞎子哥。”

“……”吳邪心中對瞎子剛升起一點高端洋氣的好感蕩然無存。

吃了一會兒,瞎子雙手圈成喇叭狀對他講悄悄話:“我跟你說,別看啞巴那麽悶,他就喜歡活潑可愛型的。”

一下就想到羅茵,吳邪拼命吞下一大口飯,也湊過來做悄悄話狀:“此話怎講?他難道不是喜歡清新脫俗出水芙蓉型的?”

瞎子眼珠子往他身上一溜,笑着道:“……這麽說也可以。”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吳邪狗腿地問。

“啧……坦白說吧是有點……不如你猜猜看?”

“吃飯。”張起靈終于開了金口。

瞎子和吳邪無語凝噎地對視一眼,立刻都低頭努力扒飯。

吃完飯,吳邪拍拍溜圓的肚子,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就想爪子一撂溜掉。瞎子忙道:“嘿嘿嘿,這麽早走啊?”

吳邪忙停下來:“瞎子哥你有何貴幹?”黑大俠,此時此刻,只要讓我逃掉,別說叫哥,叫你瞎子老爹瞎子阿炳都行啊……

瞎子摸了摸下巴,笑道:“啞巴他怎麽着你了,突然不理人很讓人傷心的,你知道他可想……嘶……”

趁着瞎子直跳腳的時候,吳邪快速地溜掉了。這家夥,逃跑的速度還挺快。

“幹嘛踩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吼,“我又沒說錯……”

下午照常上課,吳邪從魂游天外中回過神來。這節課他不知道發了幾次呆,一直再想張起靈的事,那個人的身影卷土重來,占據了眼前所有的視線。引得吳三省都多看了他幾眼。往黑板上一掃,再對一對練習冊,發現又不知道講到哪裏去了。

這樣不行!集中注意力啊笨蛋……

高三了,一定要專心學習,不要再被任何無關的事情困擾了。

手指将資料一張張合攏,歸整齊,一切事情做完之後,餘光不自禁飄向斜後方。

“唉……”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意義,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又看不清他的臉。

明明只要自己願意,這一切就很容易化解了啊。

可是,像以前一樣站在他面前說笑,聊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的自己,如今真的能像以前一樣毫無芥蒂地對待他麽?他知道他自己是什麽心思,最近這一症狀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啊我擦……

“專心。”吳三省一個紙筒“砰”地一下敲在他頭上。

下午放學,吳邪仍然被包圍在一圈死黨中間,有說有笑地朝門外走去,站在門口時,他朝教室裏望了望。

那個人,在夕光溫柔的籠罩下,安安靜靜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和胖子說的冷清無關,卻突然多了幾分孤單的感覺。

心裏突然就一痛。

該死……

果然,多大的磨難我都可以承受,卻無法承擔那個人露出一絲孤單的樣子。…想抱一抱他。感受一下那看似單薄的脊背,是怎樣面對這個世界的。

眼睛一直望着裏面的吳邪最終被死黨們推走。

……

這幾天也不知遇到過幾次。

你想見他的時候,像是魚沉入大海,即使你再怎麽求他,他也不會回來了。

你不想見到他的時候,他卻像個夢魇一樣時時地出現在面前,輕易地奪走日日夜夜的思念,讓你既無法停止思念,不停地執着。

……媽的簡直就陰魂不散。

人,一旦起了貪心,就會變的難以止息。然而暗戀這種感情,有多少是可能換取回報的呢。

吃完飯後,吳邪拿着水瓶走向這一樓層裝水的角落裏。

按下開關,水汨汨流出,拿起水瓶,松了口氣。

“……”擡頭的瞬間,他的目光似羽翼般輕飄飄地拂過,張起靈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睛有點失神。目光在空氣中一觸即融,膠着在一起。

吳邪竟顧不得移開目光。欄杆外雲霞紅了一天一地。

最終還是吳邪率先反應了過來,忙不疊地錯開眼睛,只看得清睫毛一閃。

直到後來他才讀懂他的眼神……

“癡纏。”

他是張起靈在這人世間唯一的牽絆。

晚自習,吳邪和幾個人因為教室裏悶熱,再加上困了,站在外面寫作業。學校為了支持高三黨,在教室的牆壁上接了白色長桌,以便吳邪這樣的學生晚自習困乏寫不進作業時可以來這裏站站。

吳邪喜歡站着寫作業,所以在外面站了足足兩節課,腿都站酸了,檢查了一下,大部分都做完了,就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

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教室裏的鐘表。吳邪便開始他日行一例的功課——偷窺張起靈。

他剛一擡頭,就發現那人正看着他,目光淡然清澈,看到他的視線,微微一愣,低下了頭。

天啊……

吳邪懷着震驚的心情飛轉過身,身體靠着牆壁滑了下來。

他的心砰砰砰地跳得飛快,慢慢地,雙手環抱起身體,臉上感到一陣火熱的燙。

“小吳,你怎麽了?”有同學問他。

他半個臉埋在陰影裏,過了一會兒,喃喃地道:“……頭痛。”

“沒發燒吧?”

……

“沒事,坐坐就好了。”

“有什麽事一定要說啊!哥兒們幫你解決。”

吳邪一半身子浸在黑暗裏,眸色晦暗不明。

那個……

你們誰能告訴我……

吳邪垂了垂眼睫,努力地呼出一口氣,感到呼出的氣都是熱的。

如果你在看一個人的時候他也在看着你,這能說明……什麽?

是巧合嗎?

是,是一個巧合嗎?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将頭埋在膝蓋之間。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依舊沒有什麽動靜,學生們多數還待在教室裏,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地出來。張起靈背着書包走出教室門,發現胖子解雨臣站在吳邪旁邊,而吳邪仿佛是坐着。

“他怎麽了?”

胖子愁眉苦臉地道:“他說他有點頭痛,讓我們別吵他。”

那你還吵。張起靈走到他面前,吳邪偏過頭不看他。

張起靈撥開他柔軟的劉海,微涼的手貼上他額頭,皺了皺眉。

可能是想起自己的體溫低于常人,手的溫度大概也不高,張起靈湊過去撥開他的額頭,拿額頭對着他額頭貼了一會兒,對衆人道:“沒事,只是頭痛。”

吳邪轉過臉,試圖掩飾自己緋紅的臉色,微張着的嘴唇還在不斷地呼出着熱氣,胸腔一起一伏。

“那行,就拜托小哥你照顧他一下了啊。喲,我們也該進去上課了。”胖子打了個哈哈,跟衆人一齊走進教室。他家天真和小哥鬧了幾天別扭,剛好制造機會讓他們和解一下。

張起靈回轉身蹲下,又摸摸他的額頭,指腹不經意地劃過他的臉,柔軟和滾燙的觸感讓兩人同時一愣。

那張泛紅的臉上,一雙烏黑眼睛倒是閃亮亮,讓人一望之深陷。張起靈收回手的同時收回了目光,努力地維持着心底的平靜。

吳邪倔強地別過眼睛,道:“喂……別跟別人說。”

張起靈點點頭,手一使勁兒将他拉了起來。

張起靈拿了吳邪的水瓶去打了熱水回來,看着他喝了。吳邪背靠着長桌,小口小口地啜飲着,想辦法讓自己看起來虛弱一點。

“怎麽樣?”

“……好多了。”

“嗯。”

夜如此靜谧,他們頂上的燈也在散發着靜靜的暖黃的光輝,幾只趨光的飛蟲正纏着那盞燈圍繞。

吳邪自顧自地專心喝水,目光瞟着天花板。

張起靈雙手插在口袋裏,看了看他,嘴巴微張了張,道:“你……”

“陪我走走。”

大概是怕他悶壞了,讓他出去透透氣吧。

不知道為什麽,吳邪直覺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27.

自從他和張起靈和好之後,又開始形影不離。

胖子等人哀怨地表示:“我們就是後宮的命啊一旦正宮娘娘回來了皇上就不理我們了嘤嘤”。

誰知道他心裏的苦?

朝夕相處,無時無刻不被某人秒成渣渣。尤其在知道他可能有那個心思之後……

幫他拿個包被電到,幫他開個水瓶遞過去被電到,甚至連傳個作業也要被電到啊啊啊……

(張起靈你為什麽不去發電站!)

“我真沒救了……”吳邪心裏一陣哀嚎,頭“嘣”地敲在桌子上。相思病是會死人的。高三了,還是不要輕易挑戰的好。

周末回家,他打算采取行動。至少在學校他是絕對不敢當面請教人的。

登陸QQ,拉開一個群組,“越盜越開心”,這還是秀秀起的名字,因為他們這群人高三的時候都是盜墓筆記的腦殘粉,還一直幻想着一起去盜墓來着。

胖子嘴上沒把門,潘子知道什麽是愛情?老癢那煞筆。秀秀的話,估計只需要一天,一校三部的腐女聯盟都知道了吧。

這樣看來,只有解雨臣了,經驗多,靠得住,雖然毒舌了點。

點開“向我要電話的男人直接打死”對話框,打字:

[小向啊(劃掉),小花,在麽?]

[在]

[怎麽了]

解雨臣秒回了,大概是手機QQ在線。

[問你個事^-^]

[…有屁快放]

這個人真是……吳邪鼓起勇氣,繼續打字。

[如果想知道一個人是不是喜歡你,該怎麽做?]

對面默了很長時間。

良久,才開始出現[對方正在輸入…]

[對方正在輸入…]

[對方正在輸入…]了好幾次,一行字終于出現了。

[那要看對象是誰咯。如果是我的話,直接跟我說就可以了,我會立刻歡迎你撲進我的懷抱的桀桀桀…]

……難不成他剛剛想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句不靠譜的話?還桀桀桀,是貓頭鷹麽。

[花兒別鬧]

[誰鬧了]

随後[對方正在輸入…]閃了良久之後,一串字出現了,[1.表白。2.找個人,看他吃醋與否。]

手機前的解雨臣打了個寒顫,那人醋勁太大了不能輕易挑戰……因此補充道:[第二個方法不科學,容易造成事故,留下後遺症或心理陰影神馬的]

[能不表白麻,我怕失敗啊╮(╯▽╰)╭]

[還有第三個方法]

[?]

[強吻]

[…]

[說實話你有點心動吧]

[這不是比表白風險還大麻!]

[其實還有第四個方法…]

[你一次說完好不!]

[色誘]

“噗——”吳邪噴了一屏幕的水。

[我屏幕濕了]

[不是吧你這麽鹹濕]

[…]

[…你肯定臉紅了]

[沒有!]

[沒有幹嘛那麽激動]

[你太邪惡了…]

[我什麽都沒說,吳邪,你腦補了什麽?]

[…]

[沒話說了吧]

[以我的姿色,ta誘惑我還差不多]

[別沒自信啊,我看你行]

[他要是正常男人,能忍到幾時,是我早撲了,也就他總裝正人君子]

[…你為什麽覺得是男人?]

[除了張起靈還能是誰?]

氣氛莫名地尴尬了起來。

[說…說來也是]

解雨臣想了想,打了一行字。

[你要實在不想用極端的方法,那就六個字:試探,試探,試探]

吳邪托着腮坐在花圃邊看着衆人打球,目光追逐着某個熟悉的身影。

秋老虎在大地上殘留的最後一點熱度,樹葉嘩嘩地響了起來,揚起那人如墨的黑發,如火的圓球重重地朝上抛去,一球落地,快速跑到籃板下,從解子揚手中截下了球。

“嘿,小哥,給兄弟點面子嘛~”解子揚幽怨道。

吳邪愣了一愣,因為在過長劉海的遮擋下,那雙淡然如水的眼睛,似乎朝這個方向瞥了瞥。一閃而逝,吳邪疑心自己看錯了。

“……”

看着球場上那幾個靈活的身影,吳邪的腦內開始不斷地跑偏。

……他是笨蛋嗎。

這兩個月,心底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如果那個人沒有任何變化,兩人之間怎麽會如此頻繁地産生化學反應?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要是張起靈一點雜念沒有,他是怎麽燃起來的?自燃麽……自燃,自燃也是需要氧氣的啊,一個人燃毛啊。

可是張起靈要是真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他表現得也未免太淡定了點吧……

咳咳,死去活來?這種詞語用在張起靈身上真的大丈夫麽?只能說,他們的關系正朝一個奇妙的方向發展去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吳邪皺着眉毛上上下下360度無死角地研究,哦不打量着張起靈。做出一個中肯的評價:有點帥,能打,運動技能也不錯,但從表面上看來,還是普通人無誤,不是什麽怪獸或巨人或奧特曼。但是,你就不能把你的心情寫在臉上或眼睛上麽,面癱星星人!

他想起過去悲催的經歷,慕小娟和陳果的臉重合在了一起,兩片嘴唇一張一合:“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是啊,太容易自作多情了……

初秋的最後一點炎熱還在冒着蒸汽,他卻莫名地覺得渾身一冷。

要是對于張起靈,他也是自作多情,怎麽辦?別說他沒出息,還真有點傷不起。

煩死了!

如果他是個小女生,早就開始揪花瓣,“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了……

吳邪被自己的腦補吓得膽寒,無法想象自己揪花瓣的樣子,掏出一枚硬幣,硬幣在陽光下爍爍地反光。

“還不如抛硬幣……。”

天,誰能告訴他,從剛剛到現在,他那做理綜題時高速運轉的大腦,腦路已經繞地球幾圈了?

他現在已經完全成為疑心病、輕微精神分裂症、曹氏綜合症患者了。這樣下去真的好嗎,麻麻會擔心死我的學習的!

多想無益,還不如聽小花的話選一個方法試試了。

“喲,吳邪。”一個人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吓了他一跳,是解雨臣,優哉游哉的樣子,一只手臂還是搭着他肩膀。

“這麽大太陽,那人沒有被你盯得燒出個洞我真是驚訝。”

吳邪老臉一紅,道:“你說什麽。”

解雨臣身體往大樹上靠,悠哉地道:“望情郎望到望穿秋水,難得的是那人還沒有發現——你倆真絕配,一個悶子一個呆子。”

不用說他肯定是呆的那一個了。吳邪正想一拳捶過去。想不到解雨臣望着遠方深青墨綠的山色,幽幽地哼道: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你撇下半天風韻,我拾得萬種思量……”

你可想到當初你無心的舉動換得我半世牽挂。癡心錯付,春夢秋恨,究竟誰之過。

西廂記的名句被他那戲迷的老爸沾染多了也無感了,然而大白天的他卻被這并不出名的句子擊中,在熾熱的陽光下都能聞到月色和花香,所以小花是真正的藝術家,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歌聲裏了。真正的藝術品是有感染力的。

解雨臣回頭看他,一雙墨色眼睛流轉着異彩,竟有些在戲臺上的顧盼生輝的模樣,歷史被翻開時幹澀的塵氣和滄海橫流的味道,和這個時代的繁華喧嚣混雜在一起,光芒逼人。然而他還未看清那墨色裏蘊含着什麽,眼神便閃了閃,轉瞬流去——風流總易散。

“你什麽時候走?”

解雨臣一陣沉默,道:“快了。”

“你真的想好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幹別的,雖然為了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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