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

會兒,有點無奈地道:“對不起,一遇到你的事,我就……”

這,這這……

吳邪感覺臉燒了起來。

表白來得也太突然了吧,還是在這種時間地點……

媽蛋,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因此吳邪就石化了。張起靈端詳了一下他的臉色,幾不可聞地嘆一口氣,就掀開被子,站了起來,一邊費勁地去拔輸液管。

還好吳邪沒有石化得太徹底,見他要走,瞬間反應了過來,拉住他的胳膊,紅着臉道:“你,你去哪裏?”

張起靈淡淡地道:“回家。”

“你傷還沒好,休息一下再走吧。”

張起靈搖搖頭。

喂喂,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就想一走了之嗎?吳邪又氣,腮幫子不經意間鼓了起來。不過即使再氣,他還是善解人意地先幫張起靈拔了輸液管。

“我跟你一起回去!”

張起靈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他。

“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張起靈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收回目光,似乎是有點尴尬。

沒等吳邪反應過來,只聽他輕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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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脫好鞋子,一只手扶着牆面一邊直起身來,直視着面前的玄關。

真要命……不是應該送到就走的嗎,怎麽被他帶了進來。

尤其是現在,他應該還欠他一個答案吧……

吳邪用手抹了把臉,走進客廳,看着坐在沙發上專心發呆的張起靈,咽了咽口水,道:“小哥……那,我先走了。”

張起靈也不看他,烏黑的眸子靜靜地盯着虛空,黑湛湛的,電視的光影斑駁地流瀉在他臉上。

他輕聲道:“不急。”

可是我很急啊。吳邪不作聲。

與電視機廣告眉目傳情幾分鐘後,張起靈終于轉過頭來看向他,舉了舉自己那只傷手,氣定神閑地吐出一句:

“餓。”

嗯?……吳邪腦子裏的“悶氏破譯機”開始瘋狂運作。餓+手傷了=不能做飯=要我幫他做飯。

得到結論後“叮”地一個小燈泡亮了起來,他馬上狗腿地道:“那我給你做碗面?”

和張起靈這麽面對面眼睛一對上,客廳裏立刻就萦繞着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慌的暧昧氣息。……

艾瑪,殺氣好重……

為什麽回來之後張起靈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壓迫感神馬的通通出來了。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廚房,既解決了悶油瓶的生理問題,又不必和他共處一室。

避開那道視線,吳邪憑着上次的記憶直接朝廚房走去,進去開始俯身在冰箱裏東找西找。找着找着覺得有點詭異,然後發現身後飄着道視線——這不是拍鬼片吧!

一回頭就發現張起靈靠在門上,直勾勾地朝着他看。

“小、小哥,你不會開一下燈吶……”吓死我了。

屋子裏确實太暗了。

張起靈沒理他,徑自走進廚房。

“……你不要動,我來就行了。”

“沒事。”

這又沒話了。只聽見嘩嘩的水聲,吳邪漫不經心地洗着一個不鏽鋼碗。

張起靈正在切一個西紅柿。而吳邪則在旁邊洗鍋和打雞蛋。

“你會做什麽菜?”他淡淡地問道。

吳邪猛然反應過來是在問他,忙賤笑道:“手藝不好,讓您賤笑了。鄙人只會做一些家常小菜,譬如世界名菜——番茄炒雞蛋……”

晦暗的光線裏,他清楚地聽到了“呵”的一聲輕笑。

此時吳邪心裏如同老式的黑白影片上顫動着閃動的三個大字:

傻。掉。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張起靈正在櫃子裏翻着什麽東西。從吳邪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模糊的一個背影,他最後從木櫃子裏用手指夾出一件東西。

吳邪一看到就震驚了,強忍住一腦門子的冷汗,在心裏豎大拇指道小哥你太絕了,真人不露相,想不到你又酷又冷的外表下還藏一顆永不停歇的少女心——當,粉紅色KITTY貓圍裙。

吳邪笑不出來了。

因為張起靈兩只手拿着那條圍裙向他走來,在吳邪的腦補中仿佛籠罩着一層陰森可怖的陰影。

“小、小哥……淡定,別激動……我很乖的!”吳邪盯着站離他很近的張起靈,腦子裏一片空白。

“穿上。”張起靈的聲音在他耳朵裏聽來比平日低緩了不少,甚至帶着某種蠱惑性。

吳邪感到有點暈,……太荒唐了!好像一個夢!這真是這個人嗎?真是這個人的聲音嗎?這還是那個眼神淡出鳥來的張起靈,吃清水白菜的張起靈?還是在這個人的家……裏……等等,家裏?!

之後發生的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了。吳邪只是愣愣地被他擺布,就像——就像一個中了法術的傀儡。

那個人給他脖子套上,手指拿着繩子頭,手臂穿過腰間,繞到後背,因為他手受傷了,結打了半天都沒打成,溫熱的呼吸淡淡地灑在他臉頰、鼻翼上。

吳邪胸口緊繃、屏着呼吸,幾乎要窒息得暈過去。

迷離中他看見落地門上反映的兩人的身影,親親熱熱的挨在一起,他的手臂像是摟着他的腰,跟擁抱有什麽區別?但這只是鏡影,令人心碎的暧昧……

待張起靈不動聲色地退開,他低着頭,攥緊兩只拳頭藏在身後,沉默無語。

“別玩了……”

他低聲吼道。

張起靈靜了一會兒,擡起手,掠過他稍長的劉海,在他越來越紅的臉頰上輕輕摩挲:“沒有。”

從來沒有。

在他側臉上流連的手移到他的下颚,下巴一痛,被人抓着下颚被迫地靠近,就對上了那張臉,眼珠裏滿是深邃幽暗的顏色,睫毛的震動,輕微的喘息,都顯示着眼前的人不夠淡定。

他既然跟他回家,就應該想到後果。

他兩只手都握住了他的臉,指腹輕柔地劃過臉頰,慢慢湊近。

吳邪驚愕地看着面前那張臉越放越大,一直到不能再近的程度,然而最令他愕然的是那雙明顯帶着沉痛的眼睛。兩人呼吸的熱氣都噴在對方的臉上,連嘴唇的輪廓和熱度都可以感覺到……

“為什麽招惹我。”

“吳邪……”

溫暖柔軟的觸感覆上了他的唇,似是小心的試探。

吳邪已經完全地呆掉了。

見他沒有反應,開始抵着唇研磨,輾轉着湊到他因呆愣而微張的口中,沒費多少力地輕輕一頂,軟滑濕潤的舌頭便鑽了進來。

“唔……唔!”吳邪哪見過這種,舌頭在他口腔裏毫無章法地大肆戳弄攪動,四處舔吻,舌頭被吸住,吻得他應接不暇,口水含在口裏吞不下去,腮幫子都酸了,口水從他們嘴唇相接的地方流出來……想要掙紮,但是被張起靈按着後腦勺,越動就越被強制着深入。

激烈而生澀的吻,兩個人都想把對方的身體拉得更近,牙齒和舌頭卻總是磕碰,上牙齒不斷地打架。

他算是看出來了,張起靈毫無技巧,有的只是熱情和蠻力。這個認知不知為什麽讓他感到甜蜜又心酸。

吳邪被他吻得沿着櫃子滑了下去,跪坐在地上。他空餘的手亂揮的過程中,“砰”地一聲巨響,鍋蓋落地。

“嘶——……”舌頭被張起靈那厮咬了一口,一股血腥味彌漫開來,沖淡了空氣中濃濃的暧昧。

吳邪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脫離開他的束縛,罵道:“張起靈你他媽%¥#@!……”

張起靈随着他一起坐到地上,一只手仍摟着他的腰,皺着眉看了眼另一只手。

弄疼他了嗎?

吳邪頓時如同麋鹿般神色驚疑地看着他。

兩人都喘着粗氣,臉色微紅,嘴邊還牽着暧昧的銀絲,就這麽相對坐着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吳邪不敢看他的表情,心虛地眼神直往旁邊溜,打量着周圍的鍋碗瓢盆。

張起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背對着他,手放在了推拉門上。

暗淡的天光在屋子裏流轉。吳邪覺得突然讀懂了他的背影。

無限牽挂都在一瞬間落空的失落,美夢總是短暫的,勇氣也轉瞬即逝。……就像另一個自己。

他這才明白,張起靈是在孤注一擲,否則他的吻為什麽充滿了絕望的味道。愛讓他感到絕望了,得不到他的甚至是一個清晰的回答令他絕望了。

張起靈不是強求的人。他是在靜默中靜靜地和他說了再見。

——然而,他是不可能令他的美夢破滅的。

吳邪知道,走出這個門,他就再也沒有機會。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不準走!”

吳邪三兩步沖到門邊,攔腰抱住了張起靈,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大力地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不管怎麽樣,這個人,他再也不想放開了。

“為什麽招惹你……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你。”

懷裏的身軀微微一震。

吳邪手臂一收,将他抱得更緊。

他悶悶地、委屈地道:

“小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眼前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閃過,他在籃球場上遠遠地看見張起靈;他在游戲廳前朝張起靈大吼大叫;張起靈背着書包和清秀的女生一起離開的背影;張起靈在滿天星子下握住他的手;張起靈滿身是傷的身影;張起靈吻了他……

這一切都和那個人息息相關,他轉瞬即逝的笑顏,早已深深根植在他血脈中,深深眷戀,無法忘懷。

張起靈轉過身來,握着他的手,道:

“不會。一直是你的。我一直在等你。”

此時的吳邪,除了感動,一句也說不出來。

只能用行動來表明了。

吳邪主動吻上他的唇,在他的唇上輾轉研磨,張起靈回過神來,開始熱烈地回應,橫在他腰間的手臂漸漸收緊,舌頭小心翼翼地嬉戲、吮吸、糾纏。這是一個極其纏綿的吻,兩人的唇舌親熱地交纏,吻到最後讓吳邪臉紅心跳不止。

……沒有引發血案?Oh yeah,這是一個勝利……他頭昏腦漲地想。

“吳邪。”

低沉清冽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如同雨水不斷滴入地面上的水窪,偶然聽到,令他很是心動,心情也如湖面泛起漣漪。

那麽喜歡他……那麽喜歡啊……連聲音都喜歡得緊。

仿佛有逝去的風,低低地吹過,帶起窗臺上風鈴叮咚的響聲。

吳邪靠在他肩上低喘,張起靈吻着他的眼角,鼻尖,伸出一只手抱着他,撫摸他的背脊。

“……在一起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居然有幾分溫柔。

吳邪正攀着他的肩膀,朝上望了望他,突然把頭埋進他頸窩裏,悶悶地道:

“好。”

夜色完全降臨,只有外面的街燈映出來的一點微藍暗淡的光。仗着黑暗掩護了羞澀,兩個少年抱在一起吻了又吻。

張起靈把吳邪翻了個身,濃而密集的吻落在他的發稍,耳垂,脖頸間,含着他的耳垂不放,一只手在他胸前亂摸,少年未完全發育成熟的胸膛被激得一起一伏。

吳邪不甘示弱地在那人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感到手覆上了腿間炙熱的堅挺,隔着褲子揉了揉。

“小哥!不必了!我自己來……”吳邪忙道。

一開口卻發現聲音非常沙啞,喉間說不出的火辣。

操!他是什麽時候變這麽騷的!

張起靈向上望着他,黑亮的眼睛在夜色裏非常有魅力。

他說:“你總得習慣的。”

一句“操”還未出口便生生地咽了下去,便看見黑暗中若隐若現的一只修長的手解開他的褲帶,伸了進去。

這視覺沖擊太大了……

吳邪長嘆一聲,用手蓋住眼睛,下身卻傳來更為敏感的觸覺,怎麽也忽視不了。

他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唔……嗯……”吳邪靠在床頭喘得像風箱。張起靈邊動作着邊湊上前去吻他的嘴,夜色裏偶然洩露出幾聲壓抑着的呻///吟,有風靜靜地吹過,吹亂滿室春///意盎然。

一個人爽太不道德,吳邪半跪着,也去解張起靈的褲帶。……

發///洩後的兩人筋疲力盡,身體如同漂浮在靜谧的雲層中,心裏卻仍然是激//蕩的,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情///欲的味道。

張起靈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手指松松地扣着他的指尖。

吳邪此時的心情很放松。

不過那是在感受到那根蹭在自己某部位上的熱鐵棍之前——

才多長時間啊,又硬了?!張起靈你超人啊!!

感覺到懷裏的人毛炸起來了,張起靈靠近他耳邊道:

“放心……不動你。”

嘴巴呼出的熱氣送進耳朵,有點癢,吳邪條件反射地抖了抖肩膀,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誰動誰還不知道呢!

但是話說回來,如何攻下張起靈呢?他VS張起靈,好像有點困難……張起靈不動他,時限是多少呢?就是說至少他今晚是安全的,以後可以再慢慢想辦法……

無視了吳邪的想入非非,張起靈轉身走向洗手間。吳邪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不由得紅了臉,靠在床頭拿了本書來看。

今天的事太戲劇性了,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上一次來得倉促,都沒多看幾眼他的房間。

本着對張起靈其人和事跡的強烈的求知欲,吳邪扒拉了半天才勾到拖鞋,慢吞吞地走下床,來到張起靈書桌前。

普通深藍色臺燈,普通老款收音機,普通學習書籍裏面夾雜着幾本類似游戲攻略還是成人雜志之類的東西。和普通青年沒什麽兩樣嘛……

吳邪的目光停在了書桌上的一個相框上,銀制的相框,背景空闊,天空高遠,碧草如茵,裏面的女人穿着藏族的服飾,美麗白淨得不似藏人,那笑容卻自然清朗,遠離塵嚣。

吳邪又看了看牆上貼的那些三好學生的獎狀、證書,以及學校獎勵的筆記本。微微一愣,随即計上心來。

過了一會兒,張起靈回來了,吳邪往旁邊挪了挪。

張起靈坐到床上,一把将吳邪抱到他身上,前胸貼後背地抱了一會兒。

要不怎麽說男生幹脆利落,這才剛确定關系……吳邪還有點尴尬,張起靈他進入角色倒是很快。

吳邪往後倒,張起靈就帶着他往後躺,順勢雙雙躺在床上。

吳邪翻過身來盯着黑暗中的眼睛,那雙眼睛也在沉沉地注視着他。

他們都知道是最美的時刻。

回到學校之後又是緊張的生活,很少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張起靈将手臂橫在枕頭上,低聲道:“過來。”

吳邪湊過去親他的眼角,鼻尖,在唇邊和耳垂邊流連。

擁抱着他的身體,感覺是活的,溫暖的,感到血液流動至搏動的心髒,也如同他一樣地不能止息。聽得見枕邊規律而平穩的心跳和呼吸。

他對着張起靈那張臉,濃而黑的睫毛和刀圻似的高挺的鼻梁,鋒利而卻安穩得好似歲月靜好。

他往那邊一靠近,張起靈就湊了過來,嘴唇相貼地吻了一會兒。

他發出一聲嘆息般的聲音,翻過身來兩只手牢牢地環過他清瘦的背脊,繞開他受傷的手,兩個人又抱在了一起。

原來你也這麽喜歡我啊。就像我這麽喜歡你一樣。

完了,又有點分不開的趨勢。不知道今晚張起靈什麽時候才會放他走。

他心裏很煞風景地浮現出幾個大字:作業怎麽辦……

在張起靈手臂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吳邪近距離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适,不說又有點尴尬。一出口問的卻是:“你……第一次嗎?”

這話好像有點歧義,吳邪不得不補充:“我說接吻。”

張起靈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

這樣啊……

能理解,但是吳邪心裏還是有點疙瘩。張起靈這麽帥,肯定許多女孩上趕着追他,要說沒談過戀愛,還真有點,強人所難……

看見吳邪糾結的表情,張起靈知道他又想岔了。

本來打算讓這件事就此沉埋的,不過現在安撫吳邪要緊。于是他淡淡地道:“我親過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吳邪瞠目結舌:“你也太……”

張起靈似是笑了一下,重新恢複平躺的姿勢,吳邪看着他,也笑了。

最幸運的是,你剛好是我的初戀。

“難怪技術這麽差。”他牙齒都被撞流血了。

“可以練。”

“……”

吳邪不得不承認,在耍流氓方面,他永遠比不上這個人。面不改色地耍流氓也就算了,還能一派清風、淡然超脫地耍流氓的,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吳邪又在他手臂上枕了枕,眨了眨眼睛,才開口道:“王八邱他……”

張起靈搖搖頭。他不想勉強吳邪說那件事。

“不行,我要說!”他氣呼呼地,轉而又道:“小哥,我們現在的關系不同了……我的事應該要讓你知道,你覺得呢?”

張起靈看了看他,沒答話。

吳邪知道張起靈是一個不太容易敞開心扉的人,有心事不會說,別人問了也不一定說。他習慣了什麽事都放在心裏,習慣了一個人品味孤獨和苦澀。因此總給人感覺有距離。

但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吳邪希望能跟他一起分擔。哪怕在張起靈眼裏他的安慰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張起靈不說,他來做個榜樣總可以吧。

在吳邪的敘述裏,張起靈很快清楚了整個事情的始末:

吳邪初中時暗戀的女生叫陳果,長得挺清秀的,熟了之後才知道是個小太妹,抽煙喝酒樣樣會。不過吳邪當時并不在意這些。

他感覺她對自己也有意思,因為陳果會對自己笑,會在他說笑話時半真半假地打他。約她出去玩,送她禮物,她都沒有拒絕過。

但是在白色情人節的時候,吳邪送她的白色瓷兔子卻被拒了。據說如果一個女孩在白色情人節收下了男孩子的白色禮物,就代表接受了這個男生。

陳果唯獨拒絕了這份禮物。

她說,吳邪,你真傻,別人對你好一點,收點禮物,你就覺得她是喜歡你,就把她當成女朋友了。

她說,女人當然想跟最強的男人在一起。你自己想想,哪個女人願意跟你?

吳邪說到這裏,停頓一下,對他殷切地道:“小哥,照這麽說,你算不算最強的男人?”

張起靈道:“強不是靠武力的。”

吳邪繼續說了下去。

她才十四歲,吐着煙圈,為賦新詞強說愁。她年輕美麗,一副游戲人間的姿态,有一種盲目的英雄情結。

對于男人來說,手下的弟兄自然是越多越好。像吳邪這群人的獨行品質和兄弟義氣,她那時是無法理解的。

因此陳果接受了她當時的另一個追求者,人們稱呼他為邱哥。

邱哥據說很能打,而且在這一帶頗有勢力。

作為邱哥的女友,陳果确實揚眉吐氣了一段時間。她本來就不太遵紀守法,記了兩次過和一次嚴重警告,但是還是被王八邱帶着到處混。

吳邪警告過她不能再惹事了,小心被學校開除,她只是不以為意地笑笑。

後來吳邪被王八邱的人又找了一次,就再也不管她了。

陳果的父母都在外地,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她沒人管,更加肆無忌憚。逃課,頂撞老師,在一群人毆打一個男生的時候站在旁邊攝像……

有一次,陳果得知王八邱被人暗算,身陷囹圄。當時兩邊人都打成一團,場面很慘烈。

她機敏地瞅見一個瘦高個的男生趁着推擠要對王八邱下手,驚慌之下,拿起腳邊的磚塊,全力地敲了上去。

男生倒下時,陳果滿意地笑了。

笑意還沒有完全擴散開來,她感到頭一痛,視野開始模糊不清。

仿佛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卻有溫熱的液體從她額頭汨汨地流下來。

吳邪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副景象。……

陳果進了少管所,那年她剛滿十五歲。

吳邪去看她。隔着冰冷的鐵杆,那個美麗而張狂的女生淡淡地道:“吳邪,你是個好人。”

“如果能選的話,我也想要愛上一個好人。”……她一向倔強的目光中首次露出一絲凄然的神色。

吳邪這輩子收過很多張好人卡,唯獨這一張,他收得很心酸。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王八邱和他的人。

吳邪腦子一熱,不顧他身後還有那麽多人,沖上去拎住他的領子吼道:“你他媽怎麽不保陳果?!你還是人嗎你?!她可是為了救你!”

王八邱也是一臉惱怒:“你以為我就不想保她?我保得了我自己就算不錯了。我叔叔憑什麽要幫忙搞,她只是我馬子,又不是我老婆!”

吳邪悶着頭沒說話。王八邱試探地道:“難道魚販說的是真的,你倆真有一腿?”

吳邪跟他只離一米遠,想也沒想拳頭就過去了。王八邱猝不及防,被打在臉上,一摸一鼻子的血。

他啧了一聲,高聲道:“別讓他們走!”

吳邪身後,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子瞪圓了眼睛吼道:“誰敢來!”

底下那群人忌憚胖子的體型,因此将矛頭對準了看起來較弱的解雨臣。結果解雨臣一記漂亮的過肩摔把比他高大許多的男生狠狠摔在地上,潘子險些捏碎了其中一個人的骨頭。胖子吼得震天響,撿了根建材舞得虎虎生風。

潘子本就長得兇悍,配着臉上一條傷疤,再加上黑背心,看起來比黑社會還黑社會。

吳邪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他的樣子。

其實他對潘子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沒睡醒和吃泡面還有和胖子插科打诨的屌絲形象中,從來沒想過他還有這一面。

“打小三爺的主意,會死的!”

青筋暴起的樣子配合着眼裏狠厲的光,似惡鬼又似天神。在場的人都受到了很深的震撼。

最後還是讓吳邪全須全尾地被簇擁着走了。

王八邱捂着被打腫的臉,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

只要這幾個人還跟着他,吳邪就是爺!

管他有多少馬仔,都比不上這幾個不問原因就可以赴湯蹈火的兄弟!……一瞬間,王八邱竟然有些羨慕他。

他有那麽多朋友,卻都是想讓他罩的,有誰願意為他這樣呢。

……

陳果從少管所裏出來了。她被開除學籍,以後也不會有學校收。

她對王八邱徹底絕望了。吳邪問她今後有什麽打算。她笑得豔麗,說,去打工咯。都什麽時代了,讀書改變命運早OUT了,早點出來掙錢而已……

吳邪不語。陳果被他看了一會兒,捂住臉,哭了。

陳果說,吳邪,考個好學校,找一個好女孩。你值得一個很好的人。不要像我一樣執迷不悟了。你們現在做的事,一點意義都沒有。

吳邪道,好。

……

吳邪因為陳果的悲劇,很是意志消沉了一段時間,學習成績直線下降。王八邱還隔三差五地羞辱他。

解雨臣派人把王八邱堵在巷子裏打了一頓。有的事情沒有意義,但是仍然會去做。吳邪站在巷子後面,一根一根地抽煙。那是一個布滿陰霾的陰天,仿佛永遠不會放晴了。

從此,他和王八邱拉開了多年恩怨的序幕。然而這些事情,當事人也許早已淡忘。

那個美麗的女子就像自開自落的花,不知流落到何方。

“一——起——考——本——部!”

眨眼就是中考,那年那月,吳邪等人拼了老命讀書,讀得脫胎換骨脫層皮羽化升仙,終于考上了本部的學校。除了胖子和潘子沒過分數線,找了關系才進入本部。

然而付出的代價太大,心靈也已然十分疲憊。他們将書本抛向天空的時候,不知是否看見風筝線載着年少荏苒的時光,雲淡風輕地飄過。

終于成了好孩子。卻難以忘記是壞孩子的那段時光。難忘我們愛并痛過的記憶,難忘,笑與淚。……

沉默在空間裏流動,張起靈輕聲道:“你很難過?”

吳邪讷讷地道:“我都不記得她長啥樣了……”

張起靈皺眉:“我不是問這個。”

吳邪愣了愣,略帶驚訝地看向他,目光一觸即分,轉向浩然的虛空,似乎有些難堪:“我……我……”

你為什麽這麽輕易地了解了我的心情呢?

張起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拉了幾次後,吳邪心裏輕嘆一聲,順從地投入那個溫暖的懷抱,兩只手臂像樹袋熊一樣繞上他的背,臉順勢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他們壓抑已久的情感一經宣洩便化成了心照不宣的親密,因為互相早已渴望愛慕了很久。

“小哥,別這樣……都過去了。”

“我覺得我也有責任,如果我當時多勸勸她就好了,她也許就不會……她那時才十五歲,就不讀書了。我那時覺得王八邱真不是人。不過現在想想,他其實也很後悔吧。他可能是因為愧疚才遷怒于我,當時怎麽就沒想到呢。”

“不過梁子已經結下了。現在想想,誰當年沒傻逼過呢。”說着他心虛地看了看張起靈。

“我沒有過。”張起靈輕松地道,看了看他,“我也沒寫過檢讨。”

語氣居然還挺遺憾的。

吳邪嘿嘿地一笑,道:“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以後你做錯事,我讓你天天寫。”

他驚訝地想,像張起靈這樣的好學生居然會遺憾自己沒有作奸犯科過嗎?那他算不算是讓他圓夢了。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

“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送進少管所。……那種感覺讓我很無力。一直以來我好像都不能保護身邊的人,都是胖子小花潘子他們護我,我什麽都做不了。我不想再出現一次那種感覺,沒有辦法保護身邊的人,沒有辦法保護你……”

“吳邪。”

當他喊他名字的時候,總是這樣平淡中蘊含着內斂的溫柔,感覺很安全,讓他不自覺地沉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無須挂懷。”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以為會是刻骨銘心的人,結果只是生命中的過客。他們像朵花開啦,他們香氣流散啦,他們不知落到何方。縱然再惋惜不舍,他們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了。只餘一箋回憶,一縷餘香。

有的人是過客,有的人是歸人。吳邪不知道,現在擁抱着他的這個人會不會是過客,但是,他惟願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可是,還是會,不甘心啊……”吳邪喃喃地道。

張起靈道:“雖然不贊成胖子他們的做法,但如果我當時在你身邊,也會選擇這樣做。”

“選什麽?”

“……陪你胡鬧。”

“那你呢,我給你講了一件事,你也要給我講一件事。”吳邪從他懷裏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狡黠地道。

原來在這裏等着他。

張起靈看了看他,正想開口,就聽見一陣鑰匙碰撞響聲,門開了,一陣鞋拖地的響聲。男人走到桌邊倒了杯水。

張起靈站起來走出卧室,淡淡地喊:“爸。”

吳邪坐在房間裏抹了把臉,站起來。……他還沒有做好見老丈人的準備啊!特別是剛剛還跟他家兒子在一起的說。

揉了揉臉,他也走到卧室門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伯伯好。”

張啓山冷淡地點點頭,有點意外地看了張起靈一眼。

張起靈摸了摸鼻子,道:“朋友,我幫忙補課。”

張啓山皺眉道:“你不是受傷了嗎?”

吳邪簡直絕倒。受不了這兩父子,明明是關心為毛要用如此冷峻的語氣啊。

張啓山居然轉向他道:“謝謝你在學校照顧起靈。”

吳邪受寵若驚,差點想指天指日對着月亮肝腦塗地表明忠心了。“其……其實也沒什麽,這都是應該的,我給小哥添麻煩的時候比較多……”

張啓山沒理他自謙,又問了幾句,得知張起靈還沒吃飯,将手裏打包的食物交給他加熱,自己進了廚房。

吳邪在心裏猜測,他會穿叮當貓還是凱蒂貓還是加菲貓呢?難道張家的人都是悶騷,還都是喵星人?

張起靈把食物從微波爐裏取出來,看着吳邪道:“一起吃點?”

吳邪打了個冷戰,忙搖搖頭道:“你家大人太可怕了我還是先跑路吧那個張同學啊謝謝你的招待今天補課很愉快我們改日再見!”

張起靈皺眉,翻臉不認人的功力太強了吧。

“我送你。”

“不用了……”

張啓山從廚房裏探出身來:“同學要走了?起靈你送送。”

兩人并肩走到門外,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吳邪只穿着校服短袖,身上披着張起靈的藏藍色帽衫。張起靈白色襯衫外面套着淺灰毛衣,神态悠然,蕭疏軒舉。

入秋的風有些冷,星空靜谧而深邃,随着流動的風婆娑的樹影在臉上留下細碎的光斑。

吳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沁涼的氣體。只穿着方才室內春暖花開的親密仿佛是一場幻覺。此時又感覺有些冷了。

“小哥,就送到這兒吧。西紅柿記得吃,你是打算煮面還是煮飯……”

“那……我回去了。拜拜。”

張起靈突然傾身過去親了他一下。

秋風将他濃密的黑發吹起來,掃在他的臉上,細微的癢。

“我靠……”

吳邪吓得魂飛魄散,忙推開他,左顧右盼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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