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

會兒後,龇牙咧嘴地道:“找死啊,你爸在家呢!”

“吳邪。”他的聲音還是一樣低沉好聽,帶着略微的呼吸不穩,在無邊的夜色裏,有點蠱惑人心的感覺,“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嗎?”

吳邪愣了愣:“……And?”

張起靈道:“換座位是我要求的。”

“我……我靠……”吳邪反應過來,罵道,“張起靈你心機太重了!小爺就這麽被你忽悠了!果然你和趙本山都是一家人!酷愛從實招來暗戀本帥哥多久了……”

張起靈只是笑着推了他一把:“路上小心。”

吳邪被推出幾米遠,賭氣地朝前跑了幾步,在路燈下面回頭看了一眼。

張起靈還在那棵槐樹下站着,樹葉沙沙。他身材修長,眉目英挺,沉默安靜,瞳仁深而黑亮,神情如春冰融化,表面是冷的,底下潺潺湲湲,一如往昔那些埋藏在水底斑駁深刻的時光。

後來在他的印象中,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多少次他回頭,張起靈都站在那個地方,不曾離去。

他覺得,這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過了幾天,吳邪請了假,回來接張起靈上學。張啓山已經上班去了,吳邪推着車,張起靈在他身邊走着。

清晨的世界這樣安靜。只聽得到兩條馬路外汽車的鳴笛聲。

自行車輪悠悠地轉動,壓在滿地的紅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如同時光發出靜谧而餘味悠長的響聲。兩人肩并肩走着,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總以為這樣就是一生了。

吳邪擡起頭:“好像下雨了!”轉過頭道:“小哥你帶傘了嗎?”

輕白的雨絲落在他的臉頰,鼻梁上,雨珠凝結在他的長睫毛上如一層白霜,顧盼間活潑而靈動。

張起靈突然想起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夜晚,如今他的樣子仍然令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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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張起靈淡淡地道,走到他身前,伸手攏了攏他的領子。手指不經意劃過他溫暖的脖頸,垂了垂眼,努力壓下想要在大街上吻他的沖動。

吳邪偏了偏頭,顯然不習慣這樣明顯的親昵。

張起靈并不在意,向車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你打算一直推車到學校去?”

吳邪用力搖搖頭,臉更紅了。

那天晚上純粹是仗着月黑風高,看不清對方臉才那麽奔放。兄弟變成情侶還需要習慣,更何況現在一看到那張俊臉,就記起唇舌交纏的柔軟的觸感……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張起靈有點無奈,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現在開始害羞了嗎?

他淡淡地道:

“吳邪。”

“啊?”

“我們,是在交往吧。”

“啊!是這樣沒錯……”

“想反悔,遲了。”張起靈輕松地道,“上車。”

吳邪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認命地跨上自行車:“我沒想反悔,我已經是你……诶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麽辦,我沒帶過人……”他小聲嘟囔。

張起靈當沒聽見,摟着他的腰,心情不錯。

吳邪果然一踩單車就往一邊斜過去,轉眼又偏向另一邊。

“啊啊啊!哎哎哎!……不行,你太重了!”

他嗷嗷叫着兩個人一起朝一邊栽倒,張起靈及時踩實地面,一手扶住一棵蔥一樣栽向大地的吳邪。

“目視前方,注意平衡,有事我會剎車。”

晃晃悠悠地磨合了一會兒,吳邪終于适應了後座身高一米八的男生的體重。

車輪悠悠地轉動,駛過大客車小汽車旁邊,迎面清新而凜冽的風将他們的頭發朝後拂去,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郁的桂花香。

張起靈埋頭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吳邪虎軀一震,車又猛然向另一邊偏去。

“別鬧了!危險!”

百無聊賴地等紅綠燈的時候,張起靈聽到前面傳來低低的聲音,帶着少年特有的惶惑與溫柔:“小哥……”

“怎麽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在醫院守着你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張起靈不語,等着他的下文。

吳邪伸手看着打在手心裏的雨絲:

“我夢見山上下了很大的雪,你一直往前走,無論我怎麽叫,你都沒有回頭。”

“我等了你很久,可是沒有等到。”

他語氣中顯而易見的悲傷讓張起靈的心仿佛揪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做過一個夢。”

吳邪意外地回過頭來看他。

“我夢見我一個人活了很長時間,後來你死了,胖子也死了。”

感受到前面的人肌肉瞬間緊繃,張起靈抱緊他,沉聲道:“吳邪,我不會再讓你等了。”

吳邪心頭一窒,感到眼中熱淚開始聚集。

“我不會再讓你等了。”

輕而莊重的吻落在頸側,他又重複了一遍。

吳邪重重地點頭。

綠燈亮了,他們搖搖晃晃駛過斑馬線,經過雨中綠化帶上濕潤的綠樹紅花,小瓣的桂花夾雜着涼風和秋雨落到他們的身上……

他知道這樣的話對于一向寡言又穩重的張起靈來說意味着什麽。

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也不想知道。我想給你幸福,但現在的我沒有能力承諾。

我唯一能保證的是不率先放開你的手。永遠不會讓你等我。

32.

高三季,手機QQ的“盜墓筆記小分隊”今天卻刷得歡騰。高三過于緊張的日子裏,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和花邊新聞,就會引得一群人腎上腺素激升、如同打了雞血般的津津樂道,更何況這一次的八卦是關于他們最愛的吳邪:

霍格沃茲的嗅嗅:嘤嘤嘤吳邪哥哥怎麽還沒來上學窩都沒人調戲了呢~~~~~生活好無聊啊噗

青銅樹の異想 :調戲課本去啊,三門理綜加英語等着陛下你臨幸呢_(:з)∠)_喳

霍格沃茲的嗅嗅:你滾!!!

潘多拉の盒 :老癢你名字怎麽還是這麽非主流

潘多拉の盒 :老癢你把我名字改成什麽了

潘多拉の盒 :操!以後再也不讓你幫我挂Q了

心中最美的雲彩:小哥還沒好呢,天真怎麽可能回來

霍格沃茲的嗅嗅:嘤~~~~有情況!(舔屏)吳邪哥哥在小哥家都做什麽?快看我天真無邪的眼神

心中最美的雲彩:也沒什麽,就是做個飯鋪個床洗個衣服削個蘋果啥的

霍格沃茲的嗅嗅:救命血槽已空!

最美的雲彩 :血槽已空+2

Ning :血槽已空+10086

霍格沃茲的嗅嗅:遇到一只天真無邪就快娶了吧,小哥_(:з」∠)_

Ning :我才反應過來。你們很閑嗎?早知道我就不梨花帶雨地跟四爺要求減作業了

Ning :你們自求多福吧

霍格沃茲的嗅嗅: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_(:з)∠)_

心中最美的雲彩:梨花帶雨……

370 :記得帶天利

我真的沒有賣萌:嗚!寧姐你不能這樣!我有在做作業,快看我!

青銅樹の異想 :可是寧姐你自己不也在這嗎

潘子 :+10086

一點都不天真 :好的,要下雨了,你出門記得帶傘

齊得龍東強 :小吳,你吃了我們家的飯,怎麽還不給我們家做媳婦兒~(墨鏡表情)

潘子 :這人誰

青銅樹の異想 :真名?

心中最美的雲彩:嗅嗅,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370 :^__^

心中最美的雲彩:我跟你說過,身為管理員不能什麽東西都放進來(挖鼻)

齊得龍東強 :我不是東西

霍格沃茲的嗅嗅:他說他是基情的見證者,我就放進來了(聳肩)

心中最美的雲彩:等一下,小哥好像發了驚悚的東西

霍格沃茲的嗅嗅:小哥對吳邪哥哥情深似海,吳邪哥哥你這沒良心的應該要以身相許才對啊_(:з)∠)_

霍格沃茲的嗅嗅:他倆到底在沒在一起?!我要抓狂了!

心中最美的雲彩:誰知道

心中最美的雲彩:艹 我們宿舍還沒同意呢

心中最美的雲彩:怎麽好像除了我們和龍東強就沒人了(挖鼻)

齊得龍東強 :是得龍東強(墨鏡表情)

潘子 :我在,潛水

青銅樹の異想 :舉手,我也在

齊得龍東強 :想知道就去問他呗(墨鏡表情)

齊得龍東強 :不過十有八九生米煮成熟飯了(笑)

霍格沃茲的嗅嗅:信息量略大……

憑誰解花語 :我宰了他

心中最美的雲彩:花兒冷靜……問清楚再說……不,我的小天真!(流淚)救命他還是含苞待放的?_(:з)∠)_

潘子 :節操呢

青銅樹の異想 :這個人你們信麽,我看他很不正經的樣子诶(挖鼻)

最美的雲彩 :+1

心中最美的雲彩:小哥在麽?天真在麽?

心中最美的雲彩:……

心中最美的雲彩:今天中午開始審問,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青銅樹の異想 :帶上我!

憑誰解花語 :我也去

潘子 :同上

霍格沃茲的嗅嗅:也帶上我叭!

最美的雲彩 :可以圍觀麽?

憑誰解花語 :你們進男生宿舍,不好吧

我真的沒有賣萌: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老板和小哥怎麽了?

心中最美的雲彩:當然可以(深情)

最美的雲彩 :(臉紅)(臉紅)

憑誰解花語 :……

憑誰解花語 :沒什麽,以後你有姑爺了 @我真的沒有賣萌

霍格沃茲的嗅嗅:如果他倆沒有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大哭)

憑誰解花語 :你很容易不相信愛情

海貍花喵 :那個……我想問,張小哥和吳邪真的在一起了麽?

心中最美的雲彩:霍秀秀,解釋!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霍格沃茲的嗅嗅:你至于這樣麽(挖鼻),這是我閨蜜,秦海婷,自己人

青銅樹の異想 :……

潘子 :……

海貍花喵 :大家好

心中最美的雲彩:樓上那是什麽态度。妹子你好,我們這裏的婚介所有百年婚戀、執子之手、花好月圓,花前月下,包您圓夢,無論你是中意肌肉男,冷面男,呆萌男還是墨鏡男,總有一款适合你,與百合網有官方合作。詳情請致電XXXXXXX

霍格沃茲的嗅嗅:胖子你夠了!人妹子又不是來拆散小哥和吳邪的!

……

吳邪嘴角抽動地關掉了聊天記錄,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這群人已經把他編排成這樣了……這還是他從初中就帶上來的大天使團麽。他想破腦袋都不明白他們倆的事兒怎麽暴露的。

還有那個墨鏡,以為自己改名叫齊得龍東強他就不認識了麽!

“怎麽了?”張起靈走過來,順便将裝滿熱水的水壺遞給他。

吳邪擰着眉接過,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現在他和張起靈已經從一起吃飯發展成一起打水,一起散步,一起上廁所……那倒不至于。雖然說進教室的時候他們都有注意,一個人先進去,隔一會兒另一個人再進。

他想提醒一下張起靈,再這樣下去他倆的關系就會被懷疑了。流言蜚語他是不怕,早就有,只是傳到老師那裏去就不好了。

于是他嚴肅地對張起靈道:“小哥,低調點。”

張起靈微微一愣,點點頭。拿起他桌上一張練習紙來漫不經心地看,過了一會兒,道:“那自習課可以來找你麽?”

媽诶!這種委屈的趕腳!

吳邪一滴冷汗立刻就流下來了:“可以可以。什麽時候都可以。”

求你了小祖宗不要可憐兮兮的樣子!這太他媽驚悚了。

只見張起靈微微一勾嘴角,随意地揉了兩把他的頭毛,輕聲道:“我下節課來找你。”無視了吳邪幽怨的眼神。

神啊,不是跟你說了要低!調!嗎!

正當吳邪抓狂的時候,餘光發現一大團物體“嗖”地一聲轉移了。忙回過頭去尋,只見那一坨分明是胖子潘子老癢秀秀雲彩阿寧他們幾個。如此巨大的陣容還想藏得住,真當他吳邪眼瞎了。

“你們想幹嘛?”吳邪揉着太陽穴無奈道。

秀秀首先撲到他面前,一頭撞到他下巴上,磕得他熱淚直流地揉着下巴,一睜眼發現懷裏貓着一只活蹦亂跳的嗅嗅。吳邪的第一個反應是把秀秀丢給小花,這被張起靈看到他還有命嗎。

只見秀秀擡起水汪汪的一雙大眼,裏面似乎還有晶瑩的淚水在閃動:“我太感動了,吳邪哥哥你們終于在一起了,我們等得望穿秋水望眼欲穿花兒都謝了……你們是我見過的最相配最有愛的一對,嘤嘤嘤請一定要幸福!”雲彩和阿寧都帶了笑意站在她身後。

吳邪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捂住那張信口開河的小嘴,朝四周望了望,壓低聲音道:“你胡說什麽!”

胖子咳了幾聲,正色道:“嗯……小吳啊,中午早點回來,我們有話問你。”

吳邪抽動着嘴角,情不自禁地想起剛才聊天記錄中的“審問”,脊背不由得蹿起一系列雞皮疙瘩:“有、有什麽事現在說不就好了嗎?!”

胖子潘子老癢小花只是以一種意味不明的蒙娜麗莎的表情看着他。

自習課,張起靈又來了,又……來了。潘子現在已自動滾向後面。吳邪待他坐下後立馬一個掃堂腿,厚臉皮的某位敏捷地收起腿,怡然自得。

張起靈看了看他,拿過他的作業翻翻。

“我寫不了字,只能來輔導你。”他解釋道。

他的情況也跟老師們說明了的,本來吳邪是想自動承擔起幫他寫作業(張起靈口述)的責任的,但是張起靈表示,他寫那個作業也沒有什麽意義……

MMD.吳小邪仇視學霸的心态再一次占了上風。

張起靈指着那道題目給吳邪講解,吳邪一邊筆下刷刷地寫。張起靈一邊提醒“這裏不對”,“寫錯了”……一類的,一副忍不了的樣子,像是轉瞬間就要拽過吳邪的草稿紙給他塗掉。

張起靈有一種苛刻的習慣,做數學OR理綜題一定要潔白的草稿紙,一行一行地工整地寫過程。雖然吳邪表示,草稿又不會被收上去打分,但是吳邪打的草稿還是被張起靈嫌棄了很久。

吳邪發現張起靈給他講題的聲音一直很低柔平和。可能是在上自習課需要壓低聲音的緣故。

雖然張起靈給別人講題也很耐心。不過給吳邪講題的時候總是能顯出和別人不同的感覺。這也難怪胖子他們會吐槽:“看他們講題也要閃瞎眼”。

“這步懂不懂?”

“不懂。”

“那回到上一步。……這樣懂了沒?”

“……沒。”

吳邪托着腮,手裏滴溜溜地轉着筆,傻兮兮地看着他。其實他不是沒懂,只是很想看看說“沒懂”之後張起靈的反應。

果然,張起靈察覺到了,盯了他半晌,恨鐵不成鋼地擡起手,像是要在他頭上重重地敲一下。

但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還是只是在他額頭上輕彈一下。

“你不能專心一點嗎?”張起靈無奈地放下筆,揉着太陽穴。

“不能。”吳邪歪着頭笑道,眼睛亮亮的,一副欠扁的樣子,“……小哥你好帥。”

他說的是真話,他剛才努力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題目上,不過張起靈認真講題的樣子……簡直了。他盯着他烏黑的眸子和挺直的鼻子,不由得想要伸手把他鼻梁壓一壓,再一壓。

他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對象還是那個他滿心喜歡的男神級別的人,心裏桃花開滿樹春風吹滿地。

除了喜悅,還有一種美夢成真的不真實感,這麽好的男人怎麽就成了他的了,全世界女人都哭了……吳邪心裏的小人興奮地滾來滾去,他覺得他半夜做夢都得笑醒過來。

張起靈皺眉看着他。這個人能不能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他的定力并不好。

“……不是說要低調?”他低聲說。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卻已經勾住了吳邪的手指,開玩笑似地捏了捏。

“滾!”

“啧……”

胖子終于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對旁邊的老癢訴苦道:“娘的這作業還怎麽寫!我不想再坐這個座位了,每天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斜後方的腐女大軍卻“嗷嗷”地叫起來:“胖子我跟你換座位!”“放着我來!”“剛剛那一幕拍了沒,拍了沒,珍藏版哦!”……

吳邪默默地抽回手,蓋在自己眼睛上,再也不想露面了。

中午下課,沖食堂的衆人照樣走得一個都不剩了。

阿寧在上面抄完了筆記,正在關投影儀。吳邪知道張起靈在等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東西。

“Super Wu,我先走了哦。”阿寧走向門口關燈。

自從吳邪成績進步突破天際後,阿寧就對他Super Wu,Super Wu地叫了。看張起靈還在,沖他們笑了笑就走了。

吳邪仍然坐在那裏慢吞吞地收拾着東西。

教室裏很安靜,他的心卻跳得很快,臉也很熱。

張起靈關上門,走到窗邊把厚重的窗簾拉上,透不出一絲光來。

“待會可能還有人來……”吳邪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就被張起靈從後面抱住了。

那真是一股大力。吳邪象征性地掙了一下,沒掙脫,就待着沒動。

感受到毛茸茸的發掃在他脖頸間,他伸出手插進他柔軟的發間,揉了幾回,氣息都有點不穩。

手搭上他的脖頸,吳邪仰起頭跟他接吻。

齒列惡作劇般地輕輕劃過他的唇。每一次舌尖的描摹都清晰得如同刻畫。離開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吮了一下。

吳邪輕松地将整個體重壓在椅子上往後倒,張起靈把他整個兒圈在懷裏。

窗簾在陽光裏飄動,窗臺上的綠色植物搖擺着身體,拖着長長的陰影。

——歲月靜好。

他往後仰頭,嘴唇堪堪擦過張起靈的下巴,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頸側。

再明顯不過的挑逗。張起靈“啧”了一聲,把他按在課桌上使勁兒親了幾下。直到看吳邪呼吸困難地憋紅了臉才放開。

“真不想回宿舍……”吳邪被他親得氣喘籲籲,轉過頭埋進他衣服裏,兩只手臂抱住了他的腰,“那群沒良心的混蛋,居然要審問我。……也不知道是誰借他們作業抄。”

張起靈看着他頭頂的發旋道:“歡迎來我宿舍。”

中午去吃飯。吳邪想起等下要面對的事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吃飯速度更加慢。手裏更是動作娴熟上下翻飛地在蒸水蛋裏挑蔥花。

張起靈眼疾手快地夾住他的筷子,看了看他:“不吃蔥給我。”

吳邪略略地掃了他一眼,不知怎麽的倒不好意思起來。

要說這也不是第一回。只是心境不一樣了。他也不看他,埋着頭往他盤子裏夾。

張起靈你的出生其實就是為了幫我吃蔥的吧!

“真是搞不懂你們,怎麽那麽愛吃蔥。”吳邪挑着盤子裏的飯沒話找話說。“我肯定吃不慣你們家的菜。”

“是不是都是小雞炖蘑菇……”

張起靈無心糾正被某電視劇洗腦了的某人,“吳邪。”

“啊?”

“我會做杭州菜。”

“……”

張起靈陪吳邪上了樓,吳邪站在樓梯口拉着張起靈的衣袖口若懸河唾沫橫飛地說了一大堆話,搞得路過的人一臉奇異的表情。

張起靈知道他在拖延時間,又好氣又好笑,拍拍他的手背,道:“快去。”

吳邪苦着臉道:“小哥……我……不回去行不行?”

張起靈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別怕,我在外面。”

吳邪嘟囔了幾句:“你說的啊……”說着轉身向宿舍走去。

手放在門把上,不放心地回頭,将手比成一把槍的姿勢對着他,眯着眼輕聲“BIU”了一聲:“不準跑。”

張起靈将書包放下,雙手舉起。表示不會跑。

吳邪朝他傻笑,正午灼烈的陽光照在欄杆,照在他的臉上。

他深吸口氣,推開門,吓得“哈!”地一聲。這架勢!

只見宿舍裏那四個人正襟危坐,胖子搬把椅子坐在正中央,潘子和老癢抱臂站兩邊,小花站後面,真是英明神武英俊潇灑,就差胖子喊個“升堂”,然後一邊一個人來個“威——武——”

吳邪囧了一會兒,關門道:“不好意思,走錯宿舍了——”

“等等!”胖子大喝一聲,皺眉看了一眼表,“不是說早點回來麽。你看這都幾點了?”

吳邪嘿嘿地傻笑了一會兒,伸手将門關了,走上前來。與胖子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沒等胖子反應過來,吳邪就“哇”地一聲撲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着他的大肚皮道:“我錯了胖子!放過我吧,我很乖的!”

胖子愣了愣,看看趴在他肚皮上的吳邪,感慨道:“他娘的……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

吳邪直起身來,摸了摸鼻子,道:“你也看見了,事情呢就是這麽個情況。老實說,我還真不是來征求你們意見的。能夠得到兄弟的祝福固然好,你們要是不同意……我還是得跟他在一起。”

胖子嘆道:“你都這麽說了,胖爺也沒什麽好說的。這條路難走得很,你和小哥要是決定了,就好好過。胖爺會給你們吶喊助威的。”

解子揚扭扭捏捏地道:“老吳啊,你——你無論做什麽決定,咱——咱們兄弟都——都支持……”說完別扭地不行,只能扭過頭去盯着床欄。

兄弟突然多出來一老公,還整天在跟前秀恩愛,這還真不是普通人的心理素質能接受的。

“小三爺,我挺你。要有人敢說閑話,我割他舌頭。”潘子拍拍胸脯道。

最後解雨臣終于開口了:“吳邪,咱真為你高興。以後如果張起靈敢欺負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吳邪很感動,同時為他暴力的室友們感到感慨,對張起靈的命運感到森森的擔憂。

“小吳,胖爺一直很想問……”胖子支支吾吾地問。

“嗯?”

“你和小哥,你們……那啥了沒?”

“什麽?”

“就是……”胖子咬咬牙,“Make love,性////行為,俗稱滾床單,你愛怎麽叫怎麽叫。”

“哈?!”吳邪跳了起來,“你腦袋裏想的都是什麽哪?!”

“這不是——學校最近在宣傳男女交往過密問題。”胖子小小聲道,“這不是,看你倆這麽膩乎的樣子,奴家便覺有些疑心——雖然你不會懷孕,但是還是要注意安全和健康,為以後的幸福生活打下良好的基礎,天真你年紀這麽小——當然若是沒有其事,那自然是極好的——”

“滾蛋吧你,我們是純潔的男男關系!”吳邪拿着枕頭追着胖子打,解子揚和潘子連忙把他攔住。“而且你怎麽就斷定是他在上面!”

“老吳你消消氣,胖子他那也是正常思維,正常思維……”解子揚安撫吳邪道。

吳邪回到座位上坐下,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想起有人還被晾着,打開門走了出去。

“?”衆人滿腦子問號。

只見吳邪把一個人拖了過來,往門裏一推。然後有點尴尬地靠在旁邊,不做聲了。

張起靈愣了愣,朝衆人淡淡地點頭道:“大家好。”

衆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意識到角色突然從“隔壁那大神”轉換到“自家姑爺”了。連忙拉着張起靈道:“啊,小哥坐。”“這不是第一次參觀我們宿舍吧?”“以後我們老吳就交給你了,請多多指教,啊對了……他不吃蔥,不吃芹菜,香菜也不吃……看這孩子多挑食,對吧!”……

吳邪不知道這種場合自己應該幹什麽,手足無措地站在桌邊。不過自覺張起靈被人擺弄的樣子很有趣,就站那兒看了一會兒。

解雨臣倒是沒有參與他們的家庭聚會,沉默了一會兒就轉身到陽臺上去了。吳邪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解雨臣嘴裏銜着一根煙,正皺着眉打火,打了好幾次都沒點起來,吳邪失笑,搶過他的打火機一打,解雨臣銜着煙湊過來,把火點着了。

“打火機該退休了。”他吐出一串煙霧,淡淡地道。

吳邪直覺他有點不高興。但又不知道原因。就跟他在那兒傻站着,看着樓下的樹蔭和閑閑停在那裏的車輛。

解雨臣偏過頭看了看他,笑道:“大雄,恭喜你找到了你的哆啦A夢。”

吳邪奇道:“還真有點像,都像戴着個藍色帽子似的。”

“而且都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怎麽樣,要不要請媒人吃頓飯?”

吳邪失笑:“你算哪門子的媒人?”

“嘿你還別不信,要是沒我你們這事兒還不一定能成。”解雨臣彈了彈煙灰,“要不要我給你揭露一下厚重灰塵掩蓋下的往事?”

“別一副《探索與發現》的口氣。”吳邪笑道,“不過說真的,花輪同學,找到一個小丸子就嫁了吧。”

解雨臣驚訝地道:“原來在你心裏我這種形象?”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道:“會的,不過要過一段時間。”

要過很長時間……。

遠處的山上夾竹桃開了又落。如此美豔絢爛的花樹,從季節開始之後,一直安靜地開着自己的花,自開自落,無人問津。

這天晚自習,可能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吳邪一直覺得他家老張在加持他,不由得才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筆下刷刷不停寫了好幾頁草稿紙。手臂已經酸了,擡頭看看鐘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兩條長臂直接捅到後座的老癢臉上了,老癢拍下他的手臂。他毫不歉意地回頭露出個得逞的笑容。

低頭檢查了一下答案,發現竟然有一步算錯了,吓得冷汗都要出來了。連忙拿起筆刷刷劃掉。

正專心之間聽到有人弱弱喊:“吳邪……吳邪……”他不耐煩地一揮手:“幹嘛?老子忙着呢。”

胖子“啧”了一聲,将一張紙條遞給他。

吳邪愣了愣,接了過來,第一反應是“操胖子你又在晚自習給雲彩寫情書了,每次都要跨越大半個班級麻煩到那麽多人你好意思麽”。而且內容無非是“我的雲”“My sweet heart”“你宵夜想吃什麽”“化學第六題選擇題會做麽?”一類。

但是當他接到紙條之後,一瞬間所有對胖子滔滔不絕的吐槽都啞了。

因為這次,他才是那個把紙條傳得跨越大半個教室,打擾到別人的人。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晚自習後等我。370”

吳邪暗搓搓地自己笑了一會兒,沒想出來為毛這麽句話還得費這麽大力氣傳過來,不是每天都一起走的麽。不過還好他沒寫“Sweet heart”之類的。

他忍不住朝後去看張起靈,張起靈感覺到他的目光,擡起頭與他對視。

“……”吳邪仍然沒撐住三秒鐘以上。

回過頭開始回信。他玩心大起,在紙條上寫下:

“370同學,早戀是不對的。”

讓胖子傳過去,胖子一看到就噴了。把紙條遞給潘子。

費了一番周折,吳邪收到了張起靈的回信,那上面只有三個字:

“你也是。”

吳邪偷樂了一會兒,突然表情正經了,小心地把那張紙條放進筆盒裏,正了正衣冠,又開始專心寫作業了。這次沒有人打擾他,一直寫到鈴聲響起。

課間張起靈來找他,坐在他旁邊,問他複習地怎麽樣。吳邪只是對着他傻笑。張起靈皺了皺眉,手指卻已按上了吳邪的雙肩,不輕不重地揉着。

吳邪舒服地一哆嗦,深感高三有一只小哥就是好——從早到晚坐着寫作業,脖子寫歪了胳膊寫拐了,被張起靈這麽一捏就感覺打通了奇經八脈,擠壓着的酸痛都被化開了,全身舒爽。

“小哥小哥,還有這裏。”吳邪指了指脖子後面。張起靈手指屈起,在他脖頸處按揉着,仔細地觀察着,像在找穴位。

“小哥诶,你給灑家也按一個好不?”轉眼就看見胖子猥瑣兮兮地笑。張起靈沒說什麽,示意他坐過來。

“小哥我來給你捏。”吳邪歡脫地道,跑到他身後去,兩只手雖無技巧,力道還是挺夠的。張起靈不知不覺地勾起了嘴角。

高三的教室直到深夜仍然通明,明亮的燈光下,藏在陰暗葉子裏的桂花還在暗自吐露芬芳。安靜溫婉地如同流年。

晚自習後,吳邪和張起靈來到操場上。黑漆漆的操場上,只有路邊的路燈還照着。還有總是能看到兩道光柱在操場上掃來掃去地逡巡。

吳邪小聲對他說:“小哥,那是查男女學生的,我們是男生,不用怕。”張起靈被他逗地笑了。

——可是我們也是情侶。

風安靜地吹過操場,将草葉花木都吹得動了一下。遠處有少許亮晶晶的燈光,操場上灰蒙蒙的,有點冷,他只能盡量地靠近張起靈。

幾對緊緊依偎的身影在跑道上慢慢地走着,彼此間心照不宣。

他甚至還聽到管理員趕人的咆哮聲:“這麽晚還不回宿舍!……”不由得笑出聲來。

張起靈忙捂住他的嘴。過了會兒又有點尴尬地放開。

夜間廣播開始放音樂了,女廣播員清澈而柔和的音色在此夜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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